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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库的大门开了,凶手无声无息钻进来,她在冷静观察,并未冒进。庄予翰在等,没有好机会他决不出手。
凶手走到庄予翰的侧面,似乎随时都会动手。
庄予翰纹丝不动,他相信对方没有发现自己。
果然,脚步声离开了,就在这时,庄予翰却忽然发出声音,其实只是很小的声音,但效果却是巨大的。
凶手迅速转身冲了过来,噗的一声,刀深深地砍进肉中,一击得手!
庄予翰却没有倒下,他推开身前的冻肉,右手的铁钩子迅速递了出去。他觉得手上一沉,铁钩子刺进对方的肉中。
对手急退,刀还插在冻肉中,来不及取下。
庄予翰手上忽然轻了,铁钩子竟然钩下了一块肉!
他的胃在急速收缩,一股苦水涌至喉咙,他咬住牙生生地咽了回去。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冷库的门开了一下,不能让她跑掉,庄予翰清楚自己必须一鼓作气,否则后患无穷。他手持铁钩追出去,刚碰到大门他就后悔了。
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有些错误可以挽回,有些则不然。
至少,这个错误逆转了庄予翰的优势。
转瞬间,胜利者变成了失败者。
冷库大门确实开过,但不意味着对手已经出去了!
一个简单的障眼法,庄予翰上当了。
如果他早一点考虑到,结局就会完全不同。
可惜,他不能从头再来。
“如果”永远只能是“如果”。
他觉得肋骨间火辣辣的,一个尖尖的、冰凉的东西斜插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很快,甚至没有任何疼痛感。
他倒下,脸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不清楚还有没有机会站起来。
他趴在地上,冰凉刺骨,他感觉自己已经踏上了通向地狱的路。
这一次他绝望了,奇迹不会发生。
凶残的杀手从黑暗中慢慢站起来,走到庄予翰身前,她忽然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声音如同鬼泣。
她先是在冻肉上取下钢刀,然后返回到门口,她没有做声,像是思考着什么。
庄予翰挪动了一下身体,随后安静地躺在地板上。他肋骨的间隙处多了件东西,一把锋利的剪刀,露在外面的只是塑料套。
他不想再说些什么,只希望能迅速了断。此时他唯一困惑的是,对手始终没说过一句话,她究竟是不是李姐?
“你是谁?”庄予翰问了一句。
对方冷笑了两下,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
“动手吧。”庄予翰叹了一口气,催促道。
对方好像并不急,她围着庄予翰转了两圈,迟迟不肯下手。就在庄予翰纳闷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风声,在身后,杀人的风声。
原来对手并不放心躺在地上看似失去战斗力的庄予翰,她故意绕圈分散他的注意力,随后在最难防备的角度发起攻击。
这一击倾尽全力,速度之快,无法躲避。
钢刀以雷霆之势朝庄予翰的颈部猛砍过去。
庄予翰甚至感觉到脸上格外冰凉,这一刀能否脖子完全切断?
时间仿佛已经静止了,它们在为庄予翰哭泣。
冷库里突然响起呻吟声,痛苦的呻吟,折磨神经的声音,只有极端疼痛才能发出如此凄厉的声音。
一声重过一声,让人发麻的声音,让人崩溃的声音。
发出呻吟声的不是庄予翰,而是他的对手。
庄予翰遭到袭击后做了一件正确的事,他紧紧握住铁钩子,没有让它脱手。对方袭击得手后忽略了这件事,所以,她付出了代价。
在这之前庄予翰故意表现出无力回击的假象,就在对手全力一击的瞬间,他蓦然挥出了铁钩,尖尖的钩子刺进了对手的小腿中,继而刺穿,对手倒下,铁钩子还留在她的腿中。
对手试图将钩子拔出,金属与骨头之间的摩擦却疼痛难忍。
庄予翰坐起来,听着对手的翻滚声,心里不免有些酸楚。
为了生存,人与兽又有什么区别?
冷库门再次打开,凶手慢慢爬了出去,铁钩子还插在她的腿上,摩擦着地面。
“不能让她跑掉。”庄予翰心里想。他试图站起来,但腹部的剪刀绞得五脏错位,只要稍稍一动,就有种揪心般的疼痛。
庄予翰没有放弃,他一点点向前挪动,终于到了冷库门口,他勉强推开大门。
厨房里没有声音,难道对手已经离开了?不,她还在厨房里,庄予翰似乎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庄予翰缓慢地挪到厨房里,竖起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
没有任何异常,他是否判断失误?
即便找出她,庄予翰又能如何呢?
他扶着橱柜艰难地站起来,边走边摸索,他在橱柜的中央停下,他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跟在自己身后,看来此前的判断是正确的。
庄予翰并不慌张,因为他已经摸到了炉灶的开关,啪的一声,灶台上升起了蓝色的火苗。在这一瞬,他看到了身后的景象,一个可怕的黑影正准备袭击他。
如果炉火晚燃起一秒,后果将不堪设想。
火焰骤然照亮了厨房的一角,这个出乎意料的变化令袭击者略作迟疑,庄予翰立刻发起了反击。
他的动作很快,也很实用。
他先是抓住对方的手腕,然后将她的胳膊拉至炉火之上,当庄予翰闻到皮肤烧焦的味道时凶手奋力逃脱了。
庄予翰想眯起眼想辨别她的去向,然而凶手却忽然消失了。他离开灶台追击对手,这一次他要彻底解决眼前的隐患。
由于刚才剧烈的动作,庄予翰的伤口又涌出了血,他撑着橱柜艰难地行走,突然,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厨房门开了,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庄予翰,是你吗?”秦华跃在门口喊道。
庄予翰喊道:“别进来!”
