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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颜军趁着这个时候来袭营,却当如何是好。
程普从一座座军帐前经过,环视着低靡的士卒,脸上的忧色愈重。
帐帘掀走,程普迈着沉重的步迈,进入到了中军大帐中。
方一进入帐中,程普那一脸的阴云,便即烟销云散。
转入内帐时,却见那俊美的男子,正自围着炉火,静静的翻读着书简。
尽管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时还会轻咳几声,但那俊美的容颜间,依然闪烁着活力。
“都督,你伤势未愈,该当多休息才是。”程普拱手劝道。
周瑜抬头见是程普,便将书简放下,笑道:“我没那么娇气,不就是吐了几口血,要不了命的。”
说着,周瑜示意程普上前入座。
程普围炉坐下,唏嘘道:“说真的,当初听说都督吐血坠马的消息后,我还真是吓了一大跳,心想着都督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真不知如何是好。”
“当时听得凌统竟然投降了颜良,我确实是气得吐血,不过那一瞬间却给我想到了一条计策,临机一动就顺势装作坠下马去。”
周瑜言语之中,颇有几分得意。
程普却叹道:“真没想到凌统竟是此等贪生怕死之辈,义公死在此等人的箭下,当真是被玷污了一生的英名。”
“凌统降敌这件事,就交给主公去处置吧,眼下我们所要做的,是如何扳回这一局,老将军,颜良那厮可有动静?”
程普收敛了叹恨之意,便道:“我此番前来,正是为此事而来。都督这诈死之计固然是妙,不近这数日以来,颜良却并未趁机前来劫营,反而是加强了戒备,还广派斥候接近我军,我看这狗贼疑心甚重,都督的计策未必能诱他上钩。”
听得程普这番话,周瑜的眉头也渐渐的凝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踱步于这帐中,眼眸透露着如潮的思绪。
太史慈兵败,凌统降敌,他自己又吐血坠马,此等损失不可谓不大,倘若不能诱使颜良趁虚前来劫营,诸般的损失岂不白费?
我周瑜的名声,又当何丰?
“颜良这狗贼,麾下有不少智谋之士为虎作猖,看来想要诱使他中计,还得颇费些心机不可……”
周瑜踱步不停,自己击打着拳头,冥思苦想着计策。
忽然之间,周瑜猛的停下了脚步,当他转过身来时,程普已从那张俊美的脸上,看到了丝丝诡异自信的冷笑。
“既然颜良如此谨慎,想要骗过他,就非得把这出诈死之计,演得更逼真一点才行。”
程普面露喜色,忙道:“都督可已有什么妙计?”
周瑜遂是移身近前,附耳将自己的计策道与了程普。
程普听罢,那张老脸也不禁也浮现出诡秘,竖着拇指赞道:“都督此计当真大妙,那颜良纵然有十个脑袋,必然出会中计。”
周瑜面露得意,只微微而笑。
※※※
三天之后,吴人终于又有了新的动静。
一夜之间,吴军中挂满了白幡,数万的吴军尽皆披麻带孝,为他们死去的周大都督举哀。
吴人的举哀,更加证明了周瑜已死的事实,这让颜军诸将无不欢欣鼓舞。
热血激荡的众将,纷纷向颜良主动请战,请求率军出击,趁着吴人群龙无首,士气低浇之时,一举袭破其营。
不过,颜良却并未急于发起进攻。
尽管周瑜已死的机率已非常大,但颜良却知道吴军中尚有程普,这等经营丰富的老将。
这主帅暴亡的情况下,程普定然会提防到颜良趁机进攻,此时发动全面进攻,显然时机尚未成熟。
颜良便强压下诸将的求战之心,按兵不动,继续密切的观察敌情。
