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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兰甜甜笑道:“既然危险,我们就不走了,这黑山子乡不是有旅馆嘛,我们就在这儿住下,反正我们领导交代的采访任务还没完成。”
张扬不得不佩服她锲而不舍的毅力了,笑着点了点头道:“乡里地方,条件差了些,我会做出安排。”
海兰不卑不亢道:“还是不麻烦小张主任了,我们采访都是有经费的。”看得出她是要和张扬划清界限,这厮鬼主意太多了,有他跟在身边,恐怕任何采访都要泡汤。
张扬居然点了点头:“好,那你忙!”
海兰没想到这厮说走就走,张扬上车把朱川给搀了下来,虽说他打心里不待见这厮,可毕竟是自己的人,传达室老孙头自告奋勇要照顾他,张扬把朱川交给他,然后大步向远处走去。
海兰望着张扬卓尔不群的身影不觉有些愣了,这厮究竟是什么人啊,敢情中午的那些热情都是装出来的,难怪说政客是最虚伪的,海兰愤然咬了咬嘴唇,在她的采访历史中还从没有受到过如此的冷遇。
老孙头把朱川扶到传达室的连椅上睡了,看到海兰一个大姑娘仍然孤零零的站在乡政府的大院里,车里电视台的五名工作人员仍然烂醉如泥,不觉生出了同情心,他来到海兰的身边:“姑娘,下班了!”
“大爷,我们是电视台的!”看到老孙头,海兰的心中才升起了一丝希望,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五个醉醺醺的同事。
老孙头帮着海兰去黑山子旅社把老板叫来,老板叫来了两名帮手这才把五名醉汉扶到房间里,安排住下。
做完这些事情,天色已经黑蒙蒙的了,为了表示对老孙头的感谢,海兰从车里拿了四合云烟送了过来,这些云烟是中午乡政府招待时留下的,也算得上借花献佛。
老孙头人很好,听说这些人是跟小张主任喝多的,不禁笑了起来,他一边抽烟一边道:“姑娘啊,你们这些同事也真是的,小张主任那是不会醉的主儿,他们居然敢跟他拼酒。”
海兰听到老孙头言语间对张扬似乎颇为推崇,心中不禁有些不屑:“我看他也就是一混吃混喝的主儿。”
老孙头哈哈笑了起来,老头儿八卦起来丝毫不逊色于中年妇女:“我们小张主任那可是黑山子乡有史以来的第一猛将,上次下清河村的四十多口子村民闯进乡政府闹事,我们小张主任单枪匹马把他们全部揍了一顿。”
海兰自然不会相信,以寡敌众以少胜多她都相信,可是说到一个人对付人家四十多个,而且以胜利结束,她怎么都不会相信。
老孙头看到她不信,情急之下话就说多了:“现在医院里还躺着一个呢……”说完老孙头才意识到人家是电视台的,这种话好像不应该对她说,慌忙闭上了嘴巴。
海兰泉水般明澈的美眸却是悄然一亮,还说要找素材,这不就是最好的素材吗?乡镇干部殴打人民群众,说不定里面存在着不为人所知的冤屈。
陈富强就是那个当初被张扬殴打的人民群众,说实话,他的伤并不重,之所以到现在还赖在乡卫生院,那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懒汉,去家里也是躺着,在医院也是躺着,这儿躺着兴许能讹诈点赔偿,所以在其他人走后,他一个人坚持留了下来,乡里对陈富强这帮人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决不妥协。
陈富强住了七八天,眼看着同村的一个个都走了,就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至今乡里也没有任何的说法,卫生院的住院费却是要一分不少的,他心中也不免打起了退堂鼓,原打算过了今夜就走,可是没想到事情在这一晚居然发生了转机。
海兰和电视台的两位同事是在晚上八点走进陈富强所在病房的,整个卫生院除了几个生孩子的,就是陈富强一个人住院,所以海兰找到他并没有花费任何的功夫,两名同事一人是摄影,一人负责灯光,他们相对喝得少些,所以酒醒得自然早,他们都是被海兰硬拉着前来采访的,脸上都带着深深的倦意。
陈富强开始显得十分的紧张,当他听说这些人的真正来意的时候,心中的激动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他原本打算就这么灰溜溜一走了之的,却想不到老天爷要给他主持公道。
海兰声音轻柔道:“陈富强,你能向我们描述一下当时发生的具体情况吗?”
陈富强清了清嗓子,灯光让他有些不自然,海兰示意他看着镜头,陈富强脸上的表情还是无法放松,调整了好一会儿他才愤怒的说:“麻痹的他张扬十八代祖宗,咱们社会主义新中国竟然有这样蛮不讲理的干部……”
海兰白皙的俏脸顿时红了起来,她挡住了镜头,示意重新来过,小声提醒陈富强道:“陈富强,我们今天的采访会在春阳新闻中播出,社会影响很大,你要尽量注意自己的遣词用句。”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二章【女主播的反击】2
陈富强窘迫的咽了口唾沫,他原本就紧张,海兰这么一提醒,他更显得手足无措。
海兰鼓励他道:“照实说,说清楚当时发生的事情就行。”
“可是我不骂人说不出来话……”
海兰回头看了看摄像,摄像叹了口气:“得,回头剪辑下就是了。”
陈富强得到了恩准,又酝酿了半天情绪:“张扬!麻痹的你八辈儿祖宗,你身为国家干部,凭什么那么蛮不讲理?我们村的富贵哥只不过在乡政府门口经过,你就放狗咬人,把我富贵哥咬的遍体鳞伤,命都差点丢了,我们下清河村老少爷们四十三口人去找你要说法,你诬赖我们攻击乡政府,你还打人,你打完人还不赔钱,你对得起党吗,对得起老百姓吗?我看你比日本鬼子都坏!”他心中恨意不消的又加上了两句国骂,自然属于日后被剪辑的内容。
海兰轻声问:“陈富强,如果我没有听错,你是说张扬一个人把你们四十三个人给打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说起这件事真是丢人啊,陈富强心中暗叹,整个下清河村的人都被他们丢尽了,在电视上可不能承认,陈富强虽然是农民,可是农民也有自己的狡黠和智慧,他叹了一口气:“记者同志,我们都是老百姓,当官的打我们,我们哪敢还手啊?官打民天经地义,民打官罪恶滔天!打了他岂不是要坐牢啊!”
