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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相对靠南的县城之外,只有闻喜等寥寥几座相对坚固的县城,依然掌控在官军手上,其他的地方都是一时贼来,一时官军至,早已破败不堪,称不上归属于哪一方。”
王羽叹了口气,一路所见的风景虽美,但出了山区之后,走了近百里,也看不到什么人烟。到处都是残桓断壁,有些甚至还冒着青烟,显然被摧毁的时间并不长。
原本以为洛阳附近的兵灾,已经是相当酷烈了,没想到河东的情况要更严重。
想想也是,洛阳周边的战线还算分明,对垒双方各搜刮各的,暂时还是泾渭分明;而河东这边进行的却是拉锯战,贼过如梳,官过如篦,河东百姓再坚韧,又能支撑过几个来回?
“王朝兴替,苦的总是百姓啊。”
王羽一声叹息,引得许蒙二人都是侧目,“朱公子竟然还有这等情怀,着实让人……”
许蒙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某种意义上来说,王羽这句话很有点大逆不道的味道,大汉朝虽然已经日暮西山了,不过毕竟还在苟延残喘之中,现在就说什么兴替,还早了点。
王羽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他不是悲天悯人的性子,刚才的感慨,更多的却是从战略角度发出来的。
国家,或者说诸侯的实力强大与否,很重要的一个指标就是人口。百姓安居乐业,人口众多,兵源就广,收上来的钱粮就多,战争潜力自然就强。
三国时代,在很多地方,进行的都是这种拉锯战,每次战争之后,对战双方都是元气大伤。最后,整个华夏的人口锐减,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五胡乱华。
自己要统一天下,又要避免悲剧重现,最直接,最重要的策略,就是要避免这种拉锯战。对上一个敌人,就要彻底把对方打残,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不然的话,就尽量避免开战,在这个前提下,自己还要找一块稳固的根据地,不能四面受敌的那种。
他想得入神,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两个随从正盯着自己看,面带疑惑之色,王羽并不解释,话锋一转道:“河北之地既然已尽皆沦陷,河东卫家却没受多大影响,这里没有他们的家业么?”
“那倒不是。”许蒙摇摇头,道:“涑水东出清襄山,经闻喜、解县西向流入永济渠,汇入黄河,洮水在周阳与涑水交汇,经夏县、运城,西向流入黄河。除了治所安邑之外,这两河之间的土地,泰半都属卫家所有。”
“这么多?”王羽吓了一跳,出发前,他看过河东的舆图,大概知道许蒙说的这些方位。
严格来说,涑、洮二水之间的土地,倒也算不上太大,至少跟河东郡整体面积相比,只是很小的一块。不过,若是仔细研究过河东地理的人,肯定不会这么想。
河东多山,平坦的土地较少,这二水之间的土地,是难得的平原地带。既是平原,又借了两条河流的水利,此地出产之丰,远非河东郡东北那些群山连绵的地带可比。从河东的治所安邑,也设在这个地带,足可见此地的重要性。
“何止如此?”王三接茬道:“从汾阴道蒲坂,沿河的那些水田,又有哪处少了卫家人的影子?若非河东乱起,那卫觊将各地人手召回,集中力量守卫安邑老家,也不会将那些田地荒废了。”
说着,他语气里带了点激愤之意:“要我说啊,白波贼根本就不用想那么多,只要打下了卫家的几处大坞堡,得到的钱粮,就够他们吃上一两年的。”
“呵呵,王三哥这话说的却是不妥。”许蒙笑道:“且不说卫家乃是朝中大臣,身份显赫,单说卫家的坞堡,又岂是容易打的?若是能打得下,你当那几位渠帅是傻的、瞎的,想不通、看不见吗?卫家坞堡,比安邑还难打呢,便是集中全力,一样是打不下的。”
听了这话,王羽心中一动,乱世之中,钱粮才是根本,白波军这支军队尚未蜕变成军阀,作战目的,依然是以求存为主,若是能因势导利,说不定此行……
他想的入神,也没再理会王、许二人的争执,直到前方一阵脚步声传来,许、王二人大声高呼时,他才抬起头来。
穿越这么久,终于见到传说中的黄巾军了。
除了头上裹着的黄布,黄巾军的士兵和普通农夫也没多少不同,巡哨的小队中,除了那个头目腰间挎着柄钢刀,其他人手中拿的甚至都是木棍和草叉,看起来很有点不伦不类的。
“诸位来的却是不巧,杨帅如今不在谷中,要想见他,恐怕得等些时日了。”三人的运气还好,这头目说话很客气,看样子即便不是杨奉的直属部下,也差不太多。
不过,好运气似乎到这里就用完了,正主儿杨奉不在家。王、许二人都看向王羽,让他来做决断。
“杨帅去了何处?”王羽问道。
“这……”小头目稍一迟疑。
“是军机?”王羽一边追问,另一边,手一翻直接递了个钱袋过去。
“公子说的不错。”那小头目大概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开始竟然呆呆的没反应,直到属下提醒,这才如梦方醒,受宠若惊的接过钱袋,掂掂分量,顿时喜出望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在下只是个巡哨的,军机大事却是不知道的,不然,各位可以先进谷,与韩帅见上一面如何。”生怕王羽不理解,他又补充道:“韩帅与杨帅是同乡,是生死之交,有事尽可与他说。”
此人说话时,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在避忌其他人,王羽见状,也不多说,含笑道:“那就有劳尊驾引路了。”
“不敢当,不敢当。”小头目转头向手下吩咐几句,不多时,有人牵过一匹马,他翻身上马,引着王羽等人沿河行进。
白波军因起兵、屯兵的地点而得名。虽然他们也占据了绛县等不少县城,但他们的大本营,依然设在了白波谷。
