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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郑玄虽然是天下儒宗,养气功夫了得,然而被一个黄口孺子质问,脸皮也挂不住了。深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心中怒气之后,双目精光闪动,冷冷道:“方才汝言熟读《孝经》、《论语》、《诗》、《春秋》。老夫非止熟读经书,更为诸经作注。老夫所注的古文经费氏《易》流行,而今文经施、孟、梁邱三家《易》废止;老夫注《古文尚书》流传,而今文经之欧阳、大小夏侯三家《尚书》散失;老夫笺注了古文经之《毛诗》,而今文经之齐、鲁、韩三家的《诗》不显。黄口孺子,你凭什么言老夫没资格收汝为徒?”说到最后,郑玄脸上也闪过傲然之色。
郑玄确实是一代儒宗,融合今古文经,其郑学一出,天下诸般学说都只能甘拜下风。
周围士子听得,也纷纷点头赞同郑玄之话,同时望向曹植的神色也变得鄙夷,如此自大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来此撒野,他们自然感到不满。虽然这小子五岁已经读了这么多书,堪称神童,但知识如海,岂是人力所能穷尽的。此时众人心中皆觉得,郑玄方才引用那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是无比正确。
倒是曹操一边,四人皆向曹植投去紧张的目光。事情发展至此,已经超出了几人的预料,曹植如若辩不倒郑玄,那么他此生的名声可谓全臭了,就算日后长大了有所成就,也未必能掩盖掉这污点。
郭嘉想得更远,脸上担忧之色更浓。曹操能在徐州得到民心,所依仗的就是曹植,如若曹植的名声臭了,那么不止是对他本人的打击,更是对曹操的打击。此时,郭嘉心中焦急不已。不过这种情况,就算聪明如郭嘉,也想不到破局的办法。眼睛盯着曹植,暗骂道:“四公子,你实在太冲动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曹植身上,而大部分目光,都是郑玄那些坐在旁边的徒弟投来的,不屑、鄙夷之意浓烈至极。
就在众人都准备看曹植笑话的时候,未料到曹植却是向着主位上半眯着眼睛的郑玄恭敬行了一礼,赞道:“先生不愧是一代儒宗。”
“这小子认负了?”所有人心中同时升起如此疑问,曹操几人更是目露失望,但失望之余还是有几分庆幸,毕竟这小子还知道进退,没有让场面变得更加难堪。
然而下一刻,曹植却再次语出惊人,大声问郑玄道:“先生虽是一代儒宗,然圣人当初尚且能不耻下问,先生莫非连如此气度亦没有?”顿了一顿,曹植不等郑玄回答,便继续说道:“小子今有三问,若先生能将这三问答出,小子就承认先生有资格当小子的老师!”说到这里,曹植原本恭敬之意消失,再次露出傲然之色。
听得曹植之言,郑玄众门徒脸上惊愕,而曹操几人却脸露微笑,郭嘉更是喃喃地念道:“好小子,这一计反客为主用得妙!”
荀攸怕郭嘉说得大声被别人听到,连忙轻踢了他一脚,以示提醒。郭嘉却是向荀攸投去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那边郑玄眼睛已经瞪大,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几次重新打量曹植,继而才点头道:“你问吧,若是老夫答不了你三问,的确没有资格当你老师。”
就在此时,郑玄的徒弟中有人大叫道:“老师不可上当,这小子使诈!”
“嗯?”这人的话,当即吸引了草庐内众人的注意力。
那人也不慌张,站起来先是向着郑玄拱手一礼,而后才说道:“老师,世间本多稀奇古怪难解之题,莫说是老师,就算圣人亦答不出来。这小子说有三问,若是俱以此等怪题以考老师,此取巧之道矣。”
郑玄听得,淡笑着摆了摆手,问曹植道:“以汝之心气,当不会行此取巧之道。”
曹植摆出一副当然如此的神色,点头道:“这个自然了。”
郑玄也不在意,左手探出,想曹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周围一众士子见得,都不敢再多言,屏住呼吸盯着草庐正中的曹植,眼中露出好奇之色,他们也想知道,这个小子究竟有何能耐,可以出题难倒自家老师。
曹操则淡淡一笑,向荀攸三人摆了摆手,三人会意,跟着曹操一同退到旁边坐下,盯着草庐中的曹植。
曹植并没有如众人所料一般立即发问,反而立在原地不动,自顾自地闭目养神起来,郑玄见得曹植不问,也跟着闭起双目来。周围士子见到,开始时还以为曹植是在思考问什么,然而当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之后,这些士子俱露出不耐烦之色。
一个时辰后,周围士子已经在交头接耳,低声议论,有些急躁的更是已经对曹植指指点点。熙熙攘攘间,曹操隐约听到士子群中有人低声笑道:“嘿,依我看来,这小子是不懂了,便在此装模作样吧。”
曹操眉头轻皱,回头冷冷地瞥了那说话的士子一眼。感受到曹操身上传来的凛然杀气,那士子感觉到全身上下仿佛都被曹操那如刀子一般的眼神解剖个遍一般,吓得脸如土色,低头不敢再语。
回过投来,曹操低哼一声,喃喃道:“不外如是。”
话音刚落,旁边也传来荀攸应和的声音道:“确实良莠不齐,难成大器。”
这算是来到栖迟岩书院这么久,曹操一行第一次对这书院的评价了,曹操可能还带有点个人色彩,但以荀攸的品他的评价算是比较中肯的了。因此,当荀攸说完之后,郭嘉和刘晔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言。
四人只是悄声说话,并没有引起周围士子的注意,而这时,站在草庐正中的曹植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仰望着主位之上,须发斑白的郑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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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徐州风云 第五十七章 三问(上)
只见曹植仰起小脸,盯着主位上须发皆白的郑玄,凝声问道:“先生贯通两派经学,乃三百年来第一人,那先生以为方今天下大乱,当如今文经学所言,通经致用,治乱世;还是当如古文经学所言,当闭门训诂治经而不问世事?”
