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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王羽这招烟攻中,还不仅仅是马粪这么简单,其中还夹杂了大量的毒草——前两天王羽让人上山采集的就是这些东西,什么断肠草、五步倒、毒嵩子之类的,往火上一丢,出来的烟要多毒就有多毒。
“主公这心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总是能想出这么些稀奇古怪的招数呢?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七窍玲珑心啊。之前粘纸为甲就够神奇了,这次居然来了个烟攻,看这样子,是要不战而屈人之兵呐!”太史慈啧啧赞叹有声。
“这还不算呢!子义将军,您不会忘了吧,现在已经入了夏了,昨天、前天还有大前天,刮的可都是东南风!”
“对哦!”太史慈愣了愣。
这两天大军一直按兵不动,看起来像是要做准备工作,可经传令兵这么一提醒,太史慈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难怪主公又把孔明抓去密议呢,原来不是为了商议战术,而是为了观天象,等风呢!
这烟攻战术唯一,也是最大的弱点是风。青州军在北,而曹军在南,在东南风正烈的时候放烟,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结果,就像是有如天助一般,在喂马,囤积马粪,收集毒草,运送粮草等准备工作一一就绪之后,风向,应运而变!
夏日里竟然吹起了强烈的西北风!强风将浓烟送入峡谷,因为峡谷的险要,浓烟无法逸出,只能一路向前,为青州将士扫平了前进的道路!
当然,太史慈一向信奉事在人为的道理,他很清楚,这不是什么天助,而是主公的运筹之功。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感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憾。
这烟攻之策算不上多匪夷所思,只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而已。不过,想实现这个战术,却需要很多个环节的完美配合。
可自家主公从遇阻到定计破敌,消耗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太史慈敢肯定,在主公下令鸣金收兵那一刻,他的心里一定已经有了成算!
打从心里讲,这个战术多少有点上不得台面,因为燃料是马粪,更是带了点肮脏的味道。以清高自矜的史官们,也许都不会在此着墨。但有一点是无可置疑的,今日这一战,将会成为这场中原大战中至关重要的一个转折点,说不定会直接影响到最终的胜负!
“好想出战啊。”
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了一声叹息。
其实从王羽口中得知具体战术之后,太史慈就明白主公为何要这样安排了。此番南下,军中几乎是清一色的战兵,而且都是打惯了大仗、恶仗的精锐老卒,让他们出生入死容易,让他们收集马粪可就难了,拉不下面子啊!
由自己这个勇悍之名最盛的大将来领头,其他人也就提不出什么异议了。青州骑兵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就算不情愿,也不至于消极怠工,但主动性的多寡,终究还是会影响到工作效率。
这一仗的关键本也不在于斩将夺旗,烟攻的猛烈性和持续性才是重点。想保持烟攻的效果,也只有燃料才是不可或缺的。
太史慈脾气直爽,在军中的威望只能说普通,但人缘却是极好。看到他的落寞神色,几个传令兵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嘀咕起来。
“子义将军,您别着急。主公和参军商讨战局时说了,别看烟攻效果很好,可全靠烟攻解决敌军是不现实的,终究还是要战上一场。您耐心等等吧,什么时候主公不催着要燃料了,就是总攻的时候了。其实您留意一下就知道了,烈火铁骑的人可是一直在中军待命呢!”
太史慈奇道:“那么大的烟,还能有人幸免?”
“您别忘了,还有谷口外面呢。主公说,如果他所料不差,曹贼肯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调遣精锐来堵截的!”
“原来如此!”太史慈恍然大悟。
得到了准信,他的气势一下又上来了,大声吆喝着:“兄弟们,加把劲,一口气打通峡谷,咱们明天就牧马黄河畔,马踏曹孙刘喽!”
“子义将军说得好,大伙儿别嫌脏,主公看着咱们呢,功劳簿也等着咱们呢?打通峡谷,咱可是首功!”
