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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因起先的“影象回放术”,是以对前因后果,均是了然于胸。和颜笑道:“小友入阵悟道,原是好事,无奈选地不巧。俟时,天崩地裂,地动山摇,只恐众生遭殃;老道不得不阻止,还望小友见谅!”
小石头适才险悟大道,虽重忆旧事,也仅限一世,对以往数生,兀自茫然不晓。故而老道之举,他并不觉唐突,更无半丝恼火。反而,憨笑道:“无妨,无妨,只是有些思虑;即便眼下扰断,日后再寻良机便是!”
他这般大度不究,老道暗叹,心下着实愧疚。小石头不知,他却知晓,颖悟大道,实依天缘,那有他说得那么轻易,日后随意寻个机会,便可进入那玄之又玄的道门。每次悟道,一要靠天机,二要赖人慧。当心神波动,契合天地灵脉,方能与道合真,明心见性,求证天之大道。
只是他始终诧异,自己起初已无力阻止,能不被小石头身边的阴阳旋涡吸收,已属天之大幸。至于解救苍生,中断大道将衍,那是痴人说梦得很。不曾想,便在他极力抵御阴阳旋涡时,猛觉天际大力涌来,犹如醍醐罐顶,刹那,竟是百骸轻松,神力陡增,一下便冲破了旋涡的禁锢,最终阻扰了大道延续。
今日的逆天,可谓幸甚。老道拭汗自思,他却不知,自己实已做了他人的帮凶,只因逍遥天君从中斡旋,暗施助力,方免了小石头的劫难,否则,被扰断大道,止阻畅思的小石头,此刻必遭天地反噬,雷火亟神,其下场,当真难以想象。
斯时,缘于天劫未成,两仪八卦阵业已自行消逝。眼看云淡风清,朗月悬空,劫后余生之人着实后怕,但觉万分庆幸。只是长安各处偶尔响起的百姓呻吟,不免大煞风景,甚而有些危房,在适才的大动作里未曾坍塌,但在如此静谧气氛里,却作出了唬人的最后一倒。
耳里闻得各处杂声,小石头难免骇异。问道:“老神仙,外面怪声四起,究竟发生何事?”
老道虽然明白是他起因,但见他双眼如泉清澈,显见是诚挚之人。何况,将悟大道者,也决计不会是大奸大恶之辈。老道不忍他歉疚烦心,淡笑道:“没事,小小地震,稍倾即好。”
小石头颔首。
便在这会,冰清等人见他无恙,除广智无谓之外,其余人均感欣喜。方想上前探视,孰知,老道一把抓住小石头手臂,回头道:“尔等休急,他中断大道,恐有性命之忧,贫道要为他诊治一番。时辰紧急,尔等不需烦扰,日后有缘,当有相见之时!”说话间,人已腾空跃起,在昏黑半空里,闪得几闪,即踪影杳杳,仿如融于夜空。
糊涂二老大急,胖老儿最为不羁,大吼道:“老牛鼻子,把圣宗给我留下。”任他音量如何裂云穿石,老道偏生不理,早已远遁高飞。
胖老儿气急,在那直是跺足,斜眼睨视,只见冰清,偎依在父亲怀里,清泪直淌,颜容哀泣,显然煞是悲痛。不禁暗叹,二人一个聪绝慧明,一个木衲愚顿,照理,互作补遗,当是天作佳偶,无奈命运多桀,总是聚少离多。唉……又想,任小冰清再是如何天资傲伦,遇上情之一事,依旧惘然。
扼腕长叹之余,但觉广智似也没先前那般可恶,问道:“广智天王,你的阵法,算是破了抑是没破?”
广智错愕,没想这当口,胖老儿兀自记住这事。转念又思,傻小子虽未直接破阵,然整座阵法,确确实实,在他进阵后,非但未伤及他分毫,反而无由地消失。说来,与破阵确无两样。当下回道:“算他破了吧!”
胖老儿不依道:“哎……怎可说“算”字?破就破,没破就没破!你这回答,让人费疑,很难适从。”
广智无心与他缠舌,女儿自傻小子走后,显见颓萎。他心中着实怜惜。即道:“破了,破了!”说罢,扶着冰清,欲待离去。又听得胖老儿在后唤道:“广智天王,既然你承认输了。那么小石头还是圣宗喽?”
