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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铭舒了口气,挥挥手让他走了,拉起花映月的手,走入灯火辉煌的街道中。
此处因为人流量大,青石地面被踩得光滑润泽,仿佛泼了水一样亮,隐隐反射着灯光。两旁的建筑屋檐下都挂了长串的红灯笼,灯光映得人脸颊娇艳,如醉了一般。
商店都是那几样,无非是卖民族风的蜡染织物,或者藏式工艺品,或者纪念品,或者是“脑残证”之类的所谓创意小玩意。街道上还有专门设置的仿古货郎担子,手艺人站在担子后兜售。整个街区热闹喜庆,处处欢声笑语,花映月即使去过一些城市,见过好几条类似的街道,可是还是被气氛感染,心情好了许多,他见她不再冷着脸,心中郁结也消散不少。
池铭走在她旁边,让她尽可能的贴着自己。她手机没了,万一被人流冲散,找人都麻烦,他还得注意她受伤的肩膀,随时护着,虽然她说伤很轻,但是被人撞上的话,估计还是疼得厉害。
他本就对这些地方兴趣不大,加上随时注意她,便没细看四周风情。直到她停下来,他才得了空。
“怎么了?”
花映月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小货摊,货摊上竖着几个小垛子,上面插满了竹签,每根竹签上都挂着一只草编的玩意儿,有昆虫,有鱼,很是有趣。
池铭沉默许久,狠狠咬了咬牙,说道:“喜欢的话,就去买几个。”
花映月摇了摇头,扭头看旁边的小店,小店门口悬着几个会转的小镭射灯,灯光刺得她眼睛一疼,鼻梁根儿忽的就酸涩起来。
“哭什么?”她眼圈和鼻尖仿佛有些发红,呼吸也稍稍沉重了一些,就像要哭了一样。
花映月摇头:“没哭,旁边那灯很刺眼,眼睛弄疼了。”
“谁让你直视的。”他冷笑。
花映月看了他一眼,把手从他手里抽走,他也没挽留,冷冰冰的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两人走了好久,一句话也没说,心情不好,逛街也没滋味,即使走得越深,店面里的东西就越新奇,她也没心思看,见旁边有家卖手工冰淇淋的,便走进去,想了想,回头问池铭:“你吃吗?”
池铭冷着脸摇头。
花映月便不再管他,一边排队一边怔怔的想起往事。
当时她多大?好像才十五。周末出去逛街,在路边遇到一个卖草编昆虫和花篮的小摊。细长的草叶在手艺人粗糙而灵巧的手指中穿梭,很快变成了活灵活现的蚂蚱,螳螂。她看得入迷,问:“您还能编点别的吗?”
漂亮又乖巧的少女总是惹人爱的,手艺人呵呵笑:“好嘞,姑娘你瞧着,我给你编个花篮儿。”说完拈起一束草叶,手指动得飞快,一刻钟后,一个漂亮的花篮成型了。她正想拿,身后响起池筱恬娇娇的声音:“哥哥你看,好漂亮的花篮啊。”
她心一跳,脸上漫出红晕,缓缓回头,池铭果然携着池筱恬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清浅温柔的笑,却根本不看她一眼。
池筱恬和她争这个花篮,手艺人大叔说再编个给她,她不肯,因为她只能逗留五分钟。
她把花篮让给了池筱恬,可池铭仍然没对她露出亲切的神情,目光冷冷淡淡的扫了她一下,付钱,带着妹妹和她的战利品走了。
没过几天,池筱恬拿了几个草编的玩意来分给要好的同学,她说,这可是哥哥亲手做的,因为她看着手艺人编得好玩,缠着哥哥也编给她看,池铭一向宠溺妹妹,应了下来,真的找到了手艺人学习这技术。
花映月记得很清楚,池筱恬炫耀完池铭的宠爱之后,池铭就来了,给妹妹送文具。池筱恬抚摸着桌上剩下的一只草编蝴蝶,这是带来的最漂亮最精致的一个。她对池铭可爱的笑,温柔得和一只小兔子一样:“哥哥,花映月也很喜欢这个呢,我想把这个送给她。”
池铭脸色一沉:“给谁不好,给她?你敢给,今后就别想我像现在这样宠你。”
池铭走后,池筱恬无辜的看着她:“花映月,不好意思啊,哥哥不许呢。”
那些眼红她成绩和家世的同学,嫉妒她容貌的女生,以及追求不成心生怨恨的男生跟着起哄,十五岁的女孩子心思脆弱敏感,那些屈辱在心中刻下的印记实在太深,如今从回忆的故纸堆里翻出来,痛楚竟然丝毫没有变淡。
冰淇淋买到了,很香的草莓味,可是舌尖除了凉,竟然感觉不到几分甜。她没精打采的舔了一口冰淇淋球,走出商店,见池铭站在门口等她,便走过去,淡淡道:“现在去哪儿?”
