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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口口声声称微臣,但他的语气却异常严厉,几名宦官吓得战战兢兢,飞奔而去。
此时,刘协正和元妃曹节一起用午膳,这两年刘协也长胖不少,他已四十余岁,长期的深宫生活使他无法和外面接触,思维也渐渐钝化,他就像一只在笼子里长大的鸟,已经没有了帝王应有的尊严和血性,他只满足于帝王的头衔和称呼,只希望永远这样生活下去,永远成为大汉天子。
至于大汉复兴这样的伟业已经和他无关,他也不关心,他对外界的唯一关心,就是刘璟的一天天强大,让他如坐针毡,那是威胁到他切身利益之人,令他帝位不稳,剥夺他仅剩下的天子之名,甚至在他心中,刘璟对他的威胁远远超出了曹操。
“陛下在想什么?”坐在他对面的曹节笑着问道。
曹节今年只有十八岁,虽然长得非常清秀,但身材瘦小,和身材肥大的刘协呈鲜明的对比,刘协半晌才回过神,说道:“朕在考虑旦日祭祀宗庙之事,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说身体不好,不能参加庙祭?”
“陛下是说前两天召集全体皇族商议之事吗?”
刘协点了点头,“本来都说好了,但这两天有不少皇族,尤其那些德高望重之人都来请假,说是身体不适,旦日不能参加庙祭,可现在离庙祭还有二十天,这分明就是他们找借口不想参加。”
“陛下说得对,这应该是在找借口,但陛下是否明白为什么如此多人都要找借口不参加呢?难道前两年也是这样吗?”
“没有,前年庙祭基本上都参加了,就是今年奇怪,怎么问也不说实话,朕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正说着,一名宦官慌慌张张跑进来,躬身道:“陛下,魏公来了,有急事求见陛下。”
曹操到来,使刘协本能地吓得一哆嗦,曹节连忙劝慰道:“陛下,父亲或许是为册封世子之事而来,不会有什么问题,请陛下宽心。”
刘协想一想,最近也没有什么战役,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他一颗心才稍稍放下,对宦官道:“请魏公在偏殿稍候,朕更衣后马上就到!”
刘协也顾不得用膳,换了一件常服便匆匆向前殿而去。
太极殿偏殿内,曹操独自一人按剑而坐,两旁站着数十名金甲侍卫,那些都是曹操派出的心腹亲卫,掌控着整个皇宫的安全,还有几名服侍刘协的宦官,也是效忠于曹操,有他们在,不管刘协做什么,说什么,都逃不过曹操的眼睛。
这时,后殿传来一阵脚步声,刘协在几名宫女和宦官的簇拥下快步走进了偏殿,曹操站起身施一礼,“微臣参见陛下!”
“魏公不必多礼,请坐!”
刘协请曹操坐下,满脸堆笑问道:“不知魏公有什么急事要找朕商议?”
曹操淡淡道:“也谈不上急事,就是想和陛下商议一下旦日庙祭之事,听说陛下准备今年准备举行一次盛大的宗庙祭祀,是吗?”
刘协不明白曹操的意思,他只得小心翼翼道:“目前是有这个打算。”
“听说洛阳那边也要举行庙祭,不知是传闻还是实事?”
曹操提到了洛阳庙祭,刘协的心顿时紧张起来,那是他的一个小心眼,想恶心刘璟,让南方的宗室都去洛阳祭祀,惟独不邀请刘璟。
刘协无法否认,只得硬着头皮道:“朕主要考虑到南方宗室来邺都不方便,所以就建议他们在洛阳进行庙祭,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曹操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恼火,冷冷道:“南方的宗室?意思是说,陛下也准备邀请汉王去洛阳祭祀吗?”
刘协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没有,朕没有邀请他,魏公一定听错了传言。”
“哼!”曹操重重哼了一声,站起身道:“今天汉王的使者来了,他带来了汉王的消息,刘璟也要去洛阳参加庙祭,不仅他要去,他还要率领五万军队前去,陛下说这该如何是好?”
刘协愣住了,他半天也反应不过来,曹操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公,他这是何意?”
“陛下真不明白吗?”曹操目光冷厉地盯着他,刘协心中一阵发慌,连忙摇头,“朕真不知。”
“那好,我就告诉你,陛下给他创造了一个机会,他会借口去洛阳庙祭,然后留下五万大军在洛阳,或者他不再离去,微臣这样说,陛下应该明白了吗?”
刘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在洛阳举行庙祭,却给了刘璟夺取洛阳的机会,他心中又是懊悔,又是害怕,曹操分明就是来兴师问罪,自己该怎么办?
刘协嘴唇嚅嗫着,半晌才低声道:“现在该怎么办?朕愿听魏公的安排!”
曹操心中愤恨,他就恨不得一刀宰了这个蠢货,但这人毕竟是天子,对自己还有用处,他便忍住了内心的恼火,冷冷道:“请陛下立刻下旨,为了节省开支,旦日的庙祭全部取消,所有宗室在家中自己祭祀先祖。”
刘协不想取消邺都的庙祭,但他又不敢不从,只得点点头,“好吧!朕立刻下旨取消旦日所有庙祭。”
曹操脸色稍霁,语气也温和下来,又道:“微臣其实是为陛下着想,刘璟已决定旦日不在长安举行庙祭,若陛下一意孤行,我相信不会有多少宗室敢来参加庙祭,刘璟势大,宗室都惹不起他,陛下,好自为之吧!”
