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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装了,你完了。”凶手又往前走了两步。
“你猜得不错,我的确站不起来了。”庄予翰坦诚地说。
话一出口,凶手再次停下,她上下打量着庄予翰,仿佛他变成了一只狰狞的怪兽。
她忽然从地上捡起摔成半截的台灯底座,向庄予翰头顶扔了过去。她没有使用全力,只是试探一下庄予翰。台灯底座被庄予翰用手挡了出去,他的胳膊又多了几处深深的划伤。
“我确实动不了了。”庄予翰淡定地说,“来杀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凶手怒冲冲地持剪刀杀了过去。
庄予翰坐在地上依然微笑,剪刀已经到了他的头顶。
庄予翰挥刀切向她的手腕,凶手立即缩手躲过,剪刀转而向庄予翰的脸部扎去,动作幅度虽小但却相当迅速。
庄予翰仰身躲避,剪刀擦额头而过,没等凶手反应过来,他已踢中了凶手的伤腿。凶手摔倒在他的身旁,庄予翰在第一时间砍中了她,剪刀落地,凶手滚了出去。
战斗结束,连庄予翰自己都没料到会如此短暂。
凶手拖着胳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逃离简天明的房间,庄予翰检起剪刀放入裤兜,然后爬至门口,看到凶手准备进入自己的房间。不能让她离开视线,庄予翰心一横,将手中的钢刀投了出去,凶手惨叫一声,倒在门内,血溅在门框上。
庄予翰爬了过去,他看到凶手死灰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种彻底绝望的表情,血从她的身下悄悄地流出来,她大口喘着气,充血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你应该不会死。”庄予翰从她口袋里翻出了大门的钥匙。
凶手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呼吸越来越急促。
庄予翰脱掉凶手的鞋,垫在她的颈下,说:“保持呼吸。”
他爬出房间,此刻走廊已经亮起来,满地的血迹。庄予翰吸了口气,他看到了楚嘉琳的背影,她正站在简天明的房间里发呆。
“嘉琳。”庄予翰叫了一声。
楚嘉琳慢慢转过身,脸上已洒满了热泪。
黎明终究到来了,一段新的人生开始了。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心中的滋味只有他们才能体会。
超越了死亡之线,生命中还有什么事情不能面对的?
“我拿到钥匙了。”庄予翰说。
“我知道。”楚嘉琳泣不成声。
楚嘉琳搀起遍体鳞伤的庄予翰,缓慢地向前挪动。他们内心燃起了对自由的渴望,一步步朝光明走去。经过一夜的洗礼,他俩的心更近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洋溢在两个年轻人的脸上。虽然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是无比坚实的,他们第一次感觉到幸福是如此之近,甚至他们已经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暖意。
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幸福,幸福是为那些知足者准备的。
拥有金钱与权利的人生未必是幸福的,相反,那些一无所有的人们未必是不幸的。
幸福源自心灵深处那块未被污染的净土。
所以,幸福与否只有自己知道。
庄予翰和楚嘉琳无疑是幸福的,因为他们彼此拥有,因为他们深爱对方,这,也许就足够了。
大厅的门已在眼前,太阳徐徐升起,院内鸟语花香,新的一天已经降临,他俩已经迫不及待要融进这一切。
庄予翰用钥匙拧开锁他顿了一下,转头对楚嘉琳深情地说:“我有一个计划。”
“我也有个计划。”楚嘉琳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过我要到院子里才告诉你。”
“好吧。”庄予翰笑道,“我们到水池旁边一起说出来。”
庄予翰拉开门,一股久违的新鲜空气飘了进来,很淡,很香。
美好的未来在等待他们。
庄予翰走在楚嘉琳身后,就在他跨出房门的一瞬,他觉得后背一麻,胸腔里凉凉的。紧接着他听到一阵狞笑,那是一种心满意足的笑声。庄予翰立刻明白了,那把钢刀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凶手悄然跟着他们下了楼。
幸福在他的手缝中慢慢流逝。
那把刀恐怕刺穿了一些主要器官,庄予翰觉得五脏六腑绞在一起。
他的第一反应是将楚嘉琳推了出去,然后用仅剩的力气将暗锁重新划上。
他看到了凶手,她半跪在他的旁边,嘴边还淌着鲜血。
凶手在笑,血还在流。
庄予翰跌倒,他用最后的气力从裤兜里取出剪刀,刺穿了凶手的喉咙。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他艰难地抬起手伸向那道锁,那是属于他的幸福,他要得到它。可惜,他做不到了。无论如何挣扎,他还是触摸不到。
他明白,幸福已彻底离他而去。
他看着门外歇斯底里的楚嘉琳,她在砸门,她在呼喊,她在流泪。
他把沾满鲜血的手放在玻璃上,两个人的手隔着一面玻璃紧贴在一起。
这不仅仅是一面玻璃,更是一道永远的界限。
两个人的幸福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楚嘉琳的模样渐渐模糊,他的手在往下滑,玻璃上留下了长长的血迹。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那个他俩都心知肚明的计划。
他想对楚嘉琳说,好好活下去,可惜的是,他已无法说出,哪怕是一个字。他也想再抚摩一下楚嘉琳的秀发,再没机会了。
庄予翰最后朝她笑了笑,诀别的微笑。
他倒下了。
幸福,飞走了。
第十六章 真相
在一家港式茶楼里,柳飞云茫然地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午后时分,茶楼里坐满了形形色色的客人,有人攀谈,有人欢笑,柳飞云对周边的一切充耳不闻,此刻他脑海里牵挂着一个人的安危。
咖啡杯旁放着一叠打印纸,纸角已经被翻烂,上面画满了红色的记号。柳飞云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自从收到这份文件后,他整夜未眠,他不敢相信纸上的内容,有几次他真想把它们全部烧光。
柳飞云看了看手表,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这是一个沮丧的约会,他甚至希望对方永远不要出现。
然而,他约的人已经到了,此人穿着一件合体的T恤,身材不高,国字脸,看上去非常普通,唯一与众不同的是他洪亮的嗓音:“飞云,让你久等了。”
柳飞云疲惫地扭过头,声音低沉地说:“张警官,请坐。”
张警官是柳飞云的朋友,他刚接手新宅一案。
“我刚从医院来,楚嘉琳目前一切正常。”张警官向服务员要了一杯茶,然后说,“案发现场已进行勘察取证,明天出分析报告。”
柳飞云眼中掠过一丝温情,他急切地问:“她的伤势如何?”
