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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瘌叔——!”斯琴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转过身,背对着老疤瘌抗议。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赵天龙也被疤瘌叔这个老不羞弄得好生尴尬,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大声辩解,“是我听说小鬼子最近闹腾得欢实,才急着回到队上去帮胖子他们一把。您老人家想歪了,真的是想歪了!”
“行了,别解释。你疤瘌叔也从这岁数过来过!”老疤瘌是越老越没正形,又冲着赵天龙挤挤眼睛,装作一幅自己了然于胸的模样。“别急!把心态放平了。继续坚持锻炼。再加上我的针灸和汤药,三个月之内,我保证你……”
“疤瘌叔!”斯琴听他说得越来越不像话,转过身,大声喝止。“您老要么给他扎针,要么回去喝酒睡觉。想女人了就自己到外边找,只要对方愿意,整个右旗的未婚女人,随便你挑!”
“真的?”疤瘌叔眼神登时亮了亮,精光四射。旋即,他又叹了口气,撇着嘴摇头,“还是算了吧,好歹我现在也是队上的军医了。不能像原来那样胡闹,让人家随便嚼舌头。对了,其实你们想要帮小胖子,未必非得赶回去跟他并肩作战。还有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赵天龙和斯琴眼神一亮,异口同声的追问。
“斯琴不是正牌的女王么?”到底没白在草原上混了这么多年,老疤瘌随手一抛,就是一个狠招,“还是重庆那边唯一册封过的女王爷。按老规矩,不光乌旗叶特四部,北边的三星脱、白力,还有西边的乃蛮各旗,也归你管。你派人跟旗主们打个招呼,叫他们最近不要,或者尽量少跟小鬼子做买卖。让小鬼子拿着钱都买不到吃的,活活饿死在城里头。”
第四章 男儿(4)
当初斯琴之所以去重庆,是为了稳固自己在乌旗叶特右旗的继承权,借中央册封这件事奉堵某些窥探王位者的嘴巴。事先完全压根儿没有想到,重庆方面会如此郑重其事,非但册封承认了她对乌旗叶特右旗的继承权。甚至顺水推舟把周边几个旗县的管辖权也一并封给了她。
如果此事放在前几年,管辖权封也就封了,周边的大小旗主们听闻后只会当个笑话。谁也不相信中华民国政府今后还有机会恢复对草原的控制权。然而最近一两年的事实,特别是国民革命军九十三团和黑石游击队联手将东蒙草原搅了个天翻地覆的事实,却清晰地告诉了旗主们,这片塞外江山最后未必会真的落在小鬼子手里。如果他们现在不拿重庆政府的册封当一回事的话,等哪天小鬼子真的被打跑了,重庆政府是否还会承认他们的存在,也得好好讨论讨论了!
大清国当年的分封遏制策略所赐,草原上大小王爷多如牛毛。然而能将血脉和继承权延续到现今的家族,心中都有一套非常现实的生存之道。斯琴的亲笔信分发出去之后,不久就收到了肉眼可见的效果。众旗主们拖延的拖延,拒绝的拒绝,将与小鬼子的各项贸易转眼就降到了历年来的最低水平。连同一些日本商人开的贸易公司也遭受了池鱼之殃,原本夏末就能归拢装车运往大连港口的货物,到了初冬还没凑齐。一些原本在蒙汉富人之间销路不错的奢侈品,如收音机、太阳镜、自行车和手表之类,也成了积压货,好长时间都出不了手一件儿。只能堆放在仓库里,任由包装箱上面落满了灰尘。
