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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面孔,竟被一副狐狸脸的白漆面具遮住。谁也看不到她的五官,看到的只是一个怪诞的戏剧化的造型!
戎冀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女人,她一定是……疯了!我是个无神论者,我……怎么会害怕这种低劣的把戏?
尽管戎冀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身后两个毫无思想准备的小姐,却发出了让他禁不住毛骨悚然的嚎叫。
戴着狐狸面具的女人,从棉被下面慢慢地伸出一只肤色惨白的手臂,她细声细气地说:
我的手腕被割破了……我流血了……我死了……”
月亮又深深地藏进了云彩,眼前的光线,弱得只能依稀分辨出那个女人的剪影……
秋姗发出了惊恐的呼喊:“戎大夫,快回来——关上门,不要理她!她是……陈招娣啊!”
小町跟着就又发出了“妈呀——”的悲鸣声,双手抱头,反身往回奔逃而去……回身时不小心,一脚踩了小花的尾巴,把小花疼得也发出刺耳的叫声,更加让人心寒胆颤了。
秋姗一把抓住戎冀的后衣襟,试图把他往小木门里拉。戎冀顺势倒退回来,然后转身,猛地把脊背顶在小木门上……
月亮似乎突然又动了好奇心,猛地投下了一束清辉。秋姗看到,戎冀苍白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冷汗,额头泛起了微弱的水的反射。他慌乱地拼命企图推上门栓,却感到有一股力量,正从外面往里反推……
他们两人也不知道,怎么跑回到屋子里。戎冀双手发抖,好不容易擦亮了一根洋火,却发现秋姗把唯一一根蜡烛,遗忘在了后门。
当他擦亮了第二根洋火时,看见椅子里缩着一团披头散发的黑影,这是刚才已经被吓坏了的小町。
戎冀试图在黑暗中维护着自己的职守:“别害怕,姑娘。你刚才看见的……只是一个梦中的幻影罢了……”
“戎大夫你骗我!那么你也是我梦中的幻影么?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女人身上裹着一床翠绿色的软缎被子,月光下还发出了丝绸的反光;我还看见,她的手指涂着鲜红的蔻丹;我还看见,白色的被子里儿上,有一大块像血迹一样的东西……”
戎冀不高兴了:“你说谎,小姑娘。第一,你不可能在那么短暂的瞬间,那么昏暗的光线下,看清楚那么多的细节。第二,血迹,你说什么血迹?简直是胡扯!假定这个‘幻影’跟陈招娣有关系,她并非死于外伤失血的尸检结论。秋姗大夫也很清楚,我说得对吗?老同学……”
秋姗显然也在努力维护着戎冀的观点:“当然。不过,我知道这孩子的夜间视觉特别好。经常能够看清楚我们一般人,不大容易看见的东西……”
“秋姗大夫,你的话就等于承认了我们刚才在后门看见的,不是什么‘幻影’了?那么我现在明白了,我在几天前看到的那个穿着长斗篷的高个子女人,也不是幻影!这个戎大夫,才是一个真正的撒谎鬼!”
“小町,你太没有礼貌了!”秋姗申斥道:“戎大夫有什么必要撒谎?他是为了你好,是为了帮助你纠正精神障碍……”
“那我问你们两位大夫,今晚,刚才,我们看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真是一只狐狸精不成?”
小町一看,两个大医生都被自己质问得哑口无言了,就表现得更加不自制:“我要把今晚看到得一切,写成一篇目击性报道,告发戎冀大夫那套骗人的什么‘精神疗法’!”
秋姗出其不意地打了小町一个耳光,这个耳光打得歇斯底里的小姑娘目瞪口呆;打得戎冀心里热乎乎的,霎时充满了对这位女同窗的感激。
秋姗顺势拉起小町的手:“走,回你自己的家去。好好睡一觉,保证明天什么恶梦、幻影、狐狸精……通通都会从你这混乱的小脑袋瓜儿里,消失掉。”
青灰色的月光下,秋姗生硬地拉着小町走出房间,跌跌撞撞地朝院子的大门方向走去。就在这时,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町吓得捂住耳朵蹲在地上,条件反射地又发出一声尖叫!
