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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在相对偏远的并州,若是到了中原,甚或江南的水乡,那又将是怎样的一番旖旎风光?
只可惜,他很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
想到郁结处,他举起陶制的大海碗,一仰脖,将碗中的酒一口气灌进肚里,就像是要用烈酒浇灭心中的不甘和愤怒一般。
只有曾经摸到辉煌边缘的人,才对今天的结局无比的不甘心。马超敢肯定,自己绝对是有机会成就那番憧憬中辉煌的!只可惜,王羽的出现,就像是横亘在西域的八百里昆仑山一样,远看总觉得有机会,越是接近,就越能体会到什么叫做高山仰止,不可逾越。
偶尔一次战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永远失去了洗刷耻辱的机会。
龙山那一仗败得太惨了,惨的让他完全看不到卷土重来,洗雪耻辱的希望。
坐困孤城的这些天里,每天一闭上眼睛,他就能看到那些战死的袍泽,浑身冒着血,以某种鄙夷的目光看着他,鄙夷如此轻易地上了敌军的当,而且不是一次两次,而是从头到尾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鄙夷他为了自己的不自量力,把这么多的弟兄送进了死地。
焦虑、负疚、失望,各种各样的情绪像数万条毒蛇,一点点吞噬着他的肉体和精神。
受到主将的影响,残存的西凉军也都萎靡不振。他们同样看不到生路在何方,同样明白,敌军之所以没有攻城,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有十足的把握吃定了自己,所以好整以暇地等待最佳机会。
正是因为军心如此,马超才一直没有做突围的打算。他知道冲不出去,敌人不会在正面阻截,只会利用强大的骑兵部队尾随追杀。以弟兄们现在的精神状态,用不了太长时间,只需死伤一两成人,大军就会彻底崩溃。
不能突围,也就失去了对河东的掌控,也没办法回西凉重整旗鼓,报仇的希望彻底断绝。
尽管如此,马超还要履行主将的职责,在将士们面前表现得从容淡定,游刃有余,以安定军心。同时,他还要严密戒备!
对外,得防着青州军,马超深知这场中原大战的关键在于曹操和王羽的胜负,王羽不会愿意在并州逗留太久,同样也不会放心留下隐患便离开。
龙山之战中,青州军以寡敌众,取巧之外,更多的还是拿实力硬碰硬。最后虽然取得了空前的大捷,但自身伤亡却也不会少。
若是青州的骑兵主力先行离开,只留下损失惨重的西线军团,那别说是突围,马超甚至有把握重现兹县夜战的辉煌。
当然,在王羽和风火骑兵没离开之前,马超要做的只能是被动防守。他不光要防范城外的青州,而且还要防着城里的各路牛鬼蛇神。
“我不会给你机会!”一边提起酒坛自斟自饮,马超一边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着。仿佛酒液的亮光之中有一双耳朵在听,他说的话,可以一字不落地传到敌人和潜在的敌人那里。
“决不!”咬了下血淋淋的嘴唇,西凉第一的武将倔强地重复。
手向旁边一探,抓起个冷馕塞进口中,一下一下地用力咀嚼。看到主将开始吃东西,众亲兵赶紧将已经变冷的菜肴挪到炭盆旁烘烤,顺手倒上热气腾腾的浓汤。马超却仿佛没看见般,不用筷子去夹菜,也不喝汤,兀自用力咀嚼,将冷馕和着自己的血吞下喉咙。
“大兄,您多少吃点儿热乎东西!空腹饮酒,须防伤了胃肠!”马岱看得忧心忡忡,蹑手蹑脚走上前,低声提醒。
马家的心腹家将、亲兵,还有与马家亲善的杨秋,基本上都死在了大战之中。庞德虽然没死,却也不知去向,对马超来说,和死了没什么两样。马云騄武艺不错,年纪还是太小,远不足以在这种时候给兄长提供实质性的帮助。
诸羌的豪帅虽然没死绝,但因为临阵脱逃的关系,两边也起了隔阂,表面上的关系依然融洽,但也只是在危难之际,不得不抱团取暖,彼此间再没办法恢复成从前那样无话不说的状态。
现在,马超身边能商议大事的,也只剩下从弟马岱了。
“嗯……”马超艰难的将口中的食物顶下去,勉强振作精神,问道:“什么时辰了,外边的情况怎么样?”