池铭道:“再走五分钟就到古河道了,可以坐船逛。”
“好。”她向前走去,没走两步,他伸手过来,“拿着。”
花映月低头一看,愣了。
“面人儿?”
“废话。”
“我又不是小孩子。”
“拿着!”他眉头一皱。
她只有拿上那个彩色面团儿捏出来的孙悟空,微微有些发窘。
“给你买东西还摆脸色,你这什么脾气?”他见她丝毫没有高兴的神色,心头火起。
她气得噎住,他就买了一个面人,有多大恩惠?况且她这么大一个人了拿个小孩玩意,丢人。
僵持一会儿,他咬牙哼了一声,揽住她肩膀把她带向码头。只见一片灯火通明,还好不逢节假日,不至于人挤人。水面上泊着好几种船,大型画舫,小型画舫,摇橹的小舟。池铭和花映月一走下码头,便引起了注目,长得这样出众的男女,太容易成为焦点。
池铭不想和别人同船,被几个人围观,说话都不自在。他径直走向调度处,问:“能包船吗?小船就行。”
“包船得提前一天预约。”
池铭看了看河面,说道:“现在游船也不紧张,通融下吧。”
“这是规定。”里面的人见他身后跟了花映月,心里窝火,凭什么这人长得好又有钱,身边跟着的女人又那么漂亮?他不免语气有些冲。
池铭眼神一冷,直接拨了个电话说了两句,很快,调度处的电话响了,那人接起听了半分钟,立刻出了身汗,瞬间换了态度,恭恭敬敬的给他们找了条小船,配了个强壮憨厚的船夫。两人上了船,船夫说了声“坐好嘞”,便往码头上的巨石一撑船槁,离了岸。
两岸的路灯都是仿古的,均悬挂了红灯笼,灯光照在摇漾的水面上,碎成一片片晶亮的红。花映月就着灯光看了一下手里的面人儿,便凝视着两岸风光不说话,偶尔经过景点,才请船夫讲解一番。
自己包的船自由许多,风景美妙之处,都可以让人划慢点,或者干脆停下来,看够了再走。河风习习,水声淙淙,很是惬意。
池铭一直沉默,船经过一处滩涂,他忽然开口:“师傅,麻烦靠边儿停停。”
船夫疑惑的往那边划:“怎么了,这里没什么可看的景。”
池铭淡淡一笑,不答,等船靠过去,他伸长了手,揽过一大把长得高高的草,连根拔起,在船舷上磕去泥土,说道:“好了。”
船夫道:“您是来拔这蒿草的?可现在还没到端午,不用在门口挂艾蒿,再说草也没长熟,药性不够,拿来干什么。”
池铭道:“长长的叶子有趣。”
这公子哥儿过得滋润,可惜见识不多,蒿草也稀罕,船夫想着,摇了摇头,继续划船,花映月一直看着河岸,后脑勺对着池铭。
过了一会儿,池铭拿胳膊肘碰了碰她的腰,有个轻轻的东西落在了她膝盖上。她低头一看,愕然睁大眼。
他放在她膝盖上的正是一个漂亮的草编蝴蝶。
花映月拿起蝴蝶仔细的看,这么多年,他的技巧还没退步,做的东西很精致,蝴蝶的触须是撕得细细的草叶做的,被他指甲刮过,微微的卷起,很生动。
船夫也看见了,笑道:“姑娘有福气啊,男朋友可真有心。”
他微微抿着嘴,等她回应。
隔了这么多年送来的草编蝴蝶,提醒着她以前受的冷眼和讥讽,除了让她难过,还能带给她什么?
