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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博尔扎诺打了两次电话,可是第一次饭店里的电话占线,第二次保拉又不在房间里。他拿起电话想给保拉打第三次,却被敲门声打断了。他喊了一声“请进”,埃莱特拉小姐拿着一个文件夹走进来,往他桌上一放。
“博士,我想楼下有人要见您。”她居然劳神来告诉他,更准确地说,她竟然会知道这件事,让他吃了一惊。她看出了他的惊讶,便赶忙解释道:“我把一些文件带到楼下给安妮塔,正好听到那个人在跟警卫说话。”
“他长什么模样?”
她笑了。“一个小伙子。衣着很体面。”这话从埃莱特拉小姐——她今天穿着一身淡紫色丝质套装,这种丝看上去就像是某种特别有灵气的蚕吐出来的——嘴里说出来,确实称得上是一种很高的褒奖了。“而且,非常英浚”她又加了一句,芜尔一笑,显然因为这个小伙子要跟布鲁内蒂而不是跟她交谈,她颇为惆怅。
“或许你能下楼,把他领上来。”布鲁内蒂说,一方面为了尽快见到这位奇人,一方面也想给埃莱特拉小姐一个跟那人交谈的借口。
她变换了一副笑容,换回到那种她似乎是为那些不大重要的人物准备的笑容,然后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大约过了几分钟,她回来了,敲敲门,一边说一边走进来。“警长,这位先生想跟您谈谈。”
一位小伙子跟着她走进了办公室。埃莱特拉小姐往边上挪一挪,让他凑近布鲁内蒂的桌前。布鲁内蒂站起来,从桌上伸出手去。小伙子握住了这只手。他握得很紧,手掌厚实而强壮。
“请随意,先生。”布鲁内蒂说,身体侧转,对埃莱特拉小姐说,“谢谢你,小姐。”
她看着布鲁内蒂,冲着他茫然地笑了笑,接着又朝小伙子望去,当年帕西发尔眼看着圣杯离他而去时一定也是这种眼神。“好,好。”她说,“如果您需要什么,长官,打电话叫一声就行了。”她最后瞥了来访者一眼,离开办公室,轻轻关上身后的门。
布鲁内蒂坐下来,目光越过办公桌,朝小伙子瞥了一眼。他那短短的黑色卷发从额上垂下来,正好盖住耳朵上部。他的鼻子纤细雅致,棕色的双眸分得很开,衬以灰白的皮肤,几乎呈黑色。他穿一套深灰色西装,系一条精心打好的蓝色领带。他也朝布鲁内蒂凝视了一会儿,接着笑起来,露出一口完美的牙齿。“你认不出我了吗,博士?”
“认不出,我恐怕认不出来。”布鲁内蒂说。
“上星期我们见过,警长。但是环境不一样。”
布鲁内蒂一下子想起了浅红色假发,想起了高跟鞋。
“卡纳莱先生。哦,我真的没把你认出来。请原谅。”
卡纳莱又笑了。“事实上,你没把我认出来,让我很高兴。那意味着当我工作时,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布鲁内蒂拿不准这句话究竟应该怎么理解,便打定主意不接这个话茬。他问道:“我能为你做什么吗,卡纳莱先生?”
“你还记不记得,当你把那张模拟像拿给我看时,我说这个人看着眼熟?”
布鲁内蒂点点头。难道这个小伙子没有看报吗?马斯卡里的身份几天前就已经确定了。
“我读了报纸上的报道,看了他的照片,看到了他的真实长相,于是我记起我在哪儿见过他了。你给我看的画像实在不怎么样。”
“是啊,确实不怎么样。”布鲁内蒂承认道,但并不想解释马斯卡里面部的模拟像之所以如此失真,是因为毁容程度太严重。“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他的?”
“大约两星期前他来见我。”卡纳莱看见布鲁内蒂对此很惊讶,便澄清了一下,“不,跟你想的不一样,警长。他对我的工作不感兴趣。也就是说,他对我这行没兴趣、可他对我有兴趣。”
“你是什么意思?”
“呕,我当时在街上。我刚从一辆车上下来——从一位顾客身边,你明白——我还没来得及回到姑娘们那儿去,我是指男孩们,他就径直跑到我跟前,问我是不是叫罗伯托·卡纳莱,是不是住在贾诺瓦大道三十五号。”
“起初我以为他是警察,他的模样挺像。”布鲁内蒂觉得不追问为妙,然而,卡纳莱终究还是解释了一下,“你知道,一条领带,一件西装,。心急火燎的,没人会弄错他在干什么。
他问了我,我便告诉他确实是我。那时我依然以为他是警察。实际上,他从来都没有向我否认过,听任我继续把他当做警察。”
“他还想知道些什么,卡纳莱先生?”
“他向我打听我的公寓。”
“公寓?”
“对,他想知道房租是谁付的。我告诉他是我付的,他又问我是怎么付的。我说我把房租存入银行,存入房主名下的账户里,可是接着他叫我不要说谎,他知道事情是如何进行的,所以我只能告诉他了。”
“你说的‘知道事情是如何进行的’是什么意思?”
“我是怎么付房租的。”
“那是怎么付的?”
“我在一家酒吧里跟,一个人会面。然后我就把钱交给他。”
“多少钱?”
“一百五十万里拉。付现钞。”
“他是谁,这个人?”
