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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死里逃生，我连死的勇气都没有了，回头看见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头，全是石头，没有能烧的杂草，我转身便跑。跑了几步后，想起食尸藤已经不能动弹，会烧死的，于是又跑回头，想把它收回召唤空间。但是，濒死的宠物竟然不能回到召唤空间里，这个近十码长的家伙，我怎么拖得动？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躺在地上，抓起蔓藤的一头，打了几个滚，把半截食尸藤缠在腰上，然后站起死命往石山方向跑去。也许危急关头引发了我德鲁依的野兽潜能吧？我居然拖着这条比我重几倍的蔓藤逃出了火海。”
第五十七章 消毒
看看小屋外，天已经大亮。随着大多数暗金领主被杀，营地上空的云层变得更加稀薄，淡淡的阳光已经可以透过薄云，撒向地面。这些阳光，今天能照到贝尔的心里去吗？
“小恶魔的营地，比想象中还大得多，恐怕有上万怪物盘踞。可是，这个没有什么人敢惹的恶魔大营，竟然只在一夜之间，都化为灰烬。我呆过的两个部落所有德鲁依战士一齐出动，也远做不到这个地步，却被一条没有战斗力的蔓藤轻易解决。食尸藤还是一动不动，我知道只要有水，它就能醒过来，活下去。不远处有一条小河，但我不能把食尸藤带过去，它的瘟疫会随着水传播到各地，不知道会弄出多大的灾难来。而且我也根本拖不动了。
“我一个人到小河边喝了几口，却想不出怎么把水带到山头上去。我那时候就和画上一样，连能浸湿带水走的衣服都没有一件。正在发愁，忽然发现对岸有一只小鹿在挣扎。那是一只在河边喝水，不小心蹄子陷进淤泥拔不出来的家伙。有办法了，我游到对岸，一口咬住小鹿的咽喉，狠命撕扯着，我们都虚弱不堪，好半天，我才咬死了它，吸干了它的血。借着血恢复了一些体力后，我找到一块很薄的石块，剖开了小鹿的肚子，把胃和盲肠拿了出来，洗干净，装上水，带给了食尸藤。水浇到它身上，马上被无数根须吸光，蔓藤醒过来，从石缝钻进土里，很快恢复了元气。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当时救了那条食尸藤是对还是错。如果十岁的时，我能知道八年以后，会得到神的祝福，成为强大百倍的英雄，我会不会任由食尸藤被火烧死呢？这种野生的魔化植物，必须每个月让它出来接触泥土和水，不然会死在我的召唤空间里，我不想它死，但又怕它出来害死所有的人类，你说我该怎么办？”
贝尔说到这里，一双黯淡的眼睛牢牢盯住了我，期待着我的回答。
“你让食尸藤出来，我有办法。”我故作镇静，心里却忐忑不安。霍乱菌这东西，本来只会感染人类，只要温度在100度以上，会立即死亡。但在食尸藤身上的霍乱菌，明显经过了变异，应该是这条半植物半动物的蔓藤让它们变得十倍恐怖，除感染面更广外，发病速度和猛烈程度也大增。按贝尔说的情形，恶魔从接触到死亡，连十分钟都不到！我能用高温消灭这些病菌吗？
“不用了，伊格尔，实在太危险。你能听我把话说完，我已经很高兴了。”贝尔笨拙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脸上，又浮现出前天晚上令我意乱情迷的，带着凄苦的温柔。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凶悍刚烈的贝尔，一旦展现柔情，就像完全变了个人，简直能把我融化掉。而那夹杂着的一丝惨然，更令我心弦乱颤。说实话，我并不喜欢柔弱似水，小鸟依人的女性，但强者在心理极度疲倦时显示出的柔情，却让我怦然心动。
