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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蒙在鼓里。”
罗兰在房子外大约二十英尺的地方停住了。从窗子望进去,他看见卡拉汉在和两个年轻人说话,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甚至从这里也能看出来那是一对双胞胎。
“罗兰?”
“你说得对,埃蒂。不过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希望你直接说出要害。就像你指出的那样,时间不再是水面上的脸庞了。它已经变成了稀有物品。”
他又一次做好心理准备迎接埃蒂·迪恩特有的、充斥着类似吻我的屁股或是吃屎然后去死这样的话的情绪爆发。但是埃蒂没有发作。埃蒂只是看着他,仅此而已。平静而有些伤感地看着他。当然是为了苏珊娜感到伤感,也为了他们二人。他们中的两个人现在站在这里,刻意地在一个同伴背后隐瞒着什么。
“我会跟你一起去,”埃蒂说,“但不是因为你是首领,也不是因为那两个孩子中的一个会变成弱智从雷劈回来。”他指着在尊者客厅里的两个孩子。“我会拿这个镇上的所有孩子来交换苏希肚子里的那个。如果那是个孩子的话。我的孩子。”
“我知道你会的。”罗兰说。
“我担心的是玫瑰,”埃蒂说。“这是世界上惟一一个值得拿苏希来冒险的东西。但即使这样,你也要答应我如果出现任何意外——如果她要分娩,或是那个叫米阿的婊子要控制她的身体——我们要尽力救她。”
“我永远都会尽力救她,”罗兰说,这时他脑中突然闪现了一个可怕的画面——短暂但是清晰——他看到杰克被吊在群山中的某个悬崖上。
“你发誓吗?”埃蒂问。
“是的,”罗兰说。他与那个年轻人四目相对。但是,在那个人的脑中,他看到杰克跌入了深渊。
7
他们到了门口,卡拉汉正领着那两个年轻人出来。他们是,罗兰想,很可能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孩子。他们的头发像煤炭一样黑,男孩的头发长及肩膀,女孩的则用一根白色的丝带扎着,一直垂到屁股下面。他们的眼睛是不含一点杂质的深蓝。皮肤像奶油一样白润,嘴唇则是令人赞叹的美丽的鲜红。两个人的脸蛋上都有些淡淡的雀斑。罗兰看出连雀斑的数量和位置都是完全一样的。他们从罗兰看到埃蒂,又看着苏珊娜,后者正靠着门,手里拿着擦碗布和一个咖啡杯。他们的表情是同样的好奇和惊讶。他在孩子们的脸上看到了谨慎,但不是恐惧。
“罗兰,埃蒂,这是塔维利家的双胞胎,弗兰克和弗兰西妮。罗莎丽塔把他们找来的——塔维利一家离这里不到半里。今天下午你就会有你想要的地图了,而且我想你不会见到比这更棒的地图。这只是他们的天赋之一。”
塔维利家的双胞胎对于尊者的赞美表现得很有礼貌。弗兰克鞠了一躬,弗兰西妮行了屈膝礼。
“你们帮了大忙,我们说谢啦。”罗兰对他们说。
同样的红晕出现在这两个孩子令人赞叹的牛奶般的皮肤上;他们喃喃地道了谢,然后准备溜走。但罗兰伸出手来,搂住他们窄窄的但很漂亮的肩膀,和他们一起沿着小径往前走。与其说他是被这两个孩子无可挑剔的美貌所征服,不如说他喜欢他们蓝眼睛里透出的聪明劲儿;他丝毫不怀疑这两个孩子能画出他想要的地图;他同样确信的是卡拉汉叫这两个孩子来还有另外一层含义:如果没有人出手相救的话,一个月后,这两个天使般的孩子中将有一人变成只会龇着牙傻笑的白痴。
“先生?”弗兰克问。他的声音里有些焦虑。
“别害怕我,”罗兰说,“但仔细听我说。”
8
卡拉汉和埃蒂看着罗兰和那两个双胞胎沿着房子外面的碎石小道慢慢向那条泥土小路走去。这两个人的想法是一样的:罗兰看上去就像一个慈祥的祖父。
苏珊娜也加入了他们,和他们一起看着罗兰,然后她扯了扯埃蒂的衬衫。“跟我来一下。”
他跟着她到了厨房。罗莎丽塔已经出去了,现在那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苏珊娜棕色的大眼睛闪着光。
“怎么了?”他问她。
“抱我起来。”
他照办了。
“快点亲亲我,趁现在有机会。”
“你想要的就是这个?”
