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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克兰立刻松开了我。“对不起,”他说,“疼得厉害吗?”
“没有……以前……疼了。”我嘀咕道。随后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一点又晕了过去。等我定了定神,那两个人在一米开外的地方正凑在一起,商量着该怎么处置我。
“别管他了。”我听见利特尔·肯尼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他充其量只有十六七岁。他对我们没有用处。”
“任何人都有他的用处。”戴克兰争辩说,“我们挑剔不起。”
“但他不是我们的人。”利特尔·肯尼说,“他很可能是一个有家有室的人。我们不能招募这种正常的人,除非有人告诉我们可以这么做。”
“我知道。”戴克兰说,“不过他有一点特别。你看见他身上的这些伤疤了吗?他这不是在操场上打架弄的。我们应该把他带回去。要是两位姑娘不愿意收留他,我们到时候再解决他也很容易。”
“但是那样的话,他就会知道我们落脚的地方!”利特尔·肯尼反对说。
“从他现在的状况来看,我怀疑他连这是哪个镇子他都不知道!”戴克兰不以为然地说,“他要担心的事儿多着呢,哪有空去记我们走的道儿啊。”
利特尔·肯尼嘟哝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接着他又说:“好吧,不过别忘了,这是你的决定,跟我没有关系。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儿挨说。”
“很好。”戴克兰说,然后回到我的身边。他翻开我的眼皮,我第一次看清了他的长相。他块头很大,留着胡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满脸的污垢——一个流浪汉。“小伙子,”他一边说一边在我眼前打了一个响指,“你醒了?你知道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知道。”我瞟了一眼他身后的利特尔·肯尼,他也是一个流浪汉。
“我们打算带你一道回去。”戴克兰说,“你能走吗?”
我以为他们会把我带到一家慈善会堂或者流浪汉庇护所。这些地方虽然没有回怪物马戏团理想,但毕竟比进警察局要强。我用舌头湿了湿嘴唇,紧盯着戴克兰。“不要……警察。”我呻吟着说。
戴克兰哈哈一乐。“听见了?”他对利特尔·肯尼说,“我跟你说过,他是我们一条道儿上的吧!”他抓住我的左胳膊,又叫利特尔·肯尼抓住我的右胳膊。“这样会痛的。”他提醒我说,“准备好了吗?”
“好了。”我说。
他们拖着我站了起来。我的肩膀重又感到一阵剧痛,我的脑子里点燃了焰火,我的胃里翻腾了起来。我佝偻着腰背,在巷子里吐了起来。我吐的时候,戴克兰和利特尔·肯尼一直扶着我,然后把我拽了起来。
“好些了?”戴克兰问。
“没有!”我喘息着说。
他又哈哈一乐,然后拖着我笨手笨脚的转过身,这样我们便面朝巷口了。“我们会尽量搀好你。”戴克兰说,“不过你的腿也得尽量使劲儿——这样我们大家都会好过一些。”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戴克兰和利特尔一人伸出一只手拉在一起从背后搂着我,又各自将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胸口扶住我,然后就这样领着我朝巷子外走去。
戴克兰和利特尔是一对奇怪的守护天使。他们推推搡搡,拖拖拽拽,伴着一连串的骂声,鼓励我不歇气的往前走,还不时的踢我的脚,踢得我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出一小段。我们走上几分钟就要靠在墙上或者灯柱上休息一下,戴克兰和利特尔几乎累得跟我一样气喘吁吁。他们显然不习惯这么累人的体育锻炼。
尽管已是午夜时分,可小镇上依然闹哄哄的。关于体育场内杀戮事件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人们愤怒的走上了街头。警车不时地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警笛高鸣,警灯闪烁。
我们在警察和愤怒的居民的眼皮底下明目张胆的走着,但是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戴克兰和利特尔扶着我,我看上去跟他们俩一个样儿,就像一个醉酒的流浪汉。还真有一名警察停了下来,冲我们吼着,让我们别在街上瞎溜达——难道我们没有听见出事儿了吗?
