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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增忽然想起来,章邯在临济城下大败齐王田儋,就是夜袭。一想到此,范增的头嗡的一下子就大了,他顾不得穿上衣服就冲出了大帐,大帐外,两个卫士正不解的轻声交谈着。
“奇怪,是什么声音?”一个看着远处夜幂下的旷野不解的说。
“不知道,好象是牛群奔跑的声音。”另一个摸着头瞎猜道。
“牛群?你别说,还真有点象,不过,牛能跑这么快吗?”
“谁知道呢。唉,你看,有火把,一个,又是一个,哇,好多……”那个士卒忽然停住了,张口结舌的看着夜空里如繁星一般冒出来的火把,片刻之后,他尖叫起来:“敌袭——”
“敌袭——”几乎就在同时,望楼上的士卒敲响了示警的铜锣,尖利的铜锣声响彻云霄。
静静的军营忽然之间就象是泼进了一勺水的热油锅,片刻之间就炸响了,鼓声大作,睡得正香的士卒们一个个冲出了军帐,莫名其妙的看着外面。他们大多都衣冠不整,有的没戴头巾,有的没穿外衣,更多的是没有带武器,他们茫然的看着乱成一团的军营,恐惧之心刹那间就笼罩了全身。
范增二话不说,一边招呼亲卫们集结,一边向着项梁的大帐飞奔。项梁的亲卫刚要上来拦他,范增一把将他推在一边,冲进了大帐,大声吼道:“君侯,快起来,秦军夜袭。”
项梁瞪着矇眬的双眼,赤着上身坐在被子里,一个光着身子的年轻女人缩在他的身侧,用被子蒙住了脸。范增哪有空去看她,一把就将项梁拽了起来,大声吼道:“夜袭,秦军夜袭!”
项梁一惊,昨晚喝下去的酒全变成了冷汗,他纵身跳了起来,大声叫喊,却发现什么声音也没有。他急得刚要叫,范增已经拽着他冲出了大帐,刚冲出去两步,又以和他的年龄不相趁的速度返回大帐,一把揪起锦被就冲了出去。等他冲了大帐,那个女人的尖叫才出口。
“快走,快走!”范增将锦被罩到项梁的背上,大声催促道:“君侯快走。”
“我不能走!”项梁一甩手,将锦被扔到一旁,瞪着眼睛大声喝道:“击鼓,迎战。”
范增急得汗如雨下,秦军已经到了,马上就能冲进大营,而楚军乱得如一锅粥,要想整好队形迎战,没有半个时辰根本不可能。有这个时间,秦军只怕已经杀进了中军。更可怕的是,一旦前军被秦军击溃,向后逃跑,冲撞中军,项梁根本就没有整军的时间。
“快走!”范增圆睁双目,冲着项梁怒声大吼:“君侯,带着亲卫营冲出去,还有一线生机,再拖延下去,我们一个也逃不掉。”
项梁呆若木鸡,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如何才好,寒光吹到他的脊梁上,冰彻入骨,连心都凉了。十几万大军在手,却被秦军夜袭,自己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范增顾不上许多,重新捡起锦被裹在项梁头上,七手八脚的将项梁推上了战车,大声命令亲卫营护着项梁出营。项梁发呆的功夫,他已经听出了秦军来的方向,西面是步卒,东面是骑兵,定陶的北面就是济水,仓促之间根本没能渡水的可能,向南,项羽、刘季都在南面,韩、魏也在南面,只有向南才有逃生的机会。
清醒过来的项梁在亲卫营的护卫下冲出了大营。这个时候,章平率领人马已经冲了进来,秦军将士们兴奋莫名,拿掉了含在嘴里大半夜的枚,放声大喊,号呼杀进。东面,两万骑兵象一阵又一阵的风从大营旁边刮过,将连绵不绝的箭雨倾泻到混乱不堪的楚军大营里。楚军骤逢袭击,求救的鼓声此起彼伏,却听不到中军任何消息,慌乱不已的将士们支撑了不久,就开始崩溃,他们呼喊着狂奔乱走,有武器在手的就乱砍乱杀,不管那是敌人还是战友,谁挡路就杀谁。
兵败如山倒。章邯在定陶城下再次上演了一幕夜袭的好戏,一举击溃项梁十万大军。
第一章 风云再起 第二节 大功告成
章邯站在指挥车上,隆隆的战鼓声就在耳边回响,胸中的血液也伴随着鼓点沸腾起来。项梁,山东六国里最赫赫有名的战将,楚国名将项燕的儿子,唯一在正面战场上击败过他的强大敌人,今天终于败在他的手下。
