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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议论纷纷,对公孙瓒的仓促进兵,大伙都持保留意见,但对其与刘虞的争执,倒是没什么质疑的意见。
王羽认为,这是汉朝和后世的中原王朝最大的区别之一。
公孙瓒和刘虞的仇怨,其实很简单,就是刘虞到了幽州,想掌控大权,用权谋手段笼络公孙瓒而不得,于是态度很快转变为强硬。他使用的招数,和后世的文臣非常相似,就是一面给对方掣肘,一面通风报信,试图借外族的手,铲除妨碍到自己的硬骨头。
掣肘的最好办法,就是切断粮草供应;通风报信更简单,只要假以仁义之名,施怀柔之策,就可以很轻易的和异族做些私下里的勾当。
换成明朝、宋朝的武将,被人暗算也无可奈何,要么忍着,要么向文臣苦苦哀求,说些‘拦喉一刀,不得不苦’之类的哭诉,希望对方念在同殿为臣的份儿上,给自己和自己的部下一条生路。
可在汉朝,文武之间的平衡尚在,准确说,是武将更占优势,文臣并没有掌控军队粮饷供应的权利。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投笔从戎的班超并非个例。
三国演义是明代的著作,罗贯中以当代的风气揣度,觉得刘虞是正义的一方,而在汉朝,刘虞对公孙瓒所做的那些事,也只是在幽州本地,有些杂胡出身的豪强大户帮忙摇旗呐喊,在中原却得不到什么认同。
若非时逢乱世,人们无从分辨两人的争斗,到底是普通的争权夺利,还是出于其他缘由,再加上刘虞宗室的身份,史书上还不一定是怎么个说法呢。
沉吟半晌,王羽突然抬头问道:“文则现在到了何处?”
诸葛亮应声答道:“于将军以纪将军为先锋,从邺城出兵,一路沿漳水北上,沿肥乡、斥章一路急行,如今应该已经过了曲周,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到了薄落津一带。”
“嗯。”王羽准确的在舆图上找到了薄落津的位置,在心里估算着羽林军的行程,开始根据形势的变化,修正先前的战略计划。
“如今冀北已定,文则没必要在中山多做停留,安定地方,只需长驱直入即可。即刻传令羽林军,令文则变更目标……”
“变更目标?”贾诩眉头微皱,迟疑问道:“主公的意思是……要分兵?”
“不错。”王羽赞许点头,指在中山的手指向东北方向移动,落在了刘备、张飞的老家涿县上面:“涿县乃是幽州要隘,刘虞集中兵力于蓟县,其他郡县都唱了空城计,独遣大将麴义防守涿县,他打的想必是以涿县消耗公孙军,然后大举反击的主意……”
抛开辽东不谈,幽州共有七个郡国,代郡在最西边,与西北两面皆与草原直接相连,上谷郡紧邻代郡,北面与草原相连。范阳在上谷郡南面,与渔阳、上谷一起,将治所蓟县所在的燕国拱卫在中央。
剩下的渔阳、右北平、辽西三郡由西到东排列,最后与辽东的昌黎郡接壤。
如果幽州的防御重心是胡族,那么除了范阳和燕国之外,几乎每个郡都是军事要地,都有敌人随时突入的危险。可如果是防御的是中原的敌人,那么范阳和燕国的战略价值就高得多了。