“刚过戌时。”马岱躬下身体,将一晚加了盐的浓茶递过,让马超醒酒:“梁将军他们入城后,一直在忙着安顿,没什么其他动作。他们选择的营地都是远离城门的地方,应该没什么大碍。”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马超松了口气似的点头。对于梁兴等人的突然到来,他并非毫无疑虑,相反,他对此可谓是戒备甚深。在凉州,背叛和出卖是家常便饭,就算是他这个年方二十的年轻人,也见识过太多太多了,岂会对梁兴等人毫无提防?
“梁将军等人来的确实有些诡异,大兄既然不放心,何不干脆找个托词,闭门不纳呢?”
“伯瞻啊,你岂有不知?”马超摊摊手,满脸的无奈:“梁兴此来,为兄我是不得不纳啊!他们把握的时机实在太好了,让咱们根本无从拒绝……”
让梁兴这些人进城是没办法。
对方若是离得远,只是派信使过来到无所谓,找个借口打发了便是。可梁兴的整支大军都已经到了城门下,双方的士兵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旦做出将之拒之门外的决定,影响将是异常巨大的。
城内的士兵会士气大跌,因为最后一支友军也背离了,或是城中粮草已经不够吃了,否则主将为何不让友军进城?城外的士兵会仇恨自己,并且在走投无路之下,死心塌地的投靠敌人,反过来攻打平陶。
青州军有床弩,还有传说中的霹雳车,都是攻城利器。平陶不过是个普通的县城而已,西凉军也没多少守城经验,如果青州军全力猛攻,肯定是挡不住的。敌军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迟迟不肯进攻,无非是顾忌损失,不想付出太大代价而已。
一旦梁兴等人因恨反水,肯定会被王羽当做前驱来攻城。在仇恨的驱使下,梁兴的兵马说不定会超长发挥,平陶城一下就风雨飘摇了。
所以,马超只能让梁兴先进来再说。
反正城里骑兵施展不开,梁兴、侯选、李堪的三路兵又是分散驻扎在远离城门的地方,一旦有变,自己大可以率领精锐部队,利用时间差将其各个击破,让他们发挥不出兵力的优势来。
若是梁兴等人按兵不动,自己也可以想想办法,摆个鸿门宴什么的,火并了这三个家伙,一方面消除后患,一方面也是扩张实力,为将来反攻做准备。
“过会儿本将去城中巡视一下,振作振作士气!”马超轻轻点头。
这几天他一直窝在城守府内没出门,心态颓废得紧,和等死差不都,浑身的骨头都变得酸涩起来。今天梁兴等入城,既是潜在的威胁,未尝不是个好机会,正该借机出去散散步,顺带也安抚一下军心。
有五万军在手,又有城池可依,即便青州军不惜代价,展开强攻,他也有把握抵挡一阵子了。这么想着,心情顿时也开朗起来。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马岱肃立拱手,脸上却没有太多欣喜之色。
这副不冷不热的表情立刻被刚刚恢复正常的马超看在了眼里,他敏感皱了下眉头,低声问道:“怎么,不方便么?还是说有什么不妥当?”
“弟兄们都敬佩您的勇武,也知道现在只有背水一战,您去巡视,肯定是有益无害的。”马岱犹豫了一下,向周围看看,不知道后半句话该不该说。
马超皱了下眉头,不耐烦的催促道:“有话就说,某没猜人心思的习惯!都是自家兄弟,你作这扭捏之态作甚?”
