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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反应远比老爷子“激烈”,一听之下,喜笑颜开,连连朝云雨裳招手,满脸慈爱之色。
见了老太太这般亲热劲,云雨裳连忙乖巧地走了过去,在老太太身边坐下,腰杆挺得笔直。
老太太拉住云雨裳的手,不住地上下打量起来,嘴里啧啧有声:“这孩子,长得可真俊……是谁家的孩子啊?”
“奶奶,我叫云雨裳,我爷爷是云怀远,我爸爸是人民日报社的云汉民。”
云雨裳紧着做了自我介绍。
“哦,原来是怀远同志的孙女,难怪这么好看。你奶奶年轻时节,可是很漂亮的,我们还一起打过扑克牌呢……”
老太太一听,更加来了兴趣,笑眯眯的了。
老云家的孙女,做老刘家的孙媳妇,果然是门当户对,老太太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拉着云雨裳的手,问长问短。云雨裳一直温婉地笑着,小心地回答着老太太的问话。
“奶奶,雨裳在这陪着您老人家说话聊天啊,我去外边跟爷爷大伯说话。”
见祖孙俩聊得特别起劲,刘伟鸿便说道。
老太太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你们去谈你们的国家大事,丫头在这里陪我老太婆说说家长里短。”
刘伟鸿便笑道:“媳妇,你看看,你一来,奶奶都不待见我了。”
云雨裳嫣然一笑。
老太太眼睛一瞪,说道:“什么话?这孩子,也学会油嘴滑舌的了。快去吧,记得,别坐太久,隔几分钟让爷爷起身活动一下啊……”
“得嘞,我知道了,放心吧,奶奶!”
眼望着刘伟鸿挺拔的背影出了偏厅,老太太笑眯眯的,说道:“丫头啊,我这个孙子,生性活泼,你以后要管着他点,不要让他太出格。”
云雨裳忙即说道:“奶奶,卫红现在长大了,已经当了县委领导啦。”
“这个我知道。他爸爸现在是军长,在我眼里,也还是小孩子。”
云雨裳不由抿嘴轻笑,这话要是让威严厚重的刘军长听到了,却不知作何感想。看来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
刘伟鸿去到外间,却见老爷子已经站起身来,在刘成胜的陪同下,在走廊上慢慢踱步。
“爷爷,大伯。”
老爷子停住脚步,眼望着他,淡然说道:“伟鸿啊,你现在可是风云人物了,捅了大马蜂窝。”
刘伟鸿微笑说道:“爷爷,我也就是实话实说,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呵呵,你倒是挺镇定的。你真这么看苏联的改革?”
老爷子微微点头,似乎对刘伟鸿的镇定比较欣赏,又不徐不疾地问道。
刘伟鸿毫不犹豫地答道:“对,我就是这么看的。他们这样子搞不行。戈尔巴乔夫对自己的个人威望,估计得太高了。对苏联执政党的稳固程度,也估计得太高了。他这是要搞全盘的自由化。他要建一个新秩序,先就把旧秩序全部打烂了。却忘记了,他的所有权力和威望,都来自于这个旧秩序。而对于他要建立的新秩序,却一点都不去把握,由得别人在那里表演。这样子搞,哪有不出事的?”
刘伟鸿随口而谈,一点迟滞之意都没有。
刘成胜忽然问道:“你怎么就能肯定他要出事?戈尔巴乔夫搞体制改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人家搞了那么久都没出事,偏偏你一说,就会出事了?没有那么神吧?
