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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乘着夜色拔营离开,等次日关上守军飞报卫黄陈军大多离开只有小股部队在城下虚张声势之时,卫黄大怒道:“我说了要出关与柳贼大战一场,你们再三以大将军之令阻止于我,如今好了,柳光老贼必定是东向攻打安宜去了。安宜城小兵微,如何能守得住?”
诸将都面面相觑,一将迟疑着道:“柳贼此去,恐怕有诈。”
“自然有诈,他佯攻赤岭,迫大将军聚兵于此,然后再用小股兵力在此牵制,自己却去攻打安宜。如今之计,惟有先破城下残敌,再追击柳光。敌军远道而来必定疲惫,我军在城中休息多日士气正锐,必能一举击破陈贼!”
众将还待劝卫黄慎重,但卫黄却再也不听,下令道:“备马,留下一万人实这赤岭关,其余将士都随我出关破敌!”
“卫将军且慢,若是柳光老贼有诈,待将军出城之后以小股兵力阻住将军,主力却来攻打关隘,一万人只怕难以守住。”一将道,“末将愿随将军出关立功,但以将军神勇,无须大军便可攻破贼军,还是多留些兵马在关中以防不测的好。”
卫黄给他捧了一捧,心中怒气稍平,道:“你等终究还是胆小,这样,我领三万军出外破这关下陈贼,若是陈贼兵败,你等留下一万人守城,其余与我一起追击,乘胜直捣柳光后背。老贼便是再有诡计,也无法施展。”
众将心中虽然依旧担忧,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依卫黄之言行事。
卫黄领着三万骑兵将士自赤岭关南面三座门中鱼贯而出,如三道激流般冲入已经所剩无几的陈军之中。留下的陈国军队不足三万,其中大半倒是攻下中行后编入陈军的中行将士,因此双方一触之下,陈军阵势便被击散。卫黄纵兵穿插,将敌军分解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重整起阵形。
“着!”卫黄大吼一声,手中大刀风般舞出,罡劲激荡着斩向迎面而来的一员敌将,那敌将横戟相迎,却被卫黄连人带戟劈成了两半。不待他倒下,卫黄双手一扭,刀又横着劈了过去,将一手执长矛想刺他马的陈军头颅斩下,又砍进另一士兵的肩中,将那士兵从肩到胸劈开一半来。
“哈哈哈哈……”卫黄杀得痛快,眼见敌军败势已定,都开始四散奔走,他心中冷冷哼了声,凭借自己勇武,迟早是要位居马济友之上。
“传令向东追杀!”他举起大刀,若是敌军全向东败退,那证明柳光确实在东方有埋伏,但看敌军四散奔溃之势决无半点虚假,这证明柳光不曾有所准备。
……
李均伸手揽住纪苏柔韧的腰肢,将她拉得更靠近自己一些。
纪苏微抬起眼睑,脸上浮起一团红晕,眼波流转,在握着自己纤腰的大手上停了会儿,又停在了李均的脸上。虽然成婚也经一月有余,但那羞涩却依然。
李均长长吸了口气,风中传来纪苏身上的幽香。他左右望望见近处没有人,禁不住把脸向纪苏脸上贴去。
“纪苏妹子。”良久,他低声道。
“嗯。”纪苏低低回应。
“纪苏妹子。”他又道。
“在呢,你有话就说啊!”纪苏双眉一竖,似乎要对他发怒。李均却从她目光中看到三分佯怒与七分顽皮来,呵呵笑道:“没事,只是想叫你的名字。”
纪苏抓过李均另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半是羞赧半是情浓地低声道:“还没叫够么?”
“怎么叫得够,只怕这一生一世都叫不够啊。”婚后的李均,似乎嘴巴要厉害了许多,在纪苏面前也不复当年的拘谨。想起以往李均多同自己说几句话就不知将手脚往哪搁的傻样,纪苏唇际浮起温柔的笑意:“傻瓜啊。”
李均挠了挠头,道:“怎么了?”