“难道这还不够吗?快点,迪恩先生。”
他吻了她,心甘情愿的,但当她贴近他时,他还是注意到了她的乳房比以前大得多。他把脸从她的脸上挪开,发现自己不停地寻找着另一个女人的痕迹,那个用高等语中的母亲称呼自己的女人。他只看到了苏珊娜,但他想从此以后他看着她时总会感到心虚。而且他的眼睛还止不住地往她肚子上看。他试着把眼睛挪开,但是它们就像注了铅一般沉重。他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会有什么样的改变。这不是个轻松的问题。
“现在感觉好些了吗?”他问。
“好多了。”她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她的笑容消失了。“埃蒂?出什么事了吗?”
他咧开嘴笑了,又开始吻她。“你是说除了我们很可能会死在这儿之外?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他以前对她撒过谎吗?他记不得了,但他认为没有。就算有,他也不可能撒这么大的谎。这样故意欺骗。
这很糟糕。
9
十分钟过后,他们在几杯咖啡(还有一碗商陆果)的帮助下精神焕发,然后来到了神父房子的后院里。有几分钟枪侠抬起脸看着太阳,享受着它的热度和它带来的踏实的感觉。然后他向卡拉汉转过身来。“现在我们三个想听听你的故事,神父,如果你愿意说的话。然后我们去你的教堂看看那里的东西。”
“我想让你们拿走它,”卡拉汉说。“它并没有亵渎教堂,因为我们的安详女神始终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它确实把一些东西变糟了。哪怕是在教堂还没完全建好的时候,我都可以感觉到圣灵的存在。而现在却再也感觉不到了。那个东西让圣灵离开了教堂。我希望你们把它拿走。”
罗兰张开嘴想说点什么不表明态度的话,但是苏珊娜抢先说道。“罗兰?你没事吧?”
他转脸看着她。“怎么了,当然了。我为什么会有事?”
“你一直在揉屁股。”
是吗?是的,他现在也发觉了,他是一直在揉。疼痛又回来了,温暖的太阳也不管用了,罗莎丽塔的猫油也不管用了。灼拧痛。
“没什么,”他告诉她,“只是风湿犯了。”
她怀疑地看着他,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这真是个再糟糕不过的开端,罗兰想,我们中起码有两个人有秘密。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不能长期这个样子。
他转向卡拉汉。“告诉我们你的故事。你额头的疤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怎么得到黑十三的。每一个字我们都会洗耳恭听。”
“是的。”埃蒂低声说。
“每一个字。”苏珊娜响应着。
他们三个人都看着卡拉汉——尊者,那个只允许别人叫他神父而不愿被称作牧师的神职人员。他抬起右手,放到额头的疤痕上,摩挲着。最后他终于开口了:“是酒。我现在相信那是原因。不是上帝,不是魔鬼,不是命数,不是圣徒。是酒。”他停了一下,思考着,然后微笑地看着那三个人。罗兰想起了诺特,被黑衣人复活的特岙的食草人。诺特也曾那样笑过。“但是如果上帝创造了世界,那么上帝也创造了酒。这也是他的意志。”
卡,罗兰想。
卡拉汉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手摸着额上的伤疤,整理着思绪。然后他开始讲自己的故事了。
第三章 牧师的故事(纽约)
1
