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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米娅既有些失望,又有些恼怒,她觉得自己被孙绍骗了,在这种情况下让昆图斯亲征简直是在冒险,一旦有什么意外,昆图斯很可能步亚历山大的后尘,被拥有强兵的戈尔狄安给收拾了。一想到亚历山大,莫米娅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亚历山大原本是一个多听话的孩子啊,可是自从和孙绍相识之后,他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再也不听她的安排,最后死于非命,让她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莫米娅很伤心,她觉得自己命太苦了,年纪轻轻的就失去了丈夫,自己辛辛苦苦的把亚历山大拉扯大,好容易从姊姊索艾米亚斯的手中继承到了皇位,每天担心着亚历山大象前几任皇帝一样死于非命,眼看着亚历山大一天天的成熟起来,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却突然等来了亚历山大战死的噩耗。
而现在,这个她曾经以为可以依靠的男人却手一摊,说他什么把握也没有,辜负了她对他的信任。没有把握你搞这么大的动静干什么?还把昆图斯拉来亲征,这哪是立功,分明是冒险啊。
莫米娅的脸色变幻不停,愤怒与失望和哀伤夹杂在一起,神情也变得冰冷之极。她看着抱着菲力普晃来晃去的孙绍,强忍着冲过去将孩子夺过来,然后离开这个狡诈的汉人,再也不见他的念头,硬生生的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强作镇静的问道:“那你现在还有什么计划吗?”
孙绍虽然没有看莫米娅,而是一直在看菲力普,但余光却一直在打量她,耳朵也在听着莫米娅的声音,听得莫米娅在几声粗重的气息之后还能保持着平静,他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个女人虽然还没有到那种最高境界,但毕竟能坐镇罗马这么多年,还是有些道理的。他抱着菲力普回到座位上,将菲力普抱在自己的腿上,一边颠着腿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
“计划当然有,不过我想先问问你打算怎么对付戈尔狄安,然后再决定怎么做。”
“对付戈尔狄安?”莫米娅一怔,随即提起了精神,她狐疑的打量了孙绍一眼,突然有些庆幸。孙绍刚才说得凶险,但是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担心,显然他还是有一定的把握的,或许他还有什么后招没有使出来。昆图斯亲征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立功,立功的目的是为了平衡戈尔狄安,从孙绍刚才的话来看,对拿下泰西封他也许没有把握,但是对付戈尔狄安却早有安排。
一想到此,原本有些冰冷的心慢慢的又暖和起来,看来孙绍没有骗她,他一直在为菲力普的未来计划,尽管她现在还看不出他把孙奉安排在这里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她没有立即回答孙绍,而是思索了片刻。原本她觉得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有孙绍的帮忙,昆图斯可以很轻松的拿下泰西封,现在事情有变,她需要重新考虑这件事了。
“如果……有把握拿下泰西封,那就让昆图斯率领大军上阵,如果没把握,那就让戈尔狄安先打头阵吧。”
“呵呵呵……”孙绍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抬起头看着莫米娅,老气横秋的点了点头:“亚历山大和昆图斯对你那么信任,果然是有道理的。可惜啊,如果你一直陪着亚历山大出征,也不至于闹成今天这个样子。”
一提到亚历山大,莫米娅刚刚绽放出笑容的脸立刻黯淡了下来,眼中浮出一抹泪光,她扭过身子,低下对,用手中的丝帕的擦了擦眼角,声音也有些沙哑。
孙绍见了,也有些伤感,他起身走到莫米娅的身后,一手抱着菲力普,一手揽过莫米娅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叹息道:“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应该早些提醒他的,马克西穆斯骄横惯了,如果逼得太紧,只怕会有异变。唉,也怪我对你们罗马的习惯没有太过注意,总以为弑君篡位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可不曾想……唉,可惜了亚历山大,如果这次是他亲征的话,又怎么会有戈尔狄安父子这样的事情。”
莫米娅听着孙绍低沉的声音,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忽然之间觉得一阵软弱,忍不住伏在孙绍的肩上抽泣起来。一哭开了声,她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索性放声哭了个痛快,将这几个月来的所有委屈全部发泄了出来,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晕厥过去。这几个月对她来说简直太难熬了,她充满了悲伤,充满了愤怒,却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生怕被别人看出她的软弱,为了挽回亚历山大留下的残局,她还要振作起来和元老院的议员们周旋,劝说他们向马克西穆斯宣战,要向普通民众发表演讲,鼓舞他们振奋起来,为了罗马而奋斗。她做到了一个男人都未必能做到的一切,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一个强悍得没有弱点的人,相反,她一直渴望有一个坚强的怀抱,能让她毫无顾忌的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孙绍轻轻的拍着莫米娅的背,一句话也不说,任她哭个痛快。菲力普也伸出小手,抱着莫米娅的脖子,泪珠儿吧哒吧哒的往下掉,仿佛他也能感受到莫米娅的痛苦似的。直到莫米娅的情绪慢慢的平静下来,孙绍才轻声说道:“往者虽已逝,来者犹可追,让我们商量一下怎么解决这个危机吧。”