小鬼子嗅觉比狗都灵,当然很快就弄清楚了问题的症结所在。然而他们却拿斯琴这个“罪魁祸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首先,八路军的根据地就在乌旗叶特右旗的地盘上,他们想以武力逼迫斯琴服软,就得先通过黑石游击队的这一关。其次,蒙古贵族们打断骨头连着筋,多年来虽然彼此之间争执不断,可遇到外来压力,却总是能放弃恩怨一致对外。小鬼子真的不惜任何代价扫荡了乌旗叶特右旗,恐怕另外脚踏两只船的左、前、后三旗也会立刻倒向黑石游击队或者黑石独立营,让川田国昭等人得不偿失。
没等小鬼子们想出应对办法,抵抗之火已经呈现了失控之势。眼看着自己只动了动笔,就帮了丈夫一个大忙。斯琴非常兴奋,充分利用蒙古贵族们之间的姻亲关系,再接再厉。很快,连察哈尔北端的一些大小旗主也被她拉了进来。心照不宣地组成了一个攻守同盟,一起跟各地的鬼子泡牛皮糖,给后者对草原的资源掠夺制造各种意想不到的麻烦。
这个没有落下任何纸面字据的同盟影响力非常大,甚至连伪德王那边都隐隐有所察觉,专门派了心腹以探亲的名义来到右旗,跟斯琴联络感情。然而也不是所有事情都一帆风顺,临近腊月之前的一场流行性感冒,就给联盟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很多旗主莫名其妙地就病倒了,高烧难退,并且各种传统医疗手段都不见效。反倒是日本人手中的一种价格奇贵的针剂,用了之后有着药到病除的效果。在死神的威胁下,一些旗主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再度接受了小鬼子递过来的橄榄枝。一些原本立场非常坚定的旗主,为了自身安全考虑,也开始软化态度,将与日本人之间的联络重新建立了起来。
最沉重的一击,则来自毗邻黑石根据地的乌旗叶特后旗。才二十出头的后旗小贝勒,居然因为感冒治疗不及时,蒙受了长生天的召唤。他留下的儿子只有四岁大小,无法主持旗政。原本出家当了喇嘛的哥哥,却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主动还了俗。有关继承权的争执,立刻压过了所有问题。两派支持者都暗中发力,想尽一切手段寻找外援,争取能将乌旗叶特的实际统治权抓在手里。
名义上拥有半个察哈尔管辖权的斯琴,当然不能被排除在外。小贝勒过世还不到两星期,两封来自贝勒府的邀请函,已经发到了她的案头上。一封来自四岁的少贝勒阿尔斯兰,希望斯琴姑姑能去家里替他说句公道话。另外一封则来自三十多岁,曾经当过喇嘛又还俗的勃日贴赤那,希望斯琴顾全大局,让他自己暂时替侄儿监管后旗,直到侄儿成年后,再还政归位。
“这事儿,你不方便参与吧!”赵天龙最近身体渐有起色,说起话来也中气十足,“毕竟你只有名义上的管辖权,而他们叔侄两个,各自背后都站着一大批人,谁都不可能轻易退让!”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火并吧!那样死的可全是咱们蒙古人!”斯琴最近当盟主当得非常过瘾,有点儿放不下手中的权力,“我去了,随便给他们和一番稀泥。让勃日贴赤那先代管后旗的政务十年,再把小阿尔斯兰接到我这里来读书。然后让勃日贴赤那当众立誓,十年后还政给阿尔斯兰。这样,后旗不至于退出反日同盟,小阿尔斯兰也不至于稀里糊涂就丢了性命!”
“这,这样能行么?他们会这么容易就听你的安排?!后旗再小,也十多万顷草场,两三万人丁呢!”赵天龙不忍扫斯琴的兴,看了她一眼,犹豫着提醒。
“他们不听我的,我也尽到责任了!”斯琴想了想,非常大气地说道。“好歹后旗小贝勒生前也叫我声姐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身后不得安宁。你放心……”
看了看赵天龙紧皱着的眉头,她走上前,双手搭住丈夫的肩膀,“最多是我将小阿尔斯兰带走,把后旗交给勃日贴赤那就是。绝不会强替人出头,也不会弄得剑拔弩张。反正只要小阿尔斯兰不死,早晚乌旗叶特后旗还是他的!”
