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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诸将敏锐地看到了其中的奥妙,对待袁熙的态度忽然间毕恭毕敬,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悄悄携带重礼“拜访”袁熙加深感情了。
田丰过去一直都是袁绍的亲信,参予和帮助袁绍建立了霸业,在洛阳的地位很高。此刻袁绍把田丰从监狱里放出来,让他辅佐袁熙指挥全局,其用意袁熙当然知道。凭袁熙的才能和威信根本无法指挥这场大战,但田丰可以。只要有田丰在前线,袁熙这个统帅不但平安无事,还能建功立业。
袁熙执弟子之礼,把田丰迎进了中牟城。
田丰在监狱待了一段时间,气色明显很差,再加上日夜兼程而来,疲惫不堪。袁熙打算让田丰休息一天再行议事,但田丰拒绝了,“中原大战正进入关键时刻,时间就是一切,万万不可延误。”
袁熙、蒋奇、文聘、韩珩、马延等人分别把过去一个多月里发生在河南战场上的诸多战斗详加说明。
司马梁岐又把兖州战场上的形势做了一番解释。
“目前,朝廷要求我们急速东进,沿着浚仪、小黄急速前进,赶到东昏和外黄城之间的贡江聚。”梁岐手指地图,“这样大军既能北上,于东昏、济阳一线接应曹操、刘备后撤,又能南下外黄、考城一线,挡住北疆军从薄城、己氏城一带发起的进攻,护守陈留。”
“这个计策放弃,立即放弃。”
梁岐的话音刚刚落下,田丰就站了起来,挥手急声说道:“立即书告许昌,我们北上赶到封丘、燕城一线,北上可支援白马,南下可攻击东昏、济阳,以策应曹操、刘备的后撤。”
袁熙和诸将目瞪口呆。
“为什么?”袁熙失声问道,“为什么要支援白马?”
“颜良为什么要撤出河南战场?”田丰走到地图前说道,“当初颜良杀进河南的目的是为了拖住我们的主力,以帮助北疆军主力夺取定陶和昌邑。现在他们这个目的并没有完全达到,如今曹仁还在坚守定陶,曹操和刘备的数万大军还在济水河北岸救援定陶,而颜良在河南战场上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试问颜良有什么理由仓促撤出河南?”
“很简单,北疆军是为了开辟新战场,以便集中兵力围歼曹操、刘备的大军,从而帮助北疆军主力迅速推进到陈留一线,抢在我们建立第二道防线之前突破封丘、陈留,直杀河南,彻底占据兖州,在最短的时间内和我们形成决战态势。”
“如果我们失去了曹操、刘备的大军,兵力上没有优势,又因为时间紧张没能在荥阳、中牟一线建立第三道防线,那么这场决战我们还能取得胜利吗?”