“嗯。”莫米娅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转身坐到桌前,侧着身子擦着眼泪。当初自荐枕席只是想弥补一下自己的寂寞,可是没想到一夜交欢居然有了孩子,而现在她还会像一个小女人一样伏在这个比自己还有小几岁的男人怀中痛哭。
“我们汉人有一个先贤,叫老聃,他博学多智,却不肯轻易表露,最后只留下了五千言。话虽然不多,却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智慧。”孙绍缓缓说道:“他说,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莫米娅经常听昆图斯说解汉人的智慧,对老聃也有所耳闻,可是听孙绍说老子五千言,比起昆图斯的讲解来那自然又是一种境界,虽然她的汉语不是非常精熟,但是在孙绍深入浅出的讲解下,她还是领悟到了更多的精髓,和她自己的经验互相验证,不时的有恍然大悟之感。她看着侃侃而谈,眼神中充满了自信光芒的孙绍,心中涌起了一阵阵的甜蜜和柔情。
“没想到这几句话居然有这么高深的道理,我倒是大意了。”莫米娅感叹道:“你们的先贤智慧真是让人惊叹。”
“罗马人同样也有不少让人敬佩的学者,你们又何尝真正能发现他们的价值?”孙绍傲然一笑:“我们汉人的智慧博大精深,但是也有不少缺点,那就是泥沙俱下,精华与糟粕并存。只有真正的智者,才能从中吸取精华,享受到其中无边的乐趣,而不被浩如烟海的典籍所困。”
“那除了这老子五千言,你们还有什么值得你这么骄傲的智慧,还能让你享受到无边的乐趣?”莫米娅抿了抿嘴角,眼神一瞟,春意顿生,让孙绍不禁心中一动,本能的开起了玩笑:“当然有了,比如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深入浅出、九浅一深的房中密术,就能让人欲仙欲死,还能强身健体。”
莫米娅开始没反应过来,听了两句,这才想起来这是什么学问,脑海中不由得浮想起在阿克苏姆的那一次,脸霍的红了,她咄了孙绍一口:“这也叫学问?亏你还是王者之尊,居然这么……这么……”
“这么什么?这叫天人合一,你大概不知道吧,这门密术和我刚才说的老子五千言也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几十年前,有一个姓张的道人就写了一本书,专门讲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莫米娅不知道孙绍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本能的有些怀疑,那么智慧的贤者怎么会研究这样的事情呢。她见孙绍一副说笑的样子,也起了逗趣之心:“那你把那本书拿来我看。”
“书我还没带,那是人家传道的密典,就和你们神殿中的密典一样,非教中人焉能得见,不过,这里面的道理我倒是懂一些,你要有兴趣,我可以和你研究研究。”孙绍挤了挤眼睛,瞟了一眼莫米娅怀里昏昏欲睡的菲力普,有些轻佻的说道:“不过,你是不是先让人把这小子抱走?让他看见了可不太方便。”
莫米娅又咄了他一口,抬头一看天色,惊叫了一声:“我该走了。我是瞒着昆图斯出来的,昆图斯如果找不到我,说不定会生疑的。”
“呃——”孙绍失望的挠了挠脑袋:“那以后我怎么见你?”
“看机会吧。”莫米娅斜睨了孙绍一眼,含笑道:“如果能打赢这一仗,罗马和越国就是兄弟之国,以后机会多的是。”
孙绍咂了咂嘴,心道这兄弟之国还真是名符其实,我和亚历山大、昆图斯都是好朋友,以后菲力普如果继了位,他和孙奉还真是兄弟呢,只是不知道这以假乱真的戏码能不能顺利的唱下去。
莫米娅重新裹上面纱,匆匆的走了。孙绍回到房中,一个人坐着沉思了好半天,这才轻轻的笑出声来。
莫米娅回到罗马皇帝的行宫,从侧门回到自己的住处,刚刚换好衣服,坐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昆图斯便满面怒容的走了进来。莫米娅暗自庆幸,却不动声色的看了昆图斯一眼,也不说话。昆图斯自顾自的在她对面坐下,气哼哼的也不言语。莫米娅使了个眼色,让旁边的侍女给他倒了一杯茶。昆图斯接茶在手,眼睛盯着茶杯中的雾气,闷声道:“你刚才到哪儿去了?”
莫米娅一惊,随即又镇静下来,反问道:“怎么了?有事找我?”
“嗯,我想问问你,埃米萨家族有人来找过你吗?”昆图斯抬起头看着莫米娅:“我听人说,今天有个埃米萨家族的女人去了越王庄园求见越王。我想你是埃米萨家族的人,他们有人到大马士革来,应该会告诉你吧?”
莫米娅松了一口气,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昆图斯不悦的说道:“埃米萨家族出过两个皇后,他们要是想要什么利益,不来找我,却去找越王,这让越王会怎么看我?难道我是那种不知道关心朋友和亲人的人吗?”昆图斯虽然声音不高,但是语气中明显的带着不满。
莫米娅的家族是叙利亚有名的家族,她的姑母朱丽亚·多姆娜是塞维鲁大帝的皇后,对塞维鲁多有劝谏,后来还生下了卡拉卡拉和格塔两个皇帝,埃米萨家族曾经兴盛一时,不过后来卡拉卡拉兄弟不合,卡拉卡拉先是杀死了格塔,随即又被近卫军刺杀,朱丽亚抑郁而死,埃米萨家族便失势了。亚历山大做了皇帝之后,莫米娅一直想给自己的家族一些利益,但是当时内忧外患,每年入不敷出,所给也有限,现在莫米娅做了昆图斯的皇后,罗马的经济情况虽然有所好转,却一直在打仗,昆图斯其实也是捉襟见肘,爱莫能助,只是埃米萨家族的人直接去找越王让昆图斯非常没面子,这不仅是丢他的人,而且丢到外国去了。
“唉,我如果告诉你,你肯定不会不管,多少要给他们一些好处,可是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你,如果你把利益先分给亲友,那他们会怎么说?”莫米娅柔声劝道:“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不好处理,他们要去找越王,那就让他们去吧,又不是你不给,是他们自己没开口,算不得丢人。与眼前的危机相比,这点面子就不要太计较了,如果有人说起,就说是我拒绝了他们吧,与皇帝无关。”
昆图斯听了,倒也没再说什么,真是要来找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