数日后,斥候回报,吴军开始拔营,向着苦县方向退去。
事实证明,颜良对程普能力的判断,还是非常准确。
程普并没有率领着大军匆忙撤离,而是事先派兵往涡水下游先预设下一营,然后大军再井然有序的退往新营,而且每日还只撤十里。
程普此举,自然是防止匆匆撤退,军势不稳,被颜良趁机挥军掩杀。
尽管程普的老道让颜良很佩服,但颜良也没有就此放弃追击吴军的希望,毕竟,这是一个天赐的良机,若是能趁此机会歼灭了这支吴军,孙权的实力必将受到严重的打击,那个时候,颜良再要灭吴,便即容易得多。
于是颜良便率大军,一路尾随着吴军,试图寻机发起进攻。
三日后,颜良进入了吴人留下的每三座营垒。
整座大营虽然人去帐空,但通过残留的余迹,颜良依然能看出,这营垒安设的是极有章法,由此可见那程普治军之能。
“这程普果然是老道,我跟了这么久,难不成就真的一点破绽都没有吗……”
环视着四周的残迹,颜良心中在暗在感叹。
此地距苦县已不过四十余里,再这么跟几天后,待吴军退往苦县之后,他便再没有机会趁机进攻。
正自神思时,马蹄声响起,张辽策马而来。
“主公,现在已是发起进攻的机时,请主公速速下令进攻吧。”张辽兴奋的叫道。
颜良神色一振,他素知张辽颇有智谋,他敢如此主战,必是有充足的把握。
颜良便欣然问道:“文远,你可是看出了什么名堂?”
张辽看了一眼四周,拨马几步,马鞭指向地上的一处军灶,“吴人表面看起来撤退的很有章法,但这些军灶却暴露了他们的虚弱。”
“什么意思?”颜良目光盯向地上的军灶,隐约似乎猜到了几分。
“这一路过来,末将将每座吴人营垒的军灶都数过,末将发现这军灶的数量,都在逐营递减,这军灶一减,说明吴军士卒在不断的逃亡减少,吴人的军心已然溃乱,此正天赐之良机,我军若不趁机发动全面进攻,还更待何时。”
张辽兴奋的一番话,道出了他的理由。
他的判断依据,果然和颜良猜测的相同。
周瑜暴亡,吴人举哀,大军撤退,士卒逃亡,军灶锐减……
诸般迹象在颜良的脑海中掠过,他盯着那小小的土炕,口中喃喃道:“莫非,真到了进攻的时候了吗……”
第349章 袭与反袭
夜如泼墨,愁云惨淡,一轮弯月半遮半掩。
吴军大营中,一片的肃静,不安与猜测的情绪,笼罩了整座大营。
数万臂缠黑纱的吴军士卒,披坚持锐,云集于校场附近。
大都督的暴亡,让每一名吴兵都陷入了悲伤与彷徨,而这深夜中的忽然集结,却又让他们充满了狐疑。
数万入,静静不语,只默默的注视着火把映照下的将台。
将台之上,老将程普扶剑而立,苍老的神情肃然冷峻,深陷的眼眶中吐露着精光。
让吴军士卒们感到疑惑的是,他们右都督程老将军,竞然一身装束如常,并没有一丝为已故的周大都督举哀的意思。
众军狐疑揣测,却又不敢私下议论,只能把疑惑闷在肚子里,自己胡思乱想。
轻快的马蹄声打破了这沉寂,却见一骑在众目睽睽中昂然登上将台,当吴军士卒们看清楚火光映照下的那张脸时,全营上下,顿时一片惊哗。
登上将台那风度翩翩之入,不是周瑜又会是谁。
所有入都惊呆了,一张张嘴巴缩成了夸张的圆形,震赅与诧异之色如潮水般在脸上翻涌。
周大都督不是已经死了吗,可眼前这入……目瞪口呆的吴兵们,再也忍耐不住,不禁开始议论纷纷。
而立于将台上的吴军诸将,同样也是惊诧莫名,却唯有程普微捋着胡须,嘴角斜扬起一抹得意。
周瑜这假死之计,除了程普之外,并没有告诉任何入,这三万将士中,自然也唯有他对周瑜的出现不感到惊奇。
在众将士的惊诧中,周瑜拨马立于将台前,扫视着台下将士,俊美的脸上洋溢着昂然与自信。
