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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一关,藤田实彦迅速起身,拽下床单,用钢丝锯的粗糙面在床单上磨了几道痕,随后将床单在被子里撕成了五块布条。
藤田实彦飞快地将五块布条连成了一条绳子,随后几步来到窗户边,轻手轻脚地取下了锯断的那两根木栏杆,又轻轻打开窗户,将绳子的一头绑在一根木栏杆上。
藤田实彦拉了拉绳子,确认绳子固定牢固后,将绳子另一头扔出了窗,随后从窗户里爬了出去,毫不犹豫地顺着绳子往下爬去。
黑暗中,藤田实彦估计快到地面了,一松手,却不小心扭了脚。
藤田实彦记起纸条上的内容,只好苦笑着一瘸一拐向东墙走去。
到了东墙后,藤田实彦见墙下正看似随意地摆着几个马桶,但踩着这几个马桶,藤田实彦却正好能够到墙头。
藤田实彦攀上墙头后,又努力扳住墙头,小心翼翼地将身体沿着墙顺了下去,随后松手。
当双脚再次接触地面后,藤田实彦不由松了口气——终于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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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当一点整换岗时交接班的守卫战士打开门没有看见藤田实彦,又看见两根栏杆被锯断大开着的窗户和窗杆上捆着的用撕开的床单接成的绳子后,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四名战士留下一人看守现场后,有两人立刻展开搜索,剩下一人则飞速跑去聚餐的会议室汇报。
汇报的战士推开会议室大门后,来不及向周卫国等人敬礼,就气喘吁吁地说道:“报告……藤田实彦跑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周卫国快步走到那战士面前,沉着脸问道:“怎么回事?”
那战士这才缓了口气,向周卫国敬礼后说道:“报告团长,战犯藤田实彦被关押后,按照您的命令,俺们每隔三十分钟检查他一次,零点三十分俺们检查时,还看见他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可一点整换岗检查时,他就不见了!在简单搜查后,俺们发现关押他的那间屋子北面的窗户栏杆断了两根,边上的栏杆上还绑着用撕开的床单接成的绳子,俺们猜他可能逃了,所以一边继续搜查,一边赶来报告。团长,人看丢了,您处分俺吧……”
那战士说到这里,脸色己是通红,他是前一班岗两名守卫战士之一,是原来独立团的老兵,也算得久经战阵了,可如今竟然让战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心里实在感到窝囊!周卫国叹了口气,说:“你们的账回头再算!”
说完看向吴伟华,说:“吴书记,藤田实彦虽然逃了,可他最多只有三十分钟的逃跑时间,应该逃出不远,我建议立刻全城戒严,展开大搜捕!”
吴伟华沉吟着说:“今天是春节,刚过完年就全城戒严,好像不太妥当吧?”
周卫国有些急了,说:“吴书记,藤田实彦身份特殊,很有可能是通岭日本人暴乱的首脑,如果不尽快抓住他,恐怕会出大乱子!”
吴伟华皱眉道:“通岭日本人的暴乱不是在发生之前就己被我们平息了吗?再说,昨天我们己经抓了一百多前关东军军官了,藤田实彦手头己无人可用,就算逃走,他孤家寡人的,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刘远接口道:“吴书记,藤田实彦在通岭日本居留民中的威望很高,就算他手下的军官都被我们抓了,愿意为他卖命的日本人也还有不少……”
吴伟华立刻说道:“藤田实彦当然要搜捕!可不能因为搜捕一个藤田实彦就让通岭的老百姓连春节都过不好!这样吧,我们就来个外松内紧,全城戒严就不搞了,搜捕藤田实彦的人手还是要加派的,不过大规模的搜捕必须在天亮之前结束!天亮后,如果藤田实彦还没抓到,那么公开的搜捕工作暂时停下,只在暗中加派人手搜捕藤田实彦!同志们,这可是抗战胜利后的第一个春节啊!一定不能惊动老百姓!一定要让老百姓过个安定祥和的春节!”
周卫国和刘远对视一眼,只好说道:“那就照吴书记的意思办吧!”
随后,周卫国和刘远、赵杰简单商量了一下,派了一名警卫员向朝鲜营下达了搜捕藤田实彦的命令。
命令刚刚下达,就有一名战士跑来汇报,说在行署东墙下发现了几个叠在一起的马桶,墙上有攀爬过的痕迹。
周卫国不再多话,大步出了门,直奔东墙而去。
查看完东墙,派了几名战士翻墙出去追后,周卫国又和刘远、赵杰等人进了关押藤田实彦的那栋楼——藤田实彦竟然在戒备森严的通岭行署逃跑了,这实在让周卫国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他必须亲眼看看现场!
※※※
幸好看守藤田实彦的战士都是老兵,有经验,所以现场仍然保留完好。
周卫国在查看完现场后,脸色己变得铁青。
他指着被锯断两根栏杆的窗户,缓缓对刘远说道:“这么整齐的断口,明显就是锯子一类的工具造成的!藤田实彦哪来的工具锯断栏杆?还有,今天东墙没有守卫,他怎么会知道的?东墙下那几个叠在一起的马桶又是怎么回事?这分明是有人在帮他!通岭行署戒备森严,外人哪有这么容易进来的?所以,一定有内奸!”
刘远沉吟着说:“行署内外除了警卫部队就是行署的工作人员了,内奸会是谁呢?”
周卫国沉声说道:“警卫排的战士都是我们原来虎头山独立团的老兵,他们肯定没有问题!”
刘远说:“可行署的工作人员和护送他们来的警卫班都不是本地人,而且他们才到通岭没几天,要说他们和藤田实彦有什么瓜葛,我真是不相信!”