袁熙和诸将围到了地图前。
“田大人,这和我们北上支援白马有什么关系?”蒋奇诧异地问道。
“诸位大人请看,如果北疆军主力击败了曹操、刘备,一泄而下,直杀陈留,那么它的两翼……”田丰把两只手重重地放到了地图上,“它的两翼就在我们的攻击之下,北疆军主力随即形成了孤军深入之势,极有可能被我们包围在陈留。”
袁熙和众人恍然大悟。
“这么说,颜良回撤河南,是为了开辟右翼战场。”马延疑惑地说道,“那北疆军的左翼战场由谁开辟?”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攻击徐州的高顺、臧霸和管亥的大军。”田丰的手指向了地图上的任城国,“高顺攻占琅琊郡后,徐州军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根本无力反攻青州。此刻高顺、臧霸等人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带着大军由琅琊郡进入鲁国,由鲁国进入任城国,再由任城国杀到防东、单父一线,然后从薄城、己氏城方向攻击陈留,以策应北疆军在中路战场上的攻击。”
“徐州军的兵力已经不多了,扬州的军队至今还没有回音,不知他们是否遵从朝廷的旨意北上攻击河北叛逆,所以左翼战场一时间对我们还形成不了威胁,但右翼战场就完全不一样了。”
“右翼战场一旦开战,北疆军首先就要拿下白马,然后由白马杀到燕城、延津、酸枣一线,威逼河南,再次牵制我大军主力。等北疆军杀到封丘时,我大军即失去了对濮水、济水河的控制,北疆军的粮草辎重将由白马、濮阳直接南下,过濮水河、济水河,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运到陈留城下。”
“那这样一来,曹操、刘备极有可能在撤回陈留之前,被北疆军三路大军包围在东昏、济阳一带。”文聘吃惊地说道,“必须告诉曹操、刘备,请他们急速后撤,迟恐不及。”
“不,只要我们把北疆军挡在白马,北疆军的右翼军队就无法南下,北疆军没有绝对优势兵力,自然也就无法包围曹操和刘备。另外,我大军守在燕城、封丘一线,可以一直控制濮水河和济水河,北疆军主力在侧翼没有掩护,粮道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推进的速度将大大减慢,这可以给我们建立第二道防线争取足够的时间。”
“有了坚固的防线,我们就可以和北疆军持久对峙。北疆军十几万大军陷在中原战场,进退不得。时间一长,河北的财赋随即告竭,北疆军不得不撤。这时我们就可以展开反攻,利用兵力上的优势,重创北疆军,把北疆军打得一蹶不振。”
至此,诸将已经明白了田丰的攻击之策。大军主力北上,挡住颜良的攻击,中原大战的形势将发生逆转。
袁熙神色凝重,迟疑良久。
“大人为何不下令?”文聘有些着急了,他在管城下吃了一个大亏,损失了两千多人,心里憋了一肚子气。洛阳诸将担心得罪袁熙不好催促,他不怕,他是荆州军的将领,有话可以直说。
袁熙面有难色,慢吞吞地说道:“我必须先把田大人的计策禀奏许昌,等许昌答应了,我才能下令,否则……”
文聘愣了一下,接着苦笑出声,“大人,这是打仗,不是闲暇无事下棋解闷。战场上,时间就是一切。既然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北上支援白马是迟滞北疆军攻击陈留,援救曹操刘备的最佳计策,那大人还犹豫什么?你有战场指挥权,你可以制定大军的攻击计策。只要你能挡住北疆军的攻击,救出曹操和刘备,你就是对的,你担心什么?难道你担心我们打不过颜良?担心田大人的推测是错误的?”
袁熙面孔一红,期期艾艾地半天没有说出话。父亲虽然让自己统率大军在前线指挥,但自已知道,如果不经父亲的同意,擅自改变攻击之策,无论战果如何,自己都将失去父亲的信任。将来不要说回到洛阳了,恐怕连南阳都回不去。兄长袁谭的前车之鉴就摆在这里。
文聘有些不耐烦了,张嘴正要再说几句重话,身旁的刘虎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他。文聘怒哼一声,甩手就想摆脱刘虎。这时他看到了庞季,庞季冲着他连连摇头,示意他闭上嘴巴,不要再说了。文聘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随着刘虎站到了后面。
洛阳诸将无人说话,一个个神态各异,有的抬头望着屋顶,有的佯装看地图,还的悠闲地踱着方步好象在深思。
田丰想了一下,对袁熙说道:“这样吧,以八百里快骑急报许昌。大军先急赴浚仪、小黄一线。急告燕城的辛评大人,请他即刻北上白马,和高干一同固守白马城。”
