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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凤仪。我还向城中人打听过,此人乃会昌城的名将,但受江润群嫉妒,除非危机关头否则很少听从他的计策,从他谈吐来看,此人有将才,我恐统领一时激愤而失去一难得之将,故此前来请统领见他。”
李均象身后的椅子一靠,双眸盯着帐幕片刻,终于站起身来,道:“有劳先生了,既然先生说此人值得一见,那我便去见他吧。”
两人来到方凤仪所在的营帐之中,李均掀帘进去,只见一人手背在身后,背对着门口,听得他的声音,方才转过身来。
“方将军?”李均一拱手,招呼道。
方凤仪行了个军礼,道:“末将方凤仪,终于得见统领尊颜了。”
李均脸上浮出苦笑,这个人虽然是武将,言语中却有着不亚于文人的犀利,虽然短短一句话,却既有渴望见李均一面,又有隐隐责怪李均不肯见他的意思。
“乍闻噩耗,心中郁闷,因此失礼,还要请方将军多多原谅。”李均再次拱手,算是赔了个礼,此时他心中,已经从肖林死的打击中慢慢回复过来,毕竟比之于陆翔的死,肖林阵亡给他的冲击还不算太大。
“要见统领,是想问统领一事。”双方坐下之后,方凤仪面容一整,道:“李统领是欲攻打另外的叛城,还是要最快的速度回到狂澜城?”
李均与魏展对望了一眼,这个军势部署作为军机而言,原本不能轻易说出的。但李均道:“我要夺回大谷、余阳二城,以断叛军归路,据我所知,他们全在狂澜城与银虎城一线,只需夺了这两城,他们便不战而溃了。”
方凤仪霍然站起,道:“兵贵神速,统领回余州的消息如今尚未传开,请统领给我一军,我愿为统领夺下孙庆的平邑城,以打通通往大谷地的去路!”
李均道:“方将军以何办法可以打下平邑?”
“很简单,平邑地守将有认识方某者,知道我是江润群帐下之将,我只作接江润群密令领军支援,他必然开城迎接,此时我再抢关夺城,虽不敢说兵不血刃,但以如今平邑的防力,我以本部的五千人便足矣。”
李均听了大喜,道:“如此就有劳方将军了,事不宜迟,方将军以为何时可以动身?”
“现在便可以!”方凤仪目光炯炯,盯着李均脸上,那紫髯之侧却噙起了一丝笑意,“只是,李统领是否信得过方某人呢?”
战局进展之速,远超过李均自己想象,在战火中疲惫了的余州百姓,对于挑起内乱的江润群之流并无丝毫好感,因此闻说李均打了回来便纷纷献城投降,而方凤仪诳开了平邑城的大门之后,李均便与在大谷城的戎人联系上,得到了彭远程已经兵败远遁的消息。
“令各处关隘道口严加盘查,休得让彭远程逃走了!”李均按捺住对彭远程的愤怒,下达了这个命令。虽然说彭远程武艺高强,但好汉架不住人多,只需发现他,他便无法逃走。
此时在银虎城下进退无据的四家城主已经寝食不安起来,他们虽然明白大势已去,不过畏于李均处罚,无一人愿意降者。但总是囤在银虎城下,既无粮草又无兵源,军心思散,再得知自己的城池已经易手,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他们的部下却不愿与他们一起完蛋,串通起来将这四个城主绑了送进银虎城,乞求司马辉在李均面前多多美言,以恕他们助叛之罪。
李均终于在离开近五个月后,回到了雷鸣地。雷鸣城原本是余州最富庶的城池,但经过数次战火之后,大多数人家已迁至狂澜城中,少部分留在此处者,又为彭远程强征从军,整座城中十不余一。一些街巷已是杂草丛生狐兔往来,李均牵着马步行经过这街道,再看看周围的荒凉颓败,心中也是一片怆然。
“我究竟给这余州百姓带了什么来?”他心中暗想,“我以和平为军号,本意是要为百姓带来和平,但我到余州以来,为何战事不唯不少,反而更多?以往在陆帅帐下,除了那最后一战,军中将领极少有阵亡的,我这短短数月间,重要将领便战殁了肖林、苏晌和尚怀义,其余偏将副将也有二十余位,我给这些忠心耿耿的部将们带来了什么?”
