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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肖灵在听完这些问题之后,脸上的戏谑更重了。
然后他回答了三个字:“你猜啊。”
“……”
许云就知道,不该问他的。
由于受到了太过严重的打击,许云在这一路上都显得十分抑郁。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是一只鸟,现在肯定已经掉了一地的毛。
他甚至已经在假设万一他的阿灵实际上真的已经变成这样了,他究竟应该怎么办。
这个假设真是太可怕了。
但退一万步说,就算阿灵现在还能变得回去,但除非能保证他以后再也不会用“绝”,不然岂不是迟早都会有变成这样的那一天的吗?
果然还是太可怕了。
许掌门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当初说过的“不管发生什么阿灵就是阿灵”这句话,究竟有是个多么困难的承诺。他当时怎么就能那么轻松地就说出来了呢?果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不不,许云觉得不能这么快地就认定自己是办不到的,他还是应该要遵守自己的承诺。
就算阿灵真的已经变成了这么一副令人厌恶的模样,但只要是阿灵,就还是他可爱的阿灵,他应该要试着去接受。
许云睁开眼看着正坐在一旁的肖灵,心中暗道:不管变成什么样,阿灵就是阿灵,自己应该接受的,甚至应该试着去爱他。
就像以前一样,陪他一起习武,陪他一起吃饭,陪他一起看遍大江南北,甚至陪他睡……不!要命!果然还是太要命了!
真是太难接受了!许云泪流满面。
就在许云沉浸于自己想象出的世界,正在艰难抉择时,马车突然缓了下来。
许云拨开帘子一看,原来已经行入了药王宗的山门之内。
没有递拜帖,没有亮出严飞飞本门弟子的身份,甚至没有遭受到一点盘查,他们这一行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坐在马车里进了药王宗。
要不怎么说药王宗是个特立独行的门派呢?他们并不是这个时间里唯一大摇大摆进入到药王宗的人,边上还有着一茬又一茬的游客,甚至还有一些不知是不是药王宗弟子的人在争着想给这群游客当导游以赚取银两。几个著名的景点之外,更是摆着许多贩卖药王宗特长药材药物的摊位——会摆在这里卖的都不会是什么好货色,但游客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多都会捎带一点回去当做纪念。
许云放下了帘子,对于药王宗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敛财手段,已经见怪不怪。
当然,敛财归敛财,药王宗掌门的脑子还是没毛病的,开放出的都是些景色秀美却无关紧要的地方,不可能将宗门重地也放出来任人围观。
等终于遇到了第一批盘查者,许云便知道,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又行了约莫两柱香的时间,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许云找了找拐杖,任肖灵先行下车。
肖灵下车前,还特地和他说了一句话,“你知道你之前的表情多么有趣吗?”
“……”许云默默扭开了头。
等到对方已经下了车,门帘落下,他才磨磨蹭蹭地跟着出去。
一下车,许云就看到肖灵正抱着个剑冷着个脸的靠在一旁,又摆出了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般的形象。严飞飞和祁爱莲则正站在前方的另一辆马车附近,祁爱莲笑着,严飞飞干笑着。
许云并不知道为什么祁爱莲也会跟来,但想着这个女人总是会有她自己的目的,也就没有多问。至于祁爱白,祁爱莲为了避免他真的被肖灵一剑劈死,早就果断将他遣送回了老家。
一行四人,外加一些乱七八糟的尾巴——大多是祁家的人——在严飞飞的带领下走上了一条山路。
严飞飞边走边叽里呱啦地向他们介绍着,什么这条岔路过去是哪个师弟,那边那座破房子以前住着哪位师兄,多是些废话,听得人头疼。
直到半晌之后,他终于伸手一指前方,“住在那边那个山沟沟里的,就是你们现在要找的那一个了。”
许云满怀期待地向前走着,结果对方的住所还没看到,先看到了一个横在路中间的门,门上还提着三个大字——“三不见”。
三不见下面是三排小字。
第一排:比我好看的,不见。
唰唰唰,四个人立马停下了三个,只有严飞飞还在径直往前走着。
“你们怎么不走了?”严飞飞还很疑惑。
三人都没有理他,继续往下看着。
第二排:比我有钱的,不见。
第三排:比我聪明的,不见。
“……”
许云仰头长叹,然后低头盘算起对方即比自己好看又比自己有钱还比自己聪明的几率究竟有多大。考虑到对方药王宗核心弟子的身份,其实、好像、或许、大概,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就在许掌门还在纠结究竟要不要继续走的时候,祁爱莲已经在边上呵呵笑了一声,“看来爱莲只能在外面等了。”
许云泪流满面:这姑娘真是太自信了。
好吧,单从第二条来看,祁爱莲确实有自信的资本。
许云想着,将视线落在了严飞飞的身上。
祁爱莲的视线也正落在严飞飞的身上。
甚至连肖灵都正看着严飞飞。
“呃……”严飞飞发现自己不得不捍卫自己的外表、家底,以及智商了,“其实这三排字是他写着玩的,不用那么较真,你们看他每次见我的时候都没说什么嘛。”
“……”
面对着三人越发异样的视线,严飞飞只觉如芒在背,压力山大。
但既然他这么说了,另外三人便不再踌躇,继续跟在严飞飞身后,打算先试试再说。
万一到时候对方真说不见嘛……
肖灵冷哼一声,意思不言而喻:大不了用剑劈到他见。
片刻后,众人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院落。
“师弟!”严飞飞蹦蹦跳跳地就冲了进去,“我又来看你了!”