而且是一败涂地。
章邯的大手紧紧的握着车轼,敏锐的目光穿越喧嚣的战场,搜索着楚军中军战旗的方向,慢慢的,他的心沉了下去,沸腾的热血渐渐的冷了下来。
项梁的战旗不见了。
难道他已经死了?章邯的心头刚刚掠过这个想法,随即就自己否定了。如果秦军斩杀了项梁,砍倒了他的将旗,那么他们一定会被这个巨大的战功所鼓舞,必然会欢呼声一片,而现在战场上只有喊杀声,却没有欢呼声,说明项梁根本没有死。
他逃走了。
章邯的心立刻提了起来,项梁如果逃走了,不仅山东的战事将旷日持久,而他在王离面前所说的话也将全部成为笑柄。既使他击溃了楚军十万人马,也不足以抵消这个失误。
“司马长史,立刻询问项梁的去向!”章邯沉声喝道。
“喏。”司马欣从章邯依然镇静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紧张,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怠慢,立刻向四周巡徼的人马发出讯问,很快消息就传回来了:项梁在秦军合围之前向南去了。
“岂有此理。”章邯听到这个最不想听到了消息,禁不住大发雷霆,他转向司马欣大声喝道:“这里由你指挥,不要恋战,让他们不能组织起来反抗,迅速击溃他们即可。我去追击项梁!”
司马欣还没明白过来,章邯已经跳下指挥车,大声呼喝着亲卫营,时间不长,他率领一万亲卫营火速向南追去。司马欣看着火急火燎的章邯背影,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登上了指挥车,忽然大吃一惊,楚军开始向东溃败,而原本应该在那个方向堵截楚军的王离部已经不知去向。
看着四散而逃的楚军,听着章平急促的求援鼓声,司马欣不知所措。
王离看到连绵不绝的楚军大营火起,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屠宰场,他既兴奋,又沮丧。没想到章邯的计策居然真的成功了,一战击杀十万楚军,这是何等的功劳?与这一仗的功劳相比,他在河北打的那些胜仗都不值一提。更让他沮丧的是,这里的秦军主力虽然是他的长城军团,可是指挥官却是章邯,他只是章邯手下的一个骑将而已,将来论功的时候,章邯肯定是首功。一想到自己的精锐却成就了章邯的赫赫威名,他的心就象被无数只蚂蚁啃咬一般的难受。
听说项梁突围了,王离一下子来了精神,他不顾副将苏角的劝阻,撇下了正夺路而逃的楚军,也不通知章邯,自顾自的带着骑兵向南猛追。他有两万人,而项梁的亲卫营最多也只有万余,而且刚刚打了败仗,士气正是最低落的时候,他完全有把握把项梁击杀。只要击杀了项梁,他就是首功,哪怕章邯击杀了定陶城下的十万楚军,功劳也不及项梁的一颗首级。凭他的家世,就是章邯有意见也拿他没办法。
他与章邯向南追击,基本就是同一时间,可惜,他们追的方向不一样。王离判断项梁兵败之后,肯定会向东逃窜,逃回楚国腹地,所以他向南追了不久,就沿着向东跑的溃军追下去了,一路追一路问项梁在哪儿,那些败兵惊魂未定,哪里知道项梁在哪里,秦军问他们,他们就胡乱的指,有的说在前面,有的说没看见,王离追到天色大亮,也没有看到项梁,这时才觉得不对劲,再一问,他已经快到成武了,前面根本已经没有楚军,更别提项梁了。
王离气得脸色铁青。
项梁从定陶城下逃出来之后,想到项羽、刘季的大军就在外黄,直接就向着外黄狂奔。没走多久,章邯就率着亲卫营追了上来,项梁有心回头击退章邯,可是军心已乱,众将根本无心恋战。他也无可奈何,只得且战且退,亏得长史周殷和都尉桓楚率部断后苦战,才延缓了章邯的追击,才让项梁得以逃脱。
但是项梁的形势不容乐观,他中了流矢,一箭贯胸,伤势极重。为了不让已经散乱的军心进一步的恶化,他强忍着疼痛割断了外面的箭杆,勉强用大氅遮住了伤势。但是这样也不好受,战车的每一次颠箥都让他觉得痛彻心肺,一口口的鲜血从嘴角溢出来,项声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急得眼泪直流。
