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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正朝里面张望。
他是谁?会不会进来?
第十章 访客
一小时之前。
天空灰暗、沉闷,路灯泛出淡黄色的微光,公路上偶尔有几辆货车飞快地驶过。道路两侧没有住家,只有一望无际的荒地和连绵起伏的山脉。一阵呼啸的大风将树木吹得摇摆不定,如同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巨人在路边狂欢自乐。
一辆黑色的轿车缓慢地驶出高速公路,在辅路上走了一段后,停在蜿蜒的小道旁。车内的人打开照明灯,从副座上拿起地图,他并没有看,而是摘下眼镜,休息片刻,他不习惯夜间行车,但这一趟却不得不来。
周五中午嘉琳公司的庄予翰拨通了他的电话,约他在咖啡厅见面,他对这次约见相当意外,因为他们素昧平生,对于庄予翰他只是略有耳闻,实在想不出他俩之间会谈些什么,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对方,并马上动身赴约。
临近周末,咖啡厅里坐满了人,他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眼睛看着咖啡厅的入口。不同肤色的人群在大堂内忙碌地穿梭着,有的手提高级皮包,有的身着异国服装,他们都在努力编织美好的未来,他忽然有种茫然的感觉,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他穿着一套灰色的中式服装,身材修长,虽然有些瘦,但看上去相当健康,他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和轮廓分明的脸庞以及一对机警、睿智的眸子,他似乎性格内向,能够时刻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看了看手表,时间尚早,他点了一杯黑咖啡,安静地坐在位子上,回忆着自己与嘉琳公司过去的一切。两年的时间如同一瞬,命运像是和自己开了个玩笑,他微微摇摇头。当你不能掌握命运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一笑置之。
“你一定是柳飞云吧,久等了。”庄予翰笑眯眯地走到桌旁,他提着一个黑色的电脑包亲切和他搭话。
“是我,庄兄请坐。”柳飞云站起来,客气地回应,“我也是刚刚才到。”
两个人相互打量着,彼此感觉很好,因为他俩属于同一类人。
两个人是否志同道合,有的时候,只需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你的照片就摆在楚嘉琳的办公桌上,所以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庄予翰语调随意,仿佛他俩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
“哦。”柳飞云一愣神,随后说道,“你喝点什么?”
“白开水吧。”庄予翰笑着补充道,“我比较喜欢喝白水,想小资一下都没机会,这大概是我人生最大的不幸。”
“我看这是你的幸运。”柳飞云招呼服务员过来,要了一杯温水,然后对庄予翰说:“你们都好吧?”
庄予翰会意,说:“还算好吧,我这次约你并不是楚嘉琳授意的。”
“我知道。”柳飞云淡淡地说。
庄予翰接着隐晦地说:“人的一生中总会有一些错误或者遗憾的事,楚嘉琳当然也不能免俗。”
“我了解。”柳飞云端起咖啡杯说,“时间会冲淡一切。”
庄予翰点点头,说:“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楚嘉琳遇到了困难。”随后他把公司现阶段经营的状况和简天明的入股建议以及新宅邀请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柳飞云。
柳飞云专注听着,一时忘记了嘴边的咖啡杯。“你为什么要把这一切告诉我?”待庄予翰说完,他问道。
“很简单。”庄予翰直视他说,“你比我更了解简天明,以你的经验能判断出这次入资是不是一场骗局。”
柳飞云终于喝了一口咖啡,然后他慢条斯理地说:“庄兄可别忘了,我与嘉琳公司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了。”
庄予翰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笑着说:“你大概并不想看到你一手创办的企业从此销声匿迹吧?”
