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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夹着雪粒从头顶落下,在他的头发上缓缓融化。好冷啊,与昨晚漫长的缠绵相比,已完全是两个世界。虽然,脸颊和手背的皮肤几乎已被冻僵,肌肉深处仿佛残留着小麦的体温。好像还有一团火焰未曾熄灭,依旧灼烧着他的血管。
数个小时之前,他们拥抱得那样紧,几乎全身每寸肌肤每根毛发,都不留空隙地贴合在一起,仿佛要把两个人彻底搅碎之后,再重新揉合为一个人。她迷醉地闭着眼睛,不停呼唤着他的名字,简直要融化为一汪滚烫的水。而在那个瞬间,他几乎就要放弃了,为了紧紧拥抱着的这个火热身体,为了轻轻摩擦在他胸口的那片温柔,为了她每一次忘我的颤抖与喘息。
但在她幸福地睡着以后,他的身体迅速恢复了尸体般的冰冷,他的手从她的颈后抽出来,打消了任何与放弃有关的念头。
已经酝酿了十五年的计划,已经保存了十五年的誓言,绝不会为了一个短暂的夜晚而放弃的。
此刻,在改变了他一生的魔女区,在那道致命的舱门跟前。他举起自己的双手,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掌心纵横的老茧,全然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老茧。他还有超出常人的臂力,那是以前做过搬场工锻炼出来的,常能搬起超过自己体重的物件,还能轻而易举打开某扇锈死的大门。
秋收相信自己这双有力的大手,一定还能干些其他什么事情。
他握紧了拳头,握得是那样的紧,以至于指骨之间还发出了声响。
十五年前,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南明路上,他目睹了妈妈如何被人勒死,牢牢地记住了那条杀人的丝巾——紫色的带着奇妙植物花纹的迷人的神秘的丝巾。
自从在淘宝上开了“魔女区”,他就耗费极大功夫,辗转一年多时间,才找到这种丝巾来源——伊朗的伊斯法罕,一个世代生产手工丝巾的家族,曾向中国少量出口过这种丝巾,五年前因为家族断绝传人,从此不再有丝巾生产了。三个月前,他派古飞专程去了一趟伊朗,在伊斯法罕的大巴扎,找到了这种丝巾的存货,总共也只剩下十条而已。根据秋收的指示,古飞花了一万美元的代价,将这十条顶级丝巾带回中国——这也是全球最后的十条。
秋收把这种丝巾命名为Esfahan,拍摄了精美的实物照片,放在“魔女区”里并不起眼的角落——他想要守株待兔捉到凶手!
然而,第一个购买Esfahan丝巾的人,却是田小麦。
不久以后,就有第二个人来购买丝巾,这个人却不是钱灵,而是一个自称莫叙友的家伙。
无疑是一个假名字,而且要求货到付款,不在淘宝网留下交易记录,说明心里有鬼。秋收指示古飞叫了一个快递公司去送货收钱。他还记得那天是12月6日,他悄悄地瞒着古飞,独自来到收货的烂尾楼,想知道那个莫须有的买家是谁?
结果,他看到快递员把货交给了一个年轻人。
收货的年轻人相貌平常,他离开烂尾楼拦下一辆出租车。秋收骑着轻摩紧跟在后,直到城市彼端的一座别墅。秋收亲眼看着那个年轻人,带着藏有丝巾的快递袋走进别墅,一分钟后就空着手出来了。
秋收继续跟踪那人,却看到他坐上一辆公共汽车。跟踪了十几站路,他才下车走进一个居民小区。秋收下了轻摩紧跟在后,看到他走进底楼一个房门。这是一个陈旧破败的小区,居民大多是退休工人和外来租客,实在没有购买Esfahan丝巾的可能。
秋收在门外守候了许久,直至夜幕降临,那个人才再度出门。秋收无声无息地跟在后面,直到一个僻静所在,突然将那人推到墙角,紧紧掐住对方脖子,使他无法反抗与呼救。
“饶了我吧!我把所有钱都给你!”
常年艰苦的体力劳动,令秋收的胳膊相当强壮,轻松夹紧了那人单薄的身躯。
“我不要你的钱!只问你一个问题——今天上午,你去一栋烂尾楼收了一个淘宝的快递,是你自己买的?”
“不是!不是我买的!”
“那是谁?”
秋收的语气相当严厉,听起来很像是黑社会。
“昨天……昨天晚上!”对方终于露出小混混本质,“我在大街上被人追债,其实也就欠了一万块钱,但我一直没找到过工作,越欠越多一分钱都还不出。几个债主终于抓住了我,我差点就要给他们跪下来了。正好路边停着一辆轿车,大概是看到了我的情况,车里的司机下来打圆场——我可不认识他,更没想到他替我垫付了三千块钱,暂时打发掉了那些债主,然后让我为他办件事。”
“这个人长什么模样?”
“就是个普通的中年司机,再加上夜里也看不清。他让我在阿里旺旺上注册一个叫‘莫叙友’的帐号,又给了我一个叫‘魔女区’的淘宝店网址,让我当晚与店主联系,购买一种叫Esfa——”
这个家伙记不清丝巾名字了,秋收给他补充了一句:“Esfahan!”
“是,就是那种丝巾,他先给了我1900元,还要买家送到指定的烂尾楼。然后,让我再把丝巾送到另一个地址,到时候再给我5000块钱酬劳。今天上午,我拿到了丝巾,送到那个人手里了,没想到是一户有钱人的别墅。”
“你看到买家的脸了吗?”
“还是前天晚上的司机,长得没啥特别,就是给老板开车的——我只知道这些。”
“没了?”
“我全都说了,饶了我吧!”
