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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的霹雳车和强弩开始咆哮,将一块块石头和劲弩倾泻在人群中,所到之处,扶南士卒发出凄厉的惨叫,有的被石头砸得血肉模糊,有的被弩箭射穿了身体,可是他们却不敢回头,范蔓的亲卫营就在后面看着,谁敢回头就是一刀,与其如此,不如奋勇向前,如果能尽快冲到城墙下,也许能躲过一劫。扶南士卒没有什么退路,他们只能举着作用非常有限的木盾,跟在战象的后面发足狂奔。
城头的巨弩冲着战象开始集射,长矛般的弩箭在空中发出尖厉的啸声,飞越一百多步的距离,击碎了战象背上的厚实的木板,射杀了象背上的士卒,刺破了战象厚厚的皮内,将一头头战象射杀在阵前。
然而,强弩虽然很精准,射击速度也够快,但是战象的数目却太多了,范蔓一下子就投上了二十头,见城头的弩箭密集,转眼间就射杀了三头战象,一不作二不休,干净又补充了十头,并且命令余下的战象全部做好准备,必要的时候全部押上去,无论如何也要冲到城墙下,击杀孙绍。
战象嘶鸣,利箭飞驰,在经过短暂惨烈的搏杀后,付出了十二头战象的代价,终于有三头战象成功的突破了霹雳车和强弩的封锁,冲向了城墙下的小阵。
范蔓狂喜,下令再次投入十头战象,保持足够的压力,让城墙上的崔谦非常上火。范蔓不惜代价的将战象送上战场,砲手和弩手们虽然已经超水平发挥,毕竟数量有限,根本不可能把所有的战象都击杀在射程以内,战象一旦冲到十步以内,他就不敢攻击了,生怕误伤到孙绍。而范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利用数量优势,一下子把崔谦逼到了绝路上。
崔谦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同意孙绍的战术。在战前会议时,孙绍提出一个问题,如果范蔓是以进为退,攻不下城就逃跑怎么办?越海他们还在五十里外的海边,等他们得到消息再赶来,范蔓已经跑了,就算追上去,那到了丛林之中,伤亡必然大增。为了把范蔓留在城下,孙绍提出自己出城,在城下布阵,一方面把范蔓吸引在城下,不至于远遁,另一方面也不至于完全是防守,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反攻。
现在吸引范蔓的目的是达到了,他不仅留了下来,而且疯了,一开始就全力以赴。攻守双方,攻是主动,守是被动,为了防止范蔓四面攻城,霹雳车和强弩不能随时移动,只能四面平均布置,这样一来,当范蔓集中兵力攻击一点的时候,守城力量明显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如果孙绍有什么闪失,那这一切胜仗都白打了。崔谦一阵阵的心惊,他冲到城墙边,对城下的孙绍大声喊道:“大王……”
孙绍仰起头来,看着崔谦急白的脸,笑着挥挥手:“建中,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安心的守好城就是,把弓弩手多调一些过来,范蔓要用人命填,我们就看看他究竟有多少人来填。”
崔谦无言以对,只得缩回头,吩咐其他三面城墙上的弓弩手过来支援,并且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救孙绍上城。
三头冲破了拦截的战象撒着欢,向城下的小阵跑去。孙绍一边和崔谦说话,一面注意着扶南人。扶南人冲过了恐怖的箭雨,看着孙绍等人就在眼前,一个个欣喜若狂,他们吆喝着,放开脚步飞奔而来,仿佛城下的孙绍身边没有一千摧锋营,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孙绍冷笑一声,抄起他那具三石弓,拉弓便射。
长箭呼啸而去,“扑”的一声,正中奔跑在最前面的一头战象的眼睛,那头战象已经中了数箭,只是都没有伤到要害,因此并不当回事,依然发力奔跑。眼看着孙绍就在十步以外,象背上的扶南士卒高兴得大喊大叫,早有准备的弓弩手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弓弩,准备抢先射杀孙绍,立个头功。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孙绍的箭术居然如此精湛,只是一箭,便射中了战象的眼睛。
战象的皮再厚,也与眼睛无关,奔跑中的战象被剧痛惊得一阵嘶鸣,连连甩头,巨大的象牙和象牙上绑着的利刃将冲上前去的扶南士卒撞得横飞起来,象一片片树叶一样随风飞舞,冲锋的阵形顿时大乱。
孙绍二话不说,抬起又是一箭,长箭从战象大张的嘴中射了进去,一箭正中喉咙,战象仰头一阵狂吼,腿一软,侧倒在地上,沉重的身体撞得大地为之一抖,尘土飞扬。象背上的士卒措手不及,一个接一个的摔了下来。
不待孙绍下令,周胤一跃而起,扬刀大喝:“跟我上!”
