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还缺钱花吗?拿着。那派头,很有点财大气粗。我琢磨他可能不那么严格要求了。”
谭文韬听了半天没吭气,想了想才说:“这年头,还真得注意,一不留神,就把握不住了。社会风气坏得很。有机会我要摸摸老魏的底。好,咱们别说老魏了。你这车床是从哪里弄来的?”
蔡德罕说:“有一次我到留守处去领津贴,看见几个兵正把咱们教导大队的一些废旧器材往车上装,一问,是卖废铁。我见有台车床模样还是半成新,就跟他们说,论斤卖给我。他们说,你老蔡要是看得起,叫你的鸡爹鸡妈搬去就是了,也省了我们一份力气。这台车床搬回来之后,我高兴死了,叫上柳潋,咱们鸡爷鸡奶鼓捣了一个多礼拜,还到汝定城去请了师傅,拾掇拾掇,还果真能用。起先,我想车个什么玩意儿呢,柳潋说,车个玩具吧,咱孩子一岁多了,除了从他姥姥家带回来的几个洋娃娃,别的没有,洋娃娃也叫他玩成了泥猴子。我一想,有道理,我老蔡别的不比你们进步,儿子是先有了,老子没当上军官,儿子就不能翻个身?对,就从这里开始,先给他造几门炮玩玩。山沟里的孩子,我要让他玩上北京上海的孩子都玩不上的玩意儿。”
谭文韬说:“好主意,从小就灌输战争意识。不过你得保密,你的这个行为要是被假和平主义者知道了,恐怕要批判你。”
蔡德罕呵呵一笑:“我管他个球。老子高兴怎么玩就怎么玩。一开始,还真不顺当,操炮咱手到擒来,摆弄这玩艺就眼高手低了。我最初车的是榴弹炮,硬是折腾了一个多月,还不太像。后来就好了,车了榴弹炮我又车加农炮火箭炮,我的儿子发了个大洋财,牛得很啦,跑到留守处跟别的孩子煽乎,说他爸爸有个军火库。可是这些炮都车玩了,还能车什么呢?车点日常用品吧,还没情绪。哎,席团长你说对了,他妈的车上瘾了,就乐意车这玩意儿。后来我就订了一份《兵器》。你看,我这里还不光有炮,还有美国佬的E…14战斗机,F…117A隐身战斗机。看看这个,这是什么?”
谭文韬笑了,“老蔡你厉害啊,我做梦都梦见装备一个‘萨姆…8’地空导弹连,可我连一个发射架都没有,你这里的倒有两个连的家伙。”
蔡德罕得意地说:“我还不光是给它车个模样,我还对照尺寸来,你看这些炮,连高低机方向机滚盘上的刻度我都给它凿上去了。只要给我条件,就连F…117A,我也能把它的肠子肚子掏出来看看。不信你现在把我调到兵工厂或修理所试试看,搞咱们这些老装备的技术革新,我闭着眼睛就能当工程师。”
谭文韬说:“你这样一说,还真是个事,我这次可能会见到韩副政委,我要跟他说,想办法帮你动一动,你这真是一技之长,说不定能发挥大作用。”
蔡德罕连连摇头:“老谭你千万别提这个茬,我哪里也不去,这山沟子好啊,与世隔绝,晴空万里,你们有你们的大事要办,我这个小日子还真舍不得丢。我跟柳潋说好了,我们这一辈子就死心塌地在N…017过了,哪里也不去,就是战争爆发了,我们也只服预备役。”
中午饭就在蔡德罕家吃了,柳潋腿脚虽然不方便,但四菜一汤还做得挺上档次。谭文韬和蔡德罕一上一下地坐了,柳潋和谭文韬的司机打横,以两个老同学老战友为主力,柳潋帮衬。
蹉跎岁月,如白驹过隙,年龄和酒量一起进步。老同学把酒怀旧,无不感慨万千。谭文韬带给蔡德罕的四瓶“临水玉泉”居然被不动声色地吸收了将近五分之一。
