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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塚田君,你就是佐和市的教师一家被杀害案件中的塚田吧?”
刑警好像在和香烟恶战,完全把真一丢在了一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真一说不出话来。刑警一边吸着烟一边歪着头看着真一。
“我是警厅的武上。在办佐和市案子的时候,有一名犯人逃走了,我还去市内有关人员的住宅搜查过。所以,记得你的名字。”
“……是吗?”真一终于出了一声。这么说那个犯人在市内被抓住了,真一想。
这个武上刑警紧接着又说:“你的父亲、母亲和妹妹真可怜呀。”
听着这样的话,真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说的确如此呢,还是说感谢他的关心呢?像他这样,用可怜这样的词来形容那个案子的人还真没有过,他是头一个。到底怎么回答他才好呢?他既是同情者,又是警官,还是曾努力逮捕犯人的有功之臣。
正当真一搜肠刮肚地思索的时候,武上刑警性急地扔掉了烟头,用皮鞋把烟头在地上踩灭,用生气的语气说道:
“对不起,本想安慰安慰你,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不。”
“平常,我几乎没有和受害人或受害人家属说话的机会,能和你说几句真的很高兴。”
“你现在住在这附近吗?”
“是的。”真一点点头。
“是住在亲戚家吗?”
“父亲的朋友家。从小就认识的,也是中学的老师。”
“是吗?”刑警在冷风中眯起了眼睛。
“那,你是做他们的养子了?”
“嗯,还没办正式手续。所以名字还叫塚田。”
好像明白了似的,武上点了点头。
真是不大会说话的人,谈话一直就这么问一句答一句的,很不自然,可始终没有结束。
真一问道:“武上先生,您是因为今天早上的大川公园案子到这儿来的吧?”
“嗯。”
“是个恶性案子吧?”
“还不清楚呢。” 武上摇着头说,“只发现了一只手,还不能断定是不是杀人。也有可能是被肢解的或是被遗弃的尸体。”
武上一边说着,不禁笑了起来。“不会是这么回事吧。臭得很呐,应该是杀人吧,嗯。”
“恶心。”真一说道,“太恶心了。”
武上看了看真一。“是你发现的吗?听说是一个像塚田这样的高中生发现的,怎么会遇到这么倒霉的事啊,你这人。”
“咳,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人好像总被一些奇怪的事包围着似的。”
武上在真一背上咚地拍了一下。“说什么傻话呢!”
真一也不愿这么想。可是,那个死神的手指的影子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现在的家,你觉得怎么样?”
“叔叔、阿姨都是好人。”
“还有别的孩子吗?”
真一摇摇头。“只有我一个。啊,对了,还有一条狗。”
“狗?有狗也不错呀!”武上说着,把两手往膝盖上一按,站起身说,“怎么样?现在心情好多了吧?”
“是的。给您添麻烦了。”
“好啦,还得辛苦你,去做笔录吧。完事之后赶快回家,还能赶上学校的下午课吧。”
平常,真一缺课——不告诉石井夫妇就旷课的时候也不少,今天不去也不要紧,也没有心情去上课,不过他没说什么。武上在前,真一在后面跟着他,往警察署的大楼里走。在自动门前,又有一辆车子开过来的声音,真一回过头去。
这次,来的是一辆出租汽车。从后座上下来两个人,像是母女。两人就像被针扎了似地从车里弹了出来,脸部一副紧张、僵硬的表情。
看着她们,真一说道:
“也许是为辨认那只手来的吧?”
“不知道。”
“刚才的那些人,给人感觉也是来辨认的,不是吗?”
真一眼前忽然又浮现出曾与他视线交织在一起的,那位穿灰色衬衫的老人的脸。
“女孩子被卷进去的案子,多半是恶性案子呐。”武上说着,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要是在十年前,即使发现身份不明的遗体,有人失踪的家庭也不会这么敏感。不过,现在可完全变得不一样了。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更有知识了吧。特别是最近,大坂那边接连发生女性被肢解的杀人案件。”
真一随着武上走上大楼里的通往刚才那间会议室的楼梯,就在快要赶上那个看上去像是母女俩的两个人的时候,武上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向真一问道:
“请问,你家的那个案子公审了吗?应该开始了吧?”
第一次公审是在案子发生的半年之后,今年的三月进行的。真一没有到庭,连旁听也没去。前不久,听说似乎必须得出庭,真一为此很烦恼,不过目前还不知道具体的进展情况,真一一本正经地答道:
“负责案子的检察官曾说过,尽量不要我到庭。”
“那么,你是不是不想去啊?”
“在证人席上接受各种询问,想想那种情景也觉得很不舒服。”
“是呀。”
“还是……不去的好。”
“的确如此啊。”
“无论是谁,即使什么都不问,各种情景总能反反复复想起来,都是相同的。”
武上刑警目光朝下看着自己的胖肚子。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现在的谈话怎么会进入这么艰难的话题,问题好像都出在他的肚子上似的。
“对不起,我净说些没用的话。” 真一说。
武上把他那粗大的手挥了挥。“我也是,嘴笨得很。”
看着武上的这张刚强的但有点儿不端正的大脸庞,如果换个场合,真一也许真想向他诉诉苦。
“怎么说呢,我家的那个案子,从第一次公审之后就没再开庭,我想暂时还不会开庭吧。”
“为什么呀?”
“在是不是将三人一起公审的问题上还有争议,那边还希望做精神鉴定,现在正在做着呢,所以不会很快。”
武上睁大了眼。“你是说三人一起?”