二十摧锋营战士跟着他冲了出去,一面用盾牌护着身体,一面舞动手中的环首战刀,对冲到面前的扶南士卒大下杀手,他们身手矫健,又以逸待劳,那些刚刚冲过了箭阵,死里逃生的扶南士卒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一经接触便分出了高下。扶南士卒人数虽众,但是摧锋营的将士却勇不可挡,势如破竹,转眼间就将倒地的战象身边的三十多个士卒斩杀,紧接着又象第二头战象冲了过去。
第一头战象的轰然倒地,让后面跟着的战象有些意外,虽然象兵在竭力调整方向,可是战象的身躯过于庞大,全力奔跑的时候要想转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刚刚转过一点方向,就一脚踩上了倒在的战象,一个立足不稳,象背上的士卒差点被甩下来,吓得紧紧抓住栏杆,哪里还顾得上攻击敌人。
就在那一刹那的功夫,周胤在倒地的战象背上一踩,纵身跃起,半空中舌绽春雷,一声暴喝,长刀如电,一刀劈在了战象背上的棕索,锋利的战刀将棕索砍开了一半,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战象吃痛,奋力争扎着,两下一挣,棕索彻底断开,象背的栏框“哗”的一声散了开来,坐在里面的士卒大惊失色,大声喊叫着,徒劳的抓住栏杆,“轰隆”一声摔在地上,把那些士卒摔得七荤发素,没等他们站起身来,周胤等人扑上去,几刀就取了他们的性命。
两头战象倒在阵前,正好挡住了第三头战象的路,象兵使出浑身的力气,总算控制住了战象,没有重蹈覆辙,踩到同伴的身上,可是他们的迟疑却给了孙绍最好的机会,孙绍连发两箭,长箭穿过木屋的间隙,将控象的士卒射杀。他的箭刚刚离弦,涂虎就冲了出去,双手握刀,怒吼一声,战刀呼啸而下,狠狠的劈在战象的鼻子上。
战象吃痛,一声长嘶,扬起头就冲着涂虎甩了过来。涂虎身材高大,可是并不笨拙,他不避不让,长刀反撩,又是一刀劈在象鼻上。刀和象鼻相撞,刀身嵌入象鼻,几乎将整个象鼻砍下来,他也被战象强横的力壮撞得连退几步,脸色有些发白,胸口一闷,险些一口血脱口而出。
“涂虎,你疯啦!”孙绍看在眼里,气得大叫一声,顺手将弓塞进一个亲卫的手里,脚从地上挑起一根长矛,冲到战象面前,瞅准时间,奋力刺了出去。
长矛如箭一般,直刺入战象的口中,“咔”的一声,矛杆断为两截,震得孙绍手心发麻。孙绍大喝一声,闪身让过战象甩过来的长牙,劈手甩出了半截矛杆。矛杆打着转,飞旋着砸在象背上一名正在瞄准孙绍欲射的扶南士卒脸上。那士卒被矛杆打得满脸开花,一声惨叫,手一松,箭不知道飞哪儿去了,人也从象背上摔了下来,还没有落,敖雷冲上前去,手中的短棍一挥,就砸开了他的脑壳。
红的血,白的脑浆,混在一起,肆意流淌。
摧锋营呼啸而出,转眼之间就在阵前击杀了三头战象,不仅战象后面的扶南士卒被吓得目瞪口呆,就连城墙上的崔谦等人都傻了。都知道摧锋营是精锐,可是没想到摧锋营强悍到这个地步,都知道孙绍的武艺好,可是这几年孙绍已经很久不上阵了,没想到他的武技不仅没有退步,反而更加犀利。
片刻之间,射倒一头战象,击杀一头战象,半截长矛还打杀了一名扶南士卒,这样的攻击有谁能当得住?崔谦看着城下如入无人之境的孙绍和摧锋营将士,一股自豪从胸中涌起,让他禁不住举臂高呼:“大王威武——”
同样看呆了的崔艳、崔武也回过神来,举臂高呼:“大王威武——”
旁边的士卒也跟着高呼:“大王威武——”
