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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振侠悠然点了点头,向贝恩作了一个“请说”的手势。
贝恩道:“伯爵看中了那具石棺的原因,是由于那具石棺,本来是一对。伯爵在十多年之前,得到了其中之一,他是用什么方法得到的,我并不清楚。三年前,他到博物馆来,看到了馆中所藏的那具,他想要得到它,那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三年前,当伯爵在博物馆的陈列室之中,发现了那具大理石棺之际,双目发出异光,甚至青白的脸颊上,已由于气血上涌,而居然现出了几分红色,他大声叫:“这是我的!这是我的!”
贝恩馆长和伯爵确然是老朋友了,他知道伯爵的怪异行为──既然沉醉于做吸血殭尸,自然会对各种棺材感到兴趣。何况这具大理石棺,制作精美绝伦,本身就是一件绝顶的艺术品!
所以,贝恩当时的反应,只是笑嘻嘻地望着他。
安普伯爵却认真之极,他一耸肩,手足摊开,仰卧在棺盖之上,又重复道:“这是我的!”
贝恩笑:“你要是喜欢,可以随时来参观,博物馆可以随时为你而开放!”
伯爵倏然坐了起来,把身上的披风,用力向后一甩,动作十分潇洒──他致力于模仿吸血殭尸,服饰上自然也不例外,那件黑面红里的大披风,自然是少不了的。
伯爵道:“不!这具石棺是我的!”
对于伯爵的话,贝恩觉得难以回答。他只好指了指石棺,耸了耸肩,意思是:你说是你的,怎么可能呢?
伯爵却丝毫不理会贝恩的反应,他的精神处于狂热的状态之中。他跳了下来,握住了贝恩的手臂,尖声叫着:“你知道吗?这石棺,一共是两具,一对!葬了一对爱人。其中葬了男性的那具,在我的古堡中,这一具中葬的是女性,不知怎么会流落到你这里!”
虽然是馆长,但石棺是一对,贝恩也是第一次听到。
他抗议了一下:“这具石棺是馆中十分受重视的陈列品,不能说是流落。”
伯爵吸了一口气:“我暂时不会要,可是若等到我要结婚的时候,必须要这一具石棺。让原来是一对的,再度团聚,又成为一对!”
贝恩当时的反应,是呵呵大笑,因为他知道伯爵的怪异行为,不以为他能够找到结婚的对象!
可是不到五年,伯爵却十分认真地来找他,告诉馆长:“我要结婚了,你一定要设法,把这具石棺弄出来,让我运回古堡去!”
贝恩馆长说到这里,略停了一停:“那次你见到我们,就是我们刚好在商量,如何才能不被人所知,偷运石棺出去。你知道,我虽然是馆长,可是这种行为……”
原振侠冷冷地接口:“这种行为,叫作监守自盗!”
贝恩馆长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他一面连连喝酒,掩饰他的窘态,一面结结巴巴地解释:“安普家族对我有……十分巨大的恩德,他要我做再不堪的事,我也无法拒绝!”
原振侠看出,贝恩确然以为盗棺的行为十分不当,可是为了报恩,他又必须如此做。原振侠不再鄙视他的行为,伸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一下,表示谅解,贝恩脸上的红色,才渐渐退去。
过了一会,他才道:“你走了之后,伯爵很沮丧,说你可能不会来参加他的婚礼。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看重你,一定要你去参加婚礼!”
原振侠反问:“他没有告诉你,他的新娘子是什么人?”
馆长点头:“有,但这是一项极度的秘密!”
原振侠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想:原来伯爵的新娘是吸血殭尸,是一个秘密!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惊人的秘密?
贝恩又道:“他限我三个月……把那具棺材弄出来。你知道,这事,进行起来很困难。我先偷偷地用简单的起重工具,想把石棺托起来,再在石棺的下面,塞进滑轮去,使石棺可以移动。”
原振侠凝视着贝恩:“我不以为你亲自动手,可以做得到这一点!”
贝恩支吾地道:“伯爵有的是钱,他给我动用的经费数字很大……我可以雇用可靠的人来进行这项工作,当然,每一个人都经过精心的挑选。”
原振侠不置可否,贝恩忽然叹了一声:“工作进行了一个月,进展良好,石棺已可移动。我的第二步计划是,在陈列室的墙上,开一个洞,借口是需要修葺──”
原振侠也叹了一声:“这办法太笨了!你是馆长,可以用任何借口移动这具石棺。你可以说,石棺本身,需要进行科学的防止损坏的防护措施,堂而皇之把它运出博物馆去!”
原振侠提出来的办法,实在再简单不过,连少年人都可以想得出来的。
可是馆长听了,“啊”地一声,伸手在额上拍了一下,大有被原振侠一言惊醒梦中人的神态。
原振侠知道,贝恩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全然由于“作贼心虚”的心理作用──他心虚,所以放着那么简单的方法他不敢用,反倒要在墙上开一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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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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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贝恩“啊啊”连声:“是,是!伯爵说你了不起,果然不错!”
原振侠不禁苦笑,想不到自己一时口快,倒变成偷盗石棺的帮凶了!
贝恩又道:“要是把……那些解决了,石棺运出去,倒不成问题了!”
原振侠问:“又有什么问题发生?”
