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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度辽将军皇甫规的小妾是扶风马阀家的人,马融的侄女。早年以美貌才学闻名于长安。董卓过去就心存仰慕之意,可惜因为身份的关系,无缘一亲芳泽。现在董卓发了,他在郿坞饱暖思淫欲,又想起了这旧日的梦中美人。此时皇甫规已经去世十八年,旧日的美人也已经容貌不再,虽然风韵犹存,但毕竟四十多岁的人,还能有多少姿色?但董卓非要一尝夙愿,于是用百乘车辎,二十匹良马,无数奴稗钱帛往聘皇甫规的这位寡妾。
皇甫家族是什么身份?皇甫家是大汉显赫的武将世家。皇甫规的祖父皇甫棱是孝和皇帝时的度辽将军,父亲皇甫旗曾是扶风都尉,皇甫规自己更是名震天下,还曾是董卓的上官。董卓这种做法显然是羞辱皇甫规,羞辱皇甫家族。这位马氏自然不从,她觉得无脸见人,毁容自杀了。
董卓很遗憾,很悲伤,也很失落。马氏下葬的时候,他还派人去祭奠了一番。董卓的心思可能无人理解,但董卓的这种做法实在让皇甫嵩和皇甫门阀无法忍受。
王允和士孙瑞等大臣闻讯后大喜过望。有了皇甫嵩这位西疆巨擎,杀个董卓还不是手到擒来。果然,王允和士孙瑞找到皇甫嵩,皇甫嵩一口答应。
尚书杨瓒看到王允把目光转向自己,立即压低声音说道:“我的老部下已经准备好,只待圣旨送到,立即诛杀护羌校尉董安,率军到大散关会合皇甫鸿。”杨瓒过去是护羌校尉,驻军西凉汉阳郡的子秀山营。董卓去年回到长安后,大肆拜封亲族,把杨瓒召回了京师。
“不过……”杨瓒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这点人手,实在不够。长安城内有董璜的南军卫士,城外有董越的大军。就算我们把西凉那边解决了,但扶风的陈仓还有吕布的大军,郿坞还有董旻的大军,潼关一带还有段煨、鲍鸿、王方的大军,关西还有牛辅的大军,如果我们失手……”
王允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你不要担心这些事,我有办法。过几天,我给你圣旨。”
“子师,印玺都在郿坞,这圣旨你怎么拿到手?”杨瓒诧异地问道。
“你不要问许多,做你自己的事。”王允严肃地说道,“事情一旦失败,我只要一抹脖子,所有的线索都没了,董卓即使要杀,也杀不了几个。只要这些人活着,董卓迟早都会死。他没几天日子了。”
王允猛然加快脚步,略微提高声音说道:“没有我的口信,大家不要再聚了。”
五位大臣在风雨中各自上了马车,向长安急驰而去。
****
王晨匆匆走进书房。
王晨二十岁左右,高高瘦瘦的,长得很象他父亲王允,尤其那一双眼晴,看上去孤傲而倔犟,和他父亲一模一样。
吕布坐在案几后面,正就着微弱的烛火看书。听到脚步声,他立即放下书简,飞身藏到布幔后面,大手握到了腰间的刀柄上。
王晨走到书房内间,看到案几上凌乱的书简,抬头四下看看,小声说道:“吕大人,我是王晨。”
“大人还没回来?”吕布从布幔后面走出来,焦急地问道。
到陈仓传递口信的是王晨,带着吕布秘密进京的也是王晨。吕布和他关系不错,说话也不用遮遮掩掩,“陈仓距离郿坞很近。董卓可能随时会找我,我不能在这里耽搁太长时间。元欣,大人何时才能回来?”