柳飞云从手包里拿出香烟,抽出一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后又放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他说:“光凭表面的信息我无法做出判断,不过就我目前的感觉而言,这是简天明筹划已久的圈套。”
“这是我曾对楚嘉琳说的话,很遗憾,她根本就听不进去。”庄予翰耸耸肩说,“我甚至怀疑是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以我对楚嘉琳的了解,她不大可能上简天明的当。”柳飞云依旧慢吞吞地说。
“或许是迫于压力,毕竟公司处境不佳,客户流失严重。”庄予翰忧心忡忡地说。
“这只是困境,不是绝境。”柳飞云坚定地说,“我相信你们能度过难关,楚嘉琳不会因此而妥协。”
庄予翰摇头说:“楚嘉琳似乎更倾向于两家公司的合作,否则她也不会轻易接受简天明的邀请。”
“或许是庄兄多虑了,楚嘉琳没那么简单,我相信她自有一套应对计划。”柳飞云笑起来,“她很可能会巧妙地利用对方的资金来发展自己。”
庄予翰想了想,说:“但愿如此吧。”
“简天明自认为他布了一个好局,恐怕他不会料到自己只是居中的一枚棋子。”柳飞云笑着说,“待时机成熟时楚嘉琳会把所有的细节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庄予翰点点头,接着说:“你知道简森公司的李燃吗?”
“我听说过此人,据说简天明的发迹与李燃有直接的关系。”
庄予翰说:“这个家伙是个搅局人。”
“李燃起不到决定作用,简天明的疑心很重,对于核心问题他不会轻易放权。”柳飞云沉默了一阵,说,“我对嘉琳公司所面临的困难很感兴趣,你能否详细告诉我最近经营的情况……”
之后,两个人聊了许久,午餐后他们在饭店门口告别。柳飞云将庄予翰送上吉普车,最后嘱咐他说:“请多关照她。”
庄予翰回答:“我会的。”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柳飞云开始忙碌起来,他利用自己多年积累的人脉关系约见了许多相关人士,逐步了解到两家公司的近况,傍晚他宴请了简森公司的一名资深主管,深谈入夜,第二天清早他辗转找到了简天明不久前辞退的保姆……
随着调查的深入,迷雾渐渐清晰起来,柳飞云隐约觉察到事情的另一面,预感到会有发生某些状况。
临近中午,庄予翰打来电话,他们一行三人在赴新宅的途中,柳飞云对他说事情有了些眉目,约好晚上通个电话。
下午柳飞云去了趟医院,回到家后他立即拨打庄予翰的电话,对方手机没有信号,他试了整整一晚上,始终未能与庄予翰通话。
不知为什么,柳飞云总感觉今晚新宅里会出些事情,那个熟悉的身影总在他眼前浮现,让他难以入睡。
柳飞云打开卧室灯,起身下床,走到窗边,习习微风吹干了他额头上的冷汗,他忽然做了个决定,去新宅。
凌晨时分,自己唐突拜访简天明,这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正常行为,柳飞云管不了许多了,只要能见到庄予翰和楚嘉琳一面,他宁愿掉头回城。
在过去的十二小时内柳飞云了解到许多隐秘的内情,他必须将所知的一切尽快告诉庄予翰。
半小时后,柳飞云驾车驶出地下车库,他从简天明的部下那里得知新宅的大致方向后,便一刻不停地驶向目的地。
他在最近的高速出口驶出,将车停在一条羊肠小道前。他摊开地图,确定方向后,继续前行。
走了几条弯路,柳飞云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新宅的门口就在眼前,他走下车,凝望眼前的庞然大物。院门紧闭,围墙甚高,里面黑压压一片,身后的车灯只能驱散局部黑暗。他敲了敲门上的铁锁,无人应答。