刘伟鸿坦然答道:“大伯,凡事都有一个积累的过程。苏联的旧体制,确实也谈不上多好多先进,但实行了七十年,整整三代人,大家基本上都适应这种体制了。当然,任何一个体制都会存在弊端的,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完美无缺的事务,更不可能有完美无缺的政治体制。加上苏联执政党对腐败现象一直打击不力,社会矛盾逐渐激化,也是必然的。戈尔巴乔夫不花大气力整顿执政党内部的贪污腐败,不稳固自己的执政根基,却天真地想着通过体制改革来解决这一系列的社会矛盾。说他一句异想天开,不算过分。”
刘成胜脸色一沉,神情有点不悦。
不管怎么说,戈尔巴乔夫是苏联现任的最高领导人,刘伟鸿这样说话,有点大不敬了。
老爷子却似乎饶有兴趣,缓缓问道:“那依你之见,应该怎么进行改革呢?”
刘伟鸿说道:“首先就是内部意见要统一,要有一个稳固的政权体系作为支撑。历史上成功的变法,都有这么个前提。商鞅变法,没有秦孝公的全力支持,那是不可能成功的。秦孝公死了之后,商鞅马上被诛杀,也是反证。张居正变法,是帝师身份,万历皇帝年幼,又有太后支持,差不多张居正自己就是皇帝,才能成功。王安石变法,也是一样。我们当初在根据地搞土地改革,也要先建立自己稳固的政权。根据地可以搞土地改革,游击区就不行。道理上没什么区别。戈尔巴乔夫现在这样搞,在苏联执政党内部造成了极大的混乱,叶利钦这些激进派也不和他一条心。出事是必然的。我们的改革,从经济体制改起。等经济体制改革有了一定的成效,逐渐和世界接轨了,再进行政治体制改革,循序渐进,这就是正确的方法。而且政治体制改革不能操之过急,必须从基层开始试点,反复验证之后,再逐步推广。保证社会稳定,是任何改革进行的基础。”
老爷子便微微颔首。
这个,其实就是老爷子自己的观点,纵观老爷子革命一生,不管是在战争年代还是在和平建设年底,老爷子极力追求的,就是一个“稳”字。不急不躁,循序渐进,终于水到渠成。当然,打仗时奇兵突出也是有的。但那不是常例。老爷子更多的时候,是一个统帅型人物。
“嗯,既然你自己认为是正确的,那就坚持下去吧!”
老爷子缓缓说道。
“是!”
刘伟鸿恭谨地答应一声,心里彻底安定了下来。
第519章 无毒不丈夫
国务院某部机关宿舍楼,四室两厅的大套间,宽敞的客厅里,贺太平与贺竞强爷俩在聊天。大理石茶几上摆了一套泡功夫茶的茶具,十分精致。
贺竞强慢慢摆弄着这套茶具,从小茶壶里倒出两杯黄澄澄的茶水,端起其中一杯,轻轻摆放在贺太平面前,动作颇为优雅,不带丝毫烟火气息。
纵算在家里,贺竞强也穿戴得十分整齐,长袖白衬衫,笔挺黑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和他脚上的皮鞋一样,油光铮亮,气度俨然。
贺太平一言不发,坐在那里欣赏儿子泡茶时表现出来的飘逸出尘的气质,觉得颇为赏心悦目。直到贺竞强将小茶盅摆放到他面前,才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含笑点头,说道:“嗯,味道不错。听说越中那边,大都有这个泡茶的习惯?”
贺竞强微笑说道:“是,这个习俗流传很多年了,有客人来访的时候,泡上一壶茶,慢慢喝着,边喝边聊,颇能消除浮躁之气。算是个好习惯,就是太浪费时间了。往往几句话能够说清楚的事情,能拖上一两个小时。”
贺太平说道:“越中的经济,发展得还是很快的。”
“嗯。主要是占据了地利,还有一定的政策优惠。不过越中人比较敢打敢拼,独立性比较强,这个性格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贺竞强依旧不徐不疾地答道。
贺太平双眉轻轻一蹙,说道:“永乐县那边,位置太偏僻了,交通不便,要搞出个名堂来,不大容易。要不,换一个地方吧?”
说到这里,贺太平心里头不由升腾起一股愤懑之意。贺竞强原本应该早就出了很大的成绩,偏偏那个刘伟鸿,抢在前头搞出个什么林庆经验来,将贺竞强首倡的基层党建工作模式硬生生抢了过去,变成了楚南的功劳。
简直岂有此理!