“你放心，贝尔，我不会有事，也不会弄死陪伴了你十几年的食尸藤。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啊！”对能不能消灭这些强化了的病菌，我没有把握。但对自己的安全，我还是有信心的，英雄的体质和正常人不同，体温到三四百度都不会有事，我就不信这种温度霍乱菌还能生存。而调节自己的身体温度，是我进入这个梦幻世界不久，就掌握的绝招。
“为什么？你明明不是沃特，但怎么老说和他一样的话？我已经决定忘掉他了。那时候，沃特也和你一样，完全不知道那瘟疫的可怕，自称能帮助我。幸好我没有相信他，否则会一辈子后悔。沃特在第二次幻境考验中被巴尔杀死，降临后阿卡拉无意中告诉我，如果我的雇佣兵能支持到最后一刻，实力也超越了大多数完全通过考验的雇佣兵，也许神能破格让他参加对抗地狱的战斗。因此，我一直在找他，还一度把你这个混蛋当成是他。”说到沃特，贝尔眼睛变得湿润，可泪光似乎代替了原来的黯淡，使她的双目恢复了明亮。
“沃特似乎是个过度自信的小家伙。不过我不是他，我既了解霍乱这种瘟疫的可怕，也知道它的弱点。”我笑了笑，贝尔矛盾的心情，我完全了解，得加紧劝说啊。
“哼，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过度自信？你先听我说完，再决定吧。沃特被巴尔杀死的时候，我抱着他的遗体逃出了世界之石神殿，由于被悲伤和愤怒冲昏头脑，我把食尸藤放了出来，在怪物的尸体上留下了瘟疫的种子。
“第二天，我埋葬了沃特，再次进入毁灭王座的时候，见到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地上的尸体仍然在，却全都变成了背上长翅膀的天使！世界之石大殿上，是一个有我三个那么高的大天使，已经奄奄一息，却还在吐泻不止。他不断施放的圣光，根本救不了他自己的命，只能让瘟疫发作稍慢！我这才知道，原来幻境里的怪物，全是天使的化身！我一时气愤，却错杀了几千个天使！
“圣洁的天使，尸体却浸泡在污秽的脏水里，死得难看到了极点。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尽力想帮助那个化身成巴尔的大天使，却没有任何办法。无论回复活力药剂还是解毒药剂，都没有一点用，刚喝下去就吐了出来。临死前，大天使说必须用自己残余的力量，把整个神殿彻底破坏，才能不让这可怕的瘟疫威胁到别的生命。至于那位泰瑞尔天使，不能再等他来送死了。
“最后，他苦笑着对我说，虽然我有巨大的过错，但实力的确已经通过神的考验，只是他希望这恐怖无比的技能，不要在人间出现。听完这些话，我被他传送到营地，受到阿卡拉的欢迎。从阿卡拉的话里，我终于知道神和天使在这个世界上无法用所有的能量战斗，恶魔却可以。所以神把力量传给我们英雄，并在天堂设置了幻境，让天使化身怪物，迅速提升起英雄们的实力。而我，却把那些无私帮助我的天使全杀了个精光！
“我说过，那条食尸藤不是能量体，必须每个月放出来一阵子，才能借助泥土和水维持生命。也就是说，如果不杀死这条食尸藤，我身边的人永远活在极度的危险中。这一次闯下的大祸，完全是我的错，我更不可能让它当代替我死去。哪怕真要它死，我也必须先死才能赎罪。对拯救这个世界，我没有什么兴趣，因为就算轻易杀了三个魔神，残余的瘟疫都有可能会让这个世界变成死地。我那时候已经准备死，死前唯一的愿望，是找到沃特，把我欠他的人情还给他。可是，为了寻找沃特，我却欠下越来越多的人情债，结果还把自己变成了半个恶魔。恶魔的血肉虽然让我实力猛增，但也会侵蚀人类的神智，我已经无数次到发狂的边缘，每次都是勉强抑制住。总有一天，我会变成真正的恶魔！现在危险的，已经不是我的宠物，还有我自己。