仿佛也感觉到了他的黯然,进入雷鸣城的和平军都鸦鹊无声。李均领着全军来到苏晌战死的街道之中,单膝跪了下来,将一标酒默默洒在这曾饱饮两千和平军战士及苏晌鲜血的土地之上。
虽然是春日,但这数万和平军将士分明感到了冬日的余寒未退,不少战士兄弟或好友在这里化为异乡枯骨,一念及此,他们便默默流下泪来,这一日,浸透了这块沾染着血迹的土地的,除去奠祭逝者的美酒,尚有这群勇士的热泪。
“李均,肖统领的首绩……我将他收好了,等你来见最后一面。”纪苏闻说李均来到雷鸣城,也早就在城里迎接,得知和平军的损失之后,她心情也颇为沉重,在她内心深处,早已经将和平军看成了自己戎人兄弟一般无二的队伍。因此,在同李均说话时,她特别注意了自己的语气。
苏晌战殁于乱军之中,他的遗体都早被彭远程处理掉,但那被传令示众的肖林首绩,却仍摆放在雷鸣城总管府中的一个偏僻的屋子里。这颗首绩原本悬在城头,纪苏攻下雷鸣城后便将之安顿在这里。李均感激地向纪苏一笑,若不是纪苏奇兵突进彭远程此时仍盘距在雷鸣城中,而余州的战局也不会立即安定下来。
纪苏眼波微微流转,避开了李均感激的目光。“难道我是为了你的感激而如此的么?”她暗自心想,将自己一条小小的辫梢在指间轻轻捏着,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李均在她领着之下,来到了肖林首绩前。经过药水泡制的肖林首绩,栩栩如生。李均伸手欲去抚摸一下这颗白发苍苍的头颅,但手只是在肖林白发上轻轻一触便缩了回来。自己唯一的长辈,终于也为了自己而战死了,自己曾想如果给肖林数万兵马,他会做出何等惊天动地的事情,但现在自己却明白了,给肖林数万兵马,所能带来的不过是肖林为了自己而去战死而已。如若肖林手中只有几百人的佣兵团,甚至只有千余人马,那他自知无法牵制住彭远程,也就绝不会走上那条必死的落月坡之路了。
李均缓缓用指头将肖林的一缕白发剪了下来,用一条丝线绑了,然后藏入怀中。肖林脸上的血迹早被药水洗尽了,圆睁双眼,牢牢地盯着李均。一瞬间纪苏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似乎看到肖林嘴角边绽开了笑意。她正欲揉眼,李均却霍然转身,大步离开了此处。
“火化了吧,人原本是尘土中来,终将归于尘土中去。”李均淡淡地对一将如此道,那将默默行了一礼,将盛着肖林首绩的锦盒捧走,李均在他身后跟了两步,终于停了下来。
纪苏却分明从李均的动作中看到了他心如刀绞,她悄悄来到李均身侧,有自己的手臂轻轻触着李均的手臂,李均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仍旧是感激之色,而这感激之色,却让纪苏眼神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这一日李均再也没有说一句话,次日他也仍是一语不发,孟远与魏展将军机问了几回,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便默默退下去按自己的意思处理了这些问题。
第三日一早,李均便出现在校场之上,大声喝斥将士们训练,魏展看了心中一喜,知道李均已经从打击中回复过来,而纪苏则仍如影子般跟在李均身旁,唯有她才知道,李均只不过是在借训练来让自己忘却这一战中自己应负的责任。
“启禀统领,彭远程帐下的逃兵求见……”
哨兵带来的消息让李均怔了一下,然后道:“明白了,看来彭远程完了。让他们过来见我。”
三四个彭远程帐下的军官瑟缩着行了过来,李均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用凌厉如刀的目光瞪着他们。
他们一面对李均的目光,便觉无法抬起头来,膝盖也发软,不由自主便屈膝跪倒在地。李均向来是讨厌人没有骨气的,这让他更加深了三分对这几人的厌恶。
“你们不跟在那叛贼彭远程身边,来见我有何事!”他毫不客气地喝斥道。
“彭远程忘恩负义,待小人等刻薄寡恩,因此小人才前来弃暗投明……”一个嘴巴比较灵活的尽可能奴颜婢膝地道。
“原来如此,那么,彭远程人呢?”