她扬起手就想把蝴蝶甩进水里,可是手指没松开又停了,她身边坐着的男人受不得刺激,她发泄都不行。
池铭手指微微颤抖,眼中隐约窜出了火,她竟然想扔?
花映月看到他灼烫得几乎能伤人的目光,身子绷紧。
他伸手,她闭眼,以为自己要挨一巴掌。
可他手只是抚摸上来,带着蒿草微苦的药气。她缓缓睁眼,见他忍得额头青筋都鼓了出来。
池铭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师傅,您先别看。”
船夫笑了,扭头专心划船。
他把她抱进怀里,手臂紧紧勒着她的腰,仿佛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血肉里。
她微微颤抖,只觉得他的体温滚烫,透过两人的衣服,热腾腾的传来。她感觉到了他的心跳,急促,有力得过头,就像随时都会血管破裂。她一时竟然听不见船橹滑过水面的哗哗声,只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一声一声在耳边回荡。他呼出的气体微带潮意,久了,让她心也仿佛潮湿了起来。
隔了不知多久,他低低道:“不准扔。”
她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他低头放开她,低头在她唇上一啄,一言不发的坐好,重新拾起草叶。细长的蒿草在他手上变成了蚱蜢,蜈蚣,螳螂,蝈蝈,他的手指长而优美,绿草在指缝间穿行,看着赏心悦目。
他编一只,就放一只在她膝盖上,很快就放满了。
下船的时候她手上拿着孙悟空,另一只手拿着那只蝴蝶,犯了难,如果站起来,膝盖上的东西就全部掉了。
他说了声“稍等”,自己上了岸,很快在旁边的店家那里要了个塑料袋,让她把所有的草编都装进去。码头的人都好奇的看着,他们从未见过有人捧了那么多虫。
她听到有人私语说什么“童心未泯”,脸有些烫。
收拾好东西,她上了岸,没走几步,他又把她紧紧的揽住,贴着她的耳朵道:“一个都不准扔。”
“你干嘛编了条蛇?那玩意恶心死了。”
“蛇也不许扔。”
她撇撇嘴,心情却没刚才那么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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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打车回了酒店,电梯小姐笑盈盈的把他们送上楼层,鞠躬说晚安。
走廊无人,隔十米就放了一个大花瓶,里面插满了黄色百合与白茶花,香气宜人。池铭扭头看着花映月,她不知道是故意忽略他还是的确被手里的面人儿吸引住了,把手里的孙悟空转过来转过去的看。他不满,把面人给夺了过来,刚想丢进垃圾桶,她不咸不淡的说:“池少,是你自己丢的,等会儿别赖我。”
池铭咬牙,把面人攥紧。
她轻轻一笑,眼中却带着淡淡的讥诮,可是有情绪的时候,她一对眸子就显得灵动水润,比装模作样或者冷漠敷衍的时候妩媚得多,红润的嘴唇微微抿着,显得十分娇俏。他想发作的怒气便转为了咬她一口惩罚的冲动,刚想低头在她粉嫩的耳廓上留个印记,忽然听到杨学“噗”的笑了一声。
他抬头,只见杨学刚从他面前的一部电梯走出来宀。
怎么今天总是被这二货扰了兴致?
这二货又笑什么笑?
杨学从没想过英俊神武的老板会拿个滑稽的孙悟空面人,虽然稍稍动脑子就明白这是老板买来讨好花映月的,不过这泡妞的方式也太无厘头了,不由得他不笑。还好他及时忍住,不至于把面前这座说爆发就爆发的活火山给惹毛右。
“你怎么不在房间?大晚上在走廊做什么呢?”
杨学解释:“刚去十七楼游了个泳,然后蒸了个桑拿,才回来。”
花映月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