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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股奇怪的表情,说:“你是不是对今天清晨在楼上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害怕了。”
听到了这话,雨儿感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热,她轻声地说:“那都是你不好。”
“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过,你不也一样吗?”
雨儿的脸上更热了,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难道不是吗?这说明我们在楼上的房间里同样也可以得到快乐。好了,我上去睡觉了,你自己考虑。”说完,童年只带了一条毛毯,就走出了房门。
他来到了三楼的房间里,又向对楼的窗户看了看,对面的窗户里还是一片黑暗。童年摇摇头,仰天倒在了床上。他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但愿屋顶上不要再有脚步声。
很快,童年就被夜色包裹了起来,一开始他有些烦躁,在床上翻来覆去,毕竟这间房间曾让他感到恐惧。然而,今天清晨他也曾在这里感到快乐'奇*书*网…整*理*提*供'。终于,他渐渐地睡着了。
他没想到自己睡得如此安宁,连梦都没做一个。直到下半夜,身边一种热乎乎的感觉使他缓缓醒来。
那是什么?
窗外依旧明月高悬。童年感到温度不对,半边身子像烧起来了。有种气流涌到他脸上,并传来了另一种奇怪的呼吸声。他的心跳立刻剧烈地冲动了起来,他不敢睁开眼睛,生怕发现他想象中的可怕的景象。当他确定是有个什么东西正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轻轻翻了身,他感到身边毛茸茸的,于是,他伸出了手。
童年触摸到的却是一团光洁柔软的皮毛。
是那只白色的猫。
他忽然记起门窗都关得死死的,真不知道它是怎么进来的。童年终于睁开了眼睛,借着窗外射进来的月光盯着身边的猫。它躺着,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的样子。它睡觉的样子很美,尤其是它那张脸,就像从某幅古代画卷中美女的脸浓缩变形而来的。
童年忍不住又要动手了,他怕猫会从他身边逃走,但他无法自控。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按在它的背上,仿佛已感觉到了它的骨头,猫骨头是很轻的,又圆又滑,尽在他的手掌之中。童年的另一只手则抱住了它的腰,他能感觉到他的手指正穿过它的胯骨,紧紧搂住了它苗条的腰身。
这时,它睁开了眼睛。出乎意料,它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现,目光有力地注视着童年。它几乎一动不动,鼻子里喷出的热气与他的呼吸混杂在了一起。它真热,童年有些出汗了,但他反而把它抓得更紧,直到拥入怀中。
它竟然没有反抗,温顺地躺在童年怀里,并顺势用两只前爪搭住了他的肩头。他知道这只白猫现在已经把利爪缩进脚掌里去了,童年只感到它爪掌心的几块软软的肉垫。猫仍然盯着他,但目光柔和了许多。从它那黄棕色猫眼宝石般的眼睛里,童年敢发誓,它一定认识自己。
童年已确定这并不是做梦。
它是美的,它小小的身躯内仿佛注入了生物界一切的美,包括人类。他大胆地抚摸起它的全身,从它两只薄薄的耳朵到透过长毛纤细可人的脖子,从两排轻灵的猫肋到它变化多端最不顺从的尾巴。他就像抚一把古桐琴一样,抚遍了它身体的三匝,就差在它嘴唇上轻轻一吻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是在一幅古典风格的画卷中了,就像《聊斋志异》里的插图。他能想象这里并不是黑房子的三楼,而是它(她)的闺阁。大胆地闯进来的人是童年,与它(她)一同躺在这床上,月光洒进来照着童年和他的秘密情人。它(她)全身没有一丝衣服(这是事实),被他搂在怀里,顺从地被抚摸被拥抱,没有一丝保留地向他敞开。并且含情脉脉地(这是想象)看着童年,尽管没有一句枕边细语。
童年终于开始相信,他与它(她)是青梅竹马的,在他们小时候,就曾这样亲密过了,尽管童年的它(她)早已死去了。但童年忽然相信猫这样的动物是会死而复生的,而现在,他和它(她)都已经长大了。
就这样,童年又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直到清晨的光线照射在他的眼皮上。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和过去一样,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身边,只是这次他要摸的不是雨儿,而是那只猫。
它不在。
童年又环视了一圈房间,然后他站起来,趴到窗口深呼吸着,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四十五恐惧的夜
又是一夜。
此刻,雨儿正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床上。
昨天晚上她又没有睡好,一个人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总是听到楼上传来某种奇怪的声音,不像是那晚听到的脚步声,而是另一种,像是说话的声音。于是,今天早上她又起来晚了,急匆匆地跑下楼,看到童年正在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而且已经准备好了她的那一份。她觉得童年似乎也没睡好,但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可雨儿没有那么好的情绪,她有些焦虑不安,只吃了几口就小跑着出了门。还好,上班没有迟到,不过只差了半分钟,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公司里,许文明似乎对雨儿有些无动于衷,只是指示了几句要她快点完成米若兰的广告。雨儿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有些怪,似乎在躲避着她,不过她也乐得如此,不要每时每刻都在许文明严厉的眼皮底下。
今天的工作特别累,使雨儿的身心都几乎崩溃了,等回到家的时候,她发现童年已经把晚餐准备好了。童年对她出乎意料地好,他甚至还说要给许文明打电话希望能够给雨儿轻松一点的活。雨儿问他为什么,他的回答让雨儿吃惊,童年说许文明其实只听米若兰的,而米若兰则听他童年的话,因为米若兰喜欢他的倾诉。当雨儿问童年他向米若兰倾诉了些什么,他却回答说自己也忘了。
吃完晚餐,童年就走上了三楼。雨儿几乎是含着眼泪乞求他不要上去,但童年似乎无动于衷,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现在似乎已经对三楼充满了向往。
在他上楼梯的时候,好像并不是他自己在走,而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召唤着他上去,拉着他上去。雨儿觉得他上楼梯的样子就好像是丹东走上断头台,她吓得不敢再看他,躲回到了卧室里,浑身瘫软地倒在了床上。
现在,雨儿又听到了那种声音。
不但有说话的声音,而且,似乎还有书页翻动的声音,这更加让她不寒而栗,因为她觉得这声音不再从楼上传来,而是来自于隔壁的书房。雨儿浑身蜷缩了起来,几乎不敢喘气了,这一墙之隔的声音让她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靠近书房的那面墙,也许恐惧就在那面墙的后面,它会不会穿墙而过呢?