袁熙点点头,小声说道:“辛评大人那里,还是你写封信吧,我直接下令似乎不太好。”
田丰心里一凉,干瘦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
快马飞驰而来。
许攸、袁盛急报,北疆大将赵云率部杀到陈留,请求支援。
袁熙大惊,急忙下令分兵支援。
田丰急忙阻挡,“北疆军孤军深入,其用意是为了拖住我们的兵力,延缓我们进入兖州救援曹操刘备的时间,对我们没有丝毫威胁。大人不要分兵救援,只要兵进浚仪城即可吓走他们。”
袁熙不从,陈留丢了,自己无法向父亲交待。
“大人,就算陈留丢了又怎么样?北疆军主力还在五百里之外,曹操刘备的大军还在济水河北岸。这股北疆军进了陈留等于自寻死路,不进陈留还能留条活路。”田丰苦口婆心地解释了一番,“大人,集中兵力,东进浚仪吧,不要犹豫了。”
袁熙坚决不从,命令蒋奇、文聘率两万军急赴陈留。田丰仰天长叹,睡觉去了。
第三十八节
四月下,兖州东郡,白马城东南六十里,平阳亭。
辛评抬头看看蓝天,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烦躁和无奈。今年的天气有些反常,还没到五月,天气就很热了。
“驾……驾……”辛评轻轻吆喝了两声,催马走到了一处树荫下。亲卫不待辛评招呼,急忙把水囊递上。辛评拿袖口擦拭着水囊的嘴子,两眼抬头看向正在驰道上急速行走的大军。队伍延续数里,沿着蜿蜒曲折的驰道一直没入天地尽头。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随着飞扬的尘土飘洒在炙热的空气里。
辛评暗暗骂了几句。北疆军阴魂不散,刚刚撤出河南,马上又在兖州出现了。自己一直被颜良这个叛逆牵着鼻子走,想想就很窝囊。辛评温文尔雅地喝下一口水,闭着眼睛正要享受一下请凉的感觉,耳边就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接着一股呛人的灰尘扑面而来。
辛评恼怒地睁开眼睛,刚想喝叱两句,却看到了眭展那张威猛的脸。
“元进,有什么急事吗?”
“斥候来报,北疆军把白马城团团围住,尚没有发动攻击。”眭展在马上剧烈地喘了几口粗气,拱手问道,“大人,我们要不要加快速度?”
“距离平阳亭还有多少路?”
“三十里。”眭展回道,“黄昏前,大军进入平阳亭不成问题,明天下午我们就可以赶到白马城。”
“平阳亭附近的情况怎么样?”
“没有发现北疆军。”眭展冷笑道,“颜良没有打下白马之前,绝不敢随便攻击平阳亭。”
辛评瞅了眭展一眼,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颜良是头吃人的老虎,非常狡猾。你不要轻视了他。”
“他是吃人的老虎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们赶出了河南。”
辛评摇摇头,“颜良不是被我们赶出河南的,他是主动撤出河南的。”
“这头吃人的老虎动作很快,眼看无法突破中牟,和北疆军主力会合于陈留,立即调头撤回了河内,转而从黎阳方向攻击白马,再度杀向河南。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把攻击的方向从我们的背后转到我们的正面,为什么?”
“荆州军已经到了河南,我们在兵力上的优势越来越明显。如果他继续待在河南肯定要被我们围歼,只有撤退。”眭展不假思索地说道,“北疆军主力在兖州战场上推进顺利,曹操和刘备估计守不住定陶和昌邑了。两人一旦撤过济水河退守陈留,北疆军主力便会呼啸而下,这时北疆军主力迫切需要侧翼的掩护。颜良撤回河内,绕了一个老大圏子转到我们的正面开始攻击,无疑是为了开辟侧翼战场,从而牵制我们的兵力,以策应北疆军主力大军的推进。”
辛评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元进,如果我们丢了白马,形势就很被动。白马一失,我们无险可守,北疆军随即就能杀到燕城、封丘一线,威胁延津、酸枣。北疆军一旦突破了延津、酸枣,兵临鸿沟水,我们再想守住陈留和中牟就很困难了。”
眭展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大人,颜良和濮阳的高览会合后,兵力上已经超过我们。白马若失,我们想在燕城和封丘一线挡住颜良的可能太小了。你看,是不是向许昌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