“快了。”王晨安慰道,“今天祭祀天地,朝中有很多事,父亲大人可能要在皇宫内耽误一段时间。吕大人,你放心,今天晚上我一定把你送出去。”
“陛下身体好些了吗?”吕布关心地问道。
“今天我去拜访侍中马宇大人,听他说,天子的病越来越重了。”王晨摇头长叹,“今日我大汉真是多灾多难。”
吕布神色悲戚,缓缓坐到案几后面,低头不语。
“吕大人,我还听说,前几天,骑都尉李肃大人和中军校尉董璜在长安城打起来了。羽林军死了好几个士卒,虎贲也有十几个士卒受了伤。”
吕布眉头一皱,愤怒地说道:“董璜他算什么?当年李肃在西疆和叛羌血战的时候,他还在喝奶呢?仗势欺人,有机会我剥了他的皮。”
王晨看到吕布褐色的长脸上杀气腾腾,一双半眯的眼晴就像看到猎物一样血腥而暴戾,不禁悄悄退了半步。
“李大人自从被降职监领羽林军后,心里一直不痛快。”王晨小声说道,“董璜由一个军司马直接跃升为中军校尉主掌禁军典卫,成了李大人的上官后,李大人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了,处处和董璜作对。不过我听说董璜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自己的叔父是太师,在宫内胡作非为,好象还奸宿宫女。这次两人撕破脸,大打出手,听说就是为了这事。不知道两人这么一打,李大人是不是又要降职?”
吕布冷笑,“董卓要是再降李肃的职,估计董璜离死也不远了。你以为李肃好欺负?哼……你要是这样认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北疆汉子,岂有任人凌辱之辈?”
深夜,王允回到府上,直奔书房。
吕布看到王允一身官服还是湿乎乎的,非常感动,“大人,你要注意身体……”
“大汉都要亡了,我还要这身体何用?”王允苦笑道,“你也不要歇着,连夜赶回陈仓。”
“大人急召下官进京,有何急事?”
“奉先,诛杀董卓的机会来了。”
吕布愣了一下,“大人,我只有六千兵马,怎么打郿坞?”
“我当然不会让你去打郿坞。”王允笑道,“我要把董卓诱出郿坞。”
“半路截杀?”吕布问道,“董卓出行,前有一千虎贲,后有两千步卒,左右还有三千铁骑,六千打六千,没有必胜的把握,我需要更多的援兵。”
王允手抚吕布的虎背,郑重说道:“奉先,这可是必死之战。你敢打?”
“董卓现在轻易不出郿坞,如果要出郿坞,那就是到长安。从郿坞到长安,两百三十里,应该能找到合适的伏击地点。”吕布面无惧色,神情凝重地说道,“诛杀董卓,既是为了大汉社稷,也是为了我个人仇怨,我心甘情愿,虽万死也在所不辞。”
王允赞赏地点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大人有什么办法让董卓出郿坞?”
“牛辅打败了,关西战场出现重大转折。朱俊和徐荣很快就要兵逼潼关。其次……”王允一脸的忧郁和哀戚,“天子的病越来越重,恐怕时间不多了……”
吕布极度震骇,“大人,这怎么可能……”
“我也希望这是假的,但是……”王允声音哽咽,泪水悄然浸湿了眼眶。他转身轻轻擦拭了一下眼泪,嗓音嘶哑着继续说道,“奉先,大汉将覆,拯救社稷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吕布猛然跪下,以手指天,悲声说道:“只要吕布不死,当为大汉洒尽最后一滴鲜血。如违此誓,万箭穿心。”
“好,好,好……”王允激动地扶起吕布,“关西战败,天子病重,这两件事都关系到董卓的存亡,他必定要东赴长安……”接着王允凑到吕布的耳边,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几句话。
吕布一脸的疑惑,“大人,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你只要奉旨行事即可。”王允握着吕布的大手,重重地拍了几下,“如果此次诛奸失败,我死了,你不要忘了你的誓言,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杀了董卓,保护天子,拱卫社稷。”
“大人……”吕布心中悲苦,泫然欲泪,“大人不再见我了?”
