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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傅作义皱了皱眉,沉声命令,“鲁参谋长你认识,董师长、孙师长和李师长他们几个,也都不是外人。咱们北路军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必要向他们隐瞒!”
“那,那……”王海澄可怜巴巴地看着傅作义,希望得到一个单独汇报的机会。见后者始终没有起身,只好把心一横,大声说道,“那,那我可就直说了!我们师长说,前天绥西伪军的总司令王英兵败,是乘着皮筏子从他眼前溜走的。当时他一时心软,就没下令开枪将皮筏子击沉。如今追悔莫及,甘心接受傅长官任何惩处!”
“啪!”傅作义气得狠狠一拍桌案,长身而起。随即,却又大声苦笑,连连摇头,“处分?我怎么处分他?!我凭什么处分他?!王英当年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愿让王英死无葬身之地,不是人之常情么?!算了,你回去告诉他,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看到下一次!他也千万别跟我再来下一次!”
“宜生?!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不可妄下结论!”参谋长鲁英麟闻听此言,赶紧大声阻拦。私纵敌酋是大罪,特别是王英这种铁杆汉奸,无论是谁,出于什么原因放走了他,都必须被追究到底。傅作义今天如果不处置安华亭,日后万一此事被翻出来,他就将替安华亭当靶子,成为全国媒体口诛笔伐的目标。整个北路军的抗战王牌形象,也将因此而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算了!”傅作义继续摇头苦笑,心灰意冷,“王英就是个废物,俘虏了他,反倒浪费了粮食。不如放他回去继续祸害小鬼子。反正咱们已经两次打得他只身而逃了,不在乎下回再打一次。”
“这……”鲁英麟犹豫了一下,心中很是不甘。然而看到傅作义脸上憔悴的表情,又将劝阻的话强行咽回了肚子里。
“还有那个陶克陶,让你们师长也先放了吧!”傅作义强迫自己不看麾下众将失望的眼睛,继续冲着王海澄吩咐。“你回去后对他说,小鬼子赎回工程师的提议,我需要仔细想一想再做决定!”
“是!属下一定把话带到,一定带到!”王海澄喜出望外,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屁颠屁颠地跑下去向他的亲舅舅安华亭复命了。傅作义亲自将他送出会议室外,转过身,重重将门关紧,“呯!”
“呯!”沉重的关门声在众人头顶反复回荡。鲁英麟、董其武、李铭鼎、孙兰峰等北路军高级将领们一个个抬起迷茫的眼睛,看着自家老大哥,脸上分悲愤根本无法掩饰!
“仅凭着陶克陶一个人的指证,我无法确定这份情报到底是不是真的!”仿佛要把所有干扰都关在门外一般,傅作义背靠着会议室的门,闭着眼睛,用没有任何说服力的语言解释,“光凭着一份难辨真伪的情报,就将阎司令长官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傅某不敢,也不忍为之!”
“那,那你傅宜生就甘心受安华亭的要挟?!”新编整三十一师师长孙兰峰性如烈火,站起来,叫着傅作义的表字质问。在他眼里,安华亭这种反正过来的伪军头目,早就该是缴械清退的对象。傅作义不计前嫌的提拔他,重用他,对他简直恩同再造。而安华亭却偷偷放走了大汉奸王英,并且以阎锡山跟日本人暗中接洽合作的情报来交换傅作义放弃对此事的追究,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如果忍了此人这一次,早晚还得忍第二次,第三次,直到被此人反客为主,直接欺负到头顶上来!
“畹九,冷——静!”坐在孙兰峰对面的董其武也站起身,叫着孙兰峰的表字反驳。“宜生将军做得对,阎司令长官纵然有千般不是,毕竟曾经于我等有知遇之恩。他安华亭一个土匪,尚知道放原来的老上司王英一马,我们这些人,总不能连个土匪都不如!”
