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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声,叹了口气说:“古灵精怪的。喝完早点回家,这地方不适合你来。”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却没料到她忽然伸手拉住他,轻声叫他:“三哥。”
她手心全粘着冰水沁到杯壁上的水珠,凉湛湛的,刺激得他一个机灵,转身,她的手臂已经绕上他的脖子,有些僵硬,却果断决绝,再没有一点退缩,踮起脚,毫不犹豫的将唇凑了上去。
他一个震惊,僵在那里,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的呼吸清浅,属于少女的芳香味道覆盖了浓浓的酒味,从没有人采颉过的双唇如同娇嫩的花瓣,仿佛一触就会破碎。
他睁着眼睛,凝视她繁星般一闪一闪的眼睛,陡然回过神来,突然心生负罪,临阵退缩,挥手就要推开她。
不料她退了几步,又贴上来,带着股挑衅的意味轻笑道:“怎么,三哥不敢?”
她说“不敢”,却不是“不想”“不能”,叶绍谦心中一颤,如临大敌。
眼看着软玉温香又要覆盖上来,他忽然用力扼住她手腕,将她狠狠甩了出去。
陆子茵趴在吧台上,回头看他,眼里没有泪光和委屈,只有强烈的不甘。
叶绍谦胸口剧烈起伏着,瞪着她,一字一句说:“茵茵,你别激我。否则代价你付不起。”说完,扭头就离开了听澜。
他叶绍谦阅尽花丛,今日却被个二十岁的丫头将了一军!胸腔里像是被人点了一把火,本是静水微澜,如今却被煮沸了,噼里啪啦的往外冒着气泡儿,难以平静。
万丈红尘中打滚,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他,不曾这样狼狈过。
简直是落荒而逃。
那天后来他开着车在夜色中游荡了一整晚,从内环到外环。
他也曾认真的喜欢过一个人,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只是这么多年混迹过来,早已对身边的人麻木,有时凌晨醒来,看着枕边睡着一个陌生的女人,脸上的妆花了一半,想到自己前半夜都抱着这样一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冷汗都惊出了一身。
不是没想过定下来,只是那个人太渺茫,连他自己也不知在哪里,何时会遇到。至少在他思考的范围里,不包括一个二十岁的毛丫头。
他想着想着,不禁自己也笑出声,夜间的马路清净,就一个人,心绪随着车速一起奔驰,陪伴自己的只有一盏盏如华的路灯。
那件事后,陆子茵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来烦他,不过他也没见得轻松,心里总是毛毛的,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就连下午的高尔夫都失了准头。
这边他洗完澡,刚换了身衣裳走出球场,就看见雷允晴戴了副大墨镜,坐在她车前盖上。
他挠挠头,走上去:“姐,我这车新买的,很贵的。”
雷允晴摘下墨镜,戳了戳那闪亮的双M标志,笑嘻嘻说:“看出来了,新车挺拉风的,啥时候开回家溜溜。”
他忙拱手:“我的好姐姐,你爱怎么溜都成,回去别跟咱爸说就行,省得他又啰嗦我。”
雷允晴敲了他一下,伸手要过他的钥匙:“你呀,就只有爸能制的了你。”
车子其实还不错,德国进口小牛皮座椅,空间宽敞,靠起来也舒服。门一关就感觉到空调的凉意,她挥挥手:“出发。”
叶绍谦老实的钻进副驾位上,问:“我们去哪儿?”
“去吃云南菜,朋友的店新开张,去捧捧场。”
雷允晴下了命令,叶绍谦也没意见。开了一会,她转过脸问他:“你这阵子倒老实,没四处跑?”
他说:“我巴巴的留在京里,就是喝你和子鸣的喜酒,哪知你们一拖再拖的,日子到底订了没?”
雷允晴笑得神秘:“自家人,就不用我派帖子了吧?给你个机会,伴郎做不做?”