“加把劲,加把劲!”
不得不说,太史慈在军中的亲和力确实了得,在他的大嗓门的鼓舞下,燃料的收集更快了,连战马似乎都受到了感染,产出率大为增强。
有了充足的燃料,王羽干脆将准备用于突袭的最后几十架木筏也用上了。在木筏上堆满了马粪,下面垫着湿土,点燃之后,就那么推进河里,任其顺流飘下去。
山谷毕竟太长了,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谷口这样闭塞,烟向前推进的速度有限,利用水流将烟一直送到山谷的另一端才是王道。
“子龙……”
“末将在!”做为先登的赵云一身轻装,眼睛以下都用湿布蒙着,眼睛前面也蒙着一块半透明的轻纱。
“任务都清楚了吧?”王羽做着最后的确认。
“主公放心!”
“那就去吧。”王羽挥挥手,指向仍被烟雾笼罩的谷口,口中犹自不放心的叮嘱道:“记得走一段就换一块布,千万不要勉强。”
“末将省得了。”赵云再施一礼,转身走到队伍最前方,大喝一声:“弟兄们,随我来!”
八百下马步战的精锐战士齐声高喊,仰头呼吸了最后一口新鲜空气,大踏步的追随在主将身后,冲入鬼蜮般的峡谷。
第941章 千军如席卷
在余雾未尽的时候发动攻击有利亦有弊。
乘胜追击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这狼烟虽然有毒,但还没到致命的程度。而且越接近峡谷的另一端,中毒的症状就越轻。要是不趁着敌军晕头转向的机会一口气奠定声势,将战线推进到山谷的另一端,很难保证敌军会不会趁着这个空档重整旗鼓。
弊端当然就是余雾带来的危险了。尽管做出了最大程度的防护,但只要没有防毒面具,多少还是有些风险。
但王羽也顾不得这么许多,打仗本来就是有风险的,该拼的时候就得去拼。
况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不得不拼。
就常理而言,吕布轻兵冒进,就算青州方面救援不及时,令其兵败身死,也无可厚非。吕布的擅动给青州军带来的麻烦太大了,险些导致整体战线的崩裂。兖州的青州各部自保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救人?
但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吕布兵败,王羽心中也是难安。
别说自己亏欠这位岳丈良多,就算没有先前的爱恨纠缠,看着一个豪霸盖世的英雄死在阴谋之下,也是大违本心之事。要救吕布,就必须得打穿这条峡谷!
目标,非常明确。
“从中央直接向前插,突破一道防线就直冲下一个,别管落在身后的敌人,别给前方敌人喘息时间!”赵云对自家主公的心情体会得最为清晰,在踏入烟雾之前,他下达了第一道作战指令。
八百名担任先登的勇士跟在赵云身后快速前进,长蛇一样扑向猎物。谷口的燃烧堆熄灭之后,山谷中的毒烟也开始慢慢变淡,但曹军却还没来得及做出战术调整。
一个多时辰的毒烟攻势,给他们造成的损失远比预想中来的大。很多头目还在晕头涨脑地呕吐,顾不上观察前方的动静。而斥候们和埋伏在崖壁上的伏兵因为先前站得最高,因此被浓烟熏得最狠,此刻几乎全部从崖壁上摔了下来,死个精光。
各种陷阱和障碍物倒是还保留着,但失去了牵制的士兵,这些陷阱和障碍物完全无法起到应有的作用。这次做为先登的骑兵,身上只有一件皮甲而已,不像重甲步兵那么笨重,又有着充分的心理准备,根本不怕陷阱。
若是贼兵还能组织起抵抗,倒是可以对缺少防护的青州军造成大量杀伤,只可惜,还保留行动能力的那些人,都已经逃向后方去了,留在原地的只有萎靡如尸体一般的病号。
