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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生活方式,就是这样简朴。
而让这里的人吃饱穿暖的人,除了女王的父汗以外,就是承胤。
他披着一身风雪回来的时候,街道上的人都微微的向他欠身致意,哪怕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有人向他行礼。
这样的情义,承胤怎么舍得让这里的人自生自灭?
“承胤哥哥!”女王掀开他房间的帷幔冲了进来。
承胤正在抹身换衫,见她冒冒失失的跑来,瞪了她一眼,女王对这种情况早已见怪不怪,立马转身背过去,不看不就行了?
“承胤哥哥,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我都忍不住想去看你了!”她背对着承胤,听着他搅动水声。
“哦?忍不住?”承胤哼了一声。
“……我最后还是忍住了嘛!我没有乱跑了!”女王忙向承胤邀功。
“嗯,这倒是值得表扬。”承胤笑着换上干净的衣衫,衣衫拿在手里,居然有暖融融的感觉。
他愣了一下,女王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转过头来,从后面抱着承胤,得意的说道:“我每天都过来你这里,燃起小炉、烘烤衣物,你回来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房里冰冰冷冷了!”
承胤垂着眼看着手中的衣物,背对着她,轻轻的笑了笑,拍掉她的手,将衣服穿戴好。
他在这里,外衣入乡随俗的穿着裘袍,可是里衣还是习惯大唐的样式,里衣的裁剪也很简单,宫里的侍女们每年会为他做两套。
“还有那床被子……可不可以换掉啊?”女王苦着脸问。
承胤总是不愿意换掉那床又冷又硬、打满补丁的厚棉被,她晚上来蹭床睡的时候,都觉得好重。
“……换吧,不过不许换你的那些皮裘棉被,普通的被子就行了。”他笑着摇摇头,整理好了衣服,“走,我去看看这次商队带回来的东西,要好好的规划一下明年的用度。”
女王点点头,抱着他的胳膊,两人一起走到大殿上,打开王座后面的密道。
这条密道两旁都是封闭的石室,严丝合缝,不知道机关的人,看起来就像石壁一样,偶尔有一些没有门的小房间,是用来放灯的,一共七盏青色琉璃灯。
最后一盏,在通道的尽头。
普通人都以为这就是密道的全部,其实不是。
转动最后一辆青色琉璃灯,一侧的墙壁会打开,这是一扇活动的机关。
单数的打开,是通往陵寝,双数的打开,是通往陵寝后面的蛇窟。
承胤拉着女王,一间间的检视物品,这些年来贸易频繁,有两个商队往东西两边,每个季度都有行商,因此石室里都堆积过半。
女王每次来这里,都觉得像是在找玩具一般开心。
“承胤哥哥,中原的人讲究厚葬,我们不讲究,贵重的物品我们都要留给后人,为什么要带入陵寝呢?多浪费啊!”她笑嘻嘻的拿起新到的一个漆器首饰盒,爱不释手。
“……你喜欢这个?”承胤问。
“嗯!这上面的雕花红红的,好鲜艳、好漂亮。”女王抚摸着盒子上精致的雕花,看着那大红色漆,十分向往。
承胤摸摸她的头,道:“喜欢就拿去用吧。”
“可以吗?”[汶网//。。]
“……当然可以,你是女王,这些都是你的。”承胤失笑道。
女王偏偏头,道:“我从来不觉得这些都是我的,我觉得这些是大家的,而且,你和国师不发话,我也不敢乱动……这些东西都有用处的,我不敢乱拿。”
承胤望着她,这孩子真的很善良,虽然因为保护过度,懂得的东西不多,可是她的心地很好。
这份纯真,像一把锁。
锁也好、钥也好,都握在她的手里。
一笑一颦都牵动着自己的心,不管再怎么掩饰,再怎么告诫自己,都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这几天头会痛吗?明天我就让人捕蛇取胆,风干到来年,给你做药……你有没有按时喝药?”承胤想到这事,忙询问她。
女王点点头,小脸皱了起来,“我昨天才喝过一次那苦苦的汤药,妥莫尔监督我喝完的,不信你问他。”
看她那排斥的样子,承胤笑着安慰道:“冬月时,每十五日喝一次,又不要你天天喝,还这么抗拒?”
