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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宁不过一阶下之囚,将军跟我说这些话,似乎没什么用吧。”满宠凝眉道。
颜良笑了笑,亲给他倒了一杯酒,“我今日请伯宁来,其实是想请伯宁去向曹子廉带个话,向他陈明利害,表明我的友好之意,我们双方便可罢兵,专心对付各自的敌人,如此岂不皆大欢喜。”
满宠这下才恍然大悟,原来颜良是有求于他,想要让他做传信人,劝曹洪退兵。
“这正是我脱身的好机会,岂能错过……”
满宠心中狂喜,当即便道:“将军愿与曹丞相和解,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将军放心,我定会把将军的好意,如实的转告给曹子廉将军。”
看得满宠那满脸的喜色,颜良心下却在暗笑。
他也装作欣喜的样子,大声道:“那颜某就多谢伯宁了,来,咱们喝酒。”
满宠却不知,颜良这突然提高八度的声音,正是事先商定好的暗号。
此时,一直候守帐外的文聘,听到颜良的暗号,立刻便掀开帐帘,装作一脸匆忙的入内。
“将军,刘表的大军已距新——”
话未说完,颜良猛的瞪他一眼,暗示他闭嘴。
文聘假作恍悟,赶紧改口笑道:“末将不知将军在会客,其实也没什么事,末将呆会再来向将军禀报。”
颜良摆了摆手,文聘遂悻悻而退。
这看平平无奇的一段,满宠看在眼里,心中却狐疑大生,暗忖:“那颜良显然是有意打断姓文的话,听那姓文的半截话,似乎是想说刘表的大军已逼近新野,莫非……”
满宠心中陡然一震,眼中掠过一丝异色,仿佛一瞬间想明白了什么。
颜良演戏之时,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满宠的表情变化,那一瞬间的异色岂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他知道,满宠中计了。
“为了向曹将军表示和解的诚意,颜某还愿意主动退兵十五里。”颜良假作不知,继续演戏。
满宠忙道:“将军若果能如此,曹将军那里必会相信将军的诚意。”
几轮酒罢,满宠便称事不宜迟,要尽快起程去向曹洪转达颜良的和解之意。
颜良表现出巴不得的样子,赶紧客气的送了满宠出营。
离营的满宠,如飞鸟出笼一般,一刻也不敢逗留,纵马狂奔向着北面的曹营而去。
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身影,颜良的嘴角扬起了丝丝的笑意。
“将军,你说那满宠会中计吗?”文聘从旁现身。
颜良冷笑道:“这个满伯宁颇有智计,想要骗过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戏还得演得再逼真一点。”
文聘微微点头,问道:“那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颜良一摆手,大声道:“传我将令,全军拔营!”
第35章 富豪曹洪
入夜。
新野以北五十里,曹营。
曹洪的四千大军安营已毕,此时月上眉梢,大部分的曹军士卒已然休息。
中军大帐却依旧灯火通明,鼓乐袅袅。
大帐的中央,一群轻衣薄杉的美貌营妓,正伴随着鼓乐之声婀娜起舞,宽衣解带。
首座上,曹洪手托着腮帮,品着美酒,正眯着眼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帐下的诸将也皆是豪饮说笑,色迷迷的对起舞的营妓指指点点。
军中设营妓本是常事,曹洪出身富豪之家,平素喜好奢华享乐,如今便在帐中安排了营妓裸舞,以为麾下诸将助兴。
酒色正浓时,帐帘猛然被掀起,一人带风而入。
穿帐而入的冷风吹醒了靡靡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向帐帘望去,当他们看清入内之人时,立时都惊的目瞪口呆。
“满伯宁!你……你还活着?”曹洪也吓了一跳,颤声叫道。
入内之人,正是满宠。
满宠扫了一眼帐中那群赤条条的营妓,铁青着脸道:“厉锋将军,大战当前,你却在营中观看裸妇嬉戏,成何体统!”