广智厌烦已极,朝后挥手,也没回应,只是冷哼一声,便与冰清双双离去。
胖老儿嘻嘻一笑,回头对瘦老儿道:“老涂,广智老匹夫害羞了。嘿嘿……”
瘦老儿也是高兴,颔首微笑。
胖老儿忽道:“娘的,好不易微显曙光,不曾想,圣宗又遭挟持。难道真是好事多磨?”
瘦老儿道:“别罗嗦了,咱们先去寻那九个小子。这会儿,多半他们还没进城。”
“嗯……”胖老儿堪堪回应,猛想起此趟功劳甚巨的小禽,旋即仰头而望。却见夜空茫茫,别说鸟影,即便星星都寻不到一颗。失望下,说道:“老涂,看来咱们这次任务艰巨得很呢!”
瞅他仰天,瘦老儿已然知晓因由,道:“莫非那雕儿已自行随去?”他们虽年高,见识也算广博,但传说中的大鹏金鸟,依旧不识。见着小禽的模样,宛若鹰雕,故而,迳自唤它雕儿。
胖老儿丧气道:“或许吧!反正雕儿不见,这天高地阔,谁知那牛鼻子会带着圣宗上那?”
瘦老儿瞧他颓丧,鼓气道:“不管如何,圣宗的行踪,咱们总须寻到!”见他兀自愁眉苦脸,又道:“走吧!时辰要紧!”
二人出了宅院,迳往长安东城。
小石头尚未及反应,便被老道一下带走。待他想说话时,却见周遭路径狭小,灌木丛生,远处青山巍影,逶迤连绵,与城内景色大异其趣。不禁骇然寻思,难道说,这么眨眼工夫,老神仙已带我到了城外?思忖间,但觉今日之事皆属匪夷所思。
起先,重忆旧事,伊始虽感忧苦,然茫茫不觉里,竟是愁思尽去,仿若乌云骤然在心头散开,一片朗日旭照,暖暖洋洋。最后,反而浑身舒适得紧。再者,便是在浑浑噩噩中,领略到了宇宙的妙奥,天道的玄机。此中舒畅,如今思起,依旧兴奋得紧。可惜,未曾最终揭示,却做梦似的,看到了恢弘华丽的天庭景色。
想起,那会自己重忆旧事时的经验,不免骇思,难道说。自己前世的前世,还是天上的仙人不成?思虑及此,哑然失笑,心想,自己还真会异想天开,就凭自己木木衲衲的样子,那里有这份天资。怕是给仙人当个看门的,人家都会嫌弃自己。
正当他浮想联翩,妄自菲薄之际,老道带他到了一处山坡。
看周围,树木苍郁,参差林立;杂草漫野,山花怒放,其间烟岚缈缈,朝雾已然开始升腾。
小石头问道:“老神仙,我有生命危险么?”直到这会,方想起老道带他走时,朝冰清等人所说的话语。只是运劲暗查,偏生毫无察觉,反觉浑身畅怡,气朗神清,一种与大自然的亲合感自出了八卦阵后,便始终伴随着若隐若现。树木的傲啸,杂草的呓语,山花的讪笑,仿佛俱在耳内响起,尤其内里的含义,似乎也能一一反映心头。
老道淡笑,“生命垂危倒不尽然,可惜小友大道未成,贫道生怕小友引起妖魔鬼怪的馋涎,是而带你遁走。”
小石头瞪眼吃惊,无所适从,过半晌,才吃吃道:“妖……妖魔鬼怪?世上有这些东西么?”诚然他重复记忆,论科学常识,方今天下再无人能及。但这些深隽心中,当是迷信般的事物,骤从神仙似的老道口中说将出来,由不得他半信半疑。严格说来,其实,他已信了泰半。
老道笑笑,问:“小友所学的是摩天峰至高绝学《不灭修罗神罡》吧?”看小石头颔首眨眼,显然更是吃惊自己何以晓得?老道再笑,续道:“据说,《不灭修罗神罡》非摩天圣宗不得修炼,而看小友似与那广智天王稍有龃龉。”说到这里,老道不再言语,反而望着小石头,显是等他回答。
摩天峰之事,自下山,小石头便再没对他人说过半点。他知道天罗教在江湖的名声可不大好,若教旁人知晓自己曾是摩天圣宗,保不定就拿自己出气。但老道丰采飘逸,宛若神仙,瞧来就让人心生亲切,提不起半丝防备。何况当日冲虚子也是道士装扮,是以,在他心里,隐然对道士极有好感。
踯躅余裕,便滔滔不绝地说将起来。只是他言辞本就夯钝,时下记忆有复,刹那,现代语,古文,交缠不清。一番话语,中断数次,时而沉吟该如何叙述;时而说了后,又觉表达不清,再次重复;有时更是词不达意,需要老道参详半晌,方能理得清里面的涵义。
等他说完,老道稍加拭汗,其实他功参化境,那里有汗液再流,只是下意识的一个举动。不过,原是明堂如玉的额头,竟是攒成深深的川字。从中便可看出,小石头的一番话语,教他闻得有多累。老道,沉思片刻,心下重又把听到的话语,组织一遍,默默回味。忽然道:“小友,你说,那摩天黑狱里的人唤冲虚子?并且,他叫你拜入他师兄元虚真人门下,可是?”
