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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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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途说的!”有心跟对方交个朋友,张松龄尽量往详细处解释。

二个谈谈说说,很快就没有了初次相识的疏远感。军官老苟在旁边凑了会儿热闹,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地道:“我先去睡一会儿,你们聊着。他奶奶的,昨天晚上又开了大半宿的会,困死我了!”

“您尽管去睡,张兄弟的事情,包在我身上!”石良材赶紧站起身,送顶头上司回房间休息。

张松龄也站了起来,目送老苟在东侧房间的草帘子后消失。还没等他将屁股沾上椅子,草帘子一抬,军官老苟又从帘子后探出了半个脑袋:“石头儿,你们也别光顾着聊天。有空的话,你带张兄弟出门转转,熟悉一下营地的情况。还有,顺便帮他把吃饭的家伙领了。第二师的那帮王八蛋,把咱们侧翼守得像筛子般,已经不知道被多少日本鬼子小部队渗透过来了。搞不好,咱们明天就得替他们去擦屁股!”

“知道了!您放心去睡吧,吃晚饭的时候,我再叫您起来!”石良材大声答应着,拉起张松龄的手,带着他走向西侧房间。“这几间房子是跟老乡借的,只有土炕。硬得很,好处是足够宽敞。我把你的行李放在炕东头了,那边稍微阴一些,晚上凉快!”

“谢谢石大哥!”张松龄对石良材很有好感,点点头,笑着致谢。

“都是自己家兄弟,客气什么!”石良材摆摆手,笑着抗议。

二人一前一后,手拉着手进了门。入眼的,便是一个宽大无比的土炕。足足有三米长,两米宽,上面铺着高粱杆皮儿编制的席子,黄橙橙,亮闪闪的,看起来非常整洁。在整洁的大炕两侧,则相对叠放着两套淡绿色的被褥,都是非常新,露在边角处的线头还呈纯白色。

西侧略比被褥高半尺左右位置的墙壁上,挂着一个木头做的格子支架。模样非常小巧,还可以随意调整高低宽窄。格子里边放的是书,最外侧还伸出来一个木头柄,上面挂着两把驳壳枪。

这是张松龄最熟悉的东西,他本能地就想伸手去拿。还没等靠近火炕,就听石良材在背后低声喊道:“别动,那是我的枪,你的挂在东面!”

喊完了,才发现自己的态度太急,赶紧又笑了笑,换了种口吻解释:“我的枪通常都不上保险,怕你弄走了火。你的在对面,我也给你做了个小木头架子,挂墙上了!”

张松龄讪讪地回头,果然在东侧的墙上,看到了自己的那两把驳壳枪。都刚刚被擦过,枪的表面纤尘不染。石良材解下自己的枪,扣上保险,信手交给张松龄,“为了出枪方便,我把准拿锯子锯掉了,你用起来肯定不顺手。”

张松龄接过对方的驳壳枪看了看,的确没有准星。笑着将它还了回去,低声道:“有准星我都打不准,更何况没准星了。你怎么练的枪,怎么不用准星也能瞄正目标?!”

“嗨,练呗!天天打,慢慢就打出感觉来了!”石良材将自己的枪重新挂好,笑呵呵的解释,“咱们特务营里头,我不是唯一一个把准星锯掉的。咱们长官和纪团长的盒子炮上,也没准星。若论枪法,他们两个可比我准多了。一百米内,基本上是指哪打拿,抬手就有!”

“真的!”这回,轮到张松龄的眼睛冒小星星了,盯着石良材,满脸难以置信。

“以后咱们还要天天一个锅里搅马勺呢,我骗你干什么?!”石良材笑了笑,毫不谦虚地反问。“对了,你那两把盒子炮,我都替你检查过了。其中有一把是上海那边仿造的,以后最好别再用了。万一在关键时刻卡了壳,就等于把脑袋卖给了人家!”