“不许哭。”项梁气若游丝,一说话就往外喷血,然而他威势不减,项声被他这一喝,居然真不敢哭出声来。“快……快派人……通知……子羽……”
“君侯放心,已经派龙且去了。”范增强自镇静的说道。
“先生……”项梁拉着范增的手,满脸愧色:“梁不听……先生之……言,悔之……晚矣……”
范增也十分沮丧,可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他轻轻的握着项梁的手,和声安慰道:“君侯,且放宽心,等到了外黄,会合了子羽、刘季,再和魏豹合兵一处,我们还可以卷土重来的。”
项梁苦笑了一声,嘴角溢出一团血沫,他紧紧的握着范增的手,急急的说:“先……生……”
范增见他一说话就不住的吐血,急道:“君侯,有什么话,等到了外黄再说不迟。眼下秦军追得正紧,我们还是加紧赶路吧。”
项梁摇了摇头,企求的看着范增:“先……生,我恐怕……撑不……到外……黄了,有……一句……话,想……拜托……先生。”
范增大恸,他当然知道项梁的伤势估计是撑不到外黄了。一想到意气风发的项梁一夜之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他悲痛不已。他稍一思索,猛的大声喝道:“停车!”
“吁——”御者紧紧的拉住了缰绳,停下了正奋蹄奔驰的战马,稳稳的停住了战车。战车猛的晃动一下,项梁痛苦的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呻吟出来。他好容易才把这阵痛楚熬过去,一睁开眼睛就盯着范增,随即又看了一眼项声:“召集众将!”
这一声喝,那股子威势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项声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去召集众将,不一会儿,除了去报信的龙且和正在堵截的周殷,其他诸将都到了。他们看起来十分狼狈,一个个盔歪甲斜,衣冠不整,几乎是个个带伤。桓楚左肩上中了一箭,还没来得及拔去,晃晃悠悠的十分醒目。见众人看着他,桓楚这才反应过来,握住箭杆一用力就拔了出来。箭矢是那种带倒刺的,上面勾着一块白生生的皮肉,看得人心头一跳,他却若无其事,恨恨的将箭杆一撅两断,扔在地上,又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诸君,项梁无能,连累诸君了。”项梁在项声的扶抱下坐了起来,虽然嘴角还在不停的溢出血沫,但是眼神却出奇的亮,亮得让人心惊,说话也连贯了起来。众人一看,知道他熬不了多久了,把众人集中起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要交待,当下不敢再吭声,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项梁身担国仇家恨,幸得诸君相助,一意要入关灭秦,奈何才疏才浅,致此大败。”项梁喘了口气,不怒而威的目光扫了一眼众人,接着说:“梁本一匹夫尔,死不足惜,奈何天下未定,此心不甘。”
项声忍不住的抽泣起来。
项梁没有时间再去喝他,语气越来越快:“我的子侄之中,唯有子羽、子异堪用,子异已经去了魏国,还请诸君扶持子羽,共定天下。”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知道这个结果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齐声应喏:“谨遵君侯命。”
“先生……”项梁转过头看向范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