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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路迢迢-第2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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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薛华鼎还是依言举起了酒杯,跟他们两人碰了碰,将小酒杯里的五粮液一口倒进嘴里。经过这么长时间酒精考验的他,现在喝二三两酒还是没问题,在酒席开始不久还是能豪爽一把的。

不知是薛华鼎没有掩饰好心里的鄙视还是张清林自己真的自我反省,当薛华鼎轻轻放下酒杯的时候,张清林和崔老头相互对视了一眼,崔老头还暗地里点了一下头。

见薛华鼎抬起头,张清林也慢慢放下酒杯,笑问道:“小老弟,你是不是心里在鄙视我?”

薛华鼎一愣,有点慌乱的说道:“没有,没有,张书记,你说这怎么可能呢?”

“呵呵,即使你有这个想法,我也不怪你,这很正常。你心里肯定在想,庄书记对我张清林有天大的恩情,现在他倒了霉,我却在这里似乎是幸灾乐祸的样子,实在是不地道。是不是?”张清林笑着看着薛华鼎的眼睛问道。

薛华鼎被他盯得更加慌乱,但当了一把手之后所形成的涵养并没有使他举止失措。他很坚决的否认道:“没有!这是他咎由自取,我怎么可能怪你?再说让谁上让谁下都是组织的决定,不是你张书记说了算的。”

不过薛华鼎的其内心还是有点不以为然:你张清林现在不是幸灾乐祸又是什么?

张清林说道:“你说的是实情,上与下都是组织、领导来决定的,不说我的职位比庄书记低得多,就是平级,我也无法对他的上升下降起到什么作用。但是,庄书记对我有恩,这也是实情,我现在没有对他表示出同情,这也是实情,如果你说我幸灾乐祸也是对的。”

薛华鼎不敢插言,只是装着听他说的样子,筷子停在火锅上。等张清林停顿的时候,薛华鼎正要说“这怎么可能呢?”

张清林就继续说道:“虽然我是一位政法书记,听从组织、听党指挥的要求更严格。但,总是觉得缺少一点点人情味。小薛,你说是不?”

张清林最后这句话既显得他低调,又衬托他职位的不同:政法书记这个职位似乎更不允许掺杂更多的私人感情在里面。

薛华鼎狐疑的看了张清林一眼,正不知道如何回复他的这句话,对面的崔老头笑道:“呵呵,我说你们啊,都不像是当官的料,或者说不是当大官的样子。如此婆婆妈妈的能成什么大事?有一句古话叫做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们听说过没有?它是什么意思?它的意思就是说一个人要往上爬,必须踩着无数人的肩膀才能上去的,你们现在还没有踩别人就吓得这个样子,就这么瞻前顾后,你们怎么可能上升得了?又能当什么大官?呵呵,不是我小看了你们,还有一句话叫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崔老头放下酒杯,继续说道:“懂不懂?清林,哦,不,张书记,你现在的地位也不算低了,不说一个下级要听从上级,对组织的命令要服从,就从私人的角度去考虑,他姓庄的犯了错误要下台了,难道你姓张的就要千方百计去施援手?就要违背组织原则去帮他?就要冒着自己的前途去跟上级对抗?那你们是愚蠢!是二百五!你们又什么本事对抗组织?”

崔老头抓起筷子,虚指着张清林和薛华鼎道:“你们也不能像现在一样躲在这里唉声叹气,或者像婆婆妈妈的躲在一边哭泣。一人做事一人当!再说他姓庄的还没有真的倒下了,只是换了一个岗位而已,你们就断定他不是暂时潜伏一下今后东山再起?是吧?”