想到这里,雨儿又打了一个冷战,她不敢再想下去了,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小跑着打开了房门,来到了走廊里,然后,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走到了隔壁的书房门前。
一只眼睛正在看着她。
那是门上的猫眼。
她也想往猫眼里看,是的,她无法控制自己了,于是,她把眼睛贴到了猫眼前。
视线穿过猫眼,房间里的写字台上依稀闪烁着一支幽暗的烛光和一本摊开着的书。
忽然,猫眼前面一片黑暗,似乎是一只手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堵住了猫眼在门里的那一面。在一门之隔的后面,究竟藏着什么?
雨儿几乎要疯了,她立刻转身就跑,摸着自己的胸口,慌不择路,竟然跑上了三楼。她一把推开三楼的那扇房门,惊醒了床上熟睡的童年。
黑暗里,惊魂未定的她能看清童年闪烁的眼睛,就像是楼下猫眼里所看到的烛光。
“雨儿,你终于上来了。”童年微笑着说。
雨儿不顾一切地扑到了童年的怀里,恐惧使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尽情地在脸颊上奔流。童年温热的手掌,帮她轻轻地抹去了眼泪,他在她耳边轻声地说:“别害怕,我的雨儿,只要我在你的身边,就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
雨儿点了点头,身躯不停地颤抖着,睡到了童年的床上。床虽然小,但还是能勉强容纳童年和雨儿,他们互相拥抱着,以体温来驱赶黑房子所带来的恐惧。
长夜漫漫。
四十六 黑房子
雨儿很晚才醒来,她的头枕着童年的手臂,望望窗外的阴霾天空。童年忽然翻身起来,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你现在还害怕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又闭起了眼睛。
“雨儿,我知道你最害怕的就是这间房间,所以,我们应该睡在这里,因为只有处于恐惧的中心才能真正克服恐惧。”
“不,我们永远都克服不了黑房子带给我们的恐惧。”雨儿闭着眼睛说,她依然不敢看这房间,她生怕会从房间里的某个角落发现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继续说,“昨天晚上,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让我害怕的是,这些声音是从我们卧室隔壁的书房里传出来的。后来,我从书房门上的猫眼向里看去,我看到书房里闪着一点烛光,我立刻就吓坏了,只能跑上来。”
童年不再说话了,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一点幽暗的烛光,片刻之后,他猛地跳下了床,打开了房门。
“你去哪儿?是去看监控吗?”她有些害怕,昨晚的监控探头里究竟会拍摄下什么呢?
“不,我忽然想起来,今天答应过罗姿的,我要去为杂志社拍照片。”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急匆匆地说。
“现在就走吗?”雨儿还想留住他。
“当然,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必须要尽快地赶到,今天是周六,你好好睡觉吧,冰箱里有早餐和午餐。好了,我先走了。”
雨儿无奈地点了点头,目送着童年走了出去。
她一个人坐在床上,终于又大着胆子环视了房间一圈,虽然窗户大开着,一些风吹了进来,但是,她依然感觉到这房间里存在着一股特殊的气味。
她摇摇头,心想也许这是第一感觉的作用,第一次闯进这房间发现童年的时候,她感到了一阵窒息和恶心。而人的第一感觉往往会影响很久,比如现在她面对这个房间,真的是如此吗?雨儿问了问自己,当她的视线停留在一堵墙上的时候,她终于摇了摇头。
又是那堵白色的墙。
其他三面墙壁上都贴着带有青色花纹的墙纸,虽然这些墙纸大多犯潮剥落了,不过依然呈现出青翠的色泽。然而,雨儿面前的这堵墙则完全是光秃秃的,只涂着雪白的石灰,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一张等待着画笔来涂抹颜料的白纸。
这面墙壁令她窒息。
雨儿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枚猫眼宝石正冷冷地挂在心口上。她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那堵墙的跟前,她总觉得那堵墙仿佛是有生命的,正在看着她。
她伸出了手,用指尖触摸到了墙面,那感觉冰凉彻骨,瞬间就让雨儿后退了一大步,就像被电击了一样。她摸着自己的手指,指尖的感觉已经麻木了,仿佛已经不再属于她。
雨儿不再看那堵墙,她感到一阵胸闷,连忙趴到了窗口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她用双臂支撑在窗台上,仰望着天空,现在,她只渴望自由。忽然,她感到自己的左臂底下有些痒,抬起手臂,发现在木质窗台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着几道小小的刻痕。
雨儿用手在窗台上面擦了擦,发现那刻痕是两个字母——“J·S”,字母中间还有一个分隔的小标点,似乎是什么人名字的缩写。
她又轻轻地念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