“是,是这样的!”马岱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梁将军他们入城后,城中突然起了流言,末将也查不清是敌人故意散布出来乱我军心的,还是弟兄们自己在吓唬自己……”
“说什么?连个流言都堵不住,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不等马岱把话说完整,马超两眼一瞪,怒气冲冲地大声质问。西凉军虽是联军,主将的命令无法通行,但各方面对军队的控制还是很严密的,不可能突然让留言喧嚣尘上。
“末将无能,请将军责罚!”马岱也不辩解,躬身请罪。
按照马超的脾气,肯定是要发作一场的。不过看到身边众将凋敝的景象,他这口气却是发不出来了,横了马岱一眼,他慢慢又坐回了石凳上,喘着粗气追问道:“外边谣传什么?不必瞒着我,本将虽然年轻,但事情经历得多了,又岂会被区区流言吓住?”
“流言是从咱们自己这边传出来的。”马岱勉强笑了笑,低声解释道:“可能是看到梁将军他们没受什么伤害便退进城了,有人就在说,王羽对汉家儿郎素来宽容,连高干那种宿敌都饶过了,不会和咱们汉人过不去,有危险的只是羌兵而已……”
“糟了!”马超心中暗叫一声不妙,猛地跳起身来,恨不得先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败入平陶后,他一边是伤心颓丧,另一边也只想着如何抵挡青州军攻城,没考虑人心方面的问题,结果却是疏忽了。
王羽的一贯作风就是对异族斩尽杀绝,对汉人网开一面。正常来说,这是件好事,至少有条活路在,可问题是,马超不打算屈于人下,他还存着争鼎的雄心壮志呢。
这样的流言传开,问题就很严重了。
马超的本队在大战中覆灭,收降的韩遂旧部根本无心死战,趁乱都跑散了,结果退进平陶的时候,马超的嫡系部队只剩下了马岱兄妹集结的三千多人。也就是说,在梁兴进城前,城内的羌兵是占绝对优势的,足足有一万六千兵马。
没有梁兴那三万军,这样的流言即便传开也不足为惧,反倒是更能激起羌兵的死战之心。反正降了也没活路,自然是拼一个够本,拼掉两个就赚了啊。
可现在,自己接收梁兴的三万汉军进城,并没和诸羌各部的豪帅通气,而控制四面城门的部队,又都是以他的嫡系部队为主……
听信了流言之后,诸羌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认为是自己打算投降,将诸羌当做礼物献出去呢?
冷汗涔涔而下,马超不敢再做耽搁,长身而起,一手抓起铁盔,并喝令亲兵为自己披甲:“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你们几个,立刻随本将去巡视,无论流言怎么传,咱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马岱和众亲兵都被吓了一跳,被马超瞪了一眼之后才有了反应,动作起来。趁着马超披甲的空当,马岱急问道:“大兄,你莫非是担心……”
马超急促说道:“诸羌疑心病很重,他们肯定会怀疑咱们,搞不好还会闹出事来!梁兴那几个跟咱们不是一条心,羌兵若是再乱,这平陶断然是守不住了,突围又突不出去,自己也乱了,你我兄弟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马岱听得心惊肉跳之余,心底一直压抑着的一个念头突然难以抑制的跳了出来,他迟疑说道:“大兄,那留言中所说未尝不是真的,眼下事已至此,恐怕……何不顺水推舟,效仿公孙伯珪等人,也图一个域外封疆?”
马超已经走到了院门处,突然就僵在那里,好半晌,才转头看向弟弟,用极为陌生的眼神,就像是突然失忆了一样。
“伯瞻,你说什么?”马超沉声发问,眉宇之间的阴霾如同浓墨一般。
“大兄,且听小弟一言!”话已出口,马岱也是豁出去了。
其实,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从青州回来后,他私下里就向马腾提出,是不是可以罢兵言和,借着联军这个筹码,与王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