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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昌站起身:“既然如此,我即刻转回武关,请先生稍候几天。”他向外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拱了拱手:“先生,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先生通融。”
“请讲。”东门耳淡淡一笑。
“我的马连着跑了几千里路,已经疲惫不堪,不知先生能不能换几匹马给我,我也好速去速回。”
东门耳哈哈一笑:“这个简单,请先生稍候,我立刻安排人去办。”说着就叫来了人,让他们去挑几匹好马给宋昌。宋昌十分高兴,深施一礼:“感激不尽。”东门耳连连摇头:“真要能够事成,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几匹马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大一会儿,马换好了,宋昌辞别了东门耳,离开了峣关。东门耳站在城墙上,目送着宋昌的身影消失在远远的群山之中,仰起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
“写个誓书,保证听从大王的命令,入关后不得滥杀无辜,不得自行其事。几天后你就可以安然入关。”宋昌不容置疑的对刘季说。
刘季目瞪口呆,看着神采飞扬的宋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真的成了,而且这么快,实在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赵高真会答应?”刘季喃喃的问道。
宋昌耐心的解释道:“赵高也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如果章邯打赢了,对他有百害无而一利,只有和我们合作,他才能保住富贵,这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怀疑的呢?”他把说服东门耳的道理又给刘季讲了一通,几方面的情况一分析,连刘季也有些信了。在宋昌的催促下,按照宋昌的要求,他写了一份誓书交给宋昌,宋昌仔细看了之后,更不停留,转身又留开了武关。
很快,宋昌就给刘季传来了消息,东门耳拿到他的誓书之后,已经迅速派人和他赶往咸阳,请他做好准备,随时可能入关。刘季捧着宋昌的书信,笑得合不拢嘴,真是想不到自己的运气是这么好,居然接二连三的遇到不可思议的好事,乐得他捧着戚姬的肚子亲了又亲,如意如意的叫个不停。
就在他又一次亲吻戚姬的肚子,叫着如意的时候,风尘仆仆的吕雉赶到了武关,推开房门,看着刘季跪伏在戚姬的面前,亲吻着她白皙的肚皮,吕雉忽然觉得鼻子一酸,气不禁往上涌。
“君侯好雅兴。”吕雉冷哼了一声,两只手绞在一起,冷冰冰的看着刘季。
刘季一惊,尴尬的爬起来,恼怒的瞪了一眼面露难色的樊哙等人,陪着笑:“夫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好让我去接你。”
吕雉冷笑一声:“臣妾如何敢打扰君侯。”她推开刘季的手,缓步走到面红耳赤的戚姬面前,俯视了她一眼,脸色渐渐的变得温和起来,但是这丝温和在戚姬的眼中看来,却是那样的让人心惊肉跳,她分明感到了一种隐藏的敌意。
“这位就是戚夫人吧?”吕雉啧啧有声:“果然是年青貌美,难怪君侯视如珍宝。”
刘季尴尬的笑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把目光转向跟在吕雉身后的刘盈,拍拍手,故意大声笑道:“盈儿,可曾想阿翁?”
刘盈仔细的打量着刘季,笑容渐渐的从满是灰尘的小脸上绽放,他张开双手,向刘季扑了过去,一把搂着刘季的脖子,脆生生的笑道:“想!”
