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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用过!成才说。
没用过。许三多老实地说道。
拓永刚当然要笑了,他说万岁军还在用八一杠?难怪叫万岁军呢。
吴哲也早就醒了,他觉得拓永刚有点过,便说八一杠怎么啦?可靠性可比AK47,精确度超过M16,你到底是跟八一杠过不去,还是跟万岁军过不去啊?
拓永刚感觉到了吴哲的心思,他说我一说话你就来呛,你干嘛跟我过不去呀?吴哲说万岁军怎么啦?我就恨不得我现在有一百岁的年纪,二十岁的身体!一百年的阅历加上一个从二十岁开始的人生,这就叫万岁军了!吴哲的话语永远半真半假,拓永刚也没太当真,他说没天理了,以前都说秀才怕遇上兵,现在当兵的就怕遇上秀才!
楼下的哨声忽然尖利地吹响了。
随后是齐桓冷酷的喝令声:紧急集合!
许三多和成才两下就穿好了衣服,不可谓不迅速。
吴哲说27,清早拌嘴至少有一个好处,可以保持头脑清醒。
拓永刚却哼了一声,说就一个好处,咱第一个看那某战场上杀过人的某教官是个啥么样子!说话的时候,许三多和成才已经装束停当,拉门跑了出去。拓永刚和吴哲,上衣还根本没上身,更别说武装带了。
两人都愣住了。
吴哲忽然笑了:这就叫万岁军。
许三多和成才是第一对冲下楼的,周围还是一片夜色,最奇怪的是一个人也没有,连哨兵和刚才吹哨的齐桓也没有。多年来已经养成习惯了,两人立正站着。
往下的人基本速度等齐,络绎不绝地冲了下来,大家自行地开始列队。仍是一片空地,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这支刚集合的队伍已经有点松动,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拓永刚张望着:刚才那集合哨吹的是咱们吗?
是咱们。喊话的就是那个冷面杀手。
就是那透心凉透骨寒的声音。
没人啊?怎么没人啊?
开玩笑吧?
谁开这种没品的玩笑?这是军队,你当你还在念大一呢?
队伍的嗡翁声越来越大,连成才也已经开始东张西望了。
只有许三多笔挺地站着,曾经独自撑住一个连队的人,已经习惯做事不是做给人看的。
学员们还在聊着:
我看你昨天穿着陆战服,你是陆战吧?
卫戍,地方保密。你哪?
特种警侦,我也是不该说的绝不说,气死你……
交头接耳得正是热闹,一个人影慢吞吞地从树丛后踱了出来,那是袁朗,众人讶然中都沉默下来,显然袁朗已经在树丛后呆了很久了。
各位聊得好吗?我也来个介绍,我叫袁朗,是你们的教官。我很遗憾地通知你们,今天这第一道考题,绝大部分人过不了关。
许三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心里说袁朗就是袁朗,仍然是一脸笑容,但现在看起来他那笑容似乎就是为了跟人作对。齐桓拿着记分册出来,站在袁朗的身边。
袁朗宣布:每人倒扣两分……
袁朗不认识许三多似的,目光从许三多脸上扫过。
齐桓流利地在记分册上一一地打叉。
42表现不错,不扣分。41东张西望,扣一分。
袁朗看看这支沉默的队伍,说:100分制,扣完分淘汰走人。这两分本来是想送给大家做见面礼的,队列中不得交头接耳,应该是从新兵连就学会的事情。
一队人,一个个腮帮子咬得绷出了咬肌。
随后,齐桓宣布往后的训练日程:
早中晚十公里负重越野各一次,早晚俯卧撑、引体向上、仰卧起坐、贴墙深蹲各一百个,早晚四百米越障、徒手攀援各一次,全部项目要求全负重高于二十五公斤,全部项目要求在用餐时间前做完,因为,不能影响每天的正常课目训练。
齐桓说完,袁朗宣布:现在开始我们的第一天吧!
这支怒气冲天的队伍跟着他跑了起来。
跟上我!跟上我!在我后边的全部倒扣五分!
