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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方落,旁边伊籍却道:“将军不必再查了,属下知道是谁干的?”
伊籍久居荆州,对荆北一带了如指掌,他声称知道这伙匪盗来历亦属正常。
“机伯可知是何人所为?”颜良将目光转向了伊籍。
伊籍不紧不慢道:“如果属下所料不错,敢劫我军粮草的之人,当是一个名叫作甘宁的游侠。”
听到甘宁的名字,颜良心中微微一震,一股兴奋的感觉更是莫名而起。
颜良的脑海中,迅速的翻滚出诸般记忆。
百骑劫魏营,献计破黄祖,赤膀夺皖城,杀凌操,败曹洪,武艺过人,智计出众,堪称东吴第一猛将。
眼下颜良帐下正缺堪用之将,文聘虽属良将,却非一流将才,而且才华更偏重于守而非攻。
至于周仓、刘辟二人,虽然忠勇,不乏武艺,但统兵能力却着实一般。
像甘宁这样有勇有谋,武艺超群的猛将,对颜良来说正是求之不得。
颜良心中兴奋之际,伊籍继续道:“这甘宁原是巴郡人氏,去岁率八百部曲前来依附刘表,却不被刘表所用,便只好暂居于朝阳附近。”
顿了一顿,伊籍又道:“这甘宁暴躁记仇,勇猛过人,每遇待他轻慢之人,便放纵手下去抢掠对方资财,当地官吏深以为惧,常资以钱粮,以安抚此人。因是这甘宁和他的部曲多头插鸟羽,身佩铃铛,又喜欢穿锦服,并以锦绣维系舟船,所以当地百姓皆把他称为‘锦帆贼’。”
听到“锦帆贼”三个字,颜良确信了自己的猜测,这个敢劫他军粮之人,必定就是历史上那个猛将甘宁无疑了。
他依稀记得演义里说甘宁先投刘表,方才转投黄祖,因被黄祖轻视,最后转投孙氏,并助孙权攻破江夏,杀死黄祖。
掐指一算时间,此时正当是甘宁从巴郡来到荆州之时。
“甘宁,有意思……”
颜良手捋着下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心中已在盘算着如此收服这员虎将。
许攸却道:“将军刚得新野不久,正是立威之时,这个甘宁竟敢劫了将军粮草,实在罪不容诛,将军何不趁机剿灭了此贼,以立威名。”
许攸到底是名士出身,对于甘宁这样游侠身份的武人,似乎天生存有几分敌意。
伊籍却忙道:“这个甘宁此番劫我军粮,很可能是朝阳换了地方官,对其有所怠慢。据伊某所见,此人勇武过人,颇有几分将才,将军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与其杀之,何不将其收为己用呢?”
甘宁乃是比文聘高出一个档次的武将,颜良又怎忍心杀之,伊籍的话其实正暗合他的心意。
“无论甘宁是否堪用,他敢抢本将的粮草,本将若视而不见,威名何在!”
颜良语气中杀气迸射,混身散发出了的凛烈之意,令左右都微微一震。
伊籍小心翼翼道:“那依将军的意思,是打算发兵剿灭了这甘宁吗?”