刘虞这两年一直在巩固范阳防线,但毕竟资源有限,没办法打造一条固若金汤的长城出来。关键还是这样做的意义不大,右北平和渔阳都落在敌人手上了,死守范阳的意义,也只是不会两面受敌而已。
等到青州三路进击的计划一出,刘虞更是彻底死了心,幽州境内多是一马平川的地域,只要青州军能突破王门的阻击,范阳就会两面受敌,无法固守,与其分散兵力被各个击破,还不如集中全力在蓟县一战呢。
他放弃了范阳绝大部分城池,只在涿县驻守了一支强兵。目的,八成就是王羽猜测的那样。
做为治所所在,涿县的城池相对坚固,又有麴义这样的大将据守,就算是公孙瓒全力攻打,也很难攻克。而后者与麴义的仇怨极深,说不定会追着其不放,等到公孙军顿兵于坚城之下,久攻不克,锐气尽丧的时候,刘虞就有反击的机会了。
“刘虞的计划倒是不错,他的乌合之众不利于正面对战,但打顺风仗和混战却很厉害,如果让他把仗打成烂仗,还真有可能反败为胜。不过,伯珪兄这次北上的心情很急切,却并不焦躁,他可能不会在涿郡纠缠,而是分兵围城之后,主力继续向涿郡突进……”
分析对战双方的心理,推演战局变化,是王羽很喜欢,也很拿手的一件事。只要他有了主意,就很少假手于旁人,青州众臣安静的听着,捕捉着他的分析中蕴含的重要信息,一时间,议事厅内静悄悄的,只有王羽清朗的声音在回荡。
“这样做无疑是扬长避短的好办法,但也存有一定的风险。麴义用兵的风格很犀利,比起被动防守,他更擅长出奇制胜,发动致命一击。以公孙军目前的状况推论,围涿县的主将,不是单经,就是邹丹,这两人可不是麴义的对手……”
“所以,我军必须得设法予以配合并补救。”王羽在舆图上指点着,继续说明:“子龙可继续北上,清除广昌、灵丘一带的残敌,为羽林军打通进兵通道,不给张南卷土重来的机会,同时监控代郡边关要隘,防备胡骑突入。”
“文长率本部人马进入范阳,与纪灵率领的羽林军先头部队在容城会师,与伯珪兄接洽后,加入对涿县的攻击。不用急于破城,只要不让麴义有突袭反击的机会即可。”
“传令公明,着他不用进驻漂榆津,进入渔阳境后,可沿潞河继续北上,由东向,加入对蓟县的攻击。”
贾诩捏着下巴,额头上的皱纹紧紧的,夹死一只河蟹都没问题:“这个计划……主公对公孙将军的回护,可见一斑,但这样一来,我军的后方就太过空虚了。”他指指漂榆津,又在中山、常山一带画了个圈子,语重心长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所以,中山那边,需得一位长于统筹调度的稳重之人前往坐镇……”王羽此言一出,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田丰,后者微微一愣,却也是当仁不让,抖抖袖子,向王羽拱拱手,表示自己没问题。
“漂榆津么。”王羽看着舆图上特意标出来的那个小点,然后又看看右北平治所土垠城,叹口气道:“法式兄的人品是值得信赖的,不过他的兵力确实单薄了些,牵制乌桓的事,辽东那边又迟迟没有回应……也罢,让公明分兵罢,让坦之率部进驻漂榆津,以防不测。”
第685章 佳话良缘
“得得得……”
“喝,喝!”