席间,谭文韬动情地对蔡德罕和柳潋说:“我跟你们说实话,我这几年又上过几次学,陆军学校上了,炮兵指挥学院也上了,大学文凭也拿到了。可是在哪所学校里都觉得那里不正规,就咱们W军区炮兵教导大队来得扎实。这里才是我们的启蒙学校,作为一个军人,它是我的母校。在炮兵指挥学院,我跟阚珍奇和单槐树又同学了,大家说起N…017,都很留恋。以后,只要有机会,我们就会回来的,来找咱们N…017的感觉。”
蔡德罕说:“来了,我这里就是家。你们当官的在外面吃香喝辣的,回到N…017,我只供应水酒一杯,家常便饭。”
·24·
第二十五章
一
韩小瑜从西湖区重点高中考入军校,开学报到之前,韩陌阡回了一趟W市,并且同夫人带着韩小瑜和高中生韩大江进城扎扎实实地玩了一个整天。
这几年,W市也是常回的,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不是开会,就是出差,一头钻进车里,还心事重重。这一次,别无负担地漫步在城市的大道上,看一城五彩缤纷的人流,看满街花花绿绿的装璜,看骚姿弄首的美女广告,再听一听喧嚣尘上的“赔血本”、“大甩卖”的呐喊,心里不禁感叹不已,真是山中一日,世上十年,往事如烟恍如隔世,只几年功夫,金钱就成了时代的最强音。中国人真是穷极了,穷疯了,好不容易才遇上了个改革开放的好年景,却不珍惜,皮包公司如雨后春笋,坑蒙拐骗比比皆是,走私投机无孔不入。
韩陌阡敏感地意识到,在这骤然君临的经济转型期,人的素质没有跟上,人们误解了财富的积累和资本增值规律,并且对于资本的使用缺乏正确的目的,因而盲目追求。韩陌阡甚至因此而断言,所有的暴发户都是罪犯。资本积累过程的简化,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通过非法手段牟取暴利。
走到一个摸奖亭前,只见这里人头攒动,喧声鼎沸,人们争先恐后,挤在一个极其狭窄的窗口前,将一张张二元的钞票兑换成奖券,再怀着膨胀的希望到一个角落去撕开奖券,最终把这些奖券变成废纸。有不甘心者继续参与拥挤,再一次买来奖券,再一次将它变成废纸。天上掉下小轿车的好事毕竟不是人人都能遇上的。
韩陌阡停住步子,问韩小瑜和韩大江:“怎么样,你们是不是也去碰碰运气?”
两个孩子都不说话,并且看着林丰。后来韩小瑜说:“妈妈从来不让我们参加这种活动。”
韩陌阡问:“为什么?不是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嘛。”
韩大江说:“就因为是横财,妈妈才不让我们参与。怕我们学坏了。妈妈说,横财不是财,是投机取巧,这样的钱是不干净的。”
韩陌阡赞许地看了妻子一眼,妻子微笑。韩陌阡又问两个孩子:“那你们说说,什么样的钱是干净的?”
韩小瑜说:“劳动所得,是干净的。”
韩陌阡说:“举个例子。”
韩小瑜想了想,指指马路对面的一个修车铺说:“那个老大爷挣的钱是干净的,是汗珠子换来的。妈妈说,用自己的汗水换来的东西,吃起来香。”
哦……韩陌阡点点头,又向妻子深情地看了一眼,这一眼包涵的内容太丰富了,有感激,有爱情,还有一个集团军政治部副主任对于一个正团级内科主任兼家庭思想政治工作者的信任。
“那我再问你们,什么样的钱是不干净的?”
“多啦,”韩大江说:“这些做生意的,腰缠万贯的,我看都不怎么干净。”
“为什么?”