发现危险到来时,这些病号慌乱起来,乱哄哄的叫着,想要奋起抵抗。
抓着兵器的手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那柄统共没有三两铁的长矛仿佛变成了全身是铁的斩马剑,怎么都提不起来。
引以为傲的灵敏身手也施展不出了,一多半人根本就站不起来,身形刚一动,就是一阵头昏眼花,恶心欲吐。勉强站起来的人也是摇摇晃晃的,根本造不成多大威胁。
因为带着口罩,赵云也没用呐喊来增强气势,直接用实际行动做出了表率。
手中银枪一抖,横在路面上的拒马应声飞起,将几个摇摇晃晃冲上来的贼兵砸得东倒西歪。不理会周围冲上来的敌人,他径自向前冲杀。银枪有若瑞雪飘舞,每点银光闪烁处,都有敌人溅血而退,顷刻间便将这道防线彻底打穿。
身后的疾风将士们纷纷涌上来,刀枪并举,斩瓜切菜一般,将围攻上来的残敌统统砍翻。
疏于训练的贼兵本来就远非青州军的对手,受了毒烟攻击之后,战斗能力和士气更是大幅度下降。几乎所有人都是脚步虚浮,兵器都拿不稳。有人昏头昏脑地冲上前,被青州将士们轻轻一拨,兵器便脱了手。
前后不过数息工夫,曾将太史慈的重甲精锐挡住的防线便宣告失守,像是豆腐渣一样,轻轻一碰,就土崩瓦解了。
残余的贼兵彻底崩溃。
胆子大些的纷纷退向两边的河道和峭壁,试图凭借水性或攀岩的本事逃命。胆子小的丢下兵器,转身便逃。聪明的则是直接原地躺倒,希望被当做死人略过。
赵云将银枪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不要追得太紧,也不须理会趴在地上起不来的贼兵。
那些溃兵是很好的开路者,与其苦苦追杀,还不如让他们在前面撞陷阱、挡刀。至于那些趴在地上的,无论是装死还是真的起不来,其实都无所谓,只要他们不来挡路就可以了。
后面还有秦风和方悦的两波攻击序列在,最后还有主公亲自率领的铁骑,装不装死,其实没有多大差别。
尾随着贼兵的溃卒,赵云转过了第二道山坳。
刚转过来,他就看到一柄长矛毒蛇吐信般刺了过来。拧身让过矛锋,脚步加快,银枪灵蛇般向前一探,一点,抬眼时,赵云有些惊讶的看到了一个身穿鱼鳞甲,很有几分精锐模样的武将正瞪大双眼看向自己。
虽然此人也在口鼻间盖着厚布,但还是在雾气中缓缓而倒。他不是被雾气毒倒,要他的命的是烂银枪的封喉一刺。想偷袭赵云,下场就是如此。
从后方赶来救援的勇将一个照面就被干掉了,这个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第三道防线的贼兵在青州将士杀到前就崩溃了。
更多的人加入了逃亡的大潮,数丈宽的山谷底下,像是突然涌动起了一股潮流,跌跌撞撞的撞向后面那些相对完整的防线。
曾经的义气被丢到了九霄云外,身处同一阵营的两伙人互相拥挤着,推搡着,骂声和哭声响成一片。
有一个转弯处,立着的一道栅栏被挤塌了。这道栅栏立的位置极其阴险,除了在拐角之外,还有一块大岩石的掩护。若是采用正攻法突破,就算是青州的精锐战士,也会在这里被卡得进退不得,付出沉重的伤亡。
可现在,这道栅栏却成了贼兵自己催命符。
不知多少溃兵在这里被绊倒,然后被身后的袍泽踩在脚下,任由他们大声怒吼谩骂,也无人理会。很快,倒在地上的士兵便不再漫骂,也不再发出呻吟。迷蒙的烟雾中,血水和木屑混在了一起。
追着,杀着,战着!
赵云率部狂突猛进,只觉生平就以这一战打得最为畅快。
对付战力低下的敌人,当然没多少成就感。可是,看着那一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