“他也是这么问我的。我告诉他,那人仅仅就是我每个月要见一面的人,在一家酒吧里见面。他在每月的最后一星期给我打电话,嘱咐我在哪儿会面,然后我就去赴约,把一百五十万里拉交给他,就是这么回事。”
“没有收据?”布鲁内蒂问。
卡纳莱大笑。“当然没有。都是现钞。”他们俩都知道,这样一来;这笔收入就用不着申报,也用不着纳税。这种伎俩太普遍了。许多房客可能都干过类似的事。
“可是我还要付另一笔租金。”卡纳莱补充说。
“呃?”布鲁内蒂问。
“十一万里拉。”
“你在哪儿付这笔钱?”
“我把钱存在银行账户里,但我拿到的收据上是不写名字的,所以我不知道这是谁的账户。”
“什么银行?”布鲁内蒂问,尽管他想他是知道的。
“维罗纳银行。那是在……”
布鲁内蒂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在哪里。”接着又问,“你的公寓有多大?”
“四间房。”
“要付一百五十万,似乎太多了。”
“对,不错,可这钱里还包括其他东西。”卡纳莱说,在椅子上换了一下坐姿。
“比如?”
“呶,我不会被打扰。”
“在干活时不被打扰?”布鲁内蒂问。
“对。而且我们要找个地方住很难。人们一旦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是干什么的,他们就想把我赶出楼去。他们告诉我,如果我住在那里,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也确实没发生过。
大楼里人人都以为我是在铁路上工作的,他们以为这就是我在晚上工作的原因。”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我不知道。我刚搬进去的时候,他们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你在那儿住了有多久?”
“两年。”
“你一直是这样付房租的吗?”
“对,从一开始就这样。”
“你是怎么找到这套公寓的?”
“街上的一个姑娘告诉我的。”
布鲁内蒂破例地微微一笑。“是你所说的那种姑娘还是我所说的那种姑娘,卡纳莱先生?”
“是我所说的那种姑娘。”
“她叫什么名字?”布鲁内蒂问。
“告诉你也没什么用。她在一年前就死了,吸毒过量。”
“你其他的朋友——同事——有没有相同的安排?
“有几个是这样的,可我们几个是幸运儿。”
布鲁内蒂把这些事实及其可能有的前因后果盘算了一会儿。“你是在哪儿换的,卡纳莱先生?”
“换?”
“换你的——”布鲁内蒂刚一开口,便踌躇起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的工作服?既然别人以为你在铁路上工作,那就有这个问题。”
“哦,在一辆汽车里,或者在灌木丛后面。没过多久,我就渐渐能很快完成了,一分钟都用不着。”
“这些你都告诉马斯卡里先生了吗?”布鲁内蒂问。
“呃,说了一些。他想了解租金。他想知道其他几个人的地址。”
“那你有没有给他?”
“是的,我给了。我跟你说过,我认为他是警察,所以就跟他说了。”
“他有没有问你别的事?”
“没有,只问了地址。”卡纳莱停了一会儿,又说,“对了,他还问到一件事,可我觉得那只是——你明白,只是表明他对我挺关心。就是说,把我当成一个人。”
“他问了你什么?”
“他问了我父母是否还健在。”
“那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跟他说了实话。他们都去世了。”
“在哪儿?”
“在撒丁岛。我就是从那儿来的。”
“他有没有问你别的?”
“没有,什么也没问。”
“你告诉他的时候,他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卡纳莱说。
“他有没有因为你说的哪句话而显得十分惊讶?烦躁不安?这些答案是他意料之中的吗?”
卡纳莱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起初他看上去有点惊讶,不过,接着他就不停地向我提问,似乎连想也不用想。似乎这一整套问题他早已准备好了。”
“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没有,他感谢我向他透露了消息。那挺奇怪,你知道,因为我以为他是个警察,而警察一般不是非常……”他顿了一下,想找一个合适的词儿。“他们对我们不太好。”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他是谁的?”
“我跟你说过了——当我在报上看到他的照片时。一位银行家。他是一位银行家。你猜,这是不是他对租金如此关心的原因?”
“我想可能是,卡纳莱先生。这种可能性我们一定会去查一查。”
“那好。我希望你能找到那是谁干的。他不该死。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对我不错,彬彬有礼。就像你一样。”
“谢谢你,卡纳莱先生。但愿我的同事们也能这么做。”
“那该多好啊,是不是?”卡纳莱说,绽开了动人的笑靥。
“卡纳莱先生,你能不能把你给他的那些名字和地址列成一张单子,然后给我?还有,如果你知道的话,把你那些朋友搬进公寓的时间也写上。”
“当然。”小伙子说。布鲁内蒂便把一张纸和一支笔越过桌子递给他。他低下头对着这张纸开始写起来。在他写的时候布鲁内蒂便观察他那只大手,那副拿笔的样子似乎不太称手。名单不长,他很快就完成了。写完以后,卡纳莱把笔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来。
布鲁内蒂也站起来,从桌子后面绕出来。他同卡纳莱一起走到门口,问他:“那克雷斯波呢?对于他你知道些什么?”
“不,他不跟我一起工作。”
“对于他身上可能发生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呃,假如不猜想这事跟另一个人的谋杀案有关,我不就成傻瓜了,是不是?”
这点是如此不言自明,以至于布鲁内蒂连头都不点了。
“说实话,如果要我猜,我敢说他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跟你谈过话。”看到布鲁内蒂的模样,他又解释道,“不,不是跟你,警长,而是跟警方。我猜,他知道一些有关那另一起凶杀案的事,结果被干掉了。”
“可你还是到这儿来跟我谈话?”
“呕,他跟我说话时,把我当成了一个正常人。你也是这样,是不是,警长?他跟我谈话时把我当成一个男人,就像其他男人一样。”布鲁内蒂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