“嗯!”张松龄点点头,望着自己的两把盒子炮,眼神里依稀露出几分不舍。石良材猜到了他的心思,笑了笑,低声补充:“到了咱们特务团,你还愁找不到枪用?!刚才咱们长官不是让我带你去领吃饭的家伙么?咱俩现在就去,把三大件全领回来。你早点熟悉熟悉,也省得上战场时抓瞎!”

“三大件儿?”张松龄又愣住了,看着石良材,满头雾水。

“长官没跟你说过么?”石良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补充,“我以为他已经跟你说过了呢,咱们特务团的人,吃饭的家伙就是三大件,一长两短。长的就是汉阳造,最近刚刚换成了德制二十四式,短的家伙么,就是盒子炮和大刀片子!”

“大刀片子?”张松龄越听,越感到迷惑。在他的记忆中,大刀片子好像是二十九军的专利,当年长城抗战,二十九军弟兄就是拿着这家伙,将日本鬼子砍了个人仰马翻。

“当然了,那可是咱们西北军的保命绝技!”石良材一挺胸脯,满脸自豪。“当年咱们老长官跟在冯大帅后面……”

接下来,又是关于二十六路军的辉煌历史。张松龄其实刚刚从军官老苟嘴里听到过一遍,只是听的时候走了神,左耳朵进,右耳朵又还了回去。此番被石良材重新补课,才想起来二十六路军和二十九军都同属西北军一脉,大刀片子乃是镇军之宝,基本人人拿起来都能耍几下。

左右闲着没事儿,石良材索性拉着张松龄的手出门,一边向他介绍营地内的基本规矩,一边朝军需处走。又往营地深处走了大约一里远路程,张松龄才发现特务团的确不是浪得虚名。别的不说,就单论道路两侧操场上那些光着膀子操练的弟兄,个个都长得虎背熊腰。倘若放在民间,恐怕一个能打十个。若是十个人排成队挥着大刀向前推进的话,恐怕一刀切下去,当者就全为齑粉了。

“那是二营一连和三连的弟兄!”见张松龄满脸敬畏,石良材笑呵呵地在旁边解释,“这两个连都以擅长夜战而闻名。而夜战又以近战为主,大刀最是顺手!”

“那咱们营……?”张松龄点点头,顺口追问。

“咱们营是一营,是咱们整个特务团的拳头。”石良材笑了笑,骄傲地补充,“大刀片子不比他们二营玩得差,最拿手是这个……”将右手拇指和食指分开,他比了个枪的形状,“讲究的是白天打水碗,夜里打烟头儿。你很快就能亲眼看到!”

“噢!”张松龄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摸过枪,知道那东西有多难掌控。甭说打水碗和烟头儿了,就是在一百米之外绑头猪让他打,三枪之内能将其击毙,他都得高兴得翻筋斗。

想到自己的枪法可能会给特务团丢脸,他心里就有些忐忑起来。恰好经过操场之后,便是靶场。三十几名身穿草绿色夏装的弟兄正举着驳壳枪,朝着百米外的靶子轮番开火。每打过六发子弹,便停止射击。紧跟着,有人从靶子下方的壕沟里跳出来,挥舞着红旗报数。

“一号靶位,六个十环!”“二号靶位,六个十环!”“三号靶位,五个十环,一个九环!”“四号靶位,六个……”

没等持红旗的弟兄将数字报全,对着三号靶位开枪的那名弟兄已经垂下了头,将驳壳枪乖乖地交给身边的同伴,然后跑开几步,抓紧一根石头杠铃,一下接一下举了起来。“一、二、三、四……”

足足举了二十下,他才满头大汗地放下杠铃,小跑着归队。那边的弟兄们却无人同情他,继续板着脸,朝着刚刚换好的靶纸倾泻子弹,“乒、乒、乒、乒……”

“一号靶位,六个十环!”“二号靶位,六个十环!”“三号靶位,六个十环!”“四号靶位,六个……”

报数声再度响起,听得张松龄心里头一阵阵发虚。石良材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拉着他走向一个空着的靶位,冲着旁边监督训练的军官喊道:“老钱,借你的枪来用用。这位咱们营新来的学生兵,让他也打几发过过瘾!”