房间里的戎冀,也同样再一次被吓得魂飞魄散——他还没有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把刚才在后门看到的景象,做出一番科学的、客观的分析和解释……这么晚了,怎么又是一阵不明不白的敲门声?
今晚,莫不真是活见鬼了?!
秋姗站在门口犹疑着,不知自己是否应该打开大门。只好仓皇反身向屋里跑去:
“戎大夫,我们怎么办啊?”
眼前的戎冀,在终于被点燃的一束烛光下,几乎完全失去了自己整天挂在嘴上的什么“精神”。厚厚的眼镜片后面,是一双死鱼般疲惫而又不安的瞳仁……
“请你帮我把大门打开……我们是医生,我们要是也相信世上有……鬼,那位偏执、疯狂的小记者,还不知道要怎么写文章编派我们呢!”
听了戎冀无可奈何的回答,秋姗一把拉起他的手:“戎冀,我们一起去开门,让那个小记者看看你的职业尊严和信念吧!”
戎冀不能再推脱了,他随着秋姗走到院子里,抑制不住双手的震颤,终于打开了大门……就在这个时候,恢复供电了。从正北房窗户射出的灯光,投到了大门方向……
门外,站着身穿黑色警服的中年男人。秋姗马上认出,他就是去年接了老周大叔的班,负责皇粮胡同一带治安的那位葛巡警。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来:“是葛巡警啊——”
葛巡警依旧是那么一张表情古板的面孔:“打扰了。我刚刚接到报案,有人亲眼看见一个奇怪的狐脸女人,从北边的灯芯胡同,进了二十六号府上的后门……”
葛巡警的说明话音未落,从他身后走出了大腹便便的第二位警官:
“不好意思,刚才我还亲耳听见有个女人在院子里尖叫。怎么回事呀?”
秋姗指着蹲在地上的小町说:“是她……也许是……被猫吓了一跳吧。”
戎冀偷偷向秋姗投去感激的一瞥。可是,事态的发展,实在是越发不容乐观了——
小町突然扑向葛巡警:“刚才……刚才……在后门……有个可怕的女人,裹着一床翠绿色的缎子被……她是陈招娣!手指上还涂着鲜红鲜红的蔻丹呢!”
又从黑暗中走出第三位不速之客,戎冀对他有着很模糊的印象。皇粮胡同有个自称“北平福尔摩斯”的浑小子,整天骑着辆德意志造的摩托车瞎逛……
“戎大夫,不恭敬了。我就是那个报案人。因为我的大都侦探所接到了皇粮胡同居民的调查委托,要查清传闻中夜间出没在二十五号院北后门那个……高个子神秘女人的真相。今天晚上,我却意外地看见,有个裹着一床棉被的小个子女人,跑进了您这二十六号院的后门。因为我并没有擅入他人私宅的权力,本侦探只好请求警方出马了……希望得到您的理解。”
戎冀觉得眼前这个自称“侦探”的浑小子,真应该被关进精神病院里去——装模作样的,一看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幸亏此刻自己身边有秋姗,否则,可真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
秋姗毕竟是皇粮胡同的老住户了,她和颜悦色地跟来人们打着招呼说:“我们确实是听到后门有人敲门来着,可是,也没看见有谁跑进来啊!”
小町却不买秋姗的账,无论秋姗怎样明显地暗示她不要多嘴,她还是故意要“穿包儿”说:“我看见了!一个裹着床翠绿色软缎被子的小个子女人……亲眼看见的!”
葛警官面无笑容地问道:“在哪儿看见的呀?这位小姐。”
“在后门。她还哭哭啼啼的,嘟嘟囔囔地说了什么……”
“小姐,您可看清楚了?”
