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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应生很快就端来了他点的啤酒和食物,他一边慢悠悠的吃着东西,一边注意这酒馆里的人物,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惊讶的发现某个角落里坐着一个竖着三七分、留着小胡子的家伙,或是一会儿从大门口气势汹汹的走进来一个穿黑外套的人,然后用一场慷慨激昂的讲演博得满场喝彩,可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在他酒饱饭足的离开啤酒馆之前,有两个男子先后站在桌子上发表了演说,可让人失望的是,他们一个言语尽管通畅,却显得软绵无力,很快就被人们的嘘声赶了下去,另一个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但言语不够通俗生动,人们的反应也不强烈。
张海诺还注意到在那两个人发言的时候,自己旁边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不断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快速记录着,这人如果不是虚心好学的学者,那么就应该是密探一类的——张海诺记得希特勒当初就是奉上级命令去调查某个小党派,结果却机缘巧合的加入了他们的党派,不久之后便成了这个党派的领袖。
在酒馆的这几个小时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但也让张海诺对自己有了一个更为贴切的了解:就自己的口才和演讲水平,并不会比之前那两个家伙高多少,很显然,自己不可能凭着一张嘴巴鼓动这些德国市民跟着自己,也就是说,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复制希特勒的崛起之路。
回到旅馆洗了个澡,张海诺就睡下了,这张床铺属于比较软的那种,结果让最近一年多天天睡硬铺的他一觉起来觉得有些腰酸背痛。洗漱之后,他早早出了门,时值上班时间,街道上的行人勉强比他昨天到来之时多了一些,但似乎和慕尼黑这样一个工业大都市的身份不太相符。转过街口的时候,他看到几个报童在向行人兜售早晨刚刚出炉的报纸,于是掏钱买了两份,然后找了一家咖啡馆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报纸。
简单读过那些评论时局、抨击谩骂以及发表政见的文章之后,张海诺开始浏览后几个版面招募党棍、自由团战士以及党派会议的小广告,这些党派、组织的宣言口号五花八门,有人提倡继续和协约国战斗,有人表示自己的党派最终将成为引领德国走向强盛的力量,还有人更干脆:我们这里有面包!
对于生活艰苦的德国平民来说,这些口号还是具有一定吸引力的,不过在张海诺这个受过良好教育的“未来人”眼里,这都是一些没有任何营养的理论。只是他必须承认,在动乱时期面包永远比理想来得现实。
在侍应生给自己续上第二杯咖啡的时候,张海诺在报纸最后一版很不起眼的地方找到这样一小段文字:德国工人党举行公开集会,这是一个以工人阶级为基础的党,邀请任何有志者前来参加!地点,施端纳克劳勃啤酒馆;时间,1919年9月26日晚上7点。
德国工人党?
张海诺心里一个激灵,这应该就是纳粹党的前身啊!
他翻到报纸的第一页,慕尼黑晨报这个大大的抬头边上写着今天的日期:1919年9月26日。
第48章 混世魔王
第三帝国未来的元首站在啤酒馆的门口招呼来客,若不是亲眼所见,张海诺很难想象这会是怎样一个场面。
真的是他吗?这是张海诺第一眼的反应,他不止一次的想象过这个人穿着一身冷酷的黑色风衣,推门进入闹哄哄的啤酒馆,所有人都在刹那间安静下来,接下来这个啤酒馆就只剩下一个主角:措辞激昂的讲演,有力的挥舞拳头,还有狂热的咆哮,整个啤酒馆都沸腾了……
9月末的天气还带有夏日的余热,所以张海诺一路上都将外套搭在手上,他没有刻意的换身装束,而这摘去了肩章、领章和部队标识的海军夏季军服让他看起来就是个海军退役人员——在第二帝国鼎盛时期,海军人数超过30万,但是随着凡尔赛和约的签订,这支队伍就只能保留区区1。5万人。海军的总退役人数虽然比不上陆军,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海军退伍人员在德国的街道上并不会少见。
此时此刻,站在施端纳克劳勃啤酒馆——这个被称为“德国工人党母巢”的酒馆门口的希特勒,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衬衫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夹克,正笑容满面的跟每一个进入酒馆的人握手、打招呼。
在他旁边还有另外几个人,一个负责散发传单,另一个手里捧着一个简单的大字牌,上面应该写着欢迎参加德国工人党集会之类的东西,剩下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保安或者打手一类的角色。
张海诺深吸了一口气,拿着早晨买的那张报纸朝酒馆走去。越靠近那个人,他的心跳就越快,这是个在欧洲历史上足以和拿破仑皇帝坎肩的争议人物,他创造了一个崛起的神话,并几乎统治了整个欧洲。
特立独行的小胡子,梳理得非常整齐但是并没有多少美感的三七小分头,这年头应该还不会有人去刻意模仿这样的装束,还有那双敏锐的眼睛、那张瘦长的脸,这些都让张海诺越来越确定他就是那个人。
张海诺定了定神,并且加快了脚步。
“欢迎参加德国工人党集会!”
希特勒的个头要比他想象的要高一些,头发乌黑发亮,皮肤上看不到一点皱纹。在与前面一个人握手之后,他很快将目光转到张海诺这里,并微笑着伸出自己的右手。
“欢迎参加德国工人党集会!”
这只手不大,温温的,上面还有些汗。在握手的时候,张海诺条件反射式的朝对方笑了笑,他正准备跟希特勒说自己是看到报纸来的,但他似乎对此并不关心,而是很快抽回手并将目光转向张海诺后面一个人。
“欢迎参加德国工人党集会!”
