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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瓒从李弘的眼中看到了这个年轻人对自己的敬重,他的心里感到非常的舒坦。
大半年来,这个豹子突然从北疆崛起,并且随着连场大战,名气越来越响,甚至有超越自己的势头。这使得他心里一直都十分不舒服。自己因为出身不好,历经坎坷磨难,付出了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和成就。然而一个鲜卑人的奴隶,出身比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却因为机缘巧合,一跃而成为卢龙塞边军的军司马。自己努力了十几年,付出了无数的艰辛和血汗换来的东西,这个被鲜卑人叫做白痴的小子轻而易举的就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得到了,虽然从官职上来说尚差两级,但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幸运,而是令人嫉妒得发狂的幸运了。
在和平年代,大家都不愿意加入边军,除非迫不得以。一则边军所处环境都是荒远边境,人迹罕至之地,二则一旦边境有摩擦,生死没有保障,第三待遇也不好。但在战争时期,边军却是最容易得到军功,获得升迁机会的地方。李弘的幸运就是他在最合适的时候,在最恰当的地方,加入了边军,并且参加了一场罕见的战斗。现在在卢龙塞大战中幸存下来的士兵基本上都是军官,没有位子的也领着百人队队长的俸禄。
上天对同样努力的人从来都不给予公平的机会,公平的回报。
鲜于辅随即把其他几个军候,假军候介绍给公孙瓒。胡子的名气在边疆好象也不小,公孙瓒特意和他聊了两句,似乎对他非常熟悉。
公孙瓒和大家寒暄完毕,返身命令部队就地驻扎。
公孙瓒的弟弟公孙越,部下严纲,单经,关靖,邹丹等军司马,军候赶过来和李弘,鲜于辅等人见面。
在公孙瓒的要求下,大家席地而坐,倾听李弘对这几天渔阳城战场上几场战斗的简单叙说。
“现在慕容风手下的第一大将熊霸占据广平,有部队上万人。对渔阳来说,不收复广平,它就处在交战前线,非常不安全。只有将鲜卑人赶回白檀,渔阳之战才算彻底结束。”李弘最后说道。
“子民的口才很好,交待的非常清晰。战也打得好,的确名不虚传。”公孙瓒非常欣赏地望着李弘,由衷地赞道。
接着他继续说道:“现在渔阳战场已经处于僵局,要打开突破口必须另想办法。我同意子民的意见,涿鹿战场上的成败,直接关系到整个幽州战局。它极有可能就是我们能否击退鲜卑人的关键。羽行应该立即赶回渔阳城,亲自向刺史大人汇报此事。”
鲜于辅点点头,“你们还有什么事要我传达的,我现在就赶回去。”
“我军急行军十几日,人疲马乏,急需休整和补给。我希望明天就可以得到粮草,另外希望渔阳郡能给我们这些援军士兵送一点慰劳犒赏,最好多些酒肉。”公孙瓒笑着说道,语气里完全没有商量的意思。
鲜于辅迟疑了一下,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下午,公孙瓒派人邀请李弘等人赶到他的营寨,大家聚在一起吃肉喝酒,胡乱神侃。
李弘自从主持卢龙塞军队以来,秉承田静的一套治军办法,严禁将士饮酒聚会。胡子等人虽有怨言,但也不好公然违抗军纪。今天逮到机会,好不快活,一个个狂吃猛饮,浑然忘记战争尚未结束。
李弘不喜饮酒。他自从失去记忆之后,好象很难接受这个东西,虽然觉得非常熟悉,但他就是不喜欢,而且酒量不好。北方人善饮,能喝一坛酒的非常多。李弘试过几次,每次几爵(爵,古代饮酒器具)酒下肚,立即就会酩酊大醉。