“无奸不商嘛。”
“你也是这样看吗?”韩陌阡问韩小瑜。
韩小瑜毕竟是大了两岁,马上就是军校学员了,自然要多动一些脑筋。沉思片刻说:“大江的话有些绝对。也不是所有的商人都是奸商。商业也是一种职业,只要不违法,经商也是劳动。”
“对了,”韩陌阡说:“看来是大学生的水平了。商人要赚钱,这是天经地义的。问题是看怎么个赚法。促进商品流通,刺激消费水平,普及提高人民生活,从中获取劳动的报酬,是正当的。无奸不商这话片面,有的商人赚钱赚到最后,就不仅仅是积累财富了,还成了艺术活动,以赚钱为生命运转方式。抗战时期,我国有不少商人,慷慨解囊,把几十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财都捐给了国家,用在保卫国家的事业当中,品质高尚,精神可贵,人格伟大。还有一些实业家,有生之年也是拼命地挣钱,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叫做握拳而来,撒手而去,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即使把地球上所有的财富都给他一个人,他又能怎么样呢?让他永远活着,他还嫌累。别人都一茬茬地死去,他一个人没完没了地守着他那一堆财富,他还会感到孤独。有些人就想得开,该挣的挣,该赚的赚,该花的花。有一个叫陈嘉庚的人,既是大实业家,又是大商人,他的财富可以买一座城市。可是他把它献出来了,现在厦门市的集美大学就是陈老先生创办的,抗战时期,他联合南洋华侨,募捐巨款,送到了延安,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了不朽的贡献。像这样的人,虽然也是一辈子都为金钱而奋斗,却是把钱花到了最应该花的地方。是值得我们敬仰的。”
韩小瑜和韩大江听了,很久不语。
韩陌阡又对韩小瑜说,“你已经考上军校了,以后就是军人了。军人有军人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军人有军人的修身处事原则。一是不爱钱,二是不怕死,这二者是相辅相成的,只有不爱钱,才能不怕死,无欲则刚。当然这不是要求你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徒,属于你的那部分,正当的享受,我不反对。但既然作为一个军人,就必须首先树立奉献思想。自从我们选择了军人这个职业那天起,就意味着我们随时准备连同自己的生命一起交给我们的职业,这也是事业。别看现在没有打仗,但要认识到,军队是为战争而存在的。军队不是安排工作的地方,不是混碗饭吃的地方,更不是养老的地方。军队就是要打仗的。孩子,你要记住,除了国家赋予你的那些待遇,一切多余的收入都是非法的。”
韩小瑜点点头说:“爸爸,我记住了。”
二
常双群复员之后,先是在街道搬运公司里当了一名板车工人,后来被聘为公社专职人武干部,因其工作勤奋,以后又先后当上了乡里的武装部长、副乡长、党委书记,在韩陌阡担任某集团军副政委、谭文韬当上了炮兵某师副师长那年,常双群在家乡县人代会上被选举为县人民政府副县长,主管城镇建设,在七中队复员和转业的三十多个人当中,也算是功德比较圆满的了。
某某某某年,某省某地著名企业家马程度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常双群所在的县政府办公室,说是专程看望老同学,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缅怀在N…017的那段生活,无不嗟叹。十几年不见,马总比过去发福多了,不仅财大气粗了,还毫无思想准备地长出了酒糟鼻子——鼻子上出现了一些红红的坑洼,斑斑点点地向外渗透着富贵之气。
老同学来了,常副县长自然不能怠慢,便请马总到县政府招待所午餐,按照老习惯,四菜一汤。就座之后,马总大惑不解,酒是当地产的“崆春”酒,十几块钱一瓶,菜是家常菜,而且,除了被请的马总和请客的常副县长,居然没有多出一个人来作陪。这种请客方式是马总没有想到的。
马总的情绪顿时就低落下来,这顿酒被喝得凉飕飕的。吃完饭常副县长要安排马总在招待所休息,说好了由他本人结帐,但是被马总婉言谢绝了。马总说,“虽然是到贵县来,但我在贵县有点业务,晚上饭我请了,务必请老同学携夫人参加,就在贵县的‘逍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