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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过不去,盛影也好,他们……也好。”
他们?电光火石之间,季棠棠明白过来,她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也就是说,尤思还是出事了,对吧?”
石嘉信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屑和挑衅,他有点愤怒,但还是压了下来:“我让尤思在昌里路的一间屋子里等我……后来失去了联系,我才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劲,几番打探下来,让我找到可疑的人,表面上,他们都是些不要命的混混,但是逼问下来,他们的背景比我想的复杂。我没有那个能力,去单挑这种团伙组织,我也不想惹到这样的人物。”
季棠棠冷笑:“所以呢,就让我去惹?”
“这话说的太严重了,”石嘉信笑了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我只是突然想到,大家是有合作的可能性的。我跟你之间无仇无怨的,说起来,还沾亲带故有点渊源,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帮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总有用得上我的时候,有一句话说的挺好的,只要有共同利益,敌人转脸就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酒,你看咱们现在不就在一张桌子上喝茶吗?况且我们还不是敌人。”
季棠棠没吭声,但她承认,她已经让石嘉信给说动了。
“而且,我也不是笨蛋。”石嘉信看着她,“我对你说我想谈一谈的时候,你让我进来了,那就表明,你自己也是想谈的——原因我不知道,你心里有杆秤,也就是说,我这个人,对你来说,不是全无价值的。还有,你出现在这里,拿着那个人同伙的手机,你是不是也跟这伙人有过节?那太好了,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了不是吗?”
78、第①⑧章
季棠棠说:“我要考虑一下。”
说完了她就没有再理石嘉信了;一个人抿一杯普洱茶,一小口一小口的,眼神也在飘,若有所思的模样,其实她实在没什么可考虑的;某种程度上讲;石嘉信跟她说的也就是她所希望的:这么难得碰到一个八万大山出来的人物,这么难得他要同她合作,合作多好啊;她可以时不时地诈到点有用的信息,比她一个人想破了脑瓜子都不得要领要好的多了是吧。
但是不能答应的太爽快;太爽快了他可能会有疑心;架子还是要端一端的。
石嘉信耐着性子等她考虑;他觉得季棠棠这个人有点不可捉摸,尤其是她对他的很多事情居然了如指掌形同亲见,让他真的有点不寒而栗,但撇开这些,他觉得两人还是具备合作的基础的,甚至,他多少有点欣赏季棠棠冷静理智的态度,能理智就好,理智的人知道去思考得失、利益还有值得与否,好过歇斯底里为了狗屁不如的门户之见动刀动枪闹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
不过,对于季棠棠,他还是有着好奇心的。
言谈中,她显然知道自己是盛秦两家结合的产物——秦家对她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她是再好不过的炼鬼铃的人选了,秦家居然能忍住不下手而且让她动用鬼爪?从初见到现在,她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盛清屏怎么会放她一个人到处出来乱走呢?他没见过她用路铃,倒是亲眼看见盛影死在鬼爪之下,那这是不是说明,她更偏秦家人一点,是在为秦家人做事?
如果不是为了尤思,跟这个盛夏,可能还是对头,但尤思一旦出事……
什么盛家秦家,两家结怨的时候,他石嘉信还不知道在哪呢,凭什么一生一世为远的找不着边的仇怨殉葬?
想到尤思,石嘉信心头有点烦躁,抬头看季棠棠时,她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石嘉信突然冒出一句:“你有想过回八万大山吗?”
季棠棠心里震了一下,她转头看石嘉信:“我能回去吗?”
石嘉信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应该没关系吧……毕竟当年杀人的是你妈妈,又不是你,我想……”
季棠棠愣了一下:“我妈妈杀过人?”
石嘉信有点惊讶:“你不知道?”
短暂的静默,石嘉信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有点尴尬:“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事,我多嘴了。”
季棠棠一颗心猛跳,但是话还是说的很到位:“这也不奇怪啊,有哪个做妈的,会把女儿叫到身边告诉她自己杀过人啊对吧。不过,我妈妈是吩咐过我,让我不要再回八万大山,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听你说起来,可能跟这事也有关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给我说说吧。”
石嘉信吁了一口气,他先还怕季棠棠对这事忌讳,没想到她倒挺看的开的,给她说说也好,方便拉近两人的距离:“当年……呃,那个时候,盛家的女人都住在溶洞里,溶洞外围是石家人住的寨子,你妈妈决定私奔……决定跟你爸爸走,后来听说,她应该是半夜跑的,溶洞的入口是个盛家的老嬷嬷守着,我想你妈妈当时应该是惊动了老嬷嬷,争执之下,可能失手就……”
季棠棠打断他:“那个老嬷嬷是怎么死的?”
“枕头……闷死的。”
季棠棠哦了一声,过了片刻,她忽然就觉得好笑而愤怒:“那他妈还叫失手吗?”
石嘉信被她脱口而出的粗话吓了一跳,这当然不是失手,他说是“失手”无非顾及季棠棠的面子往盛清屏的脸上贴金而已——事实上,过了这么多年,知晓内情的人提起此事时还是余怒未消,这可能也是盛清屏无法回头的原因:有些出逃的盛家女人,不堪外头的各种压力还是回来了,盛家也大度的重新接纳,但对于盛清屏,回来了估计也逃不过家法的惩治,倘若盛家人坚持母债女偿……
季棠棠也想到这一节了:“我要是回去了,也就当个替死鬼了是吧?”