第四章 男儿(5)
乌旗叶特后旗是对黑石寨隐形封锁线上极为重要的一环,万一此旗背叛大伙私下达成的默契,城里的小鬼子立刻就能多出一条物资补给通道。此外,草原上的旗主之位争夺战,凶残程度丝毫不亚于中原的皇帝位置的争夺,万一支持小阿尔斯兰和支持勃日贴赤哪的人打了起来,乌旗叶特后旗难免要血流成河。
上述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不是赵天龙所愿意看到的。因此听斯琴说得坚决,他也就不再横加阻拦了。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笑着说道:“那我就陪你走一趟便是!正好最近闷得慌,需要活动活动筋骨。”
“来回四百多里路呢!你的身体,受得了么?”斯琴当然愿意由丈夫陪着自己去,抬头看了看赵天龙,柔声问道。
“有什么受得了受不了的?你又不是没看见,我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赵天龙伸伸胳膊动动腿,笑着回应。
在老疤瘌的针灸和草药双重刺激下,他的身体状况一直以缓慢且持续态势恢复着。如今已经能骑在东洋大白马的背上小步慢跑。四肢和身体的协调性也比先前好了许多,一些基本的马术动做都能独立完成,偶尔即便出现失误,也不会再从坐骑的背上摔下来。
“那咱们明天一大早就动身,趁着这场雪刚下完,天还冷得不算太厉害!”斯琴稍微犹豫了一下,欣然点头。
自从成吉思汗一统草原之后,保护客人的安全,就成了蒙古各部全力奉行的天条。即便两家交恶,也必须将客人送出本部落的治地才能动手。因此,此行去乌旗叶特后旗,斯琴和赵天龙两个也没必要带领大军护送,只是随便在王府卫队中点了二十多名骑兵,便抖动缰绳,向着后旗的旗主府所在位置疾驰而去。
贝勒府的一干头头脑脑们提前得到了通报,立刻迎出了十里之外。在斯琴这位国民政府册封过的女王爷面前,勃日贴赤那和阿尔斯兰二人以及他们各自的支持者们,倒没露出什么剑拔弩张的模样。相反,伯侄二人大手拉着小手,极显慈孝之能事。偶尔小阿尔斯兰发了孩子脾气,勃日贴赤哪也是温和地劝说,绝不露出半点儿不耐烦之态。
斯琴女王见此,原本悬在嗓子眼儿处的心登时落下了一大半儿。勃日贴赤那刚刚还俗,还没有娶妻,当然也没有子嗣。而小阿尔斯兰又仅仅四岁,根本没能力处理整个后旗的政务。因此伯侄两个轮流坐庄,以十年或十五年为期轮流执掌旗政,倒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至少,勃日贴赤那可以在此期间尽展心中抱负。而按照草原人的平均寿命,待小阿尔斯兰长大成人,勃日贴赤那估计也老得不能视事了,伯侄两个刚好把旗政和平交接。
本着尽量让同族人不要骨肉相残的想法,斯琴在后旗专门为自己和赵天龙两人准备的欢迎宴上,婉转地提出了认小阿尔斯兰为义子,并暂时带他去王府亲自教导的建议。勃日贴赤那和阿尔斯兰两人对此也毫无异议,非常感激地答应了下来。并且双双下场把盏,谢斯琴女王的公正公平。
喝了一碗酒,调停就算暂告一段落。勃日贴赤那又给自己倒了大碗,并且命人将在场所有宾客的酒碗都斟满,快步走到斯琴和赵天龙二人面前,躬身祷颂道:“即便是在寂静的寺庙中,我也曾听闻入云龙的威名。即便是行走于荒凉的戈壁滩,我也曾听闻斯琴女王的仁慈。你们二位今天能来到后旗,令整个后旗贝勒府都蓬荜生辉。请尊贵的客人干了这碗马奶酒,接受整个乌旗叶特后旗的敬意。”
“我和我的妻子来到乌旗叶特后旗,带着奶酒、绸缎和蒙古人的友谊,能与此地的主人们把盏言欢,是我赵天龙夫妻的荣幸。谢此间主人的热情相邀,举杯,饮胜!”赵天龙和斯琴一并站起身来,与勃日贴赤那酬唱对饮。
碗中酒水喝尽,勃日贴赤那躬身退下。一众王府的管事、梅林按照地位高低,挨个站起来,向贵客敬酒致辞。按照蒙古人的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