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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出来。埃勒里暗自笑了笑。
“韦斯特利!”他立刻喊了一声。威弗不耐烦地走了过来。他刚才一直站在窗边,忧郁地俯瞰着第五大街的车水马龙……看到埃勒里搁好了鞋,他便走过去,一把抓住鞋跟,将它们揪了出来,然后,鞋头朝下,猛地又将鞋塞了回去。
“干嘛这样?”埃勒里问道。两个女人确信他真的生气了,便都惴惴不安地闪身躲开了壁橱。
“怎么啦?”威弗反问道。
埃勒里微微一笑。“别这么冲动,哈姆雷特(译注——埃勒里将威弗喻为莎翁笔下的哈姆雷特)……你为什么要这么放鞋呢?”
威弗瞪着他。“怎么,它们不都是这么放着的嘛,”他淡淡地说道。“我又为什么要别出心裁呢?”
“噢,”埃勒里说道,“有道理……安德希尔小姐,其他鞋子都是鞋跟前上,您为什么偏偏要让这双鞋鞋头朝上呢?”
“这还用问嘛,”管家讥讽道。“这双黑皮鞋上有大扣子。您难道没看见吗?威弗先生将它们头朝下搁进去时,那些扣子都挂到袋子上了!”
“非同寻常的女人!”埃勒里低声咕哝了一句。“其他鞋子显然都没有饰扣……”管家的目光肯定了他的猜想。
他将三人丢在壁橱前,自己默默地在屋中踱起了步子。他噘着嘴,看上去心事重重。突然,他转向了安德希尔小姐。
“请您仔仔细细地看一遍这个壁橱,安德希尔小姐。如果可能的话,请告诉我,是否有什么原该在那儿的东西不见了……”他示意管家过来,自己退到了后面。
管家忙碌起来,她的那双手又麻利地在长裙、帽盒、鞋子上忙了一遍。威弗、女佣和埃勒里全都无言地看着她。她突然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看鞋袋,又抬头看看顶架,稍稍犹豫了一下,转向了埃勒里。
“我没法肯定,”她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双冷冷的蓝眼睛捕捉着埃勒里的视线,“但我觉得,弗兰奇夫人的东西该在的全都在,倒是伯尼斯小姐的两件东西不见了!”
“不会吧!”埃勒里低低地自语道。他似乎并不是很吃惊,“肯定是一顶帽子和一双鞋,对吧?”
她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你是怎么知道的?……是的,你说的没错。我记得几个月前曾替弗兰奇夫人拿些东西过来,当时伯尼斯让我把她的灰色小圆帽也带过来。我照办了。噢,还有她那双灰色的小山羊皮平跟皮鞋——鞋子和帽子是两种不同的灰色——这些东西我肯定曾带来过……”她突然转向多丽丝·基顿。
“它们在伯尼斯小姐的衣柜里吗,多丽丝?”
女佣使劲摇了摇头。“不在,安德希尔小姐。我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它们了。”
“那就对了。一项灰色的小圆毡帽,没有饰物;一双灰色的小山羊皮便鞋。它们都不见了。”
“确实就是它们。”埃勒里一边说,一边微微地向管家欠了欠身。安德希尔小姐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真是太感谢你们二位了……韦斯特利,请把安德希尔小姐和胆小的基顿送到门口好吗?让门外的弟兄带她们下楼去见维利警官;至少在众人上来前,千万别让韦尔斯警督看到她们……安德希尔小姐,玛丽安·弗兰奇肯定正期盼着您慈母般的亲切关怀,再见。”他再次向管家欠了欠身。
威弗陪着两个女人走了出去。大门刚一关上,埃勒里便一路小跑着穿过书房,直奔牌室。他快步走到桌边,低头盯着牌桌上码放整齐的几堆牌和那个盛满了烟蒂的烟灰缸。他小心翼翼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仔细研究起了桌上的牌。他抓起一大把扣着的牌,按原有的顺序将它们排放在桌面上。过了会儿,他皱起了眉,开始翻着桌中央的十一堆牌……最后,他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一脸的迷惑与不解。他又将所有的牌按原样摆了回去。
他闷闷不乐地盯着烟蒂,这时,他听到了关门声,威弗走进了书房。埃勒里立刻转身离开了牌室。红皮门在他身后轻轻地关上了。
“女士们都照顾妥当了?”他心不在焉地问道。威弗点点头,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高兴。埃勒里挺直了身子,眼中闪动着一丝笑意。“我敢打赌,你肯定在担心玛丽安,”他说道。“别这样,韦斯。你怎么像个老太太似的尽爱瞎操心呢。”他慢慢地打量著书房。没过多久,他的目光便转到了落地窗前的办公桌上。“依我看,”他独断地宣布着,慢悠悠地向桌子走去。“咱们可以休息休息,聊聊天,随便看看。普鲁塔什说得好——休息使工作充满了乐趣。就这么定了,韦斯!”