“不借不借!绝对不能借!”被叫做老钱的军官头摇得如同波浪鼓般,却同时将自己腰间的驳壳枪解下,单手递了过来,“你小子就别显摆了行不?我手下这些弟兄刚练了不到两个月,受不起你的打击!”

“啰嗦!”石良材一把抓过驳壳枪,看了看,然后交给张松龄,“拿去打,千万别替老钱省子弹。他专管新兵训练的,手头里子弹有的是!”

张松龄原本不想丢丑,却又经不起驳壳枪上那瓦蓝的钢铁光泽的诱惑,试探着将其接了过来,对准一百米外的靶子,小心翼翼地瞄准儿。手抖得厉害,靶心在视野里,也抖得厉害。

毕竟曾经下过一番辛苦,很快,他的手就不再抖了,屏住呼吸,第一次扣动扳机。“乒!”子弹呼啸着飞出了枪口,在靶子中央偏上方,留下了一个黑点儿。讪讪地笑了笑,他又第二次瞄准,再度扣动扳机,“乒!”子弹再度飞出,打在靶心下方,掏出一个圆洞。张松龄深吸一口气,第三枪、第四枪、第五枪,转眼把规定的六枪打完了,却又打了一个七环,一个五环,还有两颗子弹,却是连靶子都没沾着,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石良材在旁边认真看着,边看,边不断点头,摇头。待张松龄的枪声完全停了下来,他迅速上前,伸手包住张松龄手背,“你这一看就是野路子!盒子炮枪口往上跳,是天生的缺陷,神仙也解决不了。你得这样,注意眼睛盯着靶子,不要想怎么扣扳机,感觉有了,就立刻勾手指头……”

说着话,他将张松龄的右手翻转,手心向下,手背向上,从左到右缓缓移动,“开枪、开枪、开枪、开枪……”

“乒、乒、乒、乒……”随着喝令声,一颗颗子弹连续飞出,在百米外的靶子上,拦腰打出一道直线。

“换手!”将张松龄的手松开,石良材命令,声音里不带半点人间烟火。张松龄机械地接受命令,将驳壳枪换到左手,随着对方的指点机械地动作,“翻腕子,手心向下,手背向上。用胳膊的移动抵消枪口的跳动,开枪,开枪,开枪……”

“乒、乒、乒、乒……”又是一阵连续的枪响,子弹飞出去,左左右右,将靶子上打得到处都是弹孔。

注1:砖茶长期以来,都是草原民族补充维生素的重要手段。如果失去砖茶供给,则会因为维生素缺乏,而染上各种疾病。所以民间素有,茶能刮油的说法。

第四章 旗正飘飘(13)

此后数日,张松龄便在石良材的指点下,刻苦练习起特务团赖以安身立命的三大法宝来。只可惜他的射击天分实在有限,虽然有明师引路,也只能做到一百步距离内不脱靶而已,照着石良材“抬手便射,指哪打哪”的要求相差甚远。倒是大刀片子,因为身体素质远好于同龄人的缘故,被他舞得虎虎生风。才练了几个下午,就已经似模似样,乍一眼看去,能蒙住不少外行了。

到了晚上,二人的师徒角色便又掉了个。轮到他当老师,指点石良材读书算账了。石良材是个孤儿,一天学都没上过。完全靠着自己努力,现在已经读完了初中一年级课程,正在花大功夫硬啃初二的语文和算数课本。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念书的目的是为了将来能出去独当一面儿。因为老营长就是因为读书读得好,才入了冯玉祥长官的法眼,成为后者麾下十三太保之一的。自己既然是被二十六路军养大,就理所当然拿老营长当楷模。

老营长指的是二十六路军的军长孙连仲。通过最近几天的强化补习,张松龄已经知道了这个昵称的具体出处。然而他却对石良材的解释,抱着姑且听之的态度。因为好几次半夜他在睡梦中醒来,都看到石良材仍旧坐在灯下苦读。只是读得已经不是曾经向他请教过的初中课本,而是另外一个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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