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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钧见他一副可怜相,心里觉得好笑,却板着面孔说:“当然是要按合同办事啊,合同是你们提供的吧?上面写着的,‘装修完工验收之日起,一周内付款’,我没有违反合同,我还没验收怎么能付款呢?我也没有拖延啊,是你的合同里没有明确规定‘完工’以后几日之内必须‘验收’的嘛。你卖过那么多台机器,这点经验起码有吧?如果把付款条件定成‘系统安装验收之日起’,你安装完了,客户全都用上了,可人家就是不验收,你怎么办?这样的项目、这样的客户咱们都遇到过太多了吧。”
范宇宙哭丧着脸说:“这合同我根本没看,是我那个亲戚弄的,我就没想到你还会这么认真,用这一条把我给拿住了。”
洪钧立刻反驳道:“瞧你说的,好像我成心算计你似的。是我最近的确太忙,抽不出时间去,并不是有意要拖你的款,但如果你要拿合同来催我付款,我就只好也拿合同来和你理论了。”
范宇宙忙陪着笑说:“没有没有,我哪儿能和你拿合同说事儿啊?合同本来就只是咱们兄弟之间的一张纸,做给别人看的,嘿嘿。”然后,他又神秘兮兮地说,“这次都怪我自己不懂好赖,你给个竿儿我就顺竿儿爬了,你给个棒槌我就当针了,都赖我,怎么也不该赚你的便宜啊。”
说完,范宇宙回头看了眼关着的门,再把手包打开,从里面很费力地拽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探着身子用双手把信封放到洪钧的笔记本电脑旁边,然后一边把已经彻底瘪了的手包塞到身后,一边轻声说:“这次你就别再打我的脸了,以前是我不懂事儿,你就别计较了啊。”
洪钧面无表情,拿起桌上的签字笔,把信封的口挑开得更大些,看见捆扎得紧紧的五沓人民币,交错地挤在信封里。
洪钧把签字笔撂在桌上,清脆地发出“啪”的一声,说:“老范,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我这个人说话是算数的,我说过好几回了我这次纯粹是帮你一个忙,你怎么还来这一套啊?你如果还想要那笔二十四万,你现在马上把这个收回去。”
范宇宙的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他显然非常紧张,倒不是因为洪钧的拒绝,而是因为他实在搞不清洪钧真正要的是什么了。
洪钧微笑着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范宇宙身边,从他身后把手包抽出来,又拿起信封,费劲地塞回手包里,手包被撑到极限,他用双手怎么也拉不上拉链,只好说:“别光看着呀,帮下忙。”
范宇宙不知所措地呆坐着不动,瞪眼看着洪钧终于吃力地把拉链全都拉上,洪钧把手包往范宇宙怀里一扔,坐下说:“咱们之间不需要搞这些,我正好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范宇宙还是没有跟上洪钧的思路,搞不懂洪钧说的帮忙仍然是指拉上拉链,还是另外一个全新的话题,洪钧也不管他,接着说:“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件小事,对你来说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你帮我这个忙,举手之劳,对你本人和你的泛舟公司都不会有任何不利影响,你的装修公司也会马上收到那笔尾款,我还欠了你一个人情,怎么样?你不吃亏吧?”
范宇宙迟疑着,他不太相信洪钧的话,便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验收?”
洪钧笑了,说:“不用那么麻烦,付款的申请单就在我桌上摆着呢,我今天签了字,用不了两三天那二十四万就应该到你们账上了。”他顿了一下,又严肃地说,“我已经去看了一次,奇#書*網收集整理小奇∨書∨網毛病真是不少,我会把意见整理出一个清单,交给我们这儿的Helen,她会要求你们的装修负责人照着做的。比方说,前台正面镶的那块玻璃,印有我们公司标志的,你们从哪儿找的那么低档的东西?尺寸也太薄了,必须换掉。但你放心,这些修修补补,和那笔尾款没有关系,我相信你老范即使收到全款也会抓紧把我要求的那些做完,对吧?你老范总不会让我将来一走进我的办公室就在心里骂你吧?”
老范咧开嘴笑了,说:“老洪你又骂我,我是那样的人吗?你放心,我一定叫他们照你要求的马上改,该换的换,该重来的重来,直到你满意为止,一定不会耽误你搬家。”说到这儿,他又显出一丝紧张,因为他不知道洪钧用这一切究竟想换取他的什么,便试探着问,“你到底想打听什么事啊?不会让我太为难吧?”
洪钧面带微笑地说:“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两个信息,一个是数目,一个是地点。”
* * *
7月15日上午,维西尔中国有限公司在其北京办公室新址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庆典,邀请了一些客户、合作伙伴公司、政府机构和媒体参加。在大厦的大堂和维西尔公司所在的楼层都摆有不少各家送的花篮,尚未全面投入使用的新办公室也被装点出一派喜庆气氛。
本来聘请的礼仪公司还策划了舞狮、剪彩、致词等仪式,但最终被洪钧否决了,如果科克能来出席的话,洪钧倒愿意搞得隆重些,哄科克开心,但因为科克临时决定从新加坡赶到悉尼去了,洪钧便不愿意自己出这些风头,庆典的基调就被改成简单、随意。
上海的劳拉、罗杰和广州的比尔都来了,除了露西正在美国总部培训,洪钧的经理班底又聚齐了。洪钧和大家都忙活着接待来宾,一拨儿在大会议室享用着餐点酒水闲叙,另一拨儿被引领着在办公室各处参观,稍后两拨儿再轮换场地。十一点刚过,来宾们便逐渐散去,李龙伟他们有的专程去送几个VIP,大多数人都赶回老的写字楼去吃午饭,办公室里只剩下礼仪公司请的一些打杂的在收拾现场。
洪钧在三三两两往外走的人丛中找到了劳拉,便快走几步赶上去,叫住她:“Laura,别急着走啊,到我未来的办公室坐坐吧。”
劳拉停住脚,看着洪钧,嘴角撇了一下,说:“今天我已经欣赏好几遍了,还要再去看呀?你自己过瘾还不够,偏要拉我奉陪?”