“是啊,三人一起。”
“真可怕啊。那个主犯……叫通口吧?那个家伙。”
真一眼前浮现出那个“大叔”般年纪的主犯的脸,他已经没有了流眼泪的冲动,取而代之的是心中针刺般的痛。
“是的,是叫通口。”
“谁看见他都会认为他精神正常的。”
“对于鉴定,似乎也有争议。”
武上用力拍着脑门,生气地直喘粗气。
“那伙人是怎么说的?是想说他精神失常吗?”
“听说是精神障碍。”
“计划犯罪,哪来的什么精神障碍呀?”
真一没说话,无奈地笑了笑。正确地说,是做了一个看上去是笑脸的表情。
“哎,真一君。”武上刑警郑重其事地对真一说道,“你家的案子的确是个残酷的事情。可你作为受害者,对刚才说的这些情况应该有主见,是不是?”
真一点点头。
“你没什么错。”刑警说,“你什么责任也没有。这一点你可得牢牢记住。”
负责案子的葛西等人也都这样说过。
看到真一点了点头,武上刑警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真一跟在他的后头。简直就像是被带来的犯人,眼睛只看着自己的脚面。
经过坂木刑警利落地交涉,没费什么事,义男和真智子就进到墨东警察署三层的一间小房间里。房间好像是专为做谈话室而造的,室内有桌子和沙发,紧靠墙摆着一个旧的频道式的电视。旁边的小抽屉上放着内线电话机。
义男一行坐了下来。
“请稍等一会儿。”坂木说了一句,走出屋去。出去时,从真智子的手提包里取出了鞠子的小梳子。
屋里只剩下义男和真智子两个人。真智子坐在扶手椅上,身体稍稍前倾,用呆滞的目光看着地面。几乎和在车里时的姿势一模一样。这里是墨东警察署,她知不知道呀。义男担心地问道:
“真智子,不要紧吧?”
真智子没有反应。半张着干干的嘴唇,看着地板上的一个点。不该带她来,义男开始有点儿后悔了,自从真智子怀疑在大川公园发现的手就是鞠子的手,从那时起真智子的思维就脱离了现实,完全陷入了充满虚妄和恐怖的想象之中。这样,如果那只手被确认不是鞠子的,真智子恐怕也很难回到原来的状态了。
楼的三层和进进出出人声嘈杂的一二层不同,显得很安静。在上楼时,曾经走过好几个关着的门。这一层大概是不让外部人员随便进出的。可能是坂木为了让义男他们安心而特意安排的吧。
静静地坐在那儿,身边真智子的不规则的呼吸声听得很清楚。那声音听起来又浅又急,就像发高烧的幼儿发出的呼吸声。红红的脸,闭着眼睛,横躺着的孩子——义男的思绪把他拉回到很久以前。
是的,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义男想起来了。那是真智子四岁的时候,1955年前后——义男的有马豆腐店刚开张还不到半年。真智子夜里发高烧,抱着她去看病,诊断结果是患了肺炎。自己对俊子大声斥责,弄得俊子直掉眼泪。
如今,俊子已经去世八年了。义男想到,老婆如果活着,这个时候还多少能帮帮真智子。不过,从俊子的角度考虑,虽然她先走了,可是她却不用经受外孙女身遭凶险这样可怕的痛苦了,对她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突然,真智子哭出声来。义男看见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长时间呀?父亲。”
义男没出声,二十多年前,女儿出嫁的时候和现在一样,自己的手和女儿紧紧握在一起。真智子如今确实又在握着他的手。把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
两人就这么等着。大约过了一小时,坂木脚步急促地返了回来。他一走进房间,真智子就松开了义男的手,像看到救星似的,抬起身子。
“怎么样了?”
“还正在研究着呢,现在还没法下结论。” 坂木满头是汗地说。
“要得出明确的结果还得需要多少时间呀?”义男问。看来得和真智子解释一下,先一起回家去吧。
“公园的搜索还在继续。”坂木说着,在真智子的斜对面坐了下来,“现在,除了最初发现的右手以外,还没有其他新的发现。我也是个外部人员,要得到点消息挺麻烦的,不过,对于那只手的来历也许很快就能判明。”
“是不是弄清了什么情况?”
坂木看了看义男和真智子,这回似乎是要让真智子对他提的问题作出回答,他转过身来。
“今天早上发现的那只手,是相当新的。”
“新的……”
“是的。也就是说,是死后只有一个晚上的手。所以手的样子很清楚。”
“那又怎么样呢?”
坂木向前探出身子,慢慢地向真智子询问道:“古川鞠子涂指甲油吗?”
真智子的表情变得含糊不清起来。“涂指甲油——啊,在公司工作的时候好像没涂过指甲油,公司是禁止涂指甲油的。后来在银行工作,这样的地方比较杂。所以,如果有约会时,好像也涂过浅色的指甲油。”
“失踪那天涂没涂过?您记得吗?”
真智子两手抱着头。
“是什么样子来着……穿什么衣服我还记得,是粉红色的套装。因为晚上要去玩儿,所以穿得很漂亮。是刚买不久的新套装。没有什么活动的时候,因为上班要换制服,一般都是穿牛仔裤去上班的。可是,指甲油……”
“那只手上涂了指甲油吗?”
“唉, 怎么说呢, 我也不十分清楚, 好像是深粉红色 …… 淡紫
色……总之,是近似这种颜色的指甲油。”
“肯定是女人的手,是吧?”义男插嘴问道。
“肯定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