是酒,酒是最终原因,这是他终于不再酗酒而清醒过来之后逐渐相信的。不是上帝,不是撒旦,不是他那在天的爸妈之间的什么深层次的性心理斗争。只是酒。他被威士忌拎着耳朵走,这稀奇吗?他是爱尔兰人,他是个牧师,再加上点打击,他就会出局。
他从波士顿的神学院毕业到了马萨诸塞的洛维尔任职,是一个在城市里的教区。他的教民们都爱他(他不愿意用一群教徒这样的说法来称呼他们,因为他认为一群是用来形容飞向城市垃圾场的海鸥的),但是在洛维尔待了七年之后,卡拉汉开始心神不宁起来。和主教教区的邓肯主教谈话时,他用了当时流行的所有时髦术语来描述自己的不安:失范①『注:失范,指因价值观念解体及缺乏理想等而造成的社会或个人的动荡不安现象。』,城市不适症,日益严重的同感匮乏,和圣灵生活的疏离感。谈话之前,他还在卫生间里喝了几小口,所以他那天特别能言善辩。雄辩并不总是由信仰而来,反倒常常由酒瓶中来。但他并没有撒谎。他相信自己在邓肯的书房里说过的话。每一个字都相信。就像他相信弗洛伊德,相信未来的弥撒都会用英语来做,相信林顿·约翰逊②『注:林顿·约翰逊,一九六三年至一九六九年的美国总统。』向贫困开战是高贵的,也相信对越南的扩大战争是愚蠢的:人们陷在齐腰深的烂泥里,然后那个大弱智还说继续前进,就像那首老歌里唱的那样。他基本上完全相信这些观念(如果它们是观念而不仅仅是鸡尾酒会上的闲谈的话),因为它们在智力的交易板上成交额很高。社会良心上升了二又三分之一点,家庭和家园下降了四分之一点但仍然是最基本的蓝筹股。后来这些都变得简单了。后来他明白了,不是因为精神不安定他才喝了太多酒,而是因为喝了太多酒他才精神不安定的。你想要抗议,想说不是那样的,或者不完全是那样的,这再容易不过了。但就是那样,完全是那样的。上帝的声音平静而细微,像飓风之中一只麻雀的声音,先知以赛亚是这么说的,我们都说谢啦。如果你大部分时间都烂醉如泥,你是很难听到那么细微的声音的。卡拉汉离开美国到罗兰的世界以后,计算机革命才发明了缩略词GIGO①『注:这是英文garbage in,garbage out的首字母缩略词,为计算机术语。』——无用输入,无用输出——但是他已经在匿名酒鬼会②『注:又称AA会议。』上听到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如果你在旧金山把一个混球放上开往东海岸的飞机,那么同一个混球会在波士顿下飞机。而且他腰带下面通常还会别着四到五瓶酒。不过那是后来的事了。一九六四年的时候,他相信着他一直相信的东西,还有很多人殷切地想帮助他找到自己的路。他又从洛维尔去了俄亥俄州的斯伯弗德,德顿的某个郊区。他在那里待了五年,然后又开始心神不宁起来。因此他又开始说那些话了。在邓肯主教的书房里说过的那些话。那些让你越来越堕落的话。失范,精神疏离(这次是和他的农村教民之间的疏离)。是的,他们喜欢他(他也喜欢他们),但仍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确实有什么东西不对劲,特别是教区边上安静的酒吧里(那里的所有人都喜欢他),还有他住所的酒柜里。除非少量饮酒,否则酒精会变成毒药,卡拉汉每晚都在给自己下毒。是他生活方式里的毒药,而不是世界或是他灵魂的状况让他堕落的。难道这不是一直很明显吗?后来(在另一次匿名酒鬼会上)他听到一个人把酒精和酒瘾比作客厅里的大象:你怎么可能绕得过去呢?卡拉汉没有告诉他答案,那时他仍然处在戒酒后的第九十天,所以他必须安静地坐在那里,不能发言(“把塞住耳朵的棉球拿出来堵住嘴,”年长的人提出了这样的建议,我们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