袁朗不时地回头喊着。
这支队伍三个月的磨难就这样开始了。
他们经常刚刚解下背上那要命的背包,就靠在了一张张课桌的旁边,接着听教官讲课。
他们的座位前,总有一滩汗水在不停地流。
而且,每天课后作业的成绩,也会记入总分。
慢慢地,一屋子的学员最后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他们只是无力地看着袁朗。
有人在暗暗地掐着自己的大腿。
有人在狠狠地拧着自己的人中。
累是你们自己的事,课,是你们不能不听的。一个星期的时间漫长得就像一年,但没有一个人放弃,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星期天的休息,那可以补充消耗殆尽的体力,迎接下一个星期。
夜里,一回到宿舍,拓永刚被重重地砸在自己的床上。吴哲也是。
但吴哲有点同情那两位士官上铺时的艰难。
42,我们还是换个铺吧?吴哲对许三多无力地抬抬手。
谢谢,不用。42许三多回答道。
我担心你们还有没有力气爬得上去。拓永刚呻吟着。
许三多把着上铺做了几个引体向上,一翻,翻了上去。
几年来,他每天都是这样上床。
成才也一样地上去了,虽然有点难。
惊奇占满了拓永刚的脸,他说你们还是人吗?
吴哲说看看战例吧,万岁军就是耐力惊人,敌强越强,越打越横。不过我真想知道你们这份耐力是从哪来的?
许三多不以为奇,他说我觉得所有的步兵都是这样的。
你问他等于白问,他说了也等于白说。拓永刚显得有气无力,他说好在明天休息,今天我一定要脱光了衣服睡觉。转眼间他把自己脱得只剩个裤头。
是啊,好在明天休息,要没有这个明天,我今天就得摇白旗投降。熬了一个星期,吴哲也深有同感。
熄灯号吹响了。
拓永刚转眼就打起了鼾来。
只有袁朗和齐桓没睡,他们在楼下看着他们,看着那些漆黑的宿舍。
夜已经越来越深了,也许已经凌晨,但天是黑的。
他们俩在按计划实施着自己的工作。
齐桓问:现在吗?
袁朗说:现在。
冷脸的齐桓看起来都有些不忍心了。他说说真的,他们每个人都到极限了,他们的体能都是出类拔萃的。但黑暗中的袁朗却不动声色,他说,所以从现在开始就是拼意志了。
突然,齐桓吹响了哨子。
那一声尖利之极的哨声,炮弹一般在军营里炸开了。
随后是齐桓的声音:紧急集合!
许三多和成才一跃而起,那两人仍在沉沉地睡着。
许三多一边穿衣服一边对他们着急地喊道:
紧急集合!快点,紧急集合!
许三多的呼喊把他们叫醒了,吴哲和拓永刚终于爬了起来。
干什么?吴哲晕晕然的。
紧急集合!
说话间成才和许三多已经抓起背包,冲了出去。
拓永刚说:不是今天休息吗?
吴哲也是一脸的恼火:紧急集合还需要理由吗?
拓永刚可惨了,索性光着膀子把衣服套进去,然后急急地往外跑。
操场上,已经站了四五个学员。
齐桓拦住了一个正扣着扣子想冲进队列的学员。
整理军容再进队列。
袁朗手里拿秒表,嘴里宣布道:从现在起,晚到者扣去两分。
齐桓一边看着那些迟到的后来者,一边毫不留情地在记分册上不停地扣下他们的分数。
最后一个到的,就是拓永刚。
袁朗看着这支意志松懈睡眼惺忪的队伍说:天气预报,今儿是大晴天,咱们加个餐,来次五十公里强行军。哈哈,相信以今天的机械化程度,你们已经很少享受到这样的运动和沿途风景了,今儿让我们重温旧梦。
累得眼前都发了黑的学员们,一个个脸上浮出了一丝绝望的神情。
只有拓永刚忍不住了,他恼怒地喊道:报告!
袁朗看了一眼:27,发言。
今天是休息日!