石嘉信想了想:“我相信盛家人还是讲道理的,你和你妈妈毕竟是两个人,她做的错事,不能记到你头上。但是你手上又添了盛影这一笔……”
他清了清嗓子:“当然我也难辞其咎……不过新仇旧恨,到底也还是……不要回去的好。”
季棠棠没吭声,她一仰头就把茶杯里的茶喝完了,茶壶拎起了又倒满,咕噜又是一饮而尽,倒到第三杯时,茶壶快见底,怎么倒都倒不出来,季棠棠烦躁极了,拎起茶壶就往地上砸。
砸完了,一地细瓷湿茶,季棠棠反倒平静了,她对石嘉信说:“你把钱给结了,茶壶给赔了,明晚上,这个点,还在这见。”
说完了转身就走,石嘉信坐着不动,直到她快走到门口了,才问了她一句:“所以,我的提议,你是答应了是吧?”
季棠棠身子僵了一下,但她没理他了,只是狠狠掀开帘子,用的力太大,居然扯落了一根,珠子哗啦啦落到地上,有几颗还弹了几弹。
石嘉信笑了笑,心里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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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一路都在疾走,心里头憋着一团火,过马路时险些被车给撞着,也不知是怎么回到地下小旅馆的,越看这几平米的小房间越觉得逼仄,手边摸着电视遥控机,揿了开关,电视上又是满屏的雪花,她终于找着了发泄的对象,冲到面前朝着电视壳就是一巴掌:“你TMD也犯贱!”
这一巴掌居然打出奇迹来了,电视屏幕跳了两下,正常了。
季棠棠吓了一跳,往后头插线处一瞧才反应过来先前应该是有线电视线松了,让她这么一打反而打回原位了。
封闭的小房间里有了电视的噪音就像是有了点活气,季棠棠愣愣坐在床上开始调频道,一共七个频道,挑完了又从头开始,看着影像一页页地换,像是玩不费头脑的游戏,或许是有了先前秦守成的事儿打底,对盛清屏也杀过人的事,反而不是那么难接受了,但心里头凉凉的,觉得生活总是要跟她开玩笑一样,季棠棠比之盛夏,所有的东西都改头换面,至少留一两处真实的吧,想不到每个人都有遮遮掩掩的另一面,每个人都有秘密。
正想着,忽然反应过来,赶紧摁回刚刚跳过去的频道,果然是夜新闻频道,屏幕上是新闻现场,灯光闪烁的高速路,一辆大客车,车主正在接受采访,操一口外地口音,表述起来很是夸张:“就看见一辆车翻在那块头,就是那块头,靠近一看还有一辆,把我给嘿的嘞……”
季棠棠的心砰砰跳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过什么关键环节,看画面背景,警车的车灯闪烁,有穿白大褂的匆匆而过,新闻画外音起:“这是本市今年第一起特大车祸,车祸原因有关方面还在调查中,伤者已送往医院观察……”
这伤者指的应该就是岳峰了吧,毕竟另一辆车上的“伤者”是没什么送院观察的必要了,季棠棠还注意到从头到尾,新闻对另一辆车上发生的凶案只字未提,想来还在春节期间,不想透露太多给民众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季棠棠赶紧从包里掏出纸笔,记下了夜新闻热线的电话,决定明天找个公共电话,就说自己是伤者的朋友,要问问送的哪个医院,今晚上相信“有关单位”一定是忙做一团,去了反而坏事。
这些堪堪忙完,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季棠棠把睡袋在床上摊开,钻进去躺下,身子骨终于松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老话说“先睡心,后睡眠”,心乱如麻,怎么也合不上眼,翻来覆去几趟之后,摸黑从包里掏出了风铃和鬼爪。
岳峰叮嘱过她不要胡思乱想,但怎么可能呢?
原来,这是秦家的鬼爪。
盛家化解怨气,怎么会用秦家的鬼爪呢?是盛清屏欺骗了她,还是说,母亲留给她的那封信,已经被动过手脚了?
转而又想到自己一直是在秦家人的监视之下——那么用鬼爪杀人,很可能是秦家人事先设计好的,她一直在做的,根本也不是在化解怨气,而是秦家人希望她做的事。
秦家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怪了,到了这层,反而不愤怒了,也不难过了,相反的,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凄凉况味:还能怎么样呢,蠢也蠢了,发生了也发生了,该杀的,不该杀的,她也都杀了,被人牵着鼻子走,也走到这一步了,黑暗中,季棠棠盯着房间的门发呆:要是有警察破门而入该多好啊,都抓起来算了,一窝端得了,秦家的、盛家的、石家的,还有她自己,都判个死刑,刷刷刷一梭子扫过去,世界都清静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翻来覆去,到凌晨三点钟,终于受不了,三下两下从睡袋里爬出来,穿好衣服围好围巾带好手电出门,管它的,她要去找岳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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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找到公用电话亭打电话,那头倒挺热情,说是送的市立一院,具体病室不知道,季棠棠心说这倒不是问题,大不了一间间打听。
真正的问题是她事先没预料到的,没出租车了。
这里不是上海北京这样的不夜城,夜间运行的出租车特少,到了后半夜简直就是罕见了,季棠棠在大街上冻了半天,也没见过一辆车,无奈之下发了狠,决定直接走过去,幸好临街口的机关单位有门房值夜的,大致问了方向之后笼着头缩着脖子出发,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闷头走了几公里之后才发觉不对,她好像拐错了方向,进了一条脏破的小街,街里头还有一道一道延伸进去的小巷,有点像是上海的老式里弄,季棠棠在小街上打着电筒乱扫了一下,正准备原路退出去,忽然心里一动,又往前走了一段,手电打在入口处的牌子上。
昌里路。
这不就是石嘉信提过的那条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