包括海兰在内的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都被陈富强的血泪控诉震惊了,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黑山子乡计生办主任竟然敢如此目无法纪,犯下这样的恶行,海兰面对镜头充分发挥了她专业的特长,深感同情又义愤填膺道:“中国的老百姓是最善良的老百姓,我们某些国家干部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在他们忘却公仆这两个字是如何书写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想一想,他们所拥有的权力和位置究竟是谁赋予给他们的?”
采访完陈富强之后,海兰他们三个走出病房,在一楼走廊听到女人的哭声,听到有人抽抽噎噎哭道:“人家只要塞点钱给计生办主任……就能生二胎三胎……咱们没钱就只能引产……可怜……是个男娃儿啊……”哭声变得越发惨淡。
海兰听得心酸,本想去采访采访,可是那家人‘蓬!’地一声关上了房门,似乎不愿给她这个机会。
第二天一早电视台的采编车就离开了黑山子乡,这多少让张扬感到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海兰一行还要去红旗小学采访,却想不到她竟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张扬并没有意料到,海兰因为他昨天中午的拖延战术而意识到红旗小学肯定被他们事先做好了工作,自然就没有了新闻价值,所以悄悄离开后,辗转几个乡村调查了当地的计划生育工作情况,调查的结果让这些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大惊失色,黑山子乡几乎村村都有超生现象,家家都有几个孩子,他们特地走访的下清河村情况尤为严重,而且那些超生家庭振振有词的说缴过罚款了,生孩子合法。
在下清河村采访期间,自然遇到了几个被张扬殴打的老百姓,提起这个计生办主任,他们众口一致的声讨起来,连大胡子司机都意识到昨天那个笑眯眯的小张主任是混进干部队伍的坏分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害群之马。
电视台放弃采访红旗小学,转而偷偷访问黑山子乡的计生问题,这还是电视台工作人员离开的当天下午,才被下清河村觉悟较高的党支部书记回报上来的。这件事直接汇报到了副乡长郭达亮那里,郭达亮本来也没有觉得是啥大事,他现在可谓是心情大好,种种迹象表明,乡长胡爱民已经把红旗小学失火事件的责任一力承担了下来,而且并没有连累到自己,这一切都要感激王书记,更应该感谢小张主任,如果不是张扬,自己恐怕会成为那个被抛出去的弃卒,正因为出于对小张主任的感激,所以郭达亮对这件原不属于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事儿多留了个心眼,他第一时间来到计生办办公室,把自己得到的情况告诉了张扬。
听说那帮电视台的离开乡里后并没有直接返回春阳,张扬也是微微一愣,想不到这帮人居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放弃了采访红旗小学的打算,转而关心黑山子乡的计生问题。
如果不是因为对张扬抱有感恩的心理,郭副乡长是不会主动屈尊来到他的办公室的,他接过张扬递来的云烟点燃,慢条斯理道:“这件事恐怕有些问题,我听下清河村的村支书老李说,电视台走访了不少家庭,还特地访问了上次攻击乡政府和你发生冲突的那几个。”
张扬暗暗琢磨着,海兰搞什么?在黑山子乡呆了一夜,突然转变了念头,放着红旗小学不去采访,反而关心起了黑山子乡的计生工作,这分明是要在自己的工作范围内搞事啊,张扬淡淡一笑:“几个记者罢了!”
“你可别小看记者,只要他们愿意,黑的能够说成白的,白的也能变成黑的,小张啊,最近乡里出了不少的事情,这种敏感的时候最好不要节外生枝,我看你还是谨慎些。”
“谢谢郭副乡长关心!”张扬礼貌的表示感谢,不过张扬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他只不过刚刚担任黑山子乡的计生办主任,而且他痛打那四十多名下清河村村民的事情得到了广大乡领导的认可,派出所也带着那帮人回去录了口供,往大处说县委书记李长宇对自己当时的处理方法也是默许的,他才不会怕那些村民胡说什么,至于那个海兰,一个女记者还兴得起什么风浪?张大官人虽然对美丽的女性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可是他毕竟是一步从封建社会跨越到了社会主义新社会,骨子里还是有着很重的男尊女卑的概念,也就是说除了对女性的局部三点重视,其他方面还是表现出轻视的。
所以郭达亮说完,张扬也就随即把这件事搁到了一边,直到当晚的晚间新闻中播出了对黑山子乡计生情况的采访实录,张扬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女主播海兰美丽的躯壳下居然掩盖着一颗如此歹毒的心,至少张大官人目前这样认为。
专题新闻播出的时候,张扬正在配置药茶,他将这种药茶命名为清心茶,是利用山里野生的春茶混合几种草药制成,有安神补脑的作用,他是准备带给妹妹赵静的。
听到新闻中提到黑山子乡的时候,张扬放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来,电视画面上正播出着采访陈富强的场景,虽然这厮的脸上已经被打上了马赛克,张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也听到陈富强的血泪控诉——我们都是老百姓,当官的打我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