袁朗冷冷一笑,双手叉在了胸前,问道:打仗有休息日吗?跑不动可以不跑,只扣十五分!你跑不动吗?
跑得动!这一点,拓永刚没有犹豫。
袁朗了一声:归队!
袁朗的解释没有消灭这支队伍的愤怒。
吴哲也上前了一步:报告!
39,发言。
为什么昨天晚上不通知我们?
教官随时有权更改你们的一切日程。
我们盼今天的休息已经盼了六天了!
它突然间就没有了是不是?袁朗简直是故意发笑,他说对你们来说,这是个突发事件。
我觉得您存心造成我们的意志松懈。
袁朗笑了:不要瞎揣测指挥官的意图,你这样会分散一支作战部队的意志。
吴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觉着袁朗的笑容简直有点无赖。
袁朗说:因为这个,我决定扣掉你五分。
吴哲折眼里忽然火冒三丈,但他退了回去。
目标正东方,出发!
学员们跟着袁朗,往前跑去。
跑过操场的拐角时,有两辆野战救护车悄悄地跟在了队伍的后边。
他哪里像个军人?哪里像个教官?他哪里有什么风度?他哪里懂什么道德?……
这牢骚的,当然是依然愤怒的吴哲。
拓永刚就说:回头我跑不高兴了就躺到救护车上去。
吴哲却死死地咬着,他说就冲这王八蛋教官,我死也不躺那车上去!
你以为呢?我死也不躺那救护车上去!跑死了我,他上军事法庭!拓永刚想出一辙儿。
前方的哨卡打开了阻杆,这队人径直冲出了军营。
晨光初起,耀着这支怒火满腔又油尽灯枯的部队。
已经到了没有人烟的地区,大部分人那点精力已经在几天前就耗光了。有人晃了晃真的就倒在了路边。后边的救护车马上救护员跳下来,将倒地者抬了进去。但那人刚在车上躺下,马上清醒了过来。他挣扎着就往车下跳。
让开!滚你妈的死老A!
他对着那些救护员骂道。
他竭力地追赶着已经把他拉了很远的大队。
路上,不停地有人倒地。
吴哲也有点支持不住了,是许三多用背包绳拉着他在跑。他早就有点神志昏沉了。
他说:……42,你放开我!放开!
许三多竭力地拉着他,竭力地跑着。
成才看到了,上来帮了他一把。
又有人倒地了。
是拓永刚。倒得一声不吭。
队首跑得如狼似虎的袁朗突然回过头来。
他说出发是四十二个人,你们好意思丢掉任何一个人吗?
这话把所有人都惹了,有人马上就把拓永刚给抬了起来,拖手拖脚地往前狂奔。
有人一倒地马上又爬了起来,推开前来卫生员,亡命地再次奔跑。
救护车里的学员,也一个一个一清醒就往车下跑。
救护车只好空空跟着。
一直冲到了一个山顶,袁朗才停了下来。然后看着这支摇摇欲坠的部队在一个一个地报数,听完最后一个数时,袁朗和齐桓都惊讶了:四十二人,竟然没有一个掉队。
袁朗在风中点点头,审视着眼前这支迎风屹立的部队。相处一周了,他第一次用不带戏谑的眼光看着他们。
把车开上来,让他们坐车回去。
这个冷面教官突然命令道。
人们为此暗暗地舒了一口长气。
在往回的车子里,成才在给拓永刚小口小口地灌着矿泉水。拓永刚已经完全软下了。吴哲却已恢复了一些,他虚弱地看了看许三多,微笑着说,许三多,其实从第三天开始,我们就不是在拼体力了,我们是在拼意志。
许三多看看周围的人,小声地提醒道:叫我42。
吴哲说不,现在我就叫你许三多。许三多,我现在真有点服你,这么多天之骄子,军中新贵都顶不住的时候,你还一声不吭地在跑,你跑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想什么。许三多说。
不可能,我看你那时候的眼神,你在想事。
许三多说,真没想什么,人生就是一场长跑,有什么想呢。
吴哲有点哑然了:就是这个?
许三多说是的,我知道这是个被人说了一万遍的话,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