张海诺有些无奈,又有点失落,可这门口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只好暂时先进啤酒馆里面去。
距离“公开集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啤酒馆的大厅里便已涌进了七、八十号人。座位没有了,一些人只好靠墙站着。这些人衣着大都非常朴素,短袖、工人吊带裤是最典型的打扮,也能看到穿旧式军服但没有佩戴任何徽标的退伍军人。有位置的人大都点了一杯啤酒,站着的人也有喝啤酒的。
几乎所有人都在聊天,整个啤酒馆现在就像个喧闹的菜市场。
张海诺找了一个靠窗的地方站着,他旁边几个都是工人打扮,相较之下,他这个“退役海军人员”的衣装倒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干站着很枯燥,张海诺只好透过窗户频频观察站在门口的希特勒,这时夜幕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可他依然在那里不厌其烦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和言语。
看了一会儿,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张海诺决定和周围的人聊聊,看能不能提前从他们这里了解到一些和希特勒有关的情况。最终,他将谈话对象锁定在了自己右手边一个胳膊很粗但是面目却不凶悍的“工人兄弟”身上。
“朋友,你知道今天集会由谁来讲演吗?我是看到慕尼黑晨报上的广告才来的!”
“工人兄弟”摇摇他那健硕的脑袋,“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说起才过来看看的!”
“听说是从慕尼黑大学来的什么教授吧!”
插话的这位,站在“工人兄弟”右边,他个子可能还不到1米7,偏瘦,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短袖和一条卡其布的工人吊带长裤。这长裤有些宽大,衬托之下他的上半身就更显瘦小了。
“教授?”
张海诺乍一听有些吃惊:有希特勒这样的讲演狂人在,还要教授干什么?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现在还是1919年,老希的“讲演大法”大概还没有练到第九层,所以在人们眼中还属于默默无闻之徒吧!
半个小时之后,啤酒馆里的人已经过百,还好德国传统的啤酒馆完全能够应付这样的“大场面”,人们或坐或站,倒也不至于太过拥挤。
7点整,张海诺看到小胡子和刚才站在门口的那几个人一起走进啤酒馆,片刻之后,一个坐在靠门位置的粗壮男子走到啤酒馆中央,半举起双手,用一个粗旷的大嗓门喊道:
“现在,德国工人党9月第二次公开集会开始!”
张海诺隔着一些距离,但仍觉得此人有些眼熟:这个人不算很高,但是体格魁梧,脖子粗壮得像头公牛,眼睛细小像只肥猪,脸上似乎疤痕斑斑。
罗姆!
张海诺很快从脑海里搜出了和这个人有关的黑白照片,再仔细辨认一番,没错,这人应该就是二百五十万冲锋队的首领恩斯特·罗姆,纳粹的老牌党棍,希特勒的得力助手,也是在长刀之夜惨遭清洗的头号人物。
这牛吼威力果然了得,整个啤酒馆马上安静下来。罗姆得意洋洋的宣布道:
“现在,有请来自慕尼黑大学的斯特鲁普教授给我们带来精彩的讲演!”
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一个瘦瘦高高、戴着金边圆框眼镜的中年人不紧不慢的走到罗姆旁边,很有风度的朝四周欠身致礼,然后开始了一篇名为《工人之路拯救慕尼黑》的演讲。
应该是专职讲课的关系,这位教授的语言通顺且有条理,并且频频引经论典,这要比张海诺前一天在酒馆听到的两篇讲演高出不止一个档次。不过,这位教授的讲演给他的感觉过于平稳,说话的声音也不够大,如果前面有人聊天,距离远一些的人可能就听不清了。
尽管如此,在他结束讲演之前,酒馆里还是两度响起掌声。最后,教授在掌声中结束了自己的发言,然后一脸轻松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让我们再次感谢斯特鲁普教授的精彩发言,接下来,有请我们德国工人党的宣传委员阿道夫·希特勒先生发表他的演说!”
这一次的掌声,比刚才那位教授上台时稀疏了许多,这也印证了张海诺的猜测——现在的希特勒,在讲演方面还不出名。不过,名声上的欠缺并不能掩盖这位奥地利下士在演说方面的天赋,他简短的开场白,就让人觉得更具力量性,而接下来,这种力量竟源源不断从他那看似瘦弱的身躯里爆发出来。他越说越慷慨,肢体语言也随之丰富起来。只是张海诺来听来,他讲演的内容都是一些“陈强滥调”:德国的战败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捅刀子”,卖国贼、高利贷者和投机份子正同外国敌人一起压迫人民,还有大德意志民族的优越性迟早要得到体现,诸如此类。
在数十年后,只要是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穿这些狂热观点的阴暗本质,但这些观点对于刚刚遭受战败之苦并且终日为温饱而奔走的德国民众来说,却具有致命的煽动性。
可以说,这不是魔音却甚似魔音!
希特勒的讲演仅进行了半个小时,语言还算通畅,思路稍显混乱,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从人群中爆发出来的掌声持续了好几分钟,而这个奥地利下士,正满脸欣喜的站在原地接受人们的掌声,仿佛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似的。
之前发言的那位教授刚刚的得意之色已经无影无踪,在收起自己的文件包和外套之后,他灰溜溜的离开了啤酒馆——此时已经没有几个人再去理会他了!
希特勒下来之后,罗姆又先后请上了德国工人党的两位主席:安东·德莱克斯勒和卡尔·哈勒,不过他们并没有做长篇演讲,而是分别介绍了有关德国工人党的一些情况,并告知在场的有志者可以随时申请加入他们的党。
这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捧着褐色的捐款箱从酒馆大门位置开始挨桌的接受人们的捐款,似乎是受到希特勒那番讲演鼓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