这小混混也就如此水平,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以为遇到了江洋大盗,随时会要了他的小命,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滚吧!”
秋收松开结实的胳膊,闪身退到黑暗深处。
他明白了,真正的买家不愿亲自出面,也不愿暴露本人的淘宝账户。这个神秘莫测的家伙,找了一个负债累累的街头混混,代替他到“魔女区”购买丝巾——小混混不敢拿着1900块逃跑,因为他还欠着一屁股债,必须完成神秘人指定的任务,才能拿到后面的5000块。
差一点就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要如此煞费苦心地遮掩自己面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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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五角场附近的一条小路。老丁将小麦放下车以后,并没有立刻开走,而是在路边打起双跳灯,抽了一支烟。
他想起几天前的那个凌晨,自己载着一个神秘的客人,来到他最害怕的南明路。无论如何他都要开回去,对方却突然说出一句致命的话——
“十年前,一个大雨倾盆的夏夜,就在这条南明路上,你撞死过一个男人!”
此话一出,把他吓得灵魂出窍,难道是当年死者幽灵回来复仇?
老丁有一种感觉,自己的生命走到终点了。前些天他就尝试过自杀,如今冤有头债有主,也合该是自己还债的时候了。
于是,他坦然地靠在座位上说:“你杀了我吧!”
“你想起来了?”
那个人开亮车里的灯,露出一张二十多岁的脸,却并非想象中的凶恶。
“是的,那么多年过去了,但我知道这一天总会来到的。”
看着老丁从容的目光,那个人摇摇头:“不错,我曾经非常恨你,恨你杀死了我的父亲!恨你彻底毁掉了我的人生!当查到你的住址后,很多次都想杀了你——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恨你了。”
最后那句转折,让老丁很是意外,但他并无死里逃生的兴奋,而是继续绝望地说:“你杀了我吧,我活着也没有多少希望。”
“我就是为这个而来的,我知道你的妻子跟你离婚了,也知道你的儿子是出车祸死的,你的人生可能比我更加不幸——我还知道你想要自杀!那天晚上,我看到你阳台上站了很久,为什么没跳下去?”
老丁惊讶地看着那个人,原来自己的一切他都知道?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如何回答?
年轻人接着说:“老丁,我想说的是,活下去吧!好好地活下去!在你撞死我的父亲以后,我也曾经想过死,想过从高楼上跳下去——可是,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好了,你没有背负什么罪,最应该恨你的人,已经不恨你了!”
“你不是来杀我的?而是来救我的?”
“可以这么说吧。”他拍了拍老丁的肩膀,“那你答应我吗?好好地活着?”
“我……答应……你……”
“再见!”
神秘的年轻人跳下车,像幽灵钻入南明路边的树丛,很快就被茫茫的黑夜覆盖。
老丁像做了一场梦,痴痴地抓着方向盘,心想那个人是天使吗?
他决定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
第二天,他暂停了出租车生意,自费去外地旅游了一次,虽然花了不少钱,却没遇到他中意的单身中年女子——但自从十年前的那场车祸,他还从没去过任何地方旅行。
今天,老丁才回来重新开始工作。
最后一段烟灰坠落,老丁用力地将烟头按下去。他将驾驶座头顶的小镜子翻下来,看了看自己的微笑,大概乘客们会喜欢这样微笑相迎的司机。随着脚下离合器的抬起,出租车开向路边招手的人们,12月24日可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一天呢!
第二十五章
魔女区。
秋收掏出一把钥匙,缓缓拧开旋转把手——原来早已锁死,还配上了一把崭新的铜锁,这才将沉重的大门打开。
走进黑暗的地下室,他打亮手电筒,照亮了一张脸。
这张脸看起来五十多岁,现在更加苍白憔悴,虚弱地闭着眼睛昏睡。这个躲在魔女区里的人,却是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怪不得不能动弹,身下积着一滩滩污秽之物,想来已被绑在此好几天了。
在这个可怜的人醒来之前,秋收再度进入回忆——
12月6日,夜。
他回到上午经过的别墅门口,这里也是购买“魔女区”丝巾的真正买家的藏身之地。他仔细观察了别墅,一直等到子夜时分,未见别墅里有什么动静,困得实在不行就回去了。
第二天,秋收查到了别墅主人——名叫盛世华,一家大型商业集团的董事长。巧的是钱灵正是在这家公司上班。但盛世华一贯低调,在媒体和网络上从没有照片。他也到那家公司守候过,却发现老板去北京出差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于是,秋收大部分时间都在别墅前蹲点。而这栋房子有很好的安全系统,24小时佣人在家,擅自潜入的危险很大,只能继续守候等待机会。
12月10日,潜伏在附近汽车里的秋收,极其意外地看到了田小麦。晚上九点,他看到田小麦走出别墅,主人全家都出来送她。
刹那间,秋收仿佛石化了一般,在门口的灯光底下,异常清晰地照出一张男人的脸。
就是他!
这张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脸!
十五年前,一个下着大雨的夏夜,南明高中对面的小杂货店。十三岁少年秋收,被妈妈关在里面的隔间,却听到外面响起奇怪的动静。当他好奇地点开糊窗的画报,却看到一个男人用丝巾勒住妈妈的脖子!他想要大声地喊出来,却一句话都喊不出来,他想要冲出去救妈妈的命,却也无法打开被反锁的门。少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妈妈,看着妈妈被渐渐勒死窒息——同时,秋收也看到了那张杀死妈妈的脸,那只恶鬼的脸!无论过去多少年,无论这个世界如何变化,无论自己遇到过多少痛苦,无论这只恶鬼老了多少岁,他都不会忘记这张脸,即便无法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