“你这是为了私恩,置民族大义于不顾!”孙兰峰毫不犹豫地将矛头转向了董其武,大声反驳,“要是日本人对你有恩,你是不是也要掉过头来去当伪军?!要是阎司令长官命令你投降日本人,你是不是也立刻对我们反戈一击?!我孙某人今天一句话撂到这儿,无论是谁跟小鬼子合作,孙某人就跟他不共戴天。至于当年的私恩,容孙某人赶走了小鬼子,再到他坟前自杀谢罪!”
这几句话说得有些太重了,董其武立刻被刺激得两眼通红,“孙畹九,你这话什么意思?!谁要想投降日本人了?谁说会无条件服从阎司令长官的任何命令了?!你想跟谁不共戴天去?论起杀小鬼子,在座当中,哪个没比你孙畹九杀得少。”
“谁置民族大义于不顾,老子跟谁不共戴天。你董其武心中要是没鬼的话,对号入个什座?!”
“你孙畹九血口喷人!”
“你董其武是非不分!”
“你……”
“你……”
眼看着两人吵着吵着就要上演全武行,参谋长鲁英麟赶紧出面劝阻,“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别扯些没边际的事情,咱们这些人,谁手上没有十个八个小鬼子的命,有可能再向日本人屈膝么?!”
“是啊,阎司令长官是阎司令长官,咱们北路军是北路军,就算曾经是一家人,也早就分开单过了,谁也甭牵扯谁!”第三十二师师长李鼎铭也站起来,低声劝解。
他的话虽然不多,却一下子说到了点子上。北路军虽然出身于晋绥系,却属于整个晋绥系里最不受阎锡山待见的一支。后者非但肆意克扣发给北路军的粮饷,并且多次在公开场合,宣称北路军早已“赤化”,傅作义有通共嫌疑,甚至连“七路半”这个绰号,最早也出于“阎锡山”之口,给整个北路军乃至绥远地区,都带来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之所以到现在为止,北路军依旧跟阎锡山没有恩断义绝,完全是以傅作义为首的一批将领,心中还念着阎锡山曾经的旧情而已。但是若说阎锡山能凭着他的个人影响,将整个北路军都带到日本人那边,则简直是痴人说梦。首先,傅作义本人就不会准许这种事情发生,其次,北路军与小鬼子连年恶战,不知道多少弟兄以身殉国了,敌我双方之间的仇恨早已不共戴天。若是有人敢号召大伙向倭寇屈膝,不用问,结果肯定是他被乱枪打成马蜂窝。
“就是,孙长官,董长官,阎司令那边怎么干,都跟咱们这些人没关系。咱们没必要阎司令的事情自己先吵起来!”其他几名高级将领也纷纷插嘴,顺着李铭鼎的意思,替争执中的双方顺气。
“就是,咱们这里自乱阵脚,恐怕最高兴的就是小鬼子!”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总算将孙兰峰和董其武两个给安抚了下来。再看此处的最高长官傅作义,只见后者依旧背靠着门,脸色青得如同铁铸一般。
“宜生,此事尚有挽回余地!”知道阎锡山私下勾结日军之举对傅作义的打击颇重,参谋长鲁英麟少不得又出言给老朋友宽心,“你想想老长官的性子,若日本人不给他足够的实际好处,光凭着空口白牙,他肯像汪精卫那样,立刻迫不及待投靠过去么?!要我看,他们双方少不得还要谈上几回,而在这期间,局势还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变化!”