说完,曹操躬身行一礼,转身扬长而去,刘协听得目瞪口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宗室都要请假了,生病是假,畏惧刘璟才是真。
他只觉两腿一阵阵战栗,强烈的恐惧感笼罩在他内心,良久,他才自言自语道:“难道朕时日不长了吗?”
就在当天下午,曹操在铜雀台召集魏国文官百官,正式宣布了他的决定,立长子曹丕为世子,为魏国继承人,曹操随即下令大赦天下囚徒,庆贺魏国立下世子,邺都满城欢腾,但也有无数人失落,尤其是曹植的支持者,都有一种大祸将临的恐惧。
傍晚时分,邺都贵宾馆内,司马懿正坐在内堂上看书,下午满城的狂欢已经结束,但此时还隐隐可以听见远方传来的爆竹声。
司马懿也没有料到,曹操会在这个时候宣布立曹丕为世子,一般是在旦日后,新的一年开始时,才正式宣布这种继承人的重大决定,现在离新年只有二十天,曹操便迫不及待地宣布了,这着实有点不同寻常。
不过司马懿也能猜到一点原因,根据他们得到的情报,尽管曹丕胜出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但曹植和支持他的势力并不甘心,还在准备新年后进行最后一搏,而曹操在这个时候宣布曹丕为世子,必然是他感觉到了什么?
另外,曹操此时立曹丕为世子,恐怕也是为了备战合肥。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走到堂下,向司马懿躬身行礼道:“启禀尚书,李参军求见!”
司马懿顿时精神一振,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李参军就是李孚,他官任校尉参军,是汉国在邺都的官方联系人,属于公开身份,汉国有什么对魏国或者朝廷的公文信件,一般都是由李孚负责转达。
另一方面,李孚也会收集一些邺都的重大情报,传递给成都,而这些情报并非绝密,都是公开消息,也正是这个缘故,曹操明知李孚做了不少暗事,却始终找不到证据动他。
不多时,李孚被领进了后堂,他躬身行一礼,“李孚参见司马尚书!”
第905章 兄弟反目
司马懿请李孚坐下,又命随从上了茶,这才笑眯眯道:“临行时,殿下特地叮嘱我,要替他向你表示问候,这么多年来,一直呆在邺都,委屈你了。”
李孚苦笑一声说:“我本来就是邺都这边人,而且性疏狂,不喜受拘束,其实我倒很喜欢这样的活,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还一步步升为校尉参军,说起来我自己都感到惭愧,比起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我不该受到如此厚待。”
“这是参军自谦了,参军做出的贡献,或许一般人体会不到,但殿下和平章台却很清楚,涓涓细流以成江海,我们定都长安,启用未央宫,却没有人出来弹劾指责,这不就是参军的贡献吗?一家一家去解释,赢得了朝廷官的理解,使我们在法理站住了脚,这就是贡献。”
李孚虽然认为自己没有什么贡献,但那更多是一种谦虚之言,他见司马懿肯定了自己的成绩,心中也着实感到高兴,又笑道:“今天邺都可出了大事,曹操突然宣布立世子,尚书应该知道了吗?”
司马懿略有点奇怪,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说是‘突然宣布?’”
“因为曹操在几天前还公开说,过了旦日后要把继承人问题确立下来,但现在离旦日还有二十天,他便宣布了,着实让很多人感到意外,坦率地说,显得非常仓促,甚至连仪式都没有来得及准备。”“这是什么缘故呢?”司马懿极为感兴趣地问道。
“应该是和曹植有关,据说有近名重要官员准备在旦日前联名上书曹操,要求立曹植为嗣,为了避免这件事情发,曹操便提前宣布了世子,也断了这些高官的念头。”
“上名高官!”司马懿吃了一惊,“这是包括地方高官吗?”
“应该也包括了地方的刺史,尤其是徐州一带,曹植曾在那边巡视两年,颇得人心,这次曹操宣布立世子,还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可以说这是魏国最大的政治风险,世子虽然立下了,但能不能顺利渡过这一关,还是个很大的问题,这就是曹操这十年来举棋不定酿下的苦酒。”
司马懿明白李孚所指,这十年来,曹操在立世子的重大问题上一直举棋不定,曾一度决定立曹植为世子,甚至在杨崔案之前,曹植还占据上风,只是曹丕在汉国的配合下,精心策划了杨崔案,暴露了曹植的政治思想,才最终使曹操对他失望,改立曹丕为世子。
尽管今天世子已确立,但十年争斗留下了政治恶果却难以在短期内消除,尤其曹操前几年为了立曹植为嗣,特地为他扶植党羽,使曹植拥有了一大批忠心耿耿的支持者,形成了一个势力强大的政治集团,现在曹操还能压住,一旦曹操去世,兄弟二人的争斗必将白热化。
司马懿负手在房间里踱步,他在做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在半年