周围太安静了,静得有一种不真实感。庄予翰和楚嘉琳就在里面,然而高高的院门挡住了他的去路。
柳飞云沿着围墙转了转,没有攀登的可能,他再度返回到院门前,重重地敲击铁锁,金属的碰撞声在这片沉默的土地上显得格外刺耳。
原路返回?柳飞云并不甘心。
他钻进车调整位置,用远光灯照射院门旁边的小屋,他估计里面肯定有人,奢侈之极的简天明不会在意看门人的微薄工资。
过了一会儿,小屋里果然有了动静,一个光柱从窗户射出来。柳飞云友善地举起双手摆了摆,向里面的人打招呼。大概半支烟的工夫,屋门开了,手电筒的光柱射在他的脸上,柳飞云立即闭上眼,他觉得脸上热乎乎的。
“你是谁?有事吗?”看门人警惕地问。
“我叫柳飞云,是简总的朋友。”
看门人走近了几步,厉声道:“现在已是凌晨了。”
“实在对不起。”柳飞云客客气气地说,“我找他有点急事,电话打不通,所以只好披星戴月地从市里赶过来。”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简总没有夜间会客的习惯。”看门人冷冰冰地说。
“是关于简森集团的事,等到明天恐怕就来不及了。”为了顺利进入大院,柳飞云被迫扯了个谎。
“我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简总的朋友?”看门人的语气并不友好。
“我知道简总还有个外甥李燃,之前他一直在法国留学,此外昨天中午来了三位客人,两男一女,名字是庄予翰、秦华跃、楚嘉琳,他们开着一辆白色的轿车和黑色的吉普。老人家,我没说错吧?”
看门人迟疑了片刻,说:“我不能在这个时间叫醒简总。”
“我明白。”柳飞云说,“我找到李燃就可以了。”
手电筒的光柱再次打在柳飞云的身上,两个人在大门两侧默然相对,看门人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从兜里拿出钥匙,打开院门。柳飞云将车熄灭,侧身进入院子。
“您老为什么不开灯?”柳飞云问。
看门人锁好院门说:“灯泡可能坏了,等到天亮再换吧。”
“您贵姓?”
“免贵姓蒋。”
柳飞云稍一愣神,随后他跟在蒋师傅后面往院里走。
穿过花园,两人来到新宅门口,柳飞云抬头看了看,一个巨大的黑色轮廓立在他面前,他顿时感觉到异常压抑。
“这么大的宅子没有长明灯吗?”柳飞云觉得有些不对劲。
“平时大厅的门灯是不熄的,今晚可能是哪位客人随手给关了。”蒋师傅毫不在意地说。
蒋师傅找出一把钥匙,将其插入锁孔,他并没有开锁,而是回头对柳飞云说:“你不会叫醒简总,对吗?”
“没错,我说话算数。”
蒋师傅放心了,他转过头,像往常一样拧动钥匙。柳飞云的心咚咚乱跳,但愿是自己多虑了。他现在要考虑过会儿见到李燃该说些什么,那一定是个尴尬的场面。
“今晚你恐怕连李燃都见不到了。”门没有开,蒋师傅拔出钥匙说。
“为什么?”柳飞云向前跨上一步。
“里面上了暗锁,我用钥匙打不开。”
“我们可以敲门嘛。”
“门窗都是隔音的,就是敲到天亮他们也不见得能听到。”蒋师傅说。
柳飞云说:“我可以试试吗?”
“请便。”蒋师傅把钥匙递给柳飞云,自己退到后面。
柳飞云小心翼翼地拧动几次,均没有成功,于是他趴在玻璃上向里面张望,他似乎看到一个人影在大厅里动了动,难道有人没在房间里?
他揉揉眼睛,再次望去,大厅里格外黝黑,哪有什么人影。
柳飞云将钥匙还给蒋师傅,问道:“您屋里有电话吗?”
“没有。”蒋师傅边说边向外走。
他们走到院门口,柳飞云最后看了一眼漆黑的新宅,然后走出院门,合上铁锁,向蒋师傅道谢后他驾车离开了。
在返程的路上,柳飞云的右眼皮总跳个不停。
第十一章 反击
听到秦华跃的惨叫后,庄予翰立即让楚嘉琳先离开新宅,自己选择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