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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绍哑然而笑,说真的,刚才他还真以为是甘宁来了呢。
“孙君,不要想他了,这人就是个粗货。”吕壹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又给孙绍添上一杯酒:“而且他因为方氏殉葬的原故,对至尊多有怨言,如果不是至尊给甘宁几分面子,他早就被下狱了,哪能让他到我天然居来撒野。”
“甘宁很有面子吗?”孙绍随口问道。
吕壹没有回答他,只是诧异的看着孙绍,孙绍被他看得不自在,便强笑道:“怎么了?”
“孙君,你对江东的事情真的一点也不清楚吗?”
孙绍一愣,随即知道自己不经意之间露出马脚了,他连忙干咳了一声,不好意思的笑道:“不瞒吕君,我一直在吴县,对这些事还真是知之甚少,还请吕君指点。”
吕壹眨了眨眼睛,有些释然,心里随即升起一种优越感。公族怎么了,知道的事情未必有我这个小小的校书郎多,还要向我请教。他对孙绍的态度十分满意,若有其事的抚了抚颌下的短须,郑重的说道:“吕壹与孙君一见如故,便放肆了,有些话,还请孙君莫传六耳。”
孙绍笑了,拱拱手道:“吕君放心,孙绍虽然年少,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嗯,孙君谨慎,我自然是知道的,要不然,我也不敢和孙君畅谈了。”吕壹喝了一口酒润润喉咙,摆开了龙门阵:“如今的江东,大概可以分成两派势力,一是当年随破虏将军、讨逆将军征战的旧部,以淮泗人为主,这其中最有威信的便是军师张昭、前偏将军周瑜,周瑜殁后,淮泗人便以横江将军鲁肃和偏将军、庐江太守吕蒙为继,而另一派,则是以江东人为主……”
吕壹的话虽然有所保留,但是孙绍还是听出了一些端倪。江东群臣除了宗室之外,分成两大派,一是淮泗派,一是江东派,人数以江东派为多,但是实力却以淮泗派占先,特别是手握重兵的将领之中,绝大部分都是淮泗派。但是这两年情况有了变化,先是建安十四年,被孙权倚为谋主的张纮病死,建安十六年周瑜病故,前年威望甚高的程普病死,骁勇善战的陈武也于去年战死,几年之间,淮泗的重将谋臣便死了不少,而与之相比,武将以贺齐、陆逊为代表,文臣以顾雍代表的江东籍大臣却以不可抑制的势头开始崛起,特别是贺齐和陆逊,这两年实力增长得很快。这些都引起了孙权的担心,他虽然希望江东人为他效命,可是他不希望朝堂上只剩下江东人的身影,所以他极力想压制江东人势力的过快增长。
从这个角度来考虑,顾雍作为很早就投效孙权的老臣不能得到重用,张温作为孙权旧将的子弟,又是吴四姓的代表人物却一直不能出仕,便不难理解了。
“甘宁是有名的猛将,屡立战功,再加上他和吕蒙的关系极佳,对至尊也极是忠心,所以虽然粗猛好杀,屡犯法纪,至尊却忘过记功,未曾与他计较。陈海这点小事,自然更不在话下了。要不然的话,陈修岂能容他这么一个庶子嚣张?”
第五十六章 母老虎
吕壹的酒量不错,本来就白皙的脸越喝越白,比抹了粉还白,喝到最后,虽然眼珠子有些发红,舌头也有些大,但是他神智很清楚,建邺的情况他介绍了不少,但是那都是大面上能打听到的,而有关机密的事情,他一个字也没露,不由得孙绍不对他刮目相看。
人才,绝对是人才,这样的人以后肯定会飞黄腾达的。
“多谢吕君指点。”孙绍很诚恳的拱拱手,欠身施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哈哈哈……”吕壹痛快的大笑,只是酒喝多了,气有些短,笑声不免有些刺眼,他还了一礼:“孙君见笑了,今天吕壹借酒壮胆,在孙君面前献丑,有失言之处,还请孙君包涵。孙君,我不胜酒力,有些头晕脑胀,就不陪孙君了。孙君放心在这里休息,所有的帐都记在我的头,以后只要孙君赏脸,我这天然居就是孙君的东厨。”
孙绍看着拍着胸脯的吕壹,笑着连连点头。吕壹施礼作别,脚步沉稳的出门去了,只看他的背影,孙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刚刚喝下了近一斗酒,就算是低度酒,这也够吓人的了。
孙绍也没有多坐,随后也跟着起身,天然居的掌柜已经得了吕壹的吩咐,客客气气的将孙绍送出了门,让正准备掏钱的帅增大为吃惊。
“少主,怎么……不要钱的?”