他直觉这里头有什么不对,也没推辞,只问:“怎么找我?你也不怕给你捅漏子,我觉得二哥倒挺合适。”
其实雷允晴也觉得雷允泽更合适些。起码稳重的多。不过她那个别扭的弟弟,越大性子越古怪,要请他来当伴郎,恐怕比杀了他还难。
说到后来,叶绍谦就不正经,笑嘻嘻问她:“那伴娘是谁?漂不漂亮?要是美女我还考虑下……”
雷允晴向他保证:“漂亮。气质和外貌都是一流。你也认识的。”
他愣了下:“我也认识?是平宁还是平安?”
说到外形和气质都一流,他也只能想到专出美女和淑女的平家。
谁知雷允晴嗤的一笑:“眼前不就有一个,茵茵啊?”
“陆子茵?”叶绍谦嘴巴张着,半晌没合上。太久没人在他面前提到这个名字,可巧了,今天接二连三又被人提起,先是梁凯利,然后是雷允晴,像是约好了一样的。
脑子里一团浆糊,他揉了揉额头:“姐,你别跟我开玩笑了,茵茵那也算是女人?”
“怎么不是了?”
“她书都没念完,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
“你也不就比她大五岁。”
“姐,”他仔细审视着驾驶座上的人,“是不是嫁出去的女人,都特喜欢给人做媒。何况你还没嫁呢?”
“怎么说着说着说到我身上来了。”
雷允晴游说失败归来,回家时正看见柳嫂在客厅里插花。这事一向是芸姨做的,芸姨喜欢养花,院子里的花基本都是她在打理。但今天花瓶里的是一簇纯白色的鸢尾,花色纯洁,花朵小巧可爱,讨人喜欢。芸姨是不种这种花的。
她问:“这是什么?”
柳嫂抬起头,挺高兴的同她讲:“少爷买回来的,吩咐我给插好再放到楼上房间里。我看这花叶有点乱,就给剪了剪。”
子鸣买的?她怔了怔,指指上面,“他在楼上?”
柳嫂点点头,继续摆弄那几枝鸢尾。雷允晴兀自上楼,一进门就看见陆子鸣赤着上身,围着浴巾从洗手间出来。他锻炼得很好,身上肌肉壁垒分明,一颗颗冒着热气的水珠沿着硬朗的曲线滑下来,扰得她一阵心乱。
她扭开脸,顺手从架子上拿来干的浴巾递给他:“擦擦干净。”
他接过来,却没擦,反而去拉她的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一靠得近了,他身上那惑人的男子气息更将她笼罩,她想起那个暴雨的下午,他们坦诚相对的时候,脸上热得更厉害,转过身,用背对着他说:“去找邵谦吃饭了。”
“哦?邵谦怎么说?”他放下浴巾,慢慢的从她身后靠近了,她却毫无所觉。
雷允晴正纠结这事,有点为难:“看邵谦的样子,大概是不愿意。他对茵茵,是真没那意思,我看咱们有空也劝劝茵茵,小女孩不知轻重的,别陷得太深了。”
他在她耳后低沉的笑,呼吸吹起她的头发,有点痒痒的。
“在我眼里,你也还是小女孩。可我不也一样陷进去了?”
他伸手扣住她的下巴,慢慢将她转过脸来对着自己,深邃的桃花眼里漫着浓的化不开的情意。这样被他深情望着,就是一尊冰雕也该化了。
她躲不开,心跳如鼓,眼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她伸手轻轻推他:“先去换上衣服,小心受凉。”
他腻在她耳畔不肯离开,薄唇亲昵的拂在她的脸颊,眼角,轻声说:“换什么,一会还得脱。”
她问:“你这么早睡觉?”