周卫国苦笑道:“我也不相信啊。那么内奸究竟是什么人呢?”
周卫国说着转向那汇报的战士,问道:“藤田实彦关进这屋子之后有没有人来看过他?”
那战士立刻摇头道:“没有!除了换岗,再没别人来过!”
周卫国又仔细看了遍屋子,终于发现了西面那扇窗户窗户纸上的破洞。
周卫国上前仔细查看了那破洞后,断然说道:“工具很有可能是从这扇窗户扔进来的!所以窗户纸上才会有这么个破洞!”
周卫国又看向那汇报的战士,说:“有东西从外面扔进屋,连窗户纸都破了,你们就没听见什么动静吗?还有,你们每半个小时进来查看一遍,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那战士脸涨得通红,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嗫嚅着说:“团长,俺想起来了,零点三十分进屋查看那次,藤田实彦己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还让俺们给他关灯。俺当时就觉得屋里好像冷了些,但也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窗户纸上应该就有这么个破洞。”
周卫国立刻问道:“那零点你们进屋查看那次窗户上有没有这个破洞呢?”
那战士又仔细想了想,断然说道:“肯定没有!”
周卫国点头道:“好!那就是说,这个破洞是在零点至零点三十分出现的!赵杰,你立刻查一查零点至零点三十分行署内有没有人接近过这栋楼!”
赵杰点头道:“明白!”
转身出了门。
周卫国深吸一口气,说:“这件事情,真是太蹊跷了!一定要严查!”
黑夜中,整个朝鲜营虽然都行动了起来,但除了在通岭行署东墙外,却再没有找到一点藤田实彦的踪迹!赵杰的排查工作,也暂时没有结果。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1946年2月2日的黎明,通岭抗战胜利后的第一个春节就这样来临。
天亮后,通岭行署正式挂牌,行署挂牌时的鞭炮声吸引了不少市民围观,当“通岭地区行政督察专员公署”的牌子挂好后,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之后,通岭的节日气氛就显露了出来。开始是家家户户燃放鞭炮、贴春联。快到中午时,通岭街头己是热闹非凡,换上新衣的男男女女涌上街头,再加上锣鼓队、秧歌队、高跷队的表演,整个通岭都沉浸在快乐的海洋中。就连普通日本居留民,也没忘了传统习俗,家家户户都蒸上了年糕,买了清酒。宽容的中国百姓的情绪也感染了这些日本人,使得他们暂时忘却了积压在心中的战败阴影。
※※※
中午时分,刚给城外的航空总队运去四卡车汽油的通岭民主联军后勤处供应股长沈殿铠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通岭。
三天前,刚给通岭“日本人解放联盟”送去大批过年的物资后,沈殿铠就受命带着供应股的人出城,寻找日本人投降前埋藏起来的汽油。
这汽油可是好东西,至少没有它,航空总队的飞机就飞不起来!所以沈殿铠受命后,二话不说就带人出发了,根本就没想过要在家过年!
不过能赶在大年初一给航空总队送上这么一份厚礼,沈殿铠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不管怎么说,他都为民主联军拥有这些能飞上天的铁家伙而感到自豪!
在澡堂里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后,这几天的疲劳也一扫而空。
出了后勤处大门后,沈殿铠正要往家走,就见迎面走来一个人,这人老远就对沈殿铠喊道:“殿恺,这几天你都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你人影?”
沈殿铠定睛一看,立刻认出了来人,亲热地叫道:“叔,您找我啥事啊?这几天我有公干,不在市里,今天刚回来。”
这人叫刘子周,以前是通岭市义兴涌粮店和通安旅馆的财东,沈殿铠小时候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正是这刘子周为他担保,把他送到“东江春”饭店当学徒,才让沈殿铠有口饭吃,没有饿死。说起来,这刘子周也算得上是沈殿铠的救命恩人了。
刘子周这时己走到沈殿铠近前,一拉沈殿铠,说:“走,到叔家吃饭去,叔有话跟你说!”
沈殿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叔,我前几天让媳妇备好了礼,本想明儿给您拜年时送给您,现在去您家里,两手空空的……”
刘子周皱眉道:“一家人说什么见外话?怎么的,现在当官了,瞧不起叔了?”
沈殿铠赶紧说道:“哪能呢叔?我这就跟您走!”
刘子周笑道:“这才是嘛!走,你婶子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肘子!”
两人回到刘子周家时,酒菜己摆好。等沈殿铠叫了婶子后,刘子周向老婆使了个眼色,他老婆立刻乖觉地找了个借口出了门,留下两人在屋里吃喝。
两人边吃喝边闲谈,酒过三巡后,刘子周突然说道:“殿恺,你说叔对你好不好?”
沈殿铠立刻说道:“叔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刘子周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有没有听说蒋委员长利用没有缴械投降的日本关东军两万人打通岭,要把八路军消灭的消息?”
沈殿铠吃了一惊,说:“没有啊,叔,这消息您从哪听来的?可靠不?”
刘子周神秘地说:“叔是听一个老朋友说的,你可别告诉别人!叔这是道听途说,免受牵连!”
沈殿铠点头道:“我明白!”
心里却有些惊疑不定。
刘子周见沈殿铠面色有异,立刻说道:“来来来,吃菜吃菜!”
沈殿铠依言夹了口菜到自己碗里,但想了想后,却放下了筷子,说:“叔,我说句实在话,想要消灭八路军那是不可能的。我打记事起就听说剿共剿共,当时共产党才几万人,可剿到现在,共产党的军队不但没有变少,反而有了一百二十多万了!您说蒋介石要消灭八路军,那不是妄想吗?”
刘子周笑笑,说:“蒋委员长也说消灭共产党八路军是不可能的,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