“这就叫嘴大吃四方。”孙绍既有些得意,又有些感慨的说道:“越是没钱的人,越是处处要花钱,等有了钱吧,嘿,这想花钱都难了。”
敦武点点头,深有同感:“可不是。就说在吴县吧,以前要到天然居喝酒,那只能借着尝酒的由头去占点便宜,现在有了钱了,管他什么好酒,想喝什么喝什么,而且还不要钱,想给钱人家都不收,说是不给他面子。这世道,真是有些想不通呢。”
主仆三人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在大市上乱逛。建邺的大市规模比吴县的大,来往的人流也比吴县的多,但是总让人觉得缺少一种韵味,新建的城毕竟年份不够,就如新酿的洒一样,虽然够烈,却少了许多淳厚,总有一股子生辣。
“没劲,还不如咱吴县的东市好玩呢。”帅增撇着嘴,连连摇头。
“德性。”敦武什么时候也不忘刺帅增一句。
“闭嘴!有戏看了。”孙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兴奋的喝道,一边说,一边大步向前赶去。敦武、帅增定睛一看,只见一大群人挤成一团,七嘴八舌的嘈杂不清,其中还杂夹着几个尖利的女人声音,“乒乒乓乓”打砸的声音,不由得来了精神,再也顾不上打嘴仗,跟着孙绍就挤了进去。他们都身强力壮,没费多少功夫就挤到了前面,再一看,乐了。
果然是打架的,还是女人打架。
三个身穿戎装的女子正挥舞着手里的带鞘长刀,对着酒肆中的酒瓮一顿乱砸,整个店堂里到处都是碎陶片,一瓮瓮的美酒喷泄而出,酒香四溢,砸完了酒瓮,那些剽悍的女子仍不解气,又将店堂里的案几用具一顿乱砸。店主人和仆役们都被打得鼻青眼肿,抱着脑袋蹲在一旁,年近五十的掌柜跪在一个一脸杀气的戎装少妇面前苦苦哀求:
“夫人,夫人,是小人不长眼,求夫人开恩,求夫人开恩哪……”
那少妇身披鱼鳞甲,头盔捧在身后一个女卫的手上,露出和男子一般的发式,披着腥红的大氅,脚下踩着绣着斑瓓虎头的战靴,腰间别着一口黄虎纹长刀。柳眉倒竖,杏目含威,皮甲下高耸的酥胸剧烈起伏,情绪十分激动。她看也不看哀求的掌柜一眼,腮帮子鼓得紧紧的,眼角一阵阵的跳动。
孙绍愣了一下,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人了,他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女人,很快就被那个女人身后的女卫看到了,一个小圆脸的女卫娇叱一声,冲过来抡起长刀就砸:“竖子,不长眼睛么?”
孙绍身后的敦武正忙着看热闹,也没注意到孙绍的眼睛很无礼,忽然见那女卫冲了过来,下意识斜跨一步,拦在了孙绍面前,同时拔出了腰间的长刀,稳稳的架住了那个女卫。
那女卫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敢拦在她的面前,勃然大怒,“唰”的一声拔刀出鞘,冲着敦武就连劈三刀,敦武猝不及防,一时手忙脚乱,帅增连忙赶上去帮忙,可是他的武力更差,对方上来一个女卫,没两下就一刀鞘砸在他的脸上,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
这下子孙绍火了,他妈的打狗还要看主人面呢,老子的随从居然被一女人给打了,那传出去岂不是丢死人了。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声暴喝,跨步上前,双手一翻一扭,就拧住了那个正痛殴帅增的女卫手腕,一拉一扯,就将那女卫拉得站不稳脚,然后发力一推,正撞在和敦武对攻的那个女卫身上,两人滚在一处,孙绍反手夺过刀,长刀如电,直指冲上来的女卫:
“再进前一步,小心尔的狗命。”
赶上来帮忙的两个女卫看着鼻尖前明晃晃的刀尖,脸色煞白,手慢慢松开了刀柄,一动也不敢动。戎装少妇这时才把头扭了过来,眉毛一挑,眼睛一瞪,刚要发火,却又笑了,她大步走上前来,推开两个傻愣愣的女卫,拨开孙绍手里的刀,攥起拳头就捶了孙绍一拳,把孙绍都打得愣住了,翻着眼睛扑愣愣的看着少妇,心道:我跟你很熟吗?
