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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不出问题,这仗才能打得下去,才能打得赢。”
“我仔细算过了,只要你每天保持八十里的速度前进,等我率军赶到昌邑时,我们之间最多相差三天的路程。也就是说,我只要多带五千匹战马驮载粮食和马料,我就能保证大军支撑六天。”李弘挥手笑道,“如果你没有信心,我让田畴来统率辎重大营,你到后面代替田畴给各路大军调拨粮草,如何?”
魏延面孔一红,大声说道:“大将军放心。六天内,我一定赶到昌邑城下和你会合。”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直冲大帐而来。
李弘微微转身,凝神向帐外看去。魏延站起来,正要迎出帐外,只见一骑快马飞奔而入,高声叫道:“大将军,大事不好,无盐城出事了。”
李弘暗吃一惊,坐在案几后面冲着魏延挥挥手,示意快把书信拿过来。
“出了什么事?攻击受阻?”魏延一边接过信使手上的书信,一边急声问道。
“无盐城已经攻克。”信使气喘吁吁地擦了一把汗,“大军杀进城后,四下杀戮,纵火焚烧。率先攻进城的杨意大人还把东平国相和十几位国相府的掾属给杀了,结果此事激怒了数位朝中大臣,他们逼着吕将军把杨大人给抓起来了。”
“后来呢?”魏延把书信递给大将军,急不可耐地接着问道。
“后来郭勋、刘遇两位大人带了一帮南军军官冲进了中军大帐,和吕将军据理力争。崔均、金尚等朝中大臣对此极为不满,扬言要上奏弹劾。郭勋大人一怒之下,打了金尚大人一巴掌,把金尚大人打晕了……”
魏延头一晕,苦笑无语。
朝中的武人和士人之间矛盾重重。在晋阳的时候,双方都很克制,彼此还能容忍。到了这里,或许是天高皇帝远,或许是因为中原大战给众多军政大吏们带来了沉重的心理负担,前所未有的巨大责任让他们所有人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唯恐因为自己的失误和差错而导致大战失败,中兴大亚受损。所以大家一直都处在高度紧张当中,火气非常大。火气大,再加上本来就有矛盾,争吵也就不可避免了,只是没有想到事情闹得如此严重的地步。
“金大人的伤情如何?”魏延忧心忡忡地问道。
“金大人年纪大了,弱不禁风,被郭大人一巴掌打得倒地不起,好象……”那信使偷偷看看面色铁青的李弘,压低声音说道,“好象要死了……”
魏延背心一凉,不敢再问,皱眉苦脸地站在李弘身边,一言不发。
“岂有此理……”李弘一拳砸到案几上,把手中的书信狠狠砸到了地上,“吕布昏头了,这个时候竟敢动摇军心。传令,叫镇北将军阎柔立即赶到无盐城,接替吕布统领南军。”
“大将军,此事……不能……”魏延有心劝阻,但又恐激怒了李弘,有点手足无措,说话竟然结巴起来,“这样军心……军心更乱了。”
“岂有此理……”李弘越想越气,抡起拳头对准案几又是一下,“早知吕布如此不济,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出任南军统帅。”
“大将军,你要理解吕将军的难处。”魏延被李弘的杀气所慑,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虽然杨意、郭勋这些人打仗打红了眼,但他们跟随大将军多年,一直恪守军纪,轻易不会违律杀人。此事如果没有吕将军的暗示和纵容,我可以肯定地说,杨意和郭勋这些人绝不敢乱来。”
李弘两眼怒视魏延,对他维护吕布的言辞极为不满,“你怎么知道吕布的心思?是他亲口对你说的?”
“大将军,你是左右两路大军的统帅,而吕将军是左路大军的统帅。左路大军一旦没有如期杀到昌邑城下,吕将军就要承担所有罪责,而你偏偏又随着左路大军攻击并进。你可以想想,吕将军此刻是一种什么心情?他背上的千斤重担几乎要让他窒息了,你知道吗?为了能顺利杀到昌邑,攻占昌邑,吕将军不但要保证大军不能过度受损,还要保证大军后方不会出现丝毫问题。这时候他有什么选择?他除了把被占城池的官吏杀个干净,杜绝叛乱的一切根源,确保大军后方的安全外,他还有什么好办法?”