“呵呵,叫你傻瓜你也真应的啊,要是让和平军的弟兄听到了,看你面子往哪搁。”纪苏禁不住大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在草原之上传出老远来。
“妹子你在笑什么啊?”远方传来墨蓉的声音,“是不是那个傻瓜又做蠢事了?”
这月余以来,李均与两位新婚爱妻情好如蜜,闺中乐趣不足为外人道也。因此也颇闹了不少令墨蓉与纪苏哭笑不得的笑话来,若不是在婚礼后的次日陆裳苏白等好事者便离去,只怕李均血海狂龙的威名早就不复存在。在两位爱妻一唱一和的调教之下,饶是他百炼精钢,也不得不化为绕指柔来。
“是啊,姐姐你又发现了什么?”
纪苏慌忙推开李均的手,回头向草从中望去。此时陈国玉湖虽已春风指柳,而这穹庐草原上却依旧朔风劲吹,各处的牧草都在积蓄生命之力,只等暖风来时便回应春之召唤。唯独靠近穹庐草原西部高山的此处,似乎春天来得早,野草足到人的腰间,而身材本就娇小的墨蓉蹲在草丛之中,就更难以被人发觉。
“是啊,我总算明白为何这里冬季草儿也如此茂盛了。”
与她越人第一巧匠的名号相合,墨蓉原本就不是能耐住性子与李均在帐篷里打发这漫长时光的人,恰好李均因屡屡劝说忽雷汗在草原上修筑驿道而不成,也颇为心烦。因此这十余日来,纪苏便领着二人在大草原之上四处奔跑,一处处追寻纪苏童年的脚印。
“这地下约两尺处有一温泉,泉水缓缓自地下渗透,因此附近野草四季生长。”墨蓉站了起来,捋了捋胸前的大辫子,向二人笑道:“你们过来看。”
李均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但见她兴致高昂,便快步走了过来。纪苏则早就跑过去来到墨蓉身侧,弯下腰在地面上察看。
“李均,在这挖个洞出来。”墨蓉老实不客气地命令道。
“又是抓我做苦力,昨日替你捡些石头,今日又要挖洞……”李均苦着脸,手里却不成停着,他那威名远播的飞链短剑却成了掘土的工具。
他用力接短剑刺入土中,划了个圆后暗运灵力一挑,那团泥土给他挑了起来。纪苏好奇地向那坑中望去,果然四壁缓缓渗出些水来,那水积在一起,冒出腾腾的白汽。纪苏伸手触了触那水,一股暖意自手上传了过来。
“这水中有琉璜哦,你看那边。”墨蓉指向旁边的一座小山,在草原边上已不象草原之中那般平坦,这附近不唯有小山,更有沟壑悬崖。
“怎么?”
“那里定然有琉璜矿,若是开发出来颇为不少,用来制造火药是再好不过。”墨蓉翻了李均一眼,“这草原之上矿藏丰富,穹庐草原应称穹庐宝原才是。”
“我们祖祖辈辈是守着宝贝要饭吃。”纪苏苦笑道,“早知如此,早就应请越人来为我们勘探才是。”
“一则你们戎人未必信得过我们越人,二则越人也未必肯真心为你们寻宝。”墨蓉一面漫声回应,一面用炭笔在一张皮纸地图上做好标记,那皮纸上画的便是穹庐草原的略图,上头已经标了不少矿点了。
李均也是苦笑,连驿道都不同意修建,要想获取戎人推心置腹的信任,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这两年来托墨蓉主持的格物局之福,诸如水力纺纱车之类的新奇器械不断发展,余州的工商发展之速几乎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工商业的发达带运动了航运交通,而这又推动了餐饮旅游等的前进,以狂澜城为中心,一场无声的变革向四周蔓延,其中由和平军控制的和平商号与狂澜城中各大商人,正是带动这场变革的主力军。也正是因此,对于毛皮与各种矿藏的需求与日俱增,迫切需要将穹庐草原纳入到和平军辖区一体中来。虽然工商业与武装走私给和平军带来了巨额的利润,但对于李均日渐膨胀的支出而言,这些收入仍显捉襟见肘。
“怎么?”墨蓉虽然在做自己的事,却极敏感地发现李均神色中的异常,问道。
“没什么。”李均看了纪苏一眼,欲言又止。
“李均啊,如今我们三人都拴在一根绳上,有什么话你就直说,难道还怕纪苏妹妹把你当外人不成?”墨蓉用手拍轻轻拍了一下李均,鼓励道。
“倒不是怕纪苏妹子如何,而是事关戎人与和平军关系,若是对纪苏妹子说了,我怕引起误解。”
纪苏脸色变了变,过一会儿便恢复正常,微笑道:“李均哥哥,记得你常说,判断对与错不能凭自己的好恶,而应是否有利于百姓对么?”