“阿满,什么时候到建邺来的?也不来找姑姑玩。”少妇眉开眼笑的摸了摸孙绍的脑袋,又顺手掐住了孙绍的脸颊,显得十分亲热:“小竖子,几年没见,长成大男人啦。”
姑姑?孙绍稍一愣神,随即恍然大悟,敢情眼前这位大发雌威的母老虎就是自己那位小姑姑孙尚香啊,几年不见,她由一个青涩的少女变成熟妇了,嗯,这身材,着实火爆。
孙绍一时性起,扔了刀,张开双臂就扑了上去,一把将孙尚香搂个满怀,双手紧紧搂着孙尚香纤细的腰肢,脸埋在孙尚香脖子边扭了扭,然后才极其真诚的叫道:“姑姑,我想死你了。”
孙尚香再火爆,也被孙绍突如其来的亲热搞得措手不及,她想推开孙绍,可是孙绍抱得实在太紧了,她连推几下都没推开,更要命的是,孙绍比她高出大半个头,这一搂,不仅将她整个身体都摁进了他宽大的怀中,嘴也正贴在她的耳边,一股股热气冲到耳朵里,撩得心痒痒的,突然之间,一股燥热让她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竖子,快放开我!”孙尚香捶着孙绍的肩膀叫道。
“嘿嘿……”孙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孙尚香丰满的身体,貌似尴尬的笑道:“多年不见姑姑,一时忘情,还请姑姑莫怪。”
孙尚香的脸上红得能滴出血来,她瞪了孙绍一眼,也顾不上再和酒肆掌柜治气,拉着孙绍便出了门,一边走一边问道:“什么时候到建邺来的?”
第五十七章 孙尚香
“昨天刚到。”孙绍将情况简略的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姑姑怎么在酒肆里打上了?”
“别提了。”孙尚香气呼呼的说道,“前两天到周循营里练兵,周胤请我喝酒,我觉得很过瘾,比我府中的酒烈多了,今天想到酒肆来买一些,没想到却和这不长眼的东西治了一场气。他没那酒也便罢了,偏偏说我的人是胡说,坏他的名声。惹火了我,干脆砸了他的铺子。”
孙绍抹了一把冷汗,这孙老虎的名称果然不是盖的,难怪身为长跑健将的老姑父刘备吃不消,他瞟了一眼孙尚香充满活力的身体,回味着刚才一时忘情抱她时的手感,暗自感慨,就刘备那年纪,恐怕也禁不住她折腾,要不是孙权把她召回江东,估计刘备还要早死几年。
“小竖子,看什么看?”孙尚香敏感的感觉到了孙绍的眼神不对,哑着嗓子喝道:“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敢对姑姑无礼,看我不剁了你的爪子。”说着,还装模作势的去拔刀。
“姑姑冤枉啊。”孙绍低声央求道:“姑姑这几年一直没变,还和我记忆中的一样,我一时以为还是小时候在吴县姑姑带我玩的时候呢,真是没想起来,还望姑姑恕罪?”
“真的?”孙尚香咬着嘴唇,有些羞涩的看了看自己的身材:“真的没变?”
“真的没变。”孙绍信誓旦旦的说道,迟疑了一下,又瞟了一眼孙尚香说道:“要说变,也变一些。”
“哪儿?”孙尚香连忙追问道。
“更漂亮了。”孙绍摸着下巴,连连点头:“跟我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