“当然了,她就是陈招娣!”小町斩钉截铁地回答。
秋姗制止她道:“你怎么能够肯定那个女人,就是陈招娣呢?信口胡说!”
葛警官却鼓励她道:“小姐您接着说,后来呢?”
小町的口气有点儿软了:“后来……我就吓得自个儿先跑回房子里了……”
戎冀看得出,秋姗竭力想把事情化解掉:“她也承认自己先跑回屋子里了,并没有看见那个什么‘裹着翠绿被子的小个子女人’跑进这个院子呀!长官们何必还要如此兴师动众呢?都这么晚了,戎大夫明天还要出诊呦……”
老奸巨猾的严大浦顺势把话锋一转,冲着戎冀就咧开大嘴笑笑:
“原来是祥和医院的戎大夫啊,久违了。记得记得,去年,已故高副市长和前夫人因为食物中毒,被送到贵院抢救的时候,我还得到过您的指教啊!”
戎冀这下也想起来了:“不敢不敢。今晚有劳您大驾了……秋姗大夫本来是带这位记者小姐来请我……提些改善健康状况的建议。从听到后门有人敲门,一直到我关好门回到房间里,秋姗大夫始终和我在一起。我们怎么敢随便放进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进来呢?”
严大浦和和气气地表示谅解:“我说也是的嘛。不过,这位孙侦探,也是有心为了一方平安,才建议我们查清这件事情。我想,就算是出于小心,咱们一起在院子里各处查看一下,意下如何?”
戎冀忽然微微抖动了一下。这个微小的“神经反射”,并没有逃过秋姗的眼睛。
她用尽量温柔的语气说:“戎大夫,我看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万一……万一您当时没有拴好门栓呢?”
戎冀突然显得很焦躁:“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没有出入过那个小后门嘛……”
戎冀忽然打住了自己的话头。他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说多了些。
孙隆龙和严大浦不易察觉地相视而笑。
严大浦开始打官腔了:“如果戎大夫确有不便,我们只有报告了上头以后,再来决定如何处置喽——”
秋姗又是一副息事宁人的口气:“两位警官大人,我看这点儿事儿,就不要再上报了,弄得大家都麻烦。戎大夫,这么小个院子,难道真还能藏起个把大活人找不着?您让人家进去转一圈儿,我们大家也就都可以放心回去了。”
戎冀的脸越来越青,勉强让出了进门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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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九
严大浦还是习惯地腆着大肚子背着手,悠闲地在院子中央转悠儿。看那样子,他是胸有成竹,就像对事后的搜查结果“三年早知道”了一般;又像是他对任何搜查结果都不在乎,只等着部下走个过场,然后划划复命了事……
葛巡警的手电棒,又粗又亮的光柱开始扫射院子的各个角落。他恭恭敬敬地请求说:
“劳驾你们哪位带个路,去看看朝北冲着灯芯胡同的那个小后门?”
秋姗轻轻捅捅身体僵直的戎冀,示意他和自己一起,陪着葛警官等人去后门。戎冀只好和秋姗一道走在前面,后面紧跟着葛警官和那个无事生非的“私家侦探”。
葛巡警的手电光柱,晃来晃去……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情景,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一床翠绿色的软缎被子,居然就掉在北后门里面的地上!
戎冀和秋姗,两人不约而同大惊失色。
孙隆龙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
葛巡警兴冲冲地上前,就像抢头功一样,从地上一把抱起了那床被子!
前面院子里,小町趁着没人,对着严大浦做鬼脸:“这家伙,居然用凉水,把我的手背烫俩水泡儿!”
严大浦根本就不相信:“吹!让哥看看——”
小町伸出自己的左手——手背光溜溜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自己又傻了眼。逗得严大浦笑了起来……
这时,葛巡警的兴冲冲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他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