曹洪身子一震,脸上顿时流露出惧色。
满宠为许县令时,以执法严格著称,当初曹洪亲戚犯法,满庞把他们都抓了起来,曹洪向满宠求情,满宠却根本不给他面子,一定要依法办理。
后来曹洪没办法,只好去向曹操求情,满宠得知后,就赶在曹操来之前把犯法的人统统提前处斩。
至那以后,曹洪嘴上不说,心中却对满宠极为忌惮。
而今满宠突然出现,当着众将公然斥责曹洪,曹洪心中害怕,赶紧摆手示意那些营妓退下。
衣衫不整的营妓们婀娜而退,帐中诸将都显得有些不悦,曹洪也顾不得许多,将诸将一并屏退,然后笑眯眯的把满宠请入座。
“我听说汝南一战,伯宁失踪不知去向,怎会突然在此出现?”曹洪好奇的问道。
满宠便将自己如何被俘,如何不屈,以及颜良如何托他来示好请和之事,如实的向曹洪道来。
“原来伯宁是被颜良俘虏了呀,我还道你殉身沙场了呢。”曹洪忌惮的表情渐褪,语气中似有几分讽意。
满宠也顾不得这些,正色道:“那颜良此番所带兵马不过两千,如今刘表又发大军正攻新野,颜良腹背受敌,方才想和将军求和。我料想颜良军眼下必定人心惶惶,此乃天赐的良机,将军何不尽起大军,夜劫敌营,必可一战而胜。”
“竟有此事?伯宁如何知道刘表正在攻打颜良?”曹洪面露狐疑。
满宠便将他在营中听到的文聘之词说来。
曹洪听罢,却摇头道:“丞相临行前曾有密令于我,命我不可轻敌,如今我怎能凭你听到的只言片语,就断定颜良军心已乱。”
曹洪一句话把满宠顶得无言以应。
他知道,曹洪是因为他被俘之事,心存了怀疑,所以才不敢轻信于他。
而满宠也正想借着助曹洪击灭颜良立功,以此来洗雪自己被俘的污点,重新换回曹家对他的信任。
只是,现如今他却并无确凿的证据,来佐证自己的判断。
沉吟片刻,满宠露道:“将军不就是想要确切的证据么,若我拿出让将军心服口服的证据,将军是否就会采纳我的计策?”
曹洪虽跟满宠有过节,但跟立功却没有过节,如若真能一举击败颜良,为大兄曹仁血耻,扬他曹洪的威名,又何乐而不为。
顿了一顿,曹洪道:“若果真如此,我自当发兵。”
满宠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
次日天明。
斥候一大早就发回情报,颜良军果然如满宠所说,拔营南去,退兵二十里以表诚意。
午后时分,曹洪率军来到了颜良废弃的营地,打算在此扎营,步步紧逼对方。
命令方传达下去不久,满宠便策马而来,兴奋道:“子廉将军,证据确凿,该是发兵的时候了?”
“证据,在哪里?”曹洪疑道。
满宠跃下马来,指着四周一个个的小土坑道:“将军要的证据,正是这些颜良留下的军灶。”
“军灶?”
曹洪环顾四野,表情越发的茫然,愣怔了那么一刻,眼眸陡然间一亮。
“我方才已命人细数过军灶,所有的灶数加起来,只够一千多人生火造饭,这就是说,新野方面形势一定很紧迫,逼得那颜良不得不暗中抽调兵马回援,这也就是说,目下颜良手中的兵马,不过千余,将军,这难道还不足以令他下定决心吗?”
满宠的一席话,把曹洪彻底的点醒。
他的用兵能力虽不及兄长曹仁,但也是熟读兵法,颇有一番能耐,又怎能不理解满宠方才所说的重要性。
颜良原本只带了两千兵马来,眼下又少了一千,如此看来,满宠的推测全然无误。
天赐的良机,正是用兵之时。
曹洪的表情陡然间决然起来,厉声喝道:“传本将之命,今晚全军饱食,夜劫敌营,本将要亲手斩下颜良的项上人头,为我兄长报仇雪恨!”