“都是些皮外伤,医生已为她做过必要的处理了,我估计她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张警官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柳飞云说,“我大概是楚嘉琳唯一的亲人了。”
“你何时去医院?”
柳飞云叹了口气,说:“过两天吧,我怕影响她的康复。”
张警官斟酿了一下,说:“楚嘉琳的饮食有些不正常,现在只能靠营养液维持。”
柳飞云点点头:“庄予翰的事对她打击太大了。”
“你认识他?”
“只有一面之交。”
张警官叹息道:“如果不是庄予翰,楚嘉琳绝逃不出那栋宅子。”
“他身上有多处刀伤?”
“局外人很难想象出那一夜的惨烈,从一楼到三楼,到处都是血迹。”张警官回答,“庄予翰的伤很重,即便是避开最后一击,他也支撑不了多久。”
张警官补充道:“楚嘉琳对我说,庄予翰是为她而死。”
两个人沉默了,这个沉重的话题让他们感到无比压抑。
过了一会儿,张警官说:“我发给你的文件看了吗?”
“我已经打印出来了。”柳飞云指了指桌上的那叠纸,叹了口气说,“一夜之间夺去了四条人命。”
“你在电话里说你了解一些情况?”张警官问。
“是的,所以才向你申请楚嘉琳的口述记录。”柳飞云说,“能告诉我凶手的基本情况吗?”
张警官简明扼要地说:“凶手叫李翠天,孤儿,二十年前由简天明领养,对她亲如家人,这些年来她一直照顾简达芳的日常起居。”
柳飞云问:“看门人没有问题?”
“姓蒋的老人是简天明的亲戚,没有问题。”张警官说,“当晚发生的事他毫不知情。”
柳飞云拿起打印纸,说:“关于那个无面幽灵,虽然看似与本案无关,但我还是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张警官说:“所谓的无面幽灵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在院子里的小花园里,另一次是在玻璃房里的泳池边。”
柳飞云说:“据说那栋宅子之前死过人。”
“确有其事。”张警官说。
柳飞云忽然问:“你相信世上存在幽灵吗?”
张警官笑起来,说:“我不相信。”
“所以,无面幽灵只是新宅里的某个人。”
“幽灵不是凶手李翠天就是简达芳,她俩都穿着一身黑衣服。”张警官说,“不过单从外貌描述来看,更像是简达芳。”
“李燃曾说她没有防盗门的钥匙,所以,即使简达芳能够自由出入房间,她也不大可能在白天四处游荡。”柳飞云说,“依我看,所谓的无面幽灵就是李翠天。”
没等张警官回答,柳飞云自言自语地说:“如果幽灵是凶手的话,那她的脸去哪了?”
“我们在密道里找到了一个日本面具。”张警官说。
“原来是这样。”柳飞云恍然大悟,“第一次秦华跃看到李翠时,她并没有戴面具,因为她并不知道客人是谁。”
“可李翠天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张警官皱起眉头,“这件事毫无道理。”
柳飞云反问道:“这些人中只有秦华跃看到她,你不觉得奇怪吗?”
“原因只有一个。”张警官说,“李翠天主动找上了秦华跃,那条密道通向二楼,她来去自由,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
“而那时简天明还没有死。”
“的确。”
柳飞云盯着张警官,缓缓地说:“这里面有问题。”
张警官:“这件事与李翠天杀害简天明有什么关联?”
“很简单。”柳飞云说,“我认为李翠天没有杀害简天明。”
张警官愣了一下,说:“那么谁是杀害简天明的凶手?”
“是其他人。”柳飞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
“那天深夜去新宅的人是你吧?”
“是我,可惜没能进去。”柳飞云脸上流露出遗憾的表情,“我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一些情况,之所以夜赴新宅完全是出于感觉,否则的话即便是砸开大门我也要进去。”
“说说你的感觉。”
“大部分当事人都死了,我只能试着分析。”柳飞云不紧不慢地说,“当我看到这些文字记录时,坦率讲,我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庄予翰,尽管很不情愿。”
张警官说:“正如李燃所说,他有杀害简天明的动机。庄予翰始终反对两家公司合并,当他发现已经无力扭转局面时找到简总摊牌,两个人话不投机,庄予翰一怒之下用桌上的镇纸石击昏简天明,之后他将错就错,索性将简天明勒毙,把尸体拖入电梯,然后逃离现场。当时他只是出于冲动,并没有考虑到后面严重的结果。”
柳飞云说:“他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去了玻璃房,这是为什么?”
“很明显,他不想暴露自己。”张警官说,“简天明遭到袭击时本能地发出喊叫,庄予翰如果马上回到自己房间,等于告诉大家他就是凶手。”
张警官又补充了几句:“楚嘉琳在院里听到惨叫声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庄予翰,他那时恰好在一楼,距离电梯间最近。”
柳飞云摇头说:“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