贺竞强轻轻摇头,说道:“不要紧,位置偏僻一点,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贺太平就不好再劝。这个儿子,看上去文质彬彬,斯文有礼,骨子里头,犟得一塌糊涂。他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输给了刘伟鸿那个黄口小儿。永乐县再偏,也偏不过林庆县的山区。刘伟鸿在那里搞得风生水起,还弄出一个国务院的试点,贺竞强这个时候,焉能示弱,从永乐县“撤退”?无论如何,也要搞出个模样来,盖过刘伟鸿去。
严格来说,贺竞强目前所处的政治环境,比刘伟鸿好得多了。省里地区都比较重视,也没什么人给他使绊子。贺竞强还是县委书记,大权在握,加上中央部委的支持,如果这样都搞不出成绩来,贺竞强的脸面往哪搁?
老刘家那个不着调的混账小子,悠忽之间,就成为儿子最大的对手了么?
贺太平现在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套用一句小说里经常用的话语,就是这个刘伟鸿,到底打那冒出来的!
“刘家小子发在《号角》上的那篇文章,你怎么看?”
贺太平撇开永乐县经济发展的事情,问起了眼下最“热门”的话题。事实上,贺竞强这个时候赶回首都来,名义上是跑项目,其实就是冲着刘伟鸿这篇文章来的。刘伟鸿如果不是老刘家的子弟,发表一篇这样“离经叛道”的奇文,也不会引发大家的关注。黄口孺子,危言耸听,随手摘掉他的乌纱帽也就是了,当得什么大事?
但老刘家的嫡孙,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绝对值得所有人认真对待。
贺竞强没有急着回答,拿起茶壶,慢慢为自己斟满了一杯,喝了下去,这才说道:“就事论事,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贺太平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意。这是他最欣赏贺竞强的地方,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能够站在客观的立场上来进行分析,绝不盲目冲动。
“说说看吧。”
贺太平鼓励地说道。
“嗯。他对戈尔巴乔夫性格的分析,我觉得比较到位了。这位苏联总统,确实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以前升迁的道路过于顺利,基本上是一帆风顺,不到五十岁就跻身最高领导层,随后又当上了总书记。他习惯了鲜花和掌声,被权力麻痹了,认为只要自己想干的事情,就一定能干成。这样一个性格温和的理想主义者,其实不见得是一个好的领袖。”
贺竞强不徐不疾地说道,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
贺太平不置可否。这些不是刘伟鸿文章中的原话,贺竞强进行了一定的提炼加工。但是总结得很准确,根据刘伟鸿的文章来分析,在刘伟鸿笔下,戈尔巴乔夫确实就是这么一个人。贺竞强与刘伟鸿在这一点上,见解很一致。一位性格温和的理想主义者,确实合适担任领袖人物。
对刘伟鸿那篇文章,贺太平看过三遍以上,印象非常深刻。
“第二个,我认为他对苏联改革的失误,也分析得比较深入。戈尔巴乔夫过于迷信自己手中的权力,有些操之过急了。政治体制改革,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就应该保证执政体系的稳固,保证社会的稳定,才能一步一步地来,这样子从上到下掀起思想大解放,只会自乱阵脚。一般的社会体系,可以放开来搞,比如经济领域的改革开放,步子可以放大一点,鼓励进行尝试。错了没关系嘛,只要大局稳定,错了可以收回来,影响并不大。但政治体系,却不能随便改,更不能大面积全方位一次性地改,那必定是会出乱子的。戈尔巴乔夫在这一点上,认识很不清醒。”
贺竞强和刘伟鸿的意见,竟然惊人地一致。
贺太平问道:“那么,他说的那个警惕野心份子呢?你又怎么看?”
贺竞强又沉思起来,良久才缓缓说道:“这一点,我不大拿得准。叶利钦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