17、寓所内:书房
两人坐了下来:埃勒里坐在办公桌后那张舒适的转椅上,威弗坐在会议桌边的一张皮椅里。
埃勒里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目光在屋内穿梭不止。书房的左右两面墙、会议桌、杂乱的业务文件、墙上的画像、面前办公桌的玻璃桌面……他的目光悠闲地落在了电话边上的那张蓝色备忘录稿纸上。他漫不经心地拿起那张纸,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打印得十分工整的正式备忘录文件。
公司内部备忘录
拷贝
致:弗兰奇先生
格雷先生
马奇本克思先生
特拉斯克先生
佐恩先生
威弗先生
19XX年,5月23日,星期一
特此通告,董事会定于5月24日,星期二上午11时在会议室召开特别
会议。请勿缺席。会议将讨论惠特尼——弗兰奇兼并谈判的细节。望届
时能就此事达成正式决议。敬请诸位务必到会。
威弗先生将于周二早上九点整在会议室听取弗兰奇先生的指示,并
准备好董事会讨论所需的所有文件。
'签字'塞洛斯。弗兰奇
'经办'韦斯特利。威弗
秘书
埃勒里又认真地看了一遍备忘录的内容,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郁郁寡欢的威弗。
“是否可以认为……”他刚想问什么,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告诉我,韦斯——这份备忘录是什么时候打出来的?”
“喔?”威弗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埃勒里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哦,那个啊!那是我给各位董事送的备忘录。昨天下午老板动身去格雷特耐克后,我就把它打出来了。”
“你总共打了几份?”
“共有七份——董事们一人一份,我自己一份,还有一份存档。这份是老板的。”
埃勒里紧接着问道:“为什么把它搁在这桌上?”
威弗被这看似毫无逻辑的问题问懵了。“怎么啦!”他抗议道。“这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我把它搁在这儿,老板早上来时一看,不就明白我把事都办妥了嘛。”
“昨晚你离开寓所时,它就在这儿?就在这桌上搁着?”埃勒里追问道。
“噢,当然!”威弗说道。“你觉得它该在哪儿?不只是昨晚在那儿,我今天早上来时,它仍在那儿。”他说着,勉强一笑。
埃勒里双眼发亮,严肃地问道:“你能肯定?……”他异常兴奋地从转椅上半抬起身子,似乎是想站起来,但又坐了回去。“似乎是和其他部分对上了,”他暗自嘀咕着,“如此完美地解释了那个疑难问题!”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大钱包,将整张备忘录塞了进去。
“你当然不会把这事说出去吧。”他慢吞吞地说道。……威弗点点头,又恢复了他的冷漠。埃勒里向前倾倾身,将胳膊肘支在了玻璃桌面上。他双手捧着脑袋,出神地盯着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打扰了他的白日梦。他那茫然的目光渐渐地专注起来;注意力慢慢地集中到了玛瑙书档间搁着的几本书上。这些书庄重地立在桌面上,他一抬眼便能看见。
他的好奇心在不断增强。过了会儿,他终于坐直了身子,开始全神贯注地研究起了书名。他伸手从书丛中抽出一本,仔细地看了起来。
“我的天!”他暗自咕噜了一句,抬头看着威弗。“这些书可真够怪的!你的老板竟然喜欢看《古生物学概论》这种乏味之作,韦斯?或许这是你收藏的大学时代的课本?我记得你对自然科学不是很感兴趣。而且,这本书还是那个老约翰·莫里森写的。”
“噢,是那本书!”威弗尴尬了片刻。“那不是我的书,是——是老板的,埃勒里。那些全是他的书。说实话,我从未仔细看过那些书名。你刚才说什么——古生物学?真不知道他还有这方面的爱好。”
埃勒里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将书搁了回去。“除此之外,还有些什么书——你知道吗?”他轻声问道,“这太有意思了!”
“怎么了?”威弗神色紧张地问道。
“你仔细听听这些书名:斯坦尼·伟德杰韦斯基的《十四世纪的商业与贸易》。百货行业名人对商业史感兴趣本是无可厚非的事,但这种书实在很少有人看……还有这本——雷蒙·弗雷伯格的《少儿音乐史》注意,这是本给小孩子看的音乐史。还有雨果·沙里斯伯雷的《集邮动态》。喜欢集邮!奇怪,真是奇怪,我跟你说……还有——我的天!——《胡言乱语集》,作者就是那个天下头号大白痴,A.I.特罗克莫顿!”埃勒里盯着威弗惴惴不安的双眼,慢悠悠地说道:“亲爱的丹麦小伙子,如果这些稀奇古怪的书是搁在一位收藏图书颇有年头的藏书家的书桌上,那我完全可以理解,他没准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我实在无法把它们和我所知道的塞洛斯·弗兰奇——反邪恶联盟主席、商业王子——联系在一起。在我的印象中,你们老板并不具备古生物学领域研究者的智力潜能。而且,从这些书来看,他还是个集邮爱好者,并且对中世纪的贸易有着浓厚的兴趣;他的音乐知识如此贫乏,以至于不得不借助一本少儿音乐知识读本来弥补自己这方面的欠缺。最后,他还是年度最佳——或最差——低级笑话的热心读者,这种令人作呕的庸俗之作他竟然也爱不释手!……韦斯老兄,事情恐怕并不像我们所看到的这么简单吧。”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威弗挪了挪身子,说道。
“当然,当然,我的孩子。”埃勒里站起来,走到左边靠墙的书柜前。他轻哼着《斯拉夫进行曲》的主题曲,目光从玻璃隔板后的那些书名上掠过。审阅完毕后,他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又开始心不在焉地拨弄起了书档间的那几本书。威弗一直忐忑不安地关注着他的举动。
“书柜里的书似乎证实了我的怀疑。”埃勒里开口说道,“那里面只有社会福利方面的著作和一些名作家的作品集,像布莱特·哈特、欧·亨利、理查德·哈丁·戴维斯等人。这些书显然是和你们老板的知识层次相符合的。但桌上的这些书……”他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这些书根本就没翻开过,”他抱怨道。这种亵渎文学的恶行似乎进一步加深了他的困惑。“在两本书中,装订时未裁开的纸页现在仍连在一起……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