院内屋中传来有些许干哑及冷淡的一声,“原来你还记得我吗?”
随后,屋门打开了一条小缝,一道视线向外扫了一眼,接着门又迅速地被关上,“谁让你乱带人过来的?不见!”
“……”肖灵拔剑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严飞飞连忙叫道,“给我个机会劝劝他!”
肖灵冷眼看着他。
“给我一炷香的时间……不、不,半柱香、半柱香就够了!”
肖灵看着他在自己眼前不停跳来跳去,只觉得烦不胜烦,简直想先直接一剑把他给劈了。
但就在他刚刚抬起手臂的一刹那,房门突然又从内打开了。
一人站在门口,叹了口气,“好吧,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不要动我师兄。”
肖灵和许云闻言都抬头望了过去,而后都有些发愣。
眼前这个人,脸上竟然有着一道伤疤,从右眼上方开始,断开鼻梁,直接划到了下巴左边,令整张脸显得恐怖之极。
但不同于肖灵只是单纯惊讶,许云在最初的惊讶过后,脸色又有了新的变化。
那人看了许云一眼,冷冷笑道,“莫非你还记得我这个剑下亡魂吗?真是令人荣幸啊,许掌门……不,我应该称你为魔尊之子尹念昔。”
☆、72·旧孽
许云一直是一个记性很好的人;尤其是在他拜入玄剑宗宗门以前的那些年里;除了战斗和服从命令之外没有思考过任何东西,于是那些空闲下来的心神;几乎令他将每一个瞬间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当年记得再清楚的事情到了现在也只变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似乎有点印象;但是又想不起是哪里来的印象。
他在第一眼看到那张被伤疤几乎切为两半的脸时;心中泛起的就是这种感觉。
好像见过,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直到对方直接出言点明了和他的恩怨,他才在惊诧不已中明白;这八成是他在那些年里所造下的冤孽。
但他一时却也无法想起更多。
因为在“魔尊之子尹念昔”这个名字之下,实在是有着太多冤魂。而他当年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杀这么多人;只为了服从命令罢了。
当年他跟着魔尊四处厮杀;不知屠灭过多少门派,不知害过多少性命,更不知在多少人脸上留下过这种伤痕。对于这众多人中的其中一个,他还能有这么一点印象,已经很难得了。
许云叹了口气。
无论他究竟还记得多少,当年所造下的冤孽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他在那场击溃魔教的战役后以“许云”这个身份生活了多少年,他就逃避了那些冤孽多少年。而现在,既然他原本的身份已经被公之于众,也就到了这些冤孽一个个找上来索取报应的时候了。
对方笑道,“看来还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就知道我应该没有那么荣幸,竟然会被你记住。”
许云并没有掩饰的神情,对方看着便已经将他的所思所想给猜了个七七八八。
对方又冷着声道,“那么你还记得飞凤山庄吗?”
许云脸色再度微变,果然是又想起了什么,不禁问道,“你是……”
“他们少庄主的朋友。”对方道,“当时被那少庄主邀过去玩耍,正好遇到魔教肆虐。飞凤山庄满门都被你们给杀了,我脸上这一刀更是你亲手砍的,只是我命大,后来竟然被救活了,还拜入到了药王宗。”
许云沉默了半晌,然后问道,“你现在想要报仇吗?”
对方冷笑,“你说呢?”
许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究竟要如何面对当年自己所造的孽,他还有一点茫然。
如果师父还在,或许师父会告诉他应该怎么做,然后他会听师父的。
但师父已经不在很多年了,而他也早已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依赖师父。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他……
许云看了身旁的人一眼。
肖灵又将那柄剑抱在了胸前,脸上摆出了一副正在看戏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刻着深深的不耐烦,显然对这场戏的进行速度很不满意。
许云收回了视线,暗自苦笑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竟然会指望着这家伙能够为自己指明方向呢?
他现在无法依赖任何人,只能自己去面对。
许云开口道,“我们这次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有人正身中‘万蚁’之毒,所以希望能够找你求得一份解药。”
那脸带伤疤的男子此时正拽着严飞飞的手臂往身后拖,闻言一愣,“万蚁?”
他在复述这两个字的时候,脸上突然散发出来一种奇特的光辉,差一点就兴奋起来了。
但他很快想起眼前的这个正好是自己的仇人,于是咳嗽一声,继续冰冰冷冷地道,“若是别人来求,就冲着‘万蚁’这两个字,我也一定会全力而为。但既然是你,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许云道,“需要解药的并不是我,你所要救的也并不是我。”
“那也是和你有关系的人!”伤疤男冷哼道,“还不许我迁怒吗!”
许云一时无语。
肖灵则在后面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他决定,如果过了半柱香还没有结果出来,就用剑把他们全部削了。
但就在他这个呵欠还没打完的时候,许云突然弯下了膝盖。
许云朝着院落中的那两人,默默地跪了下去。
肖灵看到这一幕,脸上的惊诧一闪而过,然后换为满脸的讥讽:哟,你又跪啊?
他对许掌门的行为很是不屑,因为他知道这招苦肉计许云早就用过。不仅曾经用过,还曾经就用这招逼得某个除了心软一无是处的废物竟然真的自封了经脉。哪怕那件事已经过了很久,一想起来,他还是觉得不爽得很。
但许掌门这次下跪,又仿佛与那次有点不同。
许云将拐杖撑在一旁,跪得很慢很慢。又因为膝盖上的伤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