曹植此问,一下子就点中了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最为相异之处。
由于秦始皇焚书坑儒,战国时期的典籍大都被焚毁,因此汉初的时候,大汉朝廷着人寻找那些未死的老学究,让他们将儒家经典背诵出来,这就是今文经的由来。而古文经,则是西汉时期,从地下出土了避过了焚书坑儒,战国时期流传下来的典籍。由于所用文字记载的不同,因此便称为今文经和古文经。
由于出土经书跟现存的经书对照,发现不少相异之处,因此两派就互相攻击。古文经学派的就攻击今文经多错漏,而今文经学派则直接攻击出土的古文经是后人所造的伪书。这些本是学术之争,有争论无可口非,然而由于这时已经是独尊儒术,学术之争就掺杂了政治因素,变得更加复杂。
因此,这里面又掺杂了政治主张。今文经学派注重讲经学中的大义,比较进取,因此主张通经致用。而古文经学派,则更注重考究学术内容,对于一言一词的考究极为严谨,而且以为古代社会比现在所处的社会更加圣明,常想恢复古制。信奉古文经学,曾经篡汉的王莽就试图恢复古制,可惜他失败了。
这两派经学,其实争执一直没有结束,从内容上的争执一直到形式主张上都相互攻击,范围也不仅仅限于经学。就如一千八百年后,史学派里面就有史观学派和史料学派之争,这跟经学今古文相争极为相似。
这经学之争,以曹植的眼光看来,可是够无聊的。无论今文经有没有错漏,但时至今日已经流传了四百年,怎么也算是经典了;而古文经无论是不是伪书,但也跟今文经一样,俱属于中华文化的瑰宝,根本没什么可争的。而且每个人所学不同,经历不同,也很难认定哪种才是对的,这根本就没有一个准则。
在曹植看来,这些研究儒家经典的人,大都是死脑筋,自己认定是好的就要千方百计去证明给天下人看都是好的,甚至要穷一生之力对一字一句进行考究。这简直是空费光阴,同时也没有领悟到孔子所言的中庸之道。历史也已经证明了,学术上百家争鸣时代的发展,远比一家独大的发展来得好,然而儒家却偏偏喜欢兼收并蓄而后实行一家独大。当然,曹植也觉得兼收并蓄并非坏事,但问题是凭儒家之力,难以将世间事理完全兼收。
两派经学发展至今,在郑玄手上已经渐趋于融合,而主导这次融合的乃是古文经学,这也使得古文经学主导中国学术很长的一段时间。其实这从两派的主张中就已经能看到结果,古文经学的人重考据,在学术上发展迅猛,而今文经学重通经致用,研究的是现实问题。因此一旦遇上学术争执,今文经学的根基就会逐点逐点被古文经学所占据,最终在郑玄手上完成小一统。
不过既然只是说小一统而非大一统,就证明两者之间并非完美融合。特别是在学术上可以融合,然而一旦遇到政治主张和问题,相异之处就很难融合了。而凭古文经学重考据的传统,遇到政治上的实际问题,也确实难以一一解决,毕竟时代是进步的,不可能事事都有典籍事例参考。
因此,古文经学派屡攻不破的一个堡垒,就是今文经学派通经致用这个政治主张。学术上古文经学尽占上风,但到了政治主张,他们却是完败,最经典的事例莫过于王莽篡政之事。
既然两派之争在这个点最为鸡烈,这就给了曹植攻破郑玄学术的机会了。
果然,郑玄听到之后,眉头紧皱,沉思了良久之后才答道:“古文经虽重训诂,然而并非是要一味闭门治经。避世非我儒家所为,而是黄老之术,而我儒家亦未必就无救世良方。”
郑玄此言,连消带打,将曹植刻意制造出来的矛盾归合到儒家这一整体里面去,破了曹植那针锋相对的尖锐问题。
不过曹植也不在意,淡然一笑道:“既然先生如此说,那小子第二问便是先生可有救世良方?”
曹植此言再出,那边已经睁开眼睛的郑玄眉头却是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显然没有料到,曹植这么一个五岁小儿,连续问了这么两个高深问题。不过认真说起来,这两个问题也不算特别难想,第一个问题今古文之争,恐怕读书第一天先生就已经有教;而第二个问题就是天下大乱这个现实问题,恐怕任何一个有识之士都想找到解决的办法,读过书的自然也会想。
而说起来,曹植第二个问题也却是切中了郑玄的软肋。他一生皆沉醉于经学,并无出仕,理政经验可以说没有。
草庐周围的士子,都知道郑玄的情况,虽然佩服他的学问,但现在天下大乱,也没有哪个人敢放言有救天下之良方。因此都暗暗为郑玄担心,同时看向曹植的目光也不同了,能在如此年岁问出如此高深的问题,绝不可以用寻常孩童的目光去看待。
郭嘉在一边笑谓曹操道:“恭喜主公,四公子大孝。”
郭嘉董袭人心,已经知道曹植这些问题,不仅是问了问题,更是让一旁的曹操能听到郑玄的答案。郑玄虽然没有出仕,然而毕竟学究天人,对于天下大势,必然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或许不一定正确和适合曹操施政所用,但毕竟也是一种意见,普通人更是连听的机会也没有。故此,郭嘉才说曹植大孝。
那边郑玄沉思了一会,才说道:“老夫以为,天下大乱之因由,当在人心散乱。救天下之道当在挽人心,只要人心归附,天下自然得救。而我儒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