白波谷就在汾水之畔,白波军以此谷为中心,在沿岸建了一系列的堡垒,堡垒四周尽是良田。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白波军已经脱离了流寇行列,因为他们有一个稳固,且算得上是繁荣的根据地。
以王羽一路所见,白波军这块根据地经营得相当不错,单论人气,就比酸枣、孟津那些地方强上数倍,只有洛阳能超过这里。
越接近中心地带,人就越多,房屋建设的也越好,由此可见,白波军内部,也已经有比较鲜明的等级划分了。
而所谓的白波谷,并不是山谷,而是一面靠山,三面临河的高低,也可称为河谷。
高地很大,纵横怕不有近二百里,周边地势险要,除了山、水之外,更有黄土冲沟纵横盘错,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河谷入口处,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土堡,依地势构建而成,高约三丈余,令人望而兴叹。
“这就是我白波军的白波垒了,贵客觉得如何?”见王羽等人面露惊叹之色,那小头目颇为自得。
“堪为雄关。”王羽点点头,难怪白波军有偌大的名声,连董卓都奈何他们不得,观其行而知其志,能在群雄环伺中屹立,白波军远非普通意义上的流寇可比。
想说服这支兵马的统领,恐怕不是一般的难,要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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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 一语惊四座
白波谷内设施颇为齐全,俨然一座繁华城市。沿街的房舍,多有被改造成商铺的,路边甚至还有些行走叫卖的商贩。
王羽看得啧啧称奇,那小头目更加自豪,滔滔不绝的讲起了白波军的辉煌历史:“别看各地的黄巾余部那么多,名号也都叫得响亮,其实啊,谁都没有咱们白波军红火,也就黑山的飞燕将军,能跟咱们稍有一比……”
此人虽然有自吹自擂之嫌,但王羽觉得他说的确实也不夸张。
其他地方的黄巾军,都是真正意义上的流寇,他们围攻郡县,破了城,就一拥而入,把能吃的都吃光,能拿的都拿走,什么都没有了的百姓,就只好跟着他们走。于是,就像滚雪球似的,队伍规模越来越大,战斗力却越来越低。
最后,要么被官军剿灭,要么在内讧中败亡。
肯花心思经营一块根据地,不四处流窜的还真不多,也就是黑山贼张燕可以相提并论。还有就是汉中的张鲁,这人似乎也是搞宗教起家的,不过跟黄巾军应该不是一码事。
“郭大统领确实见地,此举活人无数,也是功德无量。”王羽顺手捧了对方一句,谁知那小头目却毫不领情。
他冷哼一声,向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才冷笑道:“郭大帅有首倡之功不假,但白波谷有今天这般光景,跟他可没多大关系。要依着他,咱们早就不知流窜到什么地方去了,这都是咱们韩帅的功劳!”
“哦?”他说的韩帅就是渠帅韩暹,王羽对此人没什么了解,此时一听,颇有些意外。
“韩帅常说,大贤良师率领咱们起兵,不是为了他一家的富贵,而是为了给兄弟们找口饭吃!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朝廷和当官的却不肯发善心,咱们是被逼得没饭吃了,这才横下一条心,做这杀头的买卖,其实,谁又想着要打天下,当皇帝了?”
“起兵后,几次打退了官军,朝廷一时顾不上咱们了,大统领就说要去河内,也有人说要南下渡河,只有韩帅力主留下建城,开垦土地。当时大家都笑,说他没志气,然后就分头出击了,结果怎么样?碰的头破血流,都回来了!乖乖的种地吃粮!”
“就像韩帅说的,这河谷的土地多好、多肥沃啊!就算咱们这十多万人,一样养活得了!这么好的田地落在咱们手上,这就是黄天赐给咱们的,不好好耕种,跑去四处流窜,杀人盈城,那是害人害己,要遭天谴的!”
“所以啊,杨帅要接受招安,韩帅也是赞成的,只要朝廷不收走咱们的地,也不用咱们纳粮,或者少纳一点,咱们就听朝廷的。对了,也不能派官来,就让韩帅当太守,当将军,咱们都服气。”
这小头目的说法应该是很有代表性,韩暹帅府门前的几个卫兵听了,也是纷纷附和,听的王羽既是感叹,又是叹息。
野心家总是少数,华夏的百姓还是淳朴的多,有块能生存下去的土地,他们也就知足了。可是,这乱世之中,乐土是不存在的,王允的所谓招抚,目的是驱使白波军向南进攻,封锁董卓迁都的路线。
而卫家之所以跟王允做对,就是担心白波军南下,会危及到他家的基业,所以在封锁王允信使的同时,暗中教唆郭太等人攻打河内,来个祸水东引。
董卓则不管那么多,只要白波军不南下,不危及到他的退路,就随便他们怎样。
白波军内部的纷争,想必也由此而来,只有韩暹的见识比较独到。小头目转述的这些话,若是出自韩暹肺腑,那他就应该是个仁厚之人;若只是表面上装个样子,那他必然是个绝顶的枭雄,眼光比其他白波军统领高出无数倍。
想要争雄天下,最重要是什么?名声,军队,人才,财富?都不是,最重要的是根据地!
王羽对此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更期望韩暹是个枭雄,那样他说服起来容易的多,若是前者就麻烦了,仁厚之人,通常都是外和内刚,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外人很难改变他的观点,光凭唇舌就更加不可能了。
“老韩,你怎么说?你说这河谷能养活所有人,可是,那得是勒紧裤腰带才行!弟兄们提着脑袋跟咱们起兵,为的就是窝在这儿吃糠咽菜不成?依我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