颜良腾的站了起来,大声道:“你就替我修书一封给甘宁,令他三日之内将所劫钱粮奉还,敢少一粒米,本将便发兵荡平了他。”
颜良这话形同下战书,伊籍心想着颜良已被激怒,看来那甘宁的覆灭是在所难免。
“属下这就修书。”伊籍心中感叹,拱手而退。
转身之际,伊籍却无法觉察,颜良刀削似的脸庞,悄然掠过一丝诡笑。
※※※
朝阳城南,那一座背山的壁坞上,一面蜀锦所制的“甘”字大旗,正骄傲的迎风飘扬。
壁坞之中,一派欢腾。
诺大的校场上挤满了骡车,车上满载着一袋袋的粮食,几百妇孺们拥挤在车前,你推我挤接着分发下来的粮草。
那一员头插鸟羽,内着锦服,外披札甲的甘宁,正双手环抱胸前,高高的站在骡车上,得意洋洋的看着分粮的热闹场面。
“大哥,那颜良颇有些能耐,连曹操、刘表都耐何不了他,咱们如今抢了他的粮,会不会是惹祸上身啊。”
旁边一名部下,忧心忡忡的小声说道。
甘宁却冷哼一声,不屑道:“老子才不管他颜良有几分本事,他手下的县令敢慢怠老子,老子就要抢他粮草,给他点颜色瞧瞧。”
“那颜良发兵来攻咱们的壁坞,却当如何应对?”部下又顾虑道。
甘宁嘴角斜扬,傲然道:“咱们的壁坞背山靠水,固若金汤,城中之粮足支数年,他颜良就算倾兵而来,我又有何惧。”
他的自信并非无缘无故而来,他这壁坞确实修得是坚不可摧。
话音方落,一名小卒却匆匆而来,声称颜良有一封书信送到。
“定是那颜良见识了大哥的威风,主动写信来结好。”旁边部下欣喜道。
甘宁的脸上亦流露一丝得意,似乎以为颜良此书,的确是结好之信,便不紧不慢的打开了那帛书。
方看几眼,甘宁的脸色却陡然变得铁青。
“三日之内奉还粮草,若少一粒,夷平尔甘家壁坞!”
短短一句话,命令式的严辞。
这不是结好之书,而是一封最后通碟。
甘宁勃然大怒,几下将那帛书撕了个粉碎,口中骂道:“好你个颜良,焉敢如此小视我甘宁,我必当报之!”
此言一出,整个校场顿时鸦雀无声。
甘宁将双戟一招,厉声道:“全军集合,老子要攻破朝阳城,狠狠给颜良那厮一个下马威!”
号令一下,校城上众锦服健儿立时沸腾起来,挥舞着拳头和兵器,叫嚣着要大杀一场。
甘宁嘴角扬起一丝傲然的冷笑,口中喃喃道:“颜良,你一定料不到,我甘宁会抢先一步,突袭你的朝阳城吧,嘿嘿——”
※※※
天色蒙蒙亮时,朝阳城头出现了铁塔般的身影。
颜良负手而立,遥望着西南方向,泰然的神色中隐含着几分威严。
脚步声响起,文聘匆匆上得城头,眉宇中带着些许惊喜。
“禀将军,斥候回报,那甘宁果然尽起部曲,望朝阳城杀来。”文聘拱手道。
颜良微微点了点头,一切尽如他所料。
文聘忍不住又问道:“末将有些不明白,将军何以料定这甘宁会突袭朝阳城?”
新野时,颜良命伊籍修书一封,给那甘宁下最后通碟之时,当即便点起了四千步骑,星夜兼程,秘密的进抵朝阳城。
当时包括文聘等文武,皆不相信那甘宁一游侠,劫劫粮就罢了,竟还敢公然攻打朝阳城,故是对颜良这仓促的出兵都怀有一丝疑惑。
而今得到确实的情报,文聘又如何能不惊奇。
颜良却只淡淡道:“那甘宁心高气傲,看到本将那一封威胁之书,定然会恼羞成怒。此人又颇有些智计,所以我才料定他会误以为我全无防备,趁虚突袭朝阳城。”
听闻颜良一番解释,文聘恍然大悟,拱手叹道:“将军料事如神,末将实有不及。”
颜良微微一笑,目光转天际尽头,“朝阳城就交给仲业你了,本将就去亲手教训教训这个甘兴霸,让他知道本将的厉害。”
第66章 将计就计
近午时分,甘宁率领着他的八百健儿出现在了朝阳城西南。
甘宁驻马远望,却见朝阳城头旗帜不整,看不见几个巡城的士卒。
朝城西门也是大开,来来往往进出着一些百姓,城门口站着几个慵懒的士卒,甘宁甚至能够看到那些守门士卒们打吹欠的丑态。
一切迹象都表明,这是一座防备松懈的城池。
“人言那颜良用兵如神,这朝阳城却守备如此松懈,我看他也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甘宁心中不屑,英武的脸上渐生轻蔑。
观察片刻,甘宁双戟一扬,大声叫道:“弟兄们,随我杀进城去——”
话音方落,甘宁一骑如流火般纵出,身后那八百健儿,紧跟着喊杀而出。
八百人皆身披锦袍,这般狂奔而出,直若一股地火铺天盖地袭卷而来,气势甚是浩大。
顷刻之间,甘宁已一马当先的杀至护城河边。
城门就在眼前,只消要冲过吊桥,夺取城门,他的八百人马便可冲入朝阳城,肆意的抢掠。
甘宁信心大作,猛夹马腹,欲待抢过吊桥。
正当这时,猛听得朝阳城头一声炮响,陡然间有无数的旗帜树起,更有数不清的士卒齐齐现身。
紧接着,吊桥迅速拉起,城门也即刻关闭,原本一座看似毫无防备的城池,几乎在眨眼间就进入了全面的戒备。
甘宁大吃一惊,急是勒马,止步于护城河前。
身后杀至的部曲们,收止不住步伐,不少人竟被挤得掉进了护城河中,八百号人马很快便乱遭遭的挤在了一团。
甘宁再抬头时,惊见城头上,已有数百张弓弩指向了自己,那些全副武器的士兵,更如虎狼般俯视着他们。
“莫非那颜良竟是早有防备不成?”