“等到你告诉我沃特不可能再见我，但弗拉维还在挂念我后，我找到了弗拉维，希望能报答她。可是，没有几天，弗拉维也死了！我最后决定，不再想沃特，把现在的欠别人的都还清后，和我的食尸藤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我再活下去，会变得越来越危险，让苦心栽培我们的神失望！”
说到这里，贝尔蹲下身子，抱住了脑袋，眼泪扑簌扑簌不断落下来。看得我一阵心疼。
“贝尔，”我走到贝尔的身边，强行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拥入怀中。“你怎么会是恶魔呢？如果是恶魔，杀了几千个天使，你会很高兴，而不是悔恨交加！我可以消除食尸藤体内的瘟疫，但你从此就不会再拥有这强大无比的技能了，你会后悔吗？”
“你说过我活在后悔中，是说对了。可这件事，我不会后悔。我可以把食尸藤交给你，你如果不能消除瘟疫，就……杀死它。但你真的不会有事吗？罗斯说过你是神那边的人，神那边的天使，也无法抵抗这瘟疫啊？”贝尔伸手抱紧我，瑟瑟发抖。
“放食尸藤出来，你可以回避一下。”我没有再安慰贝尔，扳开她的手，走出木屋，找了块只有杂草没有野花的空地。在屋子里高温杀菌，可能会做出烧房子煞风景的事来，毕竟木材二百多度就会自燃。
“不，我要和你一起。”贝尔抢上几步，背靠着我的身子，放出了那条食尸藤——在现实中名声比核武器还臭的生物化学武器。
“随你。”我淡淡说道。现在可真是摆酷的时候，温柔的安慰对贝尔起不了作用的，得让她看看我的学识和能力。
催动灵魂力量，我的体温瞬间就上升到了三百多度，虽然不会有事，内脏烟熏火燎的感觉也够难受的。大量的汗水从头顶蒸发出去，在这温度下已经不是白雾的形态，却能看见上空空气的流动和扭曲。贝尔感觉到了我的异常，她没有走开，反而靠得更近。
心灵传动，食尸藤被我捏在了手里，炽热的气息立刻灌注到它的体内。烧心的高温立即让这条蔓藤蛇一般扭动不止，拼命挣扎。但是一条没有战斗力的魔化植物，怎么能逃脱英雄的掌握？什么，贝尔以前都奈何不了它？那是十岁的贝尔，拉卡尼休一样瘦的小姑娘，和英雄怎么比！
贝尔扭过脸去不看，嘴唇咬得出血，但在高温下，血立即凝结。她把头埋进我胸口，是不是要借我的体温蒸发掉流出来的眼泪？
“行了。”几分钟后，我把失去知觉的食尸藤扔到地上，轻轻舒了口气。
“行了？”贝尔万没料到问题解决得如此轻松，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过，食尸藤没有死，她的心也安定多了。
我笑了笑，打开传送门，去了营地。片刻后，又回到贝尔的家，两只手各提着一条小狗。
两只小狗才断奶不久，不像其它成年动物般对英雄退避三舍，对陌生的环境，也是好奇多过害怕。两个大人它们倒不敢接近，对地上的食尸藤却又闻又舔又轻咬，研究个不停。贝尔已经在我回营地时用技能降了一下温，没把两个小家伙烫死。
“你看，它们没有事。如果你不放心，就让两条小狗多呆几天看看效果，我还得回营地找狗主人付钱。”我挥了挥手，转身又要走进传送门。
一双力大无穷的小手抓住了我的肩膀，硬把我拖回来，扳转身子。我刚想说话，嘴唇被两条炽热柔软的东西堵住了。贝尔这几个动作，既粗暴又温柔，其中的滋味，真是难以形容。
“我怎么……报答你？伊格尔？”热吻后，贝尔火红的眼睛闪着泪光，声音哽咽，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激动。
“如果一定要报答，就把你房子里那幅画送给我吧。”我微笑道。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真要的话就拿去吧。”贝尔瞪大眼睛看了我半天，才无可奈何地苦笑着回答。
“你已经不需要这幅画了，需要的，是这个东西。”我进木屋收起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