※※※
夜如泼墨。
五百骑兵肃立在淆水西岸,耳边只有风声水声,四野安静得吓人。
颜良驻马横刀,目光冷峻的凝视着对岸灯火通明的大营。
月隐月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夜依旧一片死寂。
身后的骑兵们渐渐开始躁动不安,原本铁一般的意志,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悄然的消磨着。
唯有眼前那铁塔般的身躯,却巍然不动,沉着的如大山一般。
颜良的平静,让骑士们躁动的心情,渐渐的平伏了许多。
“自跟随颜将军以来,无论遇到多强大的敌人,都能战无不胜,这一次,也是一样吧。”
骑士们的心里,这样的安慰着自己。
风起了,寒气愈重。
颜良刀锋般的眼神,突然间一动。
对岸的大营,终于出现了异动。
喊杀声隐隐而起,火光照耀下,似乎有道道的流星从营寨中射出,那是箭矢的光芒。
紧接着,隆隆的战鼓声,轰轰的马蹄声骤然而起,无数的黑影从夜色中杀出,向着大营攻去。
那是四千曹军正在对文聘的一千步军,所发起的最猛烈的进攻。
“曹洪,你还是中计了。”颜良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无论是文聘透露情报,还是所谓的减灶,其实都是颜良的诱敌之计。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使曹洪误认为新野势危,颜良军心已乱,透使尽起全军前来劫营。
以弱胜强,唯有出奇制胜,颜良岂能忘了这一点。
眼见曹洪已中计,颜良没有丝毫停留,当即下令全军沿着淆水望北急行。
淆水自北向南而流,其东岸地势较为平坦,故两军交战,都将营寨安在淆水东岸。
颜良为了避过曹军的斥候侦察,特意涉水渡河,从西岸向曹军靠近,一路疾行,竟没有撞上一名曹军斥候。
将及天明,河对岸终于出现了曹营大旗帜的影子。
颜良命兵马隐蔽而行,借着天亮前的黑暗潜行至曹营之后,然后才涉水渡河。
东方发白时,颜良和他急行一个多时辰的五百骑士,终于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曹军的背后。
视野之中,曹军一片安静,全然没有任何防备。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的曹军都在攻打南面的颜良军大营,留守大营的曹军不过五六百人而已。
颜良深吸了一口气,跃而横刀,高声喝道:“颜家军的健儿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时,随本将杀尽曹贼!”
“杀尽曹贼!”“杀尽曹贼!”
五百骑士,热血沸腾,齐声发出最嘹亮的怒吼。
长刀向前奋然划下,五百铁骑轰然而出。
第36章 愤怒的反击
颜良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射出,五百铁骑追随于后,如一柄巨大的黑色铁矛,穿越黎明前的最后一抹夜色,向着全无防备的曹营袭卷而去。
留守在营中的,只余下满宠和七百曹军。
曹洪信了满宠的计策,此去带走了曹军精锐主力,而他怕满宠分功,偏把满宠留下来守营。
满宠倒没有介意,此时的他正在帐中踱步,焦虑的等待着曹洪获胜的消息。
按照满宠推想,以曹洪四千精锐,攻破颜良一千惶惶之众,绝对是不成问题的。
但时,发兵已过几个时辰,却依然没有传回捷报,这让满宠渐渐感到了有些不对劲。
突然之间,一名士卒冲入帐中,惊惶失措的叫道:“将军,不好了,北面有无数骑兵正向大营杀来。”
“什么?”
满宠大吃一惊,却是不信,急是披挂出帐,策马奔往营北。
当满宠看到那漫天的尘埃,耳听到那隆隆的马蹄声时,他的脸一瞬间惊得煞白,仿佛看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可怕之事。
是颜良的骑兵!
可是,他明明不是回援新野去了,怎么会出现在此地,这怎么可能。
满宠心中是深深的震撼,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中了颜良的计策。
“这个颜良,竟如此足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