小石头“嗯”了一声,问:“老神仙,有甚不对么?”
静静地望着他,老道心下细细思量。看他神情自然,毫无作伪;尤其说到冲虚师弟时,一颗赤子之心,显然怦动。贫道的神识当无虚闻。谅来,他所言十九是真。只是为了确证,势必要他演练番《龙行八法》。若此功法,非是师弟所授,当中跷蹊,贫道定能看出。
如是一想,微笑道:“小友,你说,会施展昆仑绝学《龙行八法》,此法,贫道闻名已久,不知能否有幸得见?”
小石头憨厚,且少年人心性本就飞扬,能得人褒奖,当真舒畅已极。忙道:“没问题!”说着,信步走远,来到空旷处,朝着老道笑笑,说:“老神仙,我这就表演给你看。”
老道没听懂“表演“二字,心想,多半与演练是同样意思。
思忖际,小石头已然施展开《龙行八法》。
老道捻须审视,看了半晌,愈看愈是欢喜。却见他或盘旋,或腾跃,或奋飞,功法内奇谲神异的形态,多维善变的特性,深邃丰富的蕴涵均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能臻如此登峰造极之境,除了冲虚子亲授,实无其它可能。
小石头没恢复记忆之前,所施展的《龙行八法》在世人面前,虽有鬼神之工,但落在老道眼内,虽不致呵斥,却决不会这般狂喜,至多稍感讶异,他能在短短时日里就可领悟《龙行八法》的神髓,并达到五、六成火候。
可现今,小石头尽管大道未成,然与自然之间的亲近,世上无人能及。固是像老道这般的修真人,与他相比,也是差之远甚。是而,连带着《龙行八法》的火候,也是一日千里,臻至一个,原先他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任老道身登地仙之境,见着本派后起有人,且是如此天降俊彦,难免心头畅然,欣喜若狂。不过,他心境修养非同小可,那欢颜仅是昙花一瞬,便即消逝无影。继而朗声说道:“请小友暂息!”
小石头闻声而止,走到老道身前,憨笑着问:“老神仙,你看我的身法,练得怎样?”当日在二皇子府眼见老道来去如鬼魅,其轻功造诣,当是天下罕有。故此,他方有这一问,倒非是炫耀自己本领。
老道笑笑:“甚好!”瞧着他乐不可支,笑呵呵得简直忘形已极。不由道:“好是好,只是太过花俏,若真想依此闪避天下高手,仍嫌不够。可说是徒有其表,没有其里!”
小石头闻言诧异,心想,我当日凭此功法,与崆峒五老之一的散宜生过招数百,不落下风。老神仙何以说我的功法,徒有其表?他心下不服,索性便问:“老神仙,那表里合一的身法,又该怎生模样?何况,小子当日曾靠这套功法,连躲几趟险劫,所遇所逢均是绝顶宗师。老神仙说我愚顿尚可,若说功法花俏,我便大大的不服!”
听他未进师门,便已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