“除非董卓死了,否则你我再无相见之期。”王允苦涩一笑,伸手拍了拍吕布的肩膀,“你答应我,如果我暴尸街头,你不要替我收尸。”
“大人……”吕布望着王允那双炯炯有神的眼晴,刚毅的面孔,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我听你的。”
****
三月中,扶风郡,郿坞。
董卓半卧在榻上,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灰蒙蒙的天空,心情十分郁闷。
最近发生了许多事,一件比一件头痛。
骑都尉李肃和中军较尉董璜在长安大打出手,董璜受了气,于是急书董卓,要董卓下令把李肃抓起来。董卓非常生气。李肃是自己的老部下,虽然自己把他降了职,但还是非常信任他,委他以监领羽林军的重任。自己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希望李肃辅佐董璜控制天子和皇宫,将来有机会,自己要重用他。但李肃人老了,败仗打多了,好象也变笨了,没有过去那么聪明了。这样和自己对着干,让自己无法下台,将来怎么用他?
董越三番两次来书,怀疑长安有人图谋不轨。董越说,有城门司马密报,最近两三个月,城门校尉王欣经常深更半夜护送马车进出长安。董越问要不要防患于未然,先把王欣抓起来审审。董卓立即警觉起来,命令董越派人日夜监视王欣,不要打草惊蛇,尽可能挖出更多的人。对于叛逆,董卓一向不手软。
司徒王允来书,天子病情不见好转,反而有加重的趋势。他恳求董卓早日到长安主持大局,以免天子出现意外,关中大乱。
最让董卓不安的是关西战局。徐荣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虚晃几招后,就把北军的粮草辎重抢了个一干二净,而且还把牛辅逼回到了弘农。现在北军粮草尽绝,连反击之力都没有了。关西战局的失利,让自己攻占关东,图谋中原的计策受到了严重挫折。正如牛辅在书中所说,如果李弘利用这段时间的有利形势攻占了冀州,七月,李弘必然要集中兵力和自己决战于关西。眼前这个不利局面必须要立即打破,否则,到了七月形势就会发生重大逆转。
董卓决定到长安去。
现在有这样一个可能,长安的大臣们为了彻底击败自己,干脆破釜沉舟,让天子死于非命。这样一来,自己背上了篡逆的大罪,十恶不赦。而李弘或者袁绍就可以立即重建皇统,攻杀关中。自已手中没了天子,也就失去了所有的倚仗,最后只能败逃西凉,命丧荒漠。
假如这种判断是正确的,那么,自己只有到长安去坐镇,并且立即动用郿坞里的钱粮,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四月初或者四月中,向东发起猛烈进攻。
天子和洛阳现在成了挽救自己性命的两根稻草,缺一不可。
董旻和田仪先后走进了书房。
董卓把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下,征求两人的意见,“我打算立即起程到长安,你们认为呢?”
董旻说天气不好,路途难行,还是再等等。另外,即使要立即起程,也要等到这个月底。考虑到关西的形势,长安也许真的有人要趁机叛乱,所以必须先肃清长安的叛逆,然后再起程。
董卓失声而笑,“等你把长安的叛逆肃清了,李弘早就攻占冀州了。李弘是什么人?袁绍和公孙瓒又是什么人?他们能和李弘对抗多久?不要多说了,立即书告段煨、鲍鸿,不惜一切代价,打到河东去。”
“局势的发展太快了,让人目不暇接。”田仪感叹道:“大人,你看是不是先把长安大营的粮草辎重调给牛辅,让他立即展开反攻。当务之急,是要把北疆拖进两线作战的困境,迟滞李弘攻占冀州全境的时间。”
“好,就按你说的办。”董卓点头道,“另外,书告董璜,让他带三千南军卫士到郿坞来。既然你们担心我的安全,那我就多安排一些护送的军队吧。”
“郿坞留多少人?”董旻关心地问道。
“你带三千人先留下。”董卓说道,“等我安全到了长安后,再派两千人回来。”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