李均点点头道:“虽说为天下人谋福祗之语有欺世盗名之嫌,但我总希望自己所作所为能让百姓活得轻松些。”
“那么判别一事对戎人来说是对是错,也应看它能否为戎人百姓带来好处。所以你还是直说了吧,若是有利于戎人的,我自然会为你尽力,若是不利于戎人的,也莫怪为妻的不支持你。”
李均挠了挠头,呵呵笑了笑:“瞧起来还是纪苏妹子胸怀宽广,倒让我这堂堂男子羞愧了。我前几日屡次劝说父汗在这草原之上修筑驿道,但都为父汗所拒,我方才想的是连修驿道父汗尚不可,何况开矿?”
纪苏垂下头,忽雷汗为何固执她自然心中有数,这件事关系重大,若是李均真心为戎人而想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若是李均别有异心,这修驿道之举岂非引狼入室?
但李均真的是全心全意为了戎人么?自己这个夫君或者英雄盖世,或者智略无双,但他绝非不是肯全心全意为了戎人的人啊,他心中首先想的,只怕还是和平军的利益。
墨蓉从两个人的沉默之中感觉到一丝危险,若是为了争宠,她应善用这危险才是。但她却不是那种娥眉善妒掩袖工谗之人,她也绝不会为了独占李均而去做有背于自己信念之事,虽然她也对与人分享心爱之人的怜爱而不快。因此她一手抓起纪苏的手,一手抓起李均的手,三个人的手叠在一起,三个人手中的温暖也合在一起。
“我发誓,我永生永世不做有损于我丈夫李均与妹妹纪苏之事,尽全力去爱我丈夫和纪苏妹妹,便是斧钺加身天怒神厌也不改变。”她慢慢地道。
“我发誓,我永生永世不做有损于我妻子墨蓉与纪苏之事,尽全力去保护她们,让她们快乐,便是斧钺加身天怒神厌也不改变。”李均也慢慢道。
“我发誓,我永生永世不做有损于我丈夫李均与墨蓉姐姐之事,尽全力去支持他们,便是斧钺加身天怒神厌也不改变。”纪苏道。
这原本是三人在婚礼第二夜晚在闺房之中的私语,当时三人情深意浓,便发下这誓言。三人重温旧誓,心中涌起一股热流,李均捉住两位贤妻的手,凑上唇深深吻了一下,道:“请放心。”
纪苏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看着二人,墨蓉则微微笑了。
卫黄回头望去,只见赤岭关城门大开,己方兵马果然依他命令冲了出来。他精神一振,若是能长驱直追,赶上柳光并乘胜将之击溃,那么自己便立下了不逊于大将军马济友的武勋,陛下必然会另眼相待。
洪国军队的褐色衣甲组成的浊流,象崩塌一样无法遏制,追随着卫黄的大旗,向太阳升起之处飞流直下。而大多着绿色衣甲的陈国军队,在四散奔逃中被这道褐色的浊流分解,慢慢变少,慢慢消失。
逃命者往往能激发出较之平时强烈得多的力量,他们抛弃旗帜,抛弃武器,甚至边逃边脱去身上的盔甲。便是士卒身上也往往身被十余斤的负重,而在奔逃之时,这些负重被他们全数抛去。追逐者则不然,他们不能舍弃自己的武器与装备,对于敌人扔下的物品也怀有贪欲,依据神洲战场上不成文的规则,谁掳获的战利品便归谁所有,因此在洪国军队不断清扫战场的过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