“小的将他带来了。”那个军官将身上背着一个包裹打了开来,里面滚出了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来。李均定眼看去,果然是彭远程,须发皆张,神态间仍有着骜傲不驯的怒气,但总也掩不住唇角的那丝苍凉。
虽然李均心中早有准备,但乍见彭远程的头颅,他也不由得吃了一惊。他端视良久,确信这头颅并无虚假之后,挥手招过卫士,道:“将彭远程的头拿出去示众!”
那几员降将见了李均“笑纳”了他们的礼物,心中都是一松,如果李均大声斥责他们,那他们恐怕会凶多吉少了。果然,李均神态平和地问道:“你们几位是在哪儿除去彭远程的。”
那个伶牙俐齿的军官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对于他们一路屠杀掳掠之事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但对于如何逼迫彭远程自尽之事,他似乎颇为得意,详细地加以解说。李均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道:“你们除去了彭远程,也算立了大功,但你们一路随彭远程为非作歹,这事情我也不能不追究,你们家小姓名一一告诉文书,先下去吧。”
“如何处置他们?”魏展看出了李均的心意,低声问道。
“杀了,他们追随彭远程为逆,又背叛彭远程,这等不忠不仁之辈,留着也是祸害,全部坑杀,但念在他们送来了一个大礼,善待他们家小。”
对于李均这冷冰冰的坑杀二字,魏展又觉得有种麻嗖嗖的感觉自心底升起,他看了李均一眼,应了声“是”。
彭远程的首绩被提到了余阳城下,此时大局已定,余阳的彭远程余部在郭云飞的带领下尚在顽抗,而其余城都纷纷倒戈。在看到城下和平军带来的,确实是彭远程的首绩之后,郭云飞大吼一声晕倒在地,士兵手忙脚乱将他救醒。他环顾四周,没有一人脸上有半点轻松表情。
“我身受彭帅重恩,临行托我以大事,故此我不可降。”郭云飞缓缓道,“诸位上有老下有小,若是与我一起死在这城里,置家小于何处?因此,诸位还是降了吧。”
左右人等相互苦笑,他们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如今彭远程已死,他们便是覆巢危卵无路可逃。除了降,确实是虽无他法。
“且慢,郭先生!”见郭云飞缓缓向城内走去,众人知他欲去自尽,一将心中不忍,道:“彭城主虽死,彭夫人尚在,我们何不以夫人为主,将这城中大事托以她定夺?夫人虽然足不出户,但颇有见识,闻说城主起兵之时,她曾再三苦谏,城主不纳忠言,故有此败。”郭云飞心中一动,道:“你说的不错,我若死了,彭城主夫人与两子何人来照料?诸位且在城头等着,我去听侯夫人吩咐,若是没有意外,我当劝夫人献城以换取平安。”
“不必了,夫人已经听说城主之事,夫人说她一介女流,因深闺弱质而不能在战场上为夫报仇,因两子尚幼而不能随亡夫于地下,其余事情,她都已无心去问,一切任凭郭先生定夺。”彭家的老仆恰好赶来,转达了彭夫人的话语。
接到最后一个叛城余阳也开城投降,彭远程的干将郭云飞与彭夫人都在余阳听侯处分之时,李均陷入了深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