薛华鼎不是很习惯崔老头嘴里的“你们”、“你们”的,好像自己也跟幸灾乐祸的张清林一样。不过多听了几次后,也就习惯了。薛华鼎心里对崔老头的话倒有一丝认同,对张清林的感觉也稍微改变了一点点。他看着崔老头,听他继续说。

他旁边的张清林则露出一副仔细听讲的神色,崔老头的话音一落,就连连点头。

崔老头显然也不指望薛华鼎他们插言,他继续说道:“我说你们完全没有必要!即使你们踩着他的肩膀上去了,那也是你们聪明,那是你们有能力!别人只有佩服你们的份。如果你们对一个犯了错误受到了一点处分的人还这么念念不忘,那你们就没有药救了,也不配做我姓崔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你们这么没主见、没志气的样子。”

张清林和薛华鼎都没有说话,但薛华鼎的心里再次涌起了波澜:对啊,我可怜他姓庄的干什么?是他自己不约束自己的亲友。如果他没有错,就是有两个三个张清林也未必能对他怎么样,我自己还差点成了受害者呢。

薛华鼎想起庄书记的哥哥庄建强那个嚣张的样子就有气:妈的,当时我实在没说什么,态度也好,他还说什么等着瞧呢。嘿嘿,现在他应该瞧见了吧?

薛华鼎心里想:“于公于私我都不应该同情他。”

想到这里,薛华鼎心里对张清林的排斥感大大减弱,甚至认为他大义灭亲也是“情有可原”的。

崔老头的眼睛扫了薛华鼎一眼,感受到了他内心的变化,他放低声音道:“小伙子,这里只有你年轻,有些事我就对你讲,一个人的上升不是单靠某个人就能上升的,也不是一个人想整哪个人,那个人就一定会下降倒霉的,这你知道吧?就比如你,比如你们张书记。你说你们张书记从公安局局长升到政法书记就是庄书记一句话?”

薛华鼎摇了摇头:显然不可能!如果是以前还可能说不知道,自从自己当了县邮电局局长就知道,一个股长升到副局长(副科级)就需要市局同意,自己这个一把手也只有建议权。他张清林从公安局局长升到县委常委、政法书记,一个县委书记还不可能完全做主。

崔老头笑道:“就是嘛,市里的头头不点头,怎么升?再说,清林是从我们县里调到你们县去当公安局局长的,如果市里没有一点门路,可能不?”

薛华鼎点了点头。

崔老头笑了笑,转头对张清林道:“清林,你就放下包袱,姓庄的出事本身就与你无关,你把这个疙瘩放在你心里干什么?他没有阻拦你升上去,首先是你作出了成绩,其次是你升上去对他工作的开展有利,再就是你的朋友帮忙。他现在被处罚了,你完全没有必要有什么心里负担。”

话是对张清林说的,但薛华鼎知道崔老头实际上是说给自己听的。装着忙于吃菜、没有认真听崔老头说话的薛华鼎注意到了这个老头词语的变化:按崔老头话里的意思,庄书记仅仅是没有阻拦张清林的上升而已,而且是需要张清林帮忙才被迫升他的。他的话似乎是升张清林的官不但不是庄书记对张清林有恩,反而是庄书记欠了张清林的恩,是想让张清林上去后帮他。

薛华鼎不得不佩服崔老头的这张嘴。崔老头的话也更加打消了薛华鼎心里那一点点心理阴影,甚至有点责备自己以前错怪了张清林。

吃着鲜美的皇丝鲤,薛华鼎心想:“崔老头说话很厉害啊,这算不算一种洗脑?”

这时,张清林半真半假的叹了一口长气,说道:“哎……听了你崔主任的一席话,我才真的放心了,心里的内疚才减轻了一点。小薛,你不知道,我这几天真是睡不好觉,总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似的。这不,今天就邀你一起来钓鱼散心吗?呵呵,心病一去精神爽啊。”

薛华鼎点头附和道:“是啊,我们是有点太善良了。”

崔老头笑道:“说好一点是太善良了一点,说实际一点你们这是庸人自扰。来,喝酒!”