洪钧笑着说:“走吧,这些都是你的心血啊,我一个人独享,不忍心啊,也正要和你说点事。”
劳拉见洪钧坚持,还提到有事要谈,只好耐着性子和洪钧折返回来,走到位于最里面的洪钧新的办公室。
洪钧的这间“新居”和即将告别的“陋室”相比当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但与他当初在ICE做一把手时候的办公室比较而言,却是简朴、低调了许多。本来的设计方案中家具全是要用红木的,气派的大班台,考究的八人坐的长方形会议桌,洪钧看了便要求一切从简,材料变成普通的高密度复合板,外面是一层樱桃木的贴面,再刷上钢琴漆,看上去效果仍然不错,但费用就变成了红木的一个零头。室内的陈设如此,房间的大小也不显张扬,只比旁边李龙伟的办公室稍微大一些,不像在ICE的时候那副惟我独尊的架势,如今的洪钧比当年变得内敛多了。
进了办公室,房间里的味道仍然很重,洪钧便敞着门,保持空气流通,他坐在会议桌的短边,劳拉坐在长边,两人的朝向形成一个九十度的直角,洪钧可以从侧面打量劳拉,劳拉在这种庆典场合更是仪态端庄,仪式前专门别在胸前的鲜花还没有摘掉,脖子上这次是一块很小的小方巾,紧紧地箍着薄薄的一层,让洪钧联想起狗带的项圈。
劳拉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脸上是一副“有话快说”的不耐烦表情,洪钧便说:“因为明天是周五,你马上要赶回上海,所以只好趁现在抓紧时间聊几句,今天肯定也只能开个头,就算是我先和你打个招呼吧。”
劳拉不明就里,一头雾水地望着洪钧,洪钧接着说:“公司刚搬了家,最近刚招来的这些人总算可以有自己的地方了,但这个办公室现在还显得很空,很多位子都等着人来填满呢,上海、广州也都在招人,sales、consultants都要增加,不然今年、明年的revenue target肯定无法完成,revenue是人做出来的,没有人,一切就都是纸上谈兵。”
劳拉微微皱起眉头,不以为然的表情像是在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还用你说?”洪钧却忽然话题一转,严肃地说:“但是,有了人就一定能做出业绩吗?我看不见得。一个人,要看他的能力和态度;一个team,要看它的战斗力和风气。到年底,咱们公司的员工总数会是现在的一倍,而且各自的背景也是五湖四海,人多了,如果没有一个良好的风气,可能还不如人少呢,矛盾多、摩擦多、内耗多。”
劳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目光盯着洪钧,像是在琢磨:你到底想说什么?洪钧的脸色也变得阴沉,压低声音说:“所以,我觉得从现在开始,就要注重打造一个具有健康风气的团队,这个风气应该是团结的、向上的,个人的利益应该是和团队、和公司的利益一致的,而不能一心算计个人的私利,甚至侵害团队和公司的利益。如何来打造一个良好的风气,无非是两条,正面加以引导,反面加以惩戒。但现在我有些地方想不清楚,还没拿定主意,就是究竟应该以正面引导为主,还是以反面惩戒为主。”
劳拉起初的不耐烦已经抛之脑后,她现在是瞪大了眼睛,张着嘴,紧张地等待着洪钧的下文,洪钧的声调变得和缓了,幽幽地说:“我这十多年,从sales混到总经理,大公司、小公司都混过,国企、民企、外企也都混过,耳闻的、目睹的太多了,我大多都能理解,大家都是人嘛,谁都不容易,谁都有迫不得已、或者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所以,除非实在是太过分、太不像话了、不处理不行了,我一般都是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有的时候干脆眼不见为净,自己装傻,难得糊涂嘛。”
“比方说Roger,这家伙现在的package不算低了吧?以前是堂堂的上海地区经理,现在是两个销售总监之一,可他每个月报销的招待费里,有多少是虚报、多报的?这家伙请别人吃饭,买单的时候总要加一句,‘给我多开两百块钱发票吧’,以前我只是听说,现在知道是名不虚传;他每个月的单子里都会有四张同一家餐馆开出的发票,每周一张,金额都差不多,笔迹总是一个人的,他声称招待的那些客户、那些事由显然都是‘莫须有’。过去几个月,我每到月底在他的报销单上签字的时候都很矛盾,到底要不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要不要把脸皮撕破?这算不算品德问题、原则问题?但是,投鼠忌器啊,还是要保住眼下这种‘安定团结’的大局,那些钱就算是代价吧,只要这种行为仍是个别的,没有污染team的风气,至于我在他眼里是个傻瓜,我倒也无所谓。”
“比方说Helen,今天咱们搞的这个庆典,是她联系的礼仪公司,立刻一个装着一千五百块钱的信封就到手了,这还是在我大幅削减仪式内容和规格的情况之下,不然的话,恐怕就是三千甚至五千了。前不久,公司员工聚餐,她选定的一家饭店,轻轻松松,拿了五百块的介绍费。想想看,这钱是不是挣得太容易了?如果其他辛辛苦苦挣那本分钱的员工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怎么做?”
洪钧看似随意点出的两个例子,其实都是颇具深意的,罗杰和劳拉同在上海,海伦是劳拉的直接下属,这让劳拉不能不紧张起来。劳拉搞不清洪钧是如何了解到这些底细的,她甚至摸不透洪钧是真的都已经掌握了真凭实据,还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