“好儿子。”刘季用力亲了一下刘盈的小脸,然后又故意大声的呸了两口,苦着脸叫道:“啊,盈儿真脏,吃了阿翁一嘴的土。”
刘盈大乐,仰着脸大笑起来。
“原来君侯虽然记不得臣妾,却还记得臣妾为夫君生的孩子。”吕雉怒极反笑。
“我怎么会忘了夫人呢。”刘季嘿嘿的笑着,抱着刘盈转了个身,眼光却不自然的从吕雉愤怒的脸上滑落,最后停留在吕雉隆起的小腹上。他的脸色慢慢的阴了下来,弯下腰放下刘盈,皮笑肉不笑的瞟了吕雉一眼,转身对樊哙说:“去找老萧,让他给夫人安排一个房间好好休息。夫人带着身孕赶了这么远的路,实在是辛苦了。”说完,头也不回,扔下吕雉和戚姬,以及茫然不解的刘盈,大步出门去了。
怒气满腔的吕雉听了这话,顿时气短,她的脸胀得通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欲哭无泪,后悔不已。自己来的路上不是想好了说辞吗,怎么一看到这个戚姬就乱了阵脚呢,现在好,要劝刘季的话一句还没出口,刘季已经翻脸了。从他的神态可以看出,刘季早就知道了她腹中的这个孩子不是他的种,没当面羞辱她一阵,已经算是对她客气了。
吕雉懊恼不已,却无可奈何,只得狼狈的退出了戚姬原本应该让出的正室,住进了萧何匆忙收拾出来的房间。一个人在房中坐了半晌,她才平静下来,找来了和刘季形影不离的卢绾,问清了最近的情况,特别是将宋昌的经过打听清楚。卢绾不知道她和刘季之间的心结,还和以前一样,一五一十的将所知道的情况全盘托出。
听完之后,吕矬刚刚恢复平静的脸再次变得惨白,她呆呆的坐在那里,连卢绾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任敖和审食其一直守在门外,担心的看着吕雉。审食其的脸也白得吓人,他和吕雉最亲近,由刘季刚才看他的杀气腾腾的一眼可以知道,刘季肯定以为吕雉腹中的孩子是他的杰作,随时都有可能对他下手。一想到这天大的祸事,审食其的脚肚子就开始抽筋。
形势紧急,留给吕雉的时间太少,容不得她左思右想。晚上,等刘季回到府中之后,吕雉主动赶到正室去见刘季。刘季正搂着戚姬说笑,一看到吕雉进来就板下了脸,本来有些紧张的戚姬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变得胆大起来,心安理得的倚在刘季怀里,笑盈盈的看着面色僵硬的吕雉。
“夫君,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吕雉低下头,在卢绾递过来的席上坐好,抬起头看向刘季。刘季的嘴角翘着,透着那么的不屑,眼皮不停的颤动,让人感到一阵阵的不安。吕雉和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焉能不知道他的脾气,但是自己理亏,也只能强忍着屈辱,默默的看着刘季。
刘季和吕雉对视了片刻,转过头,看着怀里的戚姬,轻轻的吐出一个字:“说。”
“夫君是不是和大王有什么约定?”吕雉开门见山。刘季给戚姬喂果子的手僵了一下,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平静,也不回答,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吕雉等了半天,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只好自己接着说道:“我听说夫君要和大王联手,共同对付上将军和阿尉。依臣妾愚见,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办法。大王空有名义,实则已成无根之木,上将军大军在手,迟早要和大王兵戎相见。大王纵有千般计谋,可是他没有兵,又如何能和上将军较量?他拉拢你和阿尉,不过是垂死挣扎,并没有多少把握,只是寄希望于万一罢了。你怎么能相信他呢?”
刘季抬起头,直视着吕雉,依然一声不吭,嘴唇咬得紧紧的。
吕雉有些心慌,她低下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看着刘季。“我当初曾经让任敖送信给夫君,希望夫君能跟随阿尉的步伐,名义上接受大王的任命,却不要真的与上将军为敌。夫君为何置之不理?上将军在河东与章邯对峙,阿尉兵临函谷关,夫君以为,就凭着宋昌的口舌之利就能让你入关吗?你就算入了关,到时候又如何能是上将军和阿尉的对手?赵高弄权,章邯败局已定,难道凭将军的能力能保住关中吗?”