☆、第152章 有一种病,药石无效
“当然抗拒啦!你不知道那药有多苦!”她吐吐舌头,似乎那苦味还没消散。
“那跟头痛眼痛比起来,哪个好受?”承胤挑挑眉。
她闭了嘴,皱起鼻子不说话。
承胤觉得,既然那些肚皮上有一条金线的细小白蛇生存在这里,一定有相生相克的道理,女王的母系家族,眼中一直带着秘密,这些小蛇,或许就是为了她们而存在的。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想,这里年代久远,也没有什么可查可考的渊源,之前都还是生存都成问题的一个小部落,能有今天的繁荣景象已经是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前任国王的葬礼,也就是按照传统的习俗,用厚厚的动物皮革做成的船型棺,下葬在山腹里,山腹里都是从溶洞里漏下来的黄沙,根本用不着怎么营造陵寝。
陵寝的正面,只有举行葬礼的时候,在新任的王的眼睛注视下、或者懂得机关的人才能打开,承胤稍稍改动了密道的构造,让陵寝后半部与蛇窟相连,变得更加安全、不易受到打扰。
次日,他吩咐取蛇胆,大家从中庭的井口,放下一个小笼子,里面放一块浸泡了麻沸散的肉,又在笼子的上半部盖上黑布,将笼子放入井口,半天之后拉上来,里面有满满的一笼小蛇。
“将幼小的蛇投回洞中,取年长的蛇胆。”承胤吩咐了一声,就在旁边观看指导。
刚来的时候,这些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动手,等他慢慢的教出一些大夫后,就可以假手于他们了。
期间,用一个青铜盎盛了一盎清凉的雪水,端到女王身前,她刺破指尖,滴了几滴血进去。
殷虹的血,化入雪水中渐渐淡去。
这一盎清水,就是给蛇母的供养,这些通灵的蛇,就在这片宫殿下面缠绕、纠葛、繁衍、生存,没人知道它们怎么来的,似乎百年来,就在这片地下,伴随着地上的人。
或许这个冬天,是女王过得最满足的一个冬天。
承胤对她的纵容已经到了娇惯的地步,什么都应允她,亲吻和拥抱也都随她。
只有一点,就是并不突破那一个底限。
她还未及婚龄,就算这里的女子比中原奔放而痴情,但是贞洁,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一个标杆。
承胤一个人靠在廊柱上看雪的时候,也想过,如何解决这个困境。
他在中原还有高堂、家眷、宗族,而且身为大唐的肃阳候,他领着大唐的俸禄,就不可能不为国家所用,若是一直呆在这异国边城,难免被安上弃国的罪名。
这可是重罪。
就算他回去复命后,再向皇帝请求离京,再次来到这里,再呆上很多年,他又舍得么?
舍得繁华、舍得家业、舍得女人,可是父母呢、宗族呢?
不忠、或者不孝?
可若是将女王带走,让这个小城的安稳被打破……西边大汗一千铁骑就可以灭了这里,俘虏子民为奴、劫掠密室、掏空陵寝……
那个傻丫头能舍得吗?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是自己,担负责任的话,怎么可能只顾儿女私情?
“……承胤哥哥!”女王突然跳到背后,扑到他背上,用脸颊在他后背上蹭一蹭,道:“打雪仗、打雪仗,好大的雪了,都没过脚脖子了,快走。”
“……你和妥莫尔去玩吧。”承胤打发她。
女王皱起鼻子,不悦的说:“两个人也不好玩,妥莫尔只是挨打,他都不会反击的!”