“是,警官。”戴克兰嘟囔道,不大正经地向警察敬了一个礼,“立刻回家。别想让我们搭便车。”
那警察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戴克兰抿着嘴笑了笑,然后领着我们继续往前走去。等我们走到一个无人听见我们说话的地方,他问利特尔:“你知道发生啥事儿这么乱糟糟的吗?”
“我想,跟足球比赛有关吧。”利特尔说。
“你知道吗?”戴克兰又问我,“你知道人们为啥这么大的火气儿吗?”
我摇了摇头。即使我想告诉他们实情,我也说不出来。身上的疼痛比以前更厉害了。我只得紧咬牙关,这才没尖声叫出来。
我们继续走着。我几乎是在希望我能再次晕过去,好让我失去对疼痛的知觉。要是戴克兰和利特尔不愿意拖着我这死沉的身体一起走,把我扔进路边的沟里淹死,我甚至都不在乎。但是我的脑子是清醒的,即使算不上彻底的清醒,但受到催促的时候,我还是会甩动两条腿往前走。
我不知道我会被他们带到哪儿,我也不抬起头去记我们所走的路,我们终于在一栋外立面是棕色的老建筑前停了下来,利特尔冲上去打开了一扇门。我想抬头看看门牌号码。但是即便这么一点小事我也感到无能为力,我只能半睁半闭着眼睛盯着地面,任由戴克兰和利特尔拖着我走进一间屋子,把我放倒在一张硬板木床上。
利特尔留在我的身边看着我,戴克尔去了楼上。他们刚才是让我侧着左身躺着的,但是我一翻身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我可以感觉到我意识的最后火花正在噗噗熄灭。在我瞪着天花板的时候,我的眼睛捉弄起我来了。在我的想象中,天花板上微光闪烁,就像微风中波光粼粼的海面。
我听见戴克兰跟另外一个人在向楼下走来。他正在急急的说着话,虽然声音不大。我试图转过脑袋看看他叫来的人是谁,但是天花板上的美景太吸引人了,我实在舍不得移开我的目光。现在我看到了小船,微风涨满了风帆,在我周围的海面——天花板上转着圈儿游弋。
戴克兰走到我的身边停了下来,对我做了一番检查。然后他退到一边,跟他一起的那个人弯下腰看着我。这时,我知道我真的松开了我紧握的双手,因为在我的谵妄中,我以为那人是黛比·赫姆洛克,我以前的女朋友。我无力地笑了笑,嘲笑着我这荒诞的念头,我怎么会在这儿遇见黛比呢。随后,这个站在我身边的女人惊叫了一声:“达伦!哦,我的——”
接踵而来的只是黑暗、寂静和梦幻。
第十三章
“哎呦!烫啊!”我被烫得一缩身。
“别跟个娃娃似的。”黛比笑着把一勺热气腾腾的热汤送到了我的嘴边,“这对你有好处。”
“要是烫伤了我的喉咙就坏了。”我嘟哝道。我把热汤吹凉了,一口咽了下去,然后冲黛比笑了笑,她又把勺子伸进碗里准备舀汤。哈克特一直守在门边。我听见爱丽丝·伯吉斯正在屋外跟他们这一伙流浪汉中的一个人说着话儿。我躺在屋里,咂摸着热汤,感到安全极了,似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我。
自从戴克兰和利特尔·肯尼把我救回来之后,已经过去五天了。前几天我是在一片混沌中度过的。我一直被疼痛和高烧折磨着,意识混乱,噩梦连连,幻觉频频。我总是认为黛比和爱丽丝是我的幻觉。她们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总是哈哈大笑,一心认为这是我的脑子在跟我开玩笑。
但是等到我高烧退去、意识恢复了之后,这两个女人的面孔并没有从我的眼前消失。等到最后我终于意识到那是黛比的时候,我伸出双臂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差一点儿又昏了过去!