“夫君,趁着大错尚未造成,悬崖勒马吧。阿尉的人马就在后面,兄长也在南阳,他们按兵不动,显然是另有他意。如果夫君现在派人和他们联系,保持步调一致,想必还有挽回的余地。阿尉虽然心机深沉,但是正因为他是个心机深沉的人,才不会鲁莽行事,纵使他对夫君有什么想法,只要夫君不给他口实,他顾忌到别人的看法,不会那么毫无忌惮的,一定会给夫君一个挽回的机会。夫君,你要想有所作为,和赵高合作是没能前途的,只有和阿尉合作,你才……”
刘季的脸色越过越难看,他突然打断了吕雉的话:“我以为夫人来,是想告诉我究竟谁才是这孩子的生父的,没想到夫人却是说这些。”
吕雉张口结舌,瞪大了眼睛看着一本正经的刘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季不依不饶,冷笑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夫人一口一个阿尉的,叫得这么亲热,莫非……”他瞟着吕雉的小腹,一字一句的说:“莫非那尉这个竖子才是这个野种的生父?”
吕雉的脑子嗡的一声响,她万万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她想分辩,却觉得嗓子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顿时眼前一黑,呻吟了一声,软软的倒了下去。
第三章 秦亡楚兴 第十九节 情长理短
吕雉重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周围一片死寂,能听到的只有脑门上血管的脉动。她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浑身酸痛,痛得她禁不住呻吟了一声。
“夫人!”门吱呀一声响,任敖和审食其同时冲了进来,关切的看着吕雉。审食其的左脸上有两道醒目的鞭痕,半边脸肿了起来,眼睛都睁不开了,任敖脸上也有伤,但是要轻得多。
“你们……”吕雉吃了一惊。
“属下……没能照顾好夫人,被君侯责罚,也是意料中事。”审食其哼了两声,扯动了脸上的伤痕,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吕雉晕倒了,他和任敖被刘季一顿暴打,理由就是他们没有照顾好吕雉,当然这只是幌子,审食其知道自己就是刘季心目中的那个奸夫,要不然为什么他和任敖一起挨罚,轻重却相差甚大呢,估计要不是怕被人看出破绽,刘季其实是很想一剑捅死他的。虽然暂时没死,但是审食其知道既然自己背上了这个黑锅,如果还留在这里的话,他迟早是刘季的剑下鬼。一想到这,审食其就觉得特别委屈。他倒是想做这个奸夫呢,可是他不敢,吕雉虽然对他比较亲近,但是离奸夫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他充其量也就是吕雉的一个亲信罢了。
可是奸夫到底是谁呢?审食其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不是受冤枉的就是他本人,连他自己都会认为刘季没有猜错,吕雉一向深居简出,纵使有来往也只是熊英、白媚等几个夫人,怎么会闹出这种事来呢?有机会接近她的男人就是他和任敖,特别是他,怀疑他怀疑谁?可是天地良心,他确实没做,但是他也不知道谁才是那个奸夫。
审食其糊涂,吕雉心中却明镜也似,她反倒松了口气,看来刘季当时只是一时气话,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触摸到了事情的真相。她内疚的看了审食其一眼,无声的叹了口气:“君侯呢?”
“君侯昨天出发了。”任敖轻声说。
“昨天?”吕雉大吃一惊,她瞪着眼睛看着任敖和审食其:“我……”
“夫人已经睡了两天了。”审食其呜咽着说。
吕雉的脑子嗡的一声,差点再次晕过去,她急急的问道:“君侯去哪里了?”
“峣关。”任敖轻声说。就在昨天下竿,峣关送来了消息,赵高已经答应了和怀王议和,他要求刘季立刻带兵入关,协助他控制关中的形势,逼迫胡亥签署议和的诏书,刘季闻言大喜,留下一点人马看守武关,带着大军迅速向峣关挺进。“按照他们的速度估算,明天他们就能到达峣关。”
“大事休矣!”吕雉哀叹一声,双泪长流。
“夫人?”任敖不解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