雨打琵琶般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一骑接一骑的快马穿过城门,向着野外白茫茫的深处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只留下一缕缕白色的烟尘在空中飘摇。
对此,高唐和平原二城的居民已是司空见惯,做为青州的中心,一道道军令正是随着这些信使,被送到各位执掌大军的名将手中,进而牵动了整个天下的目光,令得幽燕大地的千里江山风云四起。
其中的意义,百姓们并非一无所知,发生在千里之外的那场大战,和这一战后续的发展,也是时下最热门的话题,但凡是城中有人聚集的地方,只要聊上几句,肯定会聊到这上面。
但让陈到奇怪的是,以他的所见所闻,青州百姓关注战争的方式,和他从前所知几乎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现在身处一间茶馆之中,这里的乌龙茶都是从比会稽郡还要更南一些的地方运来的,有生津提神之效,据医官说,此物还有药性,对母亲的固疾也很有帮助,所以陈到时常会来采购。
其实现在高唐物价很高,一次多买点回去存着未尝不是个办法,但一来陈到身份尴尬,导致囊中羞涩,这种金贵东西实在买不起太多;二来,和草药差不多,此物的安全保存也需要专门的场所和技术,陈到不会。
所以,一日三访茶馆,来买别人挑剩的边角料和便宜货,就成了陈到近段时间最主要的任务。
对幽州大战什么的,他并不关心,他本来就是个纯正的草根,即便在刘备手下任亲卫大将的时候,他也很少参与军政大事,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单纯的接受并执行命令罢了。
但茶馆、酒肆这些地方,一向就是消息最为集中的地方,特别是在冬天,天气变冷之后,室外的消遣活动变得不合时宜,这两个地方的人气越发高涨。
而青州新政中,开言路又是很重要的一项,人们说话也不需要顾忌太多,因此,常来茶馆的人,想不了解国家大事都难。
“子龙将军真是威武啊,十余日扫平冀北,这等功绩可称当代的高密侯!”高密侯就是云台二十八将之首的邓禹,以邓禹来比赵云,显然是把王羽当成汉光武了。
“老孙这一比大有不妥,高密侯不过一书生罢了,参赞军务,出谋划策倒是有些本领,何尝又领军出过征,带着铁骑踏过阵?要我说啊,高密侯顶多能和诸葛小先生比比,子龙将军么,只有耿建威方有一比,将来骠骑将军一统六合,身登大宝,论功设坛,榜首之位非他莫属啊!”
“那可不好说,子龙将军虽勇,但元直将军原山破臧霸、河东驱火牛,这两年更是打得并州二贼不敢抬眼东顾,论功论本事,又何尝差了?”
“还有文则将军呢,别看他名声不显,也没单独带兵打过什么大仗,可练兵、正军法这些事,一直都是他在做的,他练出来的兵,那是这个!”说话者竖起大拇指,加重语气赞道:“连骠骑将军都说,他有冯征西之风,是咱们青州的大树将军呢!”
他说的是冯异,后者也是汉光武时代的名将,为人低调,不喜争功,沉默寡言,练兵统兵的本事,却是首屈一指,和于禁的作风颇有几分神似。
众人各抒己见,竟是将青州统兵在外的几大上将点评了个遍,连远在徐州的张颌都没放过。
在青州呆了几个月,类似的言论陈到听了不少,并没多留意。除了赵云之外,他和其他人都没打过交道,谁的本领更高,功劳更大都与他无关。没有代入感,积极性什么的自然也无从谈起。
要不是茶馆老板是徐晃的忠实粉丝,每当听到这类话题,总是要冲上去争论一番,陈到早就问过价走人了。
可现在不行,他还指望着对方网开一面,给他打点折扣呢,在对方兴头上打扰的事,说什么也不能做。要不是自知口舌笨拙,陈到倒是有心上去附和几声,也好套套交情。
“你们看着吧,公明将军的泰山军扼守的可是东路!知道东路有谁吗?乌桓!东部鲜卑!这都是当年祸乱河北的罪魁祸首!不过算他们倒霉,碰上谁不好,偏偏撞上了公明将军,当年的高唐大战,三千摧锋,可是硬生生的将两万胡骑的突击给挡住了!啧啧……”
陈到觉得自己没套上交情,殊不知他平静中带点热切期盼的眼神,在茶店老板看来,却是同道的证明。有人捧场,老板越发来劲,说得口沫横飞,不亦乐乎。
“好了,好了,别争这些了,幽燕大战一起,整个天下都是风起云涌,建功立业,不能靠嘴说,得一刀一枪的砍出来才算。若说现在最让人羡慕的,其实还是毋极的甄家。”
“确实。”先前的话题本来就有些老生常谈,这一下转移却是恰到好处,老板和茶客们纷纷点头称许。
“那位显逸先生确有儿孙啊,生了个倾国倾城的女儿不说,儿子也是个足智多谋的,真是让人羡煞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