贝恩道:“在你走了之后,大约半个月左右,博物馆来了一个参观者,这个参观者对于古墓、石棺的知识,丰富之极。职员无法回答他的问题,所以,我只好出去应付这个访客──”
他说到这里,向原振侠望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位先生……看来也像是东方人。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也恰好在那具大理石棺之旁,仔细地在看着大理石上的雕像。”
那个东方人的身形普通,肤色偏黑,双目之中,有一股异样的阴森光芒。
贝恩来到那人的身边,那人也不转过头来。贝恩先介绍了自己,那人只是“嗯”地一声,说话极不客气:“你虽然是馆长,但是我肯定,这具石棺的来历,你一定不知道,一定!”
贝恩听了,虽然不快之至,但那人所说的既然是实话,他也无法发作,只好道:“是,它来历不明,如果你能提供正确的资料,本馆无任欢迎!”
那人放肆地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转回身来,馆长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这人有十分凌厉的目光,容貌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他有一股很特别的气韵和神情,使馆长感到相当熟悉──他并没有犹豫多久,就知道这个人的那种特质,和安普伯爵接近:阴气森森。
那人盯着馆长,一手按在石棺上,手指轻轻叩着。他冷笑了一声:“安普虽然急于想得到它,但只怕一样,不知道它的来历!”
贝恩陡然一怔,干笑了几声,脸色自然难看至于极点。
他也放粗了声音:“先生,你到本馆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那人更不客气,伸手直指向贝恩的鼻尖:“告诉你,由你告诉安普,千万别打那一对石棺的主意!不然,他会变成殭尸!”
贝恩大怒:“你是什么人?”
那人现出十分自负的神情:“你去问安普,他自然知道我是谁。”
那人非但无礼,而且气焰十分嚣张。贝恩十分想用言语反击他,可是那人有一股难以压倒的气势,使得贝恩张大了口,出不了声,只有站在那里听他教训的份。
而那人的言行,也相当奇怪。他又转过身去,又伸手在石棺上轻轻拍了两下,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也想看看你究竟是怎样的──真的那么美貌,足以使所有看到的人入迷?”
那人的这几句话,竟然像是对石棺中的尸体在说的一样,听来有一股令人遍体生寒的阴森。贝恩曾听安普伯爵说过,石棺一共是两具,葬的是一男一女,这具在博物馆中的石棺,里面是一个女子。
那人这样说,看来他真是知道这石棺的来历的了。贝恩忍住了气,想向那人请教一下──他作为一个考古学家,自然有专业上的好奇心。
但是不等他开口,那人忽然又叹了一声,大是感叹,用吟诗似的声调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唉!所有的弥天大祸,都由无知者的妄行造成!”
他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用十分阴森的目光,盯着贝恩。令得贝恩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那人又道:“你最好尽快和安普联络,叫他停止胡作非为!”
贝恩还想说什么时,那人竟弃他不顾,自顾自昂首阔步,走了出去。贝恩在他的身后,跟着走了一会,好几次想开口,但终于因为受不了这人的气焰,忍不下这口气,所以非但没有向那人讨教,而且停了下来,看着那人走出了博物馆。
贝恩向原振侠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原振侠半闭着眼,看来像是自顾自地养神,但当然他是十分用心,在听贝恩的叙述。同时,他也在想,贝恩口中的那个人,是什么人呢?
原振侠首先想到的是鹰──亚洲之鹰罗开。因为贝恩一来到,就说是水荭介绍他来的,而水荭和鹰,有着兄妹一样的感情。
但是他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在贝恩的叙述中,一再提及“阴森”、“阴气森森”这样的形容词,可见那是那个人的特质。
那就不会是亚洲之鹰了,亚洲之鹰,大开大阖,是一个硬朗之至的英雄豪杰,和“阴森”这样的形容词,全然不发生关系。
所以,原振侠虽然肯定,那个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可是一时之间,也想不起他的确切身分来。反正贝恩说一切都要“从头说起”,看来这个人还会有出现的机会,就等贝恩慢慢说好了。
在贝恩停下来喝酒的时候,原振侠睁大了眼,他看到贝恩舔着唇,神情很惊恐,连脸上的肌肉,也不由自主在发着抖。看来,接下来发生的事,一定十分惊人。
原振侠双手高举,伸了一个懒腰,不经意地道:“后来怎么了?难道石棺中的美女,真的走了出来?”
这句话自然是打趣,“棺中美女”云乎哉,是惊险电影的好名字。原振侠之所以这样说,是受了那人一番话的影响。
谁知道,这样一句打趣的话,竟令贝恩整个人震动,连他杯中的酒,都溅了出来!
他霍然站起来,一面发颤,一面道:“你……你……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水荭告诉你的?你们东方人……真神秘……不可测!”
贝恩的神态惊惶,而且由于惊惶过度,已语无伦次了。
原振侠很明白他的心态,由于自己、那个人和水荭全是东方人,所以才令得贝恩这个西方人,有了这样的感慨!
原振侠闷哼了一声:“西方人也够神秘的,像吸血殭尸,我们就怎么设想,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贝恩挥了挥手,苦笑。原振侠扬眉道:“怎么,真的有美女从石棺中出来?”
贝恩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他要用手扶住了沙发背,才能不跌倒。他甚至上下两排牙齿发颤,发出“得得”的声响来,以致他接下来所说的话中,夹杂了不少牙齿相叩的声音。他道:“不……不是整个人……暂时只是……一只……手!手,一只手!”
这一下,轮到原振侠惊讶莫名了!
什么意思?看贝恩的神情,决不像是开玩笑。
可是,那是什么意思呢?原振侠还是想到了,那是一个玩笑,可能是由水荭布置的。
但是他又再度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贝恩的鼻尖上,又有老大的汗珠在渗出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