“你想喝点汤吗?”黛比问哈克特。
“不想。”哈克特回答说,“不饿。”
黛比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她和爱丽丝在这儿干什么,我就叫她快把哈克特和高先生叫来。等我那焦急的朋友赶来的时候——高先生没有来——我把斯蒂夫和他那伙人的事儿跟他说了,还说到了斯蒂夫是达瑞斯的父亲。听我这么一说,哈克特那双圆圆的眼睛几乎瞪大了一倍。我想叫他去联系吸血鬼将军们,但是他没听。他说他得留下来保护我,在我康复之前他不会离开我。我跟他为这件事儿争了起来,但是没有用。自那时起,他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除非偶尔出去方便方便。
黛比把最后一勺汤送进了我的嘴里,又用餐巾纸擦了擦我的嘴巴,然后眨了眨眼睛。我们分手已经两年了,可她几乎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那叫人悦目的黑皮肤,一双美丽的棕色眼睛,丰满圆润的双唇,剪的短短的头发。但是她比以前显得更苗条更结实了,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行动酣畅淋漓,带着几分优雅,好像一个战士。她的眼睛时刻保持着警惕。她根本没有绝对放松的时刻,似乎一有风吹草动,她随时就会作出反应。
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黛比和爱丽丝是在去吸血鬼圣堡的的路上。她们为吸血魔和光头吸血魔人的崛起而忧心忡忡——她们认为一旦他们赢得了这场疤痕大战,接下来他们就会将矛头指向人类。她们认定吸血鬼应该创立他们自己的人类部队来抵抗那些使枪的吸血魔人的威胁。他们计划向吸血鬼将军们提供援助,希望集结一支小队伍与吸血魔人战斗,好使吸血鬼没有羁绊地对付那些吸血魔。
我认为吸血鬼将军们不会接受她们的建议。吸血鬼总是与人类保持着距离,我认为他们自然会拒绝黛比和爱丽丝。但是黛比跟我说塞巴·尼尔——就是吸血鬼圣堡里的那个军需官,也是暮先生和我的老朋友——为她们说了好话。他说时代已经变了,将军们必须与时俱进。吸血鬼与吸血魔都曾发誓永不使用射击性武器,但是吸血魔人没有发过誓。现在许多吸血鬼就是被那些卑鄙的光头们给打死的。塞巴说为此必须采取点措施,这样他们才有机会与吸血魔公平的战斗。
作为尚在世的年龄最大的吸血鬼,塞巴备受吸血鬼的尊敬。由于他的推荐,黛比和爱丽丝被接受了,尽管有些勉强。一连几个月,她们按照吸血鬼的方式接受了训练,主要由我以前的指导老师老弗内兹·布兰来指导她们。那个双目失明的吸血鬼教她们怎样战斗,怎样按照夜行生物的思维来思考。这并不容易——如果你身上缺少吸血鬼的热血,终年寒冷的吸血鬼圣堡本来就是一个难以生存的地方——但是她们彼此鼓励坚持着,甚至赢得了那些一开始对她们抱着怀疑态度的将军的敬佩。
按照理想的结果,他们本应该训练几年,学习吸血鬼的作战方式。但是时间宝贵。吸血魔人的数量正在增长,加入战斗越来越频繁,杀死的吸血鬼越来越多。黛比和爱丽丝刚一完成基本训练,她们跟一小支由吸血鬼将军组成的临时队伍出发了。黛比告诉我说,塞巴和弗内兹本想跟她们一起来,最后一次到外面的世界里品尝一番历险的滋味。但是他们在吸血鬼圣堡中的工作干得最出色,所以他们就留下了,继续为吸血鬼一族忠实的服务到最后。
我房间的门打开了,爱丽丝走了进来。爱丽丝·伯吉斯以前是一个警官,她看上去甚至比黛比更有战士的风度。她个头比较高,长得更加膀大腰圆,身上的肌肉块块更加突出。她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