吼声激发了摧锋营将士的斗志,他们更加骁勇,在孙绍和周胤的带领下,如同两柄锋利的弯刀,时而并力向前,时而左右包抄,片刻之间,又击杀一头战象,同时将战象后面跟着的五十多个士卒斩杀一尽。
“给我射!”崔谦兴奋得声音发抖,四头战象被击杀在城下的小阵前,对孙绍他们来说,无异于多了一道肉屏障,就算有再多的战象冲过来也不能顺利的冲锋,它们要想绕开这些战象巨大的身体可不是一件易事,而孙绍等人在战象之间却是进退自如。他现在可以放心了,一心一意的射杀那些涌来的扶南人。
范蔓看不到城下的情况,他只知道士兵和战象象潮水一般一波波的向孙绍涌去,喊杀声震天,战象的吼叫声不绝于耳,显然战况激烈。他随即下令其余的战象全部上阵,不给孙绍一点喘息的机会,务必要将他击杀在阵前。
七八千扶南士卒,近五十头战象挤在小小的王城前,成了强弩和霹雳车最好的靶子。城墙上的越国士卒打得酣畅淋流,肆意射杀,一块块石头飞入扶南人的阵中,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变成残缺不全的尸体,一个个利箭呼啸着,射杀一个又一个的扶南士卒。然而扶南人被生擒孙绍的念头蒙住了心神,他们呼喊着,冒着密集的箭雨和砲石,坚持不懈的向城下进攻。
城下很快就成了尸山血海。
孙绍在敖雷和涂虎的护卫下,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扶南人虽然来得多,可是他们却被一具具的战象尸体隔成散成的人群,根本无法发挥人多的优势,反而被个人实力远超于他们的摧锋营不断的蚕食着,人是不断的涌了过来,却根本不能给孙绍等人形成威肋,反而因为尸体越积越多,情况越来越不妙了。
然而这些情况范蔓却是一无所知,他只看到前方杀得难分难解,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的有些不安起来。照理说,这么多人冲到了城下,孙绍就是铁打的,也该露出败相了,为什么一直是城头的士卒战意盎然的高喊“大王威武”,而听不到已方的士卒发出欢呼?难道到现在,孙绍还占着优势不成?
范蔓站在战象的背上,手搭在眉梢上向远处观看,但是他什么也看不到。城下早已经被十几头战象和人群堵住了,他能看到的,只是孙绍的战旗忽东忽西,一直没有倒下。
这个年轻的越王,难道真是不败的战神,居然能以血肉之身与战象抗衡?范蔓一阵阵心惊,刹那之间浑身冰冷,渐渐如火的烈日下,额头上沁出的却是冷汗。
“大王?”范如第一个发现了范蔓的不安,连忙叫了一声。
范蔓怔怔的转过头来,看向范如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和惊惧,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阿如,我们还有多少战象?”
范如愣了一下,范蔓打仗从来都是胸有成竹,什么时候要问他这些问题了?他扭过头看了看,大概估计了一下道:“除了大王坐的这一头,其他的都上去了。”
“总共带出来五十六头战象,攻打外城损失了十二头,四十四头战象全冲了上去,却没能解决一千摧锋营,这仗……怎么打啊。”范蔓抬起手,抚着额头,露出痛苦的神情。范如也愣住了,他们以前打仗时,战象一直是利器,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