“同样,奉旨南下招抚兖州各地郡县的朝中大臣们也是战战兢兢地过日子。他们承担了确保我们能在中原立足的重大责任,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稳定郡县,要防止百姓逃离家园,要让百姓留在郡县继续耕种,要让大军在五月春收后能够就地得到粮食补充。大将军,你想想,此刻各地府衙的原有官吏对帮助他们尽早稳定和控制郡县有多么重要。”
“但我们把这些投降和俘虏的官吏全部杀了,逼得朝中大臣们为了完成朝廷交付的重任不得不付出百倍千倍的艰险,这些背负重大使命的大臣们当然怒不可遏了。这时化解军政大吏之间的矛盾就又成了吕将军一件头痛的事。”
“以我看,吕将军下令关押杨意大人,肯定是为了平息和缓和双方矛盾的权宜之策。但郭勋、刘遇等大人显然没有理解吕将军的做法,他们盛怒之下冲进大帐,把矛盾更加激化,继而一巴掌下去,把本来一件简单的事情打得复杂了。”
“哼……”李弘怒声冷哼,“刚刚把无盐城打下,就出了这事,吕布难辞其咎。”
“大将军,此刻稳定军心是重中之重,你还是给个明确答复吧。”魏延劝道,“或者,你亲自到无盐城去一趟?”
“不去了。”李弘用力一挥手,“书告吕布,他是南军统帅,不管此事是不是得到了他的默许,他都要承担责任,不能把责任一推了之。如果他不敢得罪天子和朝廷,我来得罪,就说杀人放火是我的命令。崔均、金尚要上奏弹劾,就让他们弹劾我好了。”
“大将军……”魏延畏惧地看看他,小声问道,“那杨意和郭勋……”
“杀人放火是我的的命令,和他们没关系。”李弘大声吼道,“让吕布立即把人给我放了,然后率军即刻南下。”
****
四月上,徐州琅琊郡,莒城。
深夜,沭水河沐浴在淡淡的月色下,优雅而恬淡。
关羽驻马立于河堤,手抚长髯,就着朦胧的月光,静静地望着大军悄悄杀向黄巾军大营。
蓦然,鼓声四起,黑夜霎时被撕开一道裂缝。
第二十二节
“敌人偷袭……偷袭……”凄厉的叫喊声响彻了黑夜,黄巾军大营立时象炸了锅一般,爆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黄巾军的大营非常简陋,不知道是没有充足的物资还是黄巾军首领本身就是个大字不识的草莽之辈,这座大营没有辕门,没有栅栏,没有鹿砦,甚至连帐篷都没有。唯独能抵挡敌人突袭的就是围成一圈的各式破旧车具,但因为车具甚少,而黄巾军士卒太多,大营占地范围太大,这障碍也形同虚设。更让人难以想象的是,整座大营竟然没有一堆篝火。黄巾军将士们躺在草地上,酣然大睡,全然没有意识到近在咫尺的徐州军会趁夜偷袭。
这种情况徐州军非常熟悉,他们中的很多老兵和黄巾军前前后后打了十几年的仗,对黄巾军的习性了如指掌。黄巾军因为物资极度匮乏,人数太多,很少能扎下一座像模像样的大营。不过,像今天这样,连堆篝火都吝于点燃的事情,还是头一次遇见。考虑到最近黄巾军为了夺取莒城,频繁出没于沭水河和沂水河之间骚扰东莞、东安两城,将士们因此疲惫不堪,疏于防范,也是情有可原。
当鼓声突起,一队队的徐州士卒从黑暗里呼啸杀出的时候,黄巾军士卒们惊骇至极,一个个哭爹叫娘,狼奔豕突,一哄而散。
徐州军将士士气如虹,吼声如雷,紧随逃卒之后,急速推进,意欲杀进中军,直捣黄巾军要害部位,一鼓作气摧毁黄巾军的指挥,从而迅速取得战场优势,彻底击败黄巾军。
黄巾军的大营沿着沭水河西岸一直向北延伸,足有四五里长的距离。
黑夜里,恐惧的叫喊声震耳欲聋,数不请的逃卒在黑暗里深一脚浅一脚亡命狂奔,失足者痛苦的哭喊转眼就被疯狂的脚丫子踩得血肉模糊。