“是啊!总得谈上三回五回的才行!”傅作义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般,懒懒地重复。刚才孙兰峰和董其武两个在会议室里唇枪舌剑,他自己心中何尝又不是在激烈地挣扎。有一个声音坚决的告诉他,大义与私恩不能兼顾。眼下就该立刻将陶克陶的密报,用急电转发给重庆政府。然后联合重庆方面、商震的第二十集团军,以及刚刚割袍断义的八路军,迅速逼阎锡山退居二线,以免这个目光狭窄的老上司真的走向邪路,给国家和民族带来巨大的灾难、然而,同时还有一个声音不住地反驳,告诉他君子的为人之道,阎锡山当年的知遇提携之恩,以及“出卖”老长官后,世人眼里的鄙夷。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阎锡山做得再差,也是他傅作义的长辈。无论如何,都不该毁在他傅作义之手。(注3)
“所以,眼下咱们应该做的,不是蓄意帮阎司令长官隐瞒此事,也不是立刻将此事捅给外面!”鲁英麟看得心里着急,一边继续给傅作义给宽心丸,一边搜肠刮肚地想解决之道。还甭说,办法还真给他找到了,“要我看,咱们不妨先将这份情报压一压,然后立刻想方设法,让阎司令跟小鬼子达不成协议就是了。这样,既对得起民族和国家,又让阎司令长官避免了今后身败名裂的下场,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得轻巧,阎司令长官算盘向来打得精,哪那么容易受咱们的影响?!”孙兰峰依旧对傅作义包庇安华亭的举动无法释怀,撇撇嘴,不屑地数落。
“那可未必,咱们阎司令长官,信奉的可是生存哲学!”鲁英麟丝毫不以为忤,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我猜的不差,他派赵承绶将军跟小鬼子接洽的事情,应该发生在五原战役之前。咱们刚刚兜头给了小鬼子一记闷棍,老人家这会儿应该能看出,小鬼子已经疲态尽现了。如果咱们再接着打两场胜仗,或者最近八路军、中央军也打出两场像样子的反击,我敢保证,阎司令那边立刻会重新考虑跟小鬼子的合作事宜。至少,他开的价码,会节节攀高,甚至高到小鬼子给不起的地步!”
注1:叛国艳电。大汉奸汪精卫于1938年底叛逃至日战区,并以国民党副总裁身份公开发表结尾为艳的电文,宣布与日本侵略者合作,和平救国。
注2:第二十集团军属于商震的嫡系,而商震原本为阎锡山的爱将,后因为不满阎锡山的性格狭隘多变而投靠了蒋介石。
注3:阎锡山对傅作义的崛起,心存不满,甚至动过杀心。但傅作义对阎锡山却一直念有旧情。多次主动替对方收拾烂摊子,甚至在阎面临绝境时,仗义施以援手。傅作义能从阎部一个师长,迅速攀升为北方第一实力派,深得蒋的信任和属下拥戴,与他这种颇为厚道的性格是分不开的。
第三章 风云(21)
众人叹了口气,陪着他摇头苦笑。阎锡山多疑善变,光占便宜不吃亏的性格,算是被鲁英麟摸了个透。按照他所说的办法,也的确有很大可能将阎锡山与日本人之间的交易彻底搅黄。然而大伙如果明知道阎锡山在与日本鬼子悄悄勾结,却不能公开阻止,反而要想方设法替此人遮挡隐瞒,无疑有些对不起北路军抗日铁拳的美誉,更对不起那些刚刚战死在沙场上的弟兄!
“这件事,其实重庆方面未必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知道自己的提议,未必能让在座所有人都心服,参谋长鲁英麟想了想,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可听到之后又能怎么样呢?甭说阎司令长官眼下还没跟日本人达成协议,即便协议已经达成了,只要他一天没有公然接受日本人的官职,重庆那边就只能继续装糊涂。否则,用军事解决,肯定会将阎司令长官和他麾下的两个嫡系集团军,立刻逼到小鬼子那边!用政治手段解决,有韩复榘这个前车之鉴在,咱们阎司令长官,怎么可能轻易离开他自己的队伍?!”(注1)
闻听此言,众人叹息声愈发沉重。从前一段时间伪德王和军统之间的关系发展上来看,重庆方面的确应该早就察觉到了阎锡山跟日本鬼子之间在眉来眼去。毕竟陶克陶只是伪蒙疆自治政府的参议员,而德王却是整个伪蒙疆政府名义上的最高行政长官。然而重庆方面却迟迟没采取任何针对阎行动,只可能是真的像鲁英麟分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