张清林连忙拿过酒瓶为他们两人倒上酒,然后举起杯子,三个人笑着碰了杯。

张清林把杯子一放,拿起筷子说道:“快吃菜,吃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崔老头笑道:“不急,心情好我们就多喝一点,喝慢一点。你看我老婆还没来呢,等下再加点木炭就是,熬得越久这种鱼才更入味。”

张清林闻言笑道:“呵呵,那是,我们今天不急,我看就是中饭晚饭一起吃都行。今天我们就吃着试试看,看到底要熬多久这鱼更好吃。”

说完,张清林感激的看了崔老头一眼,但也迅速的给崔老头递了一眼神:把薛华鼎喊来的主要目的还没有说出来呢。现在才打开他心里的那个结,下面说的才是最根本的东西。

崔老头没有理张清林甩过来的眼神,而是笑着对薛华鼎道:“小伙子,你知道这种鱼是怎么捕捞上来的吗?”

薛华鼎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像我们家附近要捕捞鱼的话,一般是在冬季过年前把鱼塘里的水抽干,把塘里的鱼全部抓上来。这种鱼肯定不是吧,一年捕捞三次,要抽干三次池塘的话,那还长什么鱼?”

崔老头哈哈笑道:“哈哈,要真抽干三次池塘,什么鱼都会绝种。当然不是普通鱼的捞法,现在有的是时间,我跟你说一说。”

崔老头放下手里的筷子、酒杯,笑呵呵的说道:“你看见了我屋子后面的那口塘吧?养皇丝鲤的那口塘的面积比我这口塘的面积要大得多,而且水也深得多,如果抽干的话不说一两个月,十天半月绝对少不了。反正,抽干那口塘是很麻烦的事。文革期间抽过,当时的红卫兵说是要填了这口塘,砸烂封资修的余孽,但他们抽了很久,水位都没有下降,他们只好就往里面抛泥土、石块,最后不了了之。”

崔老头兴趣很高,话也说得有点啰嗦,不过,在酒桌上说话的人十有八九都啰嗦,所以薛华鼎并不觉得烦躁。

崔老头笑问:“呵呵,那么里面的鱼是怎么捕捞的呢?用网,用大拖网。是不是从东面一直拖到西面,来一个大扫除?不是!采取的是祖传的办法,每次在喂食场拖一网就可以。这口塘在东、南、西三面都有一个给鱼喂食,就是撒抛五谷的地方,轮流使用这三个地方喂。如果想下次在东边捕捞,就先把拖网埋在东边水下,泡二八一十六天,然后撒下五谷让鱼来吃。”

崔老头自问自答自得其乐,已经听崔老头说过无数次这些事的张清林见他迟迟不说主题而烦躁,但又不好发作。

薛华鼎第一次听说,虽然兴趣不是很大,但也抱着听听何妨的心态,一边听一边不时嗯啊哦的发出一些感叹词来为崔老头助兴。

第306章 自爆其丑

崔老头似乎不知道张清林有点沉不住气,继续眉飞色舞的说道:“这些鱼通人性,它们在水下看到了埋下去的渔网就知道人要捕捞它们,开始是没有几条鱼来吃食的,只有一些小家伙来试探一下。喂了几天之后,另外的喂食场就慢慢减少喂食的量,逼得那些谨慎的家伙只好过来。当然,那些聪明的家伙不会一窝哄的全过来吃食,总是轮流分批的来,吃完就走。”

薛华鼎又哦了一声,表示还在听,心里也对这些美味的鱼充满了好奇。

崔老头说道:“时间一长,它们就慢慢的放松警惕,特别是埋在水底的渔网基本上失去了原来的气味、上面布满了绿苔、爬满田螺之后,大多数的鱼就忘记了渔网的危险性,也就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大约一个半月、两个月之后,其他喂食场就完全停止撒抛五谷,大多数的鱼就都到这里来就食了。”

薛华鼎随口问道:“渔网有什么味道?”

崔老头似乎对薛华鼎的问话很感兴趣,马上说道:“渔网不是我们现在市场上买的尼龙渔网,是老人用苎麻采取传统手法制的老式渔网,每年用猪血泡两次。那可不是普通的渔网,与现在的渔网区别大着呢。”崔老头说话有点啰嗦也有点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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