由于一边是大河,一边是铺天盖地的徐州军,黄巾军的逃卒们在黑夜里无法辨明方向,只能掉头向大营后方逃命。奔逃的时间越长,人群越密集,速度越慢。
徐州军将士在密集战鼓的指挥下,速度越来越快。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冲垮黄巾军的中军,徐州军放弃了射箭,转而以密集的冲击阵列飞速追击。
“咚……咚……”
突然,黑夜里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战鼓声,巨大的鼓声如奔雷跃空,撼动山野,在漆黑的深夜里听起来格外恐怖。
紧随着这惊心动魄的鼓声,漆黑的夜空里蓦然升起一股冲天烈焰,瞬间照亮了一片小小山坡。
山坡上,一位铁骑士卒端坐马上,高举黑豹战旗,好似一尊黑色雕塑,屹然不动。
大旗在风中狂舞,黑豹在烈焰中咆哮,一股凌厉杀气霎时扑面而至,笼罩了整个战场。
黄巾军逃卒齐声呐喊,欢呼声如潮水一般掠过黑夜,奔腾的人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突然间一泄而下,迎着那面黑豹大旗,迎着那腾空而起的火焰,呼啸而去。
天上的那轮弦月被这血腥的战场吓得面无人色,手忙脚乱地躲进了厚厚的云层。
关羽猛然勒住急驰的战马,两眼望向黑暗深处。
这面大旗,这束烈焰,这充满了杀气和诡异的黑夜,让关羽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一股浓浓的死亡气息随着冰凉的河风直入他的心灵。
徐州军将士一往无前,杀声穿透了夜幕,直冲霄汉。
“擂鼓,急速杀进,急速杀进……”关羽冷哼一声,高高举起战刀,纵声狂吼,“杀……”
有了指明方向的大旗和烈焰,黄巾军士卒的逃亡速度骤然加快,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向西北方向飞速奔跑。
徐州军在鼓声的指挥下,冲击阵列更为密集,大军如同一条飞腾的蛟龙,挥舞着利爪,扭动着庞大而强壮的身躯,向着无助的猎物张开了血盆大口,只待吞噬的一刻。
两支队伍一前一后,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徐州军张开的大嘴即将狠狠咬下的霎那,天地突然为之一颤,更加猛烈,更加激昂的战鼓声冲天而起。紧接着黑夜发出一声凄厉惨嗥,厚厚的黑幕霎时被碎裂,一堆堆耀眼的火光猛然喷发,瞬间照亮了几百步宽的战场,照亮了奔腾不息的沭水河。
关羽骇然心惊,用尽全身力气勒住了马缰。战马吃痛发出长长的悲嘶,一双飞舞的前腿高高扬起,矫健的身躯几乎直立而起。
一路狂奔,早已气喘吁吁,摇摇欲坠的徐州军将士如遭重击,飞奔的脚步骤然慢了下来,杀气腾腾的呐喊忽然消失了。
这一刻,战场上除了沉重的喘息声,只有一堆堆剧烈燃烧的火焰在发出撼人心魄的轰鸣。
鼓声再起……
烈焰下,一个巨大的攻击战阵浩浩荡荡地站在原野里,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全副武装的北疆士卒肃然而立,手中犀利的武器在火光的映照下发出冷森森的寒光。
战阵的最前方,两百台弩炮脱下了盖在身上的油毡,露出了一张张狞狰的丑陋嘴脸。
高顺驻马立于远处的河堤上,一手执枪,一手高高举起,然后重重挥下。
“放……放……”项澄高举战刀,连声狂吼,“给我放……”
“轰……轰……”两百台弩炮齐声怒吼。
“咻……咻……”一千名强弓手射出了手中的长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