他将马鞭微微一扬,台下吴军将士,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诺大的校场鸦雀无入,每一个入都怀揣着惊喜,巴巴的望向周瑜。
周瑜俯视众部将,高声道:“本将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你们看到的是活生生的周瑜,不是那已死的鬼魅。”
此言一出,校台下是一片惊喜。
紧接着,周瑜又道:“本将知道,你们心里一定很费解,本将为何要一直装死。本将今天可以告诉你们,本将之所以诈死,就是为了诱使那颜良狗贼上当,为的就是在今夜痛击敌入——”
这充满了杀气的一番话,瞬间解开了所有入心中有疑团,数万吴军是恍然大悟。
原本的他们,皆为周瑜之死而悲伤,士气已是低落到了极点,哪里还有再战之意,只盼着能够赶紧回往江东。
而今得知他们敬佩的周大都督未死,而且还巧施了计策时,所有的悲伤和不安,转眼间便被周瑜的出现所瓦解。
热血在沸腾,昂扬斗志顷刻间燃烧到了顶点。
望着情绪亢奋的众将士,周瑜脸上的自信与兴奋,也愈加的浓烈。
他奋然拔剑,高呼道:“诸将江东儿郎,今夜本将要你们跟我并肩而战,杀尽敌贼,一雪我柴桑之败的耻辱,尔等可敢一战否!”
话音方落,身后的董袭振臂大叫一声:“愿为都督死战——”
“愿为都督死战——”
“愿为都督死战——”
董袭这么一带头,数万吴军的复仇之火皆被点燃,尽皆挥舞着兵器,如发狂的野兽一般兄咆哮。
扫视着斗志昂扬的众将,周瑜那俊美的脸上,不禁流露出欣慰的笑容。
周瑜拨马来到程普跟前,这位老将拱手叹道:“都督这一招减灶之计,当真是妙计,那狡猾的颜良,这一回终于是上当了。”
原来,周瑜眼见颜良谨慎,不轻易相信他已然暴亡,没有趁机率军劫营,思虑之下,周瑜便想出了这条减灶之计,让颜良误以为他的士兵在不断逃亡,军中已是混乱之极。
而今斥候发来急报,颜良的兵马已出,正在往着本营方向而来,显然已是中了他的计策,打算趁“虚”前来劫营。
周瑜装死装了这么些天,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听得程普的赞许,周瑜的脸上掠过些许得意,却道:“颜良既已中计,那就劳烦老将军坚守大营,瑜将亲提一军,走水路去反袭颜良大营。”
程普一听,忙道:“都督身系三军,岂可轻动,不如由都督来守营,程某率军去劫敌营。”
程普的劝言亦有道理,而周瑜听了却摇了摇头。
“本将跟那颜良狗贼有国仇私怨,今日本将必要亲自去雪仇。”周瑜咬牙切齿,眼眸中迸射着怒焰。
国仇便罢,程普却想不出,周瑜跟颜良有什么私怨。
周瑜的私怨,却是当年颜良给自己的夫入小乔私送情信之事,身为一个男入,此等仇恨他焉能忘记。
而程普虽不知内情,但见周瑜言辞决然,便只得拱手道:“那就请都督一路小心,普必当坚守营盘,挫败敌贼的偷袭,恭候都督凯旋。”
微微一笑,无需多言,周瑜旋即拨马而去。
吴军善水战,素来是水陆并进退,这大营迹安在涡水之畔,分设有水陆二营。
斥候报称,颜良的劫营部队已由旱路而来,为了避免半道撞上,周瑜便决定走水路前往袭取敌营。
近万吴军迅速的登上了战舰,数百艘大小战舰驶离水营,借着夜色的掩护,向着上游而去。
周瑜的奇袭部队一走,程普旋即下令各军进入战斗岗位,准备迎击很快就要杀到的颜良袭营之军。
沿着营栅一线,两万吴军严整以待,数千张强弓硬弩皆是上弦,只等着敌营袭来,便来一个迎头痛击。
程普驻马于辕门处,拖马而立,沉静的目光远望着那漆黑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