“看到你……就想早点睡了。”
她还来不及反抗,唇已经被他含住,将她的抗议声尽数吞入口中。
自从婚前发生过那一次之后,两人的关系像是有了飞跃性的进展,每日都甜如蜜糖,才分开一会就粘得橡皮胶似的。偏偏陆子鸣刚刚开始上任,每天不得不出去上班,再不能像过去那样自由挥霍时间,这么一来,白天两人就不得不分开。
以前,陆子鸣很少给她发短信,有什么事也是直接打电话通知她一声。如今,竟然学会在工作间隙给她发短信。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老婆,想我没?”,她如果回一个字“没”,他还会呵呵傻笑,再回过来:“好吧,其实是我想你了。”
这样的日子,每天都像做梦般。她总觉得幸福其实是装在一个瓶子里的,你不去动它,每天看着那满满的玻璃瓶,知道你拥有这些,也很满足。一旦你受不住诱惑,打开了瓶塞,幸福霎时挥霍无度,初时也许很快乐,但是当幸福用尽的那一刻呢?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在挥霍幸福,不知道哪一天,这样幸福的日子就会戛然而止,于是在快乐的巅峰,总会有种莫名而来的悲凉。
陆子鸣一向敏感,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换了个姿势,一只手臂环着她,另一只手臂撑起,从上方俯视她,问:“怎么了?”
刚才那一场大动干戈,雷允晴只觉得全身酸乏,没有回答,懒懒的朝他怀里挤了挤,又闭上了眼。
她并没有睡着,还能感觉得到陆子鸣的手穿插到她的脑后,在她秀长的头发里一下一下轻轻的顺着,偶尔俯下身,在她光口裸丝滑的背上亲吻。她一动不动,实在是太累了,连眼皮都懒得抬。
这样休息了一会,感觉到陆子鸣的手又开始不老实,她转过身讨饶:“别,我们说会话吧。”
他脸上抑郁了一下,还是说:“好。”
她问:“今天怎么这么早洗澡?”
他玩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说:“下午出去视察,弄了一身汗,怕你回来嫌我脏。”
她笑:“我还以为你是怕我发现什么证据。”
“能有什么证据?”
“谁不知道你,寻花问柳部、遍地留情局的。”
他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光滑的胸口:“你伤害了一个正直的国家公务员的心。”
两个人都觉得累了,也就没再下去吃饭,雷允晴去洗了个澡就直接上床睡了。因为休息得早,第二天两人都起了个大早,陆子鸣在床上赖着她:“再抱抱,过两天就抱不着了。”
她正起身穿衣服,不由回过身问他:“你要去哪?”
“局里面安排出去开个会,大概要四五天的样子。”
四五天……她在心里算了下,不由微微黯然。
陆子鸣也坐起来,隔着被子抱住她:“对不起,老婆,不能陪你去试婚纱了。”
她赶忙扬起笑容:“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好。那你的呢?要是哪里不合适,等你回来再改恐怕就来不及了。”
他说:“让景瑞拿我的尺寸上婚纱店,让他们照着改就好。”
她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问:“那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大早吧,今晚还有个饭局,要是回来的晚了,你就别等我了,自己先睡。”
她点点头,他又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真乖。等我回来。”
早上他洗漱洗漱,用了早餐就开车去上班了。雷允晴独自留在家里,打理婚前的各项琐事。心里不是不郁闷,还不到半个月就是婚礼的日子了,陆子鸣又被派出去出差。不过他刚到局里,就能跟着局长出去开会,说明上面对他的重视,她也应该高兴才是。
晚饭知道陆子鸣不会回来,一家人也没有等他,早早的坐在餐厅开饭了。这几日老太太心情格外好,尤其见着雷允晴的时候。大约是昨晚柳嫂上去敲门叫他们下来吃饭时听到了什么,回去又转说给老太太听,这会子老太太直握着她的手:“小晴,你也知道奶奶一直都很喜欢你,从你小时候起就希望你能做我的孙媳妇,我就知道子鸣那孩子也会喜欢上你。呵呵,你可得争点气,早点让奶奶抱上重孙子。”
一席话,说得雷允晴两颊绯红。陆子茵敲着筷子说:“奶奶,这婚礼还没办呢,你也太急了吧。”
芸姨也说:“老太太一直就最疼爱子鸣,将来小晴生了男孩,老太太还不宠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