甘宁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眉宇间流露出惊疑之色。
这时,文聘出现在了城头上,大刀指着城下,厉声道:“贼人甘宁,你已中了我家颜将军的中策,还不快下马归降,否则叫你死无葬生之地。”
文聘的轻蔑之词,立时激怒了甘宁。
他面露狰狞,挥舞着双戟,大叫道:“颜良何在,可敢下城与老子决一死战。”
甘宁这么一叫嚣,那八百混乱的锦衣贼们,皆也齐声叫嚷起来。
文聘却冷笑一声,大声道:“想跟我家颜将军过招,哼,先保住性命再说吧。”
话音一落,文聘大刀向前狠狠划下。
号令下,早已弯弓搭箭的弓弩手们立时松指,数百支利箭呼啸而下,如雨点般射向敌人。
甘宁急是舞动双戟,将袭来的利箭挡落。
他武艺高超,区区几支箭自然奈何不了他,但身边那些部曲则尽皆中箭,只听得惨嚎声此起彼落,转眼间便有五六十人中箭倒落。
眼见不断有部下倒落,甘宁虽气愤难当,但知再这般死撑下去,只怕就要全军覆没。
无奈之下,甘宁只得大叫撤退,转身拨马而走。
嚣张而来,惶惶而去,几百号锦衣贼在箭雨的欢送下,狼狈不堪的逃离了朝阳城。
城头上的文聘,见得敌人被逼退,当即率三千步骑出城,随后穷追而上。
一轮箭雨洗礼后,甘宁的八百部曲损失过半,士气更是沉入谷底,眼见身后数倍的颜良军追来,无心恋战,只能一路望壁坞方向狂奔。
黄昏时分,甘宁和他的败卒终于看到了甘家壁坞的影子。
身后的尘雾依旧未散,文聘仍在穷追不舍。
不过此时的甘宁心已安了不少,只要顺利的避入壁坞,他相信凭着坚固的坞墙,莫说文聘区区几千兵马,纵使颜良尽起大军亲来,也休想攻破。
“颜良,害我折员了这么多弟兄,这个仇我早晚要报!”
甘宁咬牙切齿,恨意难当,却不敢久留,招呼着败卒们尽快撤入壁坞。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壁坞就在眼前。
“还不快开门,把弓弩都搬上墙来,准备迎敌。”
甘宁大声喝令着,但令他奇怪的时,壁坞里边却没有半点动静。
须臾间,甘宁等败军已至大门前。
众锦衣贼们惶惶不安,大吵大闹着叫里边的同伴赶快开门放他们入内。
甘宁抬头仰望,看着空荡荡的壁墙,心中却渐渐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莫非——”
正自狐疑时,只听得喊杀声如惊雷而起,原本空无一人的壁墙上,陡然间现出无数全副武装的敌人。
那一面高高飘扬的大旗上,赫然绣着一个斗大的“颜”字。
“颜良!他怎会在此?”
甘宁骇然无比,原本狰狞的表情,瞬间就震惊所取代。
这时,颜良方才现身于城头,俯视城下,冷笑道:“甘兴霸,本将可是在此等候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