“那是他舍不得用雪球扔你,你别不识好歹。”
“哇啊啊啊,我就是知道他不会还手,才不想扔他啊!打雪仗本来就要有来有往才好玩啊!额纳儿又不在,没人陪我玩。”她嘟嘟囔囔的念叨,想念起出使大唐的国师了。
“好好,我陪你……”承胤看她情绪又有些低落了,无奈的转身拉着她走。
承胤都二十八岁了,对这种小孩子的游戏,怎么可能有兴趣?他带着女王和妥莫尔,叫上几个长老家的后生晚辈,还有小孩子,在宫殿前的大路上,一起玩。
他自己就袖着手旁观。
女王快要十五岁了,这里的律法是十六岁以上适婚,如果按照她的心意,肯定又说不要成亲,只要自己能陪着她就好。
可是自己得离开,到时谁来陪她?
那个老实忠心的侍卫妥莫尔,还是对她一片深情的国师额纳儿?
怎么想,也是后者更加适合。
国师与她青梅竹马,加上这些年在自己的教导下,学会治理国家,对她也包容宠溺,在国内也极有威严。
如果是他,自己也能放心的离开。
起码他不会做什么伤害那个小丫头的事情。
一团雪球朝承胤飞来,他虽然漫不经心的在想着自己的打算,却还是保持了足够的警惕,轻轻一偏头躲开,雪球砸在身后的山壁上四散开来。
女王嘟着嘴,抱怨的看着不参加活动的承胤。
承胤提醒道:“该回去了。”
“承胤哥哥你有时候就像阿娜一样!”女王走到他身边,小声抱怨道。
“嗯,是啊,我比你阿娜还操心,你阿娜照顾了你七年,我照顾了你八年,算起来,你叫我一声阿娜也不为过。”承胤点了点她红通通的鼻尖,转身往石阶上走去。
“……承胤阿娜?噗……”女王忍不住笑出声,忙跟上去挽住承胤的手臂。
他们之间的感情,爱夹杂着亲情,并不能像相爱之人那样,可以挥剑斩情丝,然后潇洒的转身,徒留伤痛来让时间抚平。
他们之间还有那份亲人般的依赖,这是斩不断、磨不平的羁绊。
女王有时候会偷偷的想,就算承胤哥哥有妻子,自己也可以当个没有名分的小妾啊,中原人不都是这样的?
可是承胤压根没有想过这样的关系。
这是他宠爱着的女子,怎么可能让她纡尊降贵的成为一个无名无分的女人?她该有更好的夫婿、更适合她、更爱她、能护她一世。
能陪伴她在一城终老。
当爱超脱出了占有的境地,这是爱?还是不爱?
爱不是应该生生死死不离不弃吗?
承胤自嘲的笑笑,摇了摇头,站在石台上,回首等着她跑上来。
四周的山覆上了白色的冬装,待到明年冰破雪融之时,这份纠结,就再也无法逃避了。
……
“要我选夫婿?”女王愣愣的看着躬身的几位长老,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您已经年满十五岁,明年春天就十六了,按照律法,您也该选择夫婿,我们好做准备。”长老的语气坚定。
“可是……我……”我什么?
她习惯性的左右看看,国师不在、承胤也不在。
国师出使大唐,承胤带着人加紧开渠,最近她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坐在殿上处理事务。
“我……我能不能好好想想再回答?”她怯怯的问这些长老。
长老们毕恭毕敬的躬身,道:“当然!当然!我们只是向您提建议,这事情需要您自己选择。”
“哦……”
女王闷闷的坐在自己寝宫的玉榻上,这张玉榻很宽,父汗和阿娜就住在这,阿娜去世以后,父汗把自己抱到玉榻上一起睡,那些夜晚,自己有时还会听到父汗梦中的呼唤。
很爱很爱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能与对方骨血相融、休戚相关,同寝同食、同进同出,有一天那个人不在了,那种彻骨的痛,任何人都体会不到。
痛得窒息、痛得肝肠寸断、痛得连梦中都无法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