“怎么啦……”秦华跃的话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切断了,随后是一连串古怪、沉重的声音。
庄予翰手上一空,摔倒在地,他不顾一切地爬向秦华跃的位置。他不愿看到那个可怕的事情,但是,该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秦华跃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血从颈部喷射出来,他的脖子被划出几厘米的口子,一根冰冷的铁钩子插在他的喉咙中。
“秦华跃!”庄予翰悲愤地喊道。
他抱起软塌塌的秦华跃,用手捂住对方的喉咙,试图堵住不断喷涌而出的鲜血。
血滑过庄予翰的手指缝,很热,也很稠。
秦华跃似乎摇了摇头,他说了一句话,声音嘶哑。
庄予翰探下头,让他再说一遍。
“对不起……”他还没有说完,身体就彻底软了下去。
这是秦华跃生命中最后的一句话,一段有始无终的话。
秦华跃就这样死了,突然得让人无法置信。
庄予翰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脸上流淌着不知是血还是泪。
这一刻他切身感受到了人类的渺小,就像是一粒浮尘,随时可能消失在浩瀚的宇宙之中。
虽然他对秦华跃始终存在看法,但此刻,他们的血融在一起,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庄予翰抱着秦华跃的尸体无声地抽泣着。
为什么要等到生命的尽头才肯互相谅解?
一切都太迟了,如果来世有缘,他们必定成为朋友,生死与共的朋友。
庄予翰把秦华跃的尸体拖进李燃的房间,小小心翼翼地放在躺椅上,把单子盖在他的身上。事毕,庄予翰扶着秦华跃逐渐发硬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你放心走吧,我会为你报仇的。”
他撕下两片桌布,将其中一片卷成团,随后他咬紧牙握住插在腹部的剪刀,全力一抽,立刻觉得身体里的精髓仿佛被吸了出去,他将桌布顶住伤口处,用另一块围在腰间,能不能止住血他不知道,但至少不会流得太快。
庄予翰似乎对疼痛麻木了,他心里只有复仇的火焰,能否走出新宅已不再重要了,他现在首先要除掉那个凶残的杀手。
他把仅存的一块窗帘扯下来,拿进厨房,将窗帘围在一个铲子上,在灶台上点燃,然后他返回到李燃的房间,翻遍了所有的抽屉和拉门,借助火光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最需要的东西——手电筒,他试了试,电池很充足,他灭掉自制火把,进厨房将炉火熄灭,最后,他轻轻地关掉李燃的房间门,仿佛怕吵醒了秦华跃似的。
他扶着墙在走廊里艰难地缓慢行走,偶尔他会跌倒在地。地毯上布满了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凶手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袭上心头,秦华跃已亡,楚嘉琳生死未卜,新宅里只剩下自己孤军奋战了。
庄予翰上了三楼,他要先找到楚嘉琳,哪怕只是一具尸体。
楼梯出奇的陡,庄予翰在楼梯口喘着粗气,手电筒的光让他感到很安全,至少凶手再不可能袭击他了。
庄予翰不假思索地走向简天明的房间,如果楚嘉琳不在里面,他也要看看床上的人到底是谁。
他推开门,会有谁在等待他?
房间里凌乱不堪,写字台挪动过,柜子上有划痕,满地玻璃片,一个高级台灯被打碎了,显然这里发生过惊心动魄的搏斗。
庄予翰走到写字台前,他发现桌面上有血,没有温度。他有些内疚,真不该让她单独上楼,就算自己的血流干了又如何。
他在屋里大声呼唤楚嘉琳的名字,他不担心这样暴露自己的位置,事实上他希望能与凶手来一次最后对绝,输赢并不重要,事实上他对生存已经不抱希望了,他只想兑现自己对秦华跃的承诺。
空旷的房间回荡着他的声音,没有人回应,也没有危险的脚步声,这栋新宅仿佛是与世界隔绝一般,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庄予翰痛苦的闭上眼睛,他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后一切如故,楚嘉琳和秦华跃仍然活生生地在他身边,只可惜,眼前的狼藉无情地将他拖入现实之中。
他向卧室走去,他要看看床上的人究竟是谁。考究的欧式大床近在眼前,庄予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电光直射过去。
他看到一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这个人没有呼吸!
庄予翰看到了一张脸,青白色的脸。
是简天明的脸。
简天明已死,这是事实,但他是如何挪到床上的?
难道他是僵尸,有思维能力的僵尸?
庄予翰顿时觉得浑身冒凉气,手电筒险些滑落在地,他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尽可能地离开这具诡异的尸体。
杀死秦华跃的人会不会是它?眼前的尸体从房间里无声无息地爬出来,下楼用铁钩子插死秦华跃,然后不紧不慢地回到这里?
庄予翰用手电照在简天明的脸上,仔细观察起来,死人会动?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一套。
简天明的脸上出现了若干尸斑,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木头,庄予翰用手触摸他的肌肤,很凉,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
庄予翰坐在床边,他相信杀死秦华跃的人绝不会是简天明,一定是有人挪动了尸体,可这是为什么呢?
从电梯到卧室这段距离虽不算远,但要是拖着一具尸体就另当别论了,谁会做这件耗费体力的事?有何意义?
庄予翰锁紧眉头百思不解,他看看周边,那个如影随形的杀手竟然迟迟没有现身,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异常离奇,楚嘉琳、李燃以及杀手就像蒸发了一样,难道真有另一条密道?
庄予翰打开房间里所有的柜门,逐一进行检查,除了简天明价格不菲的西装外,没有任何发现。他用手指敲着墙面,排除了一切可能。
他叹了口气,准备离开房间,临出门他又回到卧室,简天明依然躺在那里,庄予翰看了一会,然后放心地走开了。
走廊里没有声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