公孙瓒似乎格外垂青李弘,殷勤劝酒。
李弘不胜酒力,话渐渐得越来越多。
“几年前在辽东,大人曾经带着数十骑出行塞下,突然遭到鲜卑数百骑的攻击。大人率部且战且退,到英亭时已经被敌人团团围住。大人临危不惧,手持长矛,酣呼鏖战,连续冲击敌阵,杀伤数十人,最终率部成功突围。大人之勇,鲜卑人至今念念不忘。”
“陈年往事,你是听谁说得?”公孙瓒不以为意,随口问道。
“是大帅说的。大帅对你很是忌惮,我在鲜卑时,数次听他提到你的英勇。”
公孙瓒大笑起来。他今天格外高兴。可以得到鲜卑国慕容风的夸奖,的确让他感到自己非常有成就。
李弘连喝十几爵之后,当即醉倒,人事不知。胡子几个人在酒宴结束之后,把李弘象包袱一样横放在马背上,任他一路狂吐,缓缓回营。
第二天中午,鲜于辅风尘仆仆赶回山口渡。
刘虞已经接受了李弘的建议,命令他率部赶到广阳郡昌平。在昌平接受补给之后,立即翻越太行山,到涿鹿会合先期到达那里的代郡兵曹掾史鲜于银部。然后一切战事由李弘自行决定,尽快击退鲜卑拓跋部落的入侵部队。
章循和窦峭两人因为手下的士兵已经全部转入李弘的骑兵部队,被刘虞招回渔阳城。
公孙瓒部就地驻扎,随时接受补给。待后续援军赶到,再联合进攻广平。
李弘酒醉刚醒,头痛欲裂,心里暗暗发誓,决不再贪杯饮酒,贻误正事。
部队随即开拔。
李弘在鲜于辅的陪同下,勉强振作精神,到公孙瓒大营向他辞行。公孙瓒勉励了几句,亲自将李弘送出营寨。
“伯珪兄,你认为子民此去,胜绩如何?”
望着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李弘,鲜于辅心事重重地问道。
“子民有打仗的天赋,他对战争全局的理解和掌控非是我们所能比及。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的部队人数少,实力弱,根本不堪一击。何况他和拓跋部落仇深似海,拓跋锋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报仇机会。”
“假如鲜卑人落对上谷郡势在必得,拓跋锋有可能亲自赶到涿鹿。以拓跋峰的实力,子民恐怕难逃败亡的命运。”
“涿鹿城根本无险可守。”
公孙瓒平静地说道。
“难道我大汉国真的衰落了吗?”鲜于辅无奈地说道。
公孙瓒叹了一口气。
“差不多。去年的黄巾暴乱只是大汉国走向衰落的一个开始。”
“当今天子派皇甫嵩大人、朱儁大人率汉军主力镇压对洛阳威胁最大的颍川,南阳黄巾军;我的老师卢植大人、董卓大人率军镇压冀州黄巾军。天子还下令解除党锢,动员各地门阀豪强起兵,调动所有力量来对付黄巾暴乱。虽然在去年底平息了三地的暴乱,但大汉国元气大伤。你再看看现在,并州,青州,冀州,黄巾的余孽象雨后春笋一般再次起事造反,此伏彼起,已经愈演愈烈。”
“西凉的边章,韩遂本月初起兵造反,威胁三辅和长安。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大人已经接到朝廷圣旨,离开冀州往长安平叛去了。他一走,冀州的黄巾余孽必将疯狂再起。”
“塞外胡人趁机寇边,屡屡入侵,边郡各地饱受摧残蹂躏。”
“而当今天子却在洛阳卖官鬻爵,增赋加税,造宫修殿,极尽骄奢淫逸之事;宦官朋比为奸,横征暴敛,擅权祸国;无数忠臣义士空有一身抱负却无用武之地;眼看着贵戚阉宦把持朝政,他们上蹿下跳,轮番折腾,终有一天要将这大好河山付之一炬。”
“大汉国已经摇摇欲坠了。”
鲜于辅大惊失色。
“伯珪兄你疯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的出来。这些事离我们都太远,也轮不到我们这些人操心。还是想办法解决眼前幽州的危急吧。”
“有什么办法,不就是要兵嘛。你要是能变出上万部队出来,大事可定。”
鲜于辅突然想起来什么。
他望着公孙瓒笑道:“我有办法了。”
第四十三节
公元185年5月。
五月。天高云淡,风和日丽。
桑乾河的河水清澈冰凉,在春风轻轻的拂吹下,一路欢快地歌唱着向东南方向流去。两岸的大树和堤上的草地已经披上了嫩绿的外衣,显得生机盎然,美丽宜人。
拓跋部落的骑兵排成三个纵队,正在涉水过河,赶往上谷郡的郡治所在沮阳。
拓跋锋缓缓下马,神态安祥地走到河边,举目四望。
自从上个月联合乌丸豪帅提脱出兵攻打大汉国以来,部队的进攻一直非常顺利。两族联军在护乌丸校尉的治所广宁城击败了护乌丸校尉箕稠的部队,占据了广宁城。
提脱率领乌丸大军一直追赶箕稠,将他赶进了居庸城。随后他的部队分成两路,以一部佯装主力,陈兵于沮阳,牵制沮阳守军。而主力却对居庸城的西关发起猛攻。
拓跋部落的部队在豪帅拓跋韬,拓跋晦的率领下,顺着仇水而下,一路攻占代郡的马城,桑干,上谷郡的下洛,潘县,围住了涿鹿城。
就在上谷战场节节胜利之际,却从渔阳传来不好的消息。慕容风的部队在渔阳城下遭到惨败,已经失利退回广平城。部队的首领慕容绩和慕容侵两位大人在撤退途中遭到汉军伏击,全军覆没,当场战死。
拓跋锋随即投入主力,猛攻涿鹿城。城中的军民在县令展岱的带领下,誓死坚守城池八日,直至全部战死。涿鹿城随即失守。
拓跋锋十分佩服慕容风的手段,谈笑间杀入于无形之中。现在回过头来看看渔阳失利的后果,令人扼腕叹惜的不是几千人的伤亡,而是慕容风利用这场战争轻而易举的就消灭了金雕和黑雕部落,重新将分裂的慕容部落统一了起来,并且基本上把中部鲜卑的反对力量彻底拔除。现在中部鲜卑只剩下慕容风一个人的声音,中部鲜卑的所有部落都控制在他的手里,不但实力剧增,而且对弹汉山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和连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力对中部和东部鲜卑指手画脚,为所欲为了。
东部鲜卑在卢龙塞失利之后,实力大减,已经失去了和慕容风抗衡的本钱。弥加和阙机等人非常聪明的立即就和慕容风结成了联盟,以慕容风马首是瞻,完全忘记了自己所统率的部落应该对弹汉山表示效忠而不是野心勃勃的慕容风。慕容风鼓动鲜卑人发动战争,自己却趁机利用战争铲除异己,在中东部鲜卑建立起牢固的联盟,重新拥有庞大的势力,他想干什么?难道他想自己做鲜卑人的大王?
拓跋部落在去年帮助和连肃清弹汉山的奸佞,取代红日部落掌控了西部鲜卑的大权之后,势力急剧膨胀。拓跋锋是一个非常狂热的人,对权利财富疆土都非常狂热。这次他应慕容风之邀共同出兵入侵大汉国,实施东西两路夹攻,态度非常积极。
他当然不会听从慕容风的计划,让自己的部队在上谷郡方向实施佯攻,牵制大汉国的兵力。他想占据上谷郡。
他有雄心壮志,他想和檀石槐一样,开拓疆土,带领拓跋部落的人打下自己的一片江山,成立自己的国家。上谷郡这个方向本来是中部鲜卑和弹汉山的势力范围。如果这次趁机会一举拿下上谷郡,自己的势力也就扩充到了弹汉山王庭和慕容风的家门口,可以直接对他们造成威胁。另外,上谷郡疆域辽阔,物产丰美,可以给拓跋部落带来源源不断,取之不竭的巨大财富,这才是一个部落兴衰成败的关键,也是拓跋锋一心想夺取上谷郡的真正目的。
涿鹿郡的顽强抵抗,完全出乎他的意外。下洛城,潘县的百姓听说鲜卑人来了,闻风而逃。虽然攻城时也遇到一些抵抗,但完全没有什么威胁。原先以为涿鹿城也会一蹴而就,没想到却碰上了异乎寻常的阻力。拓跋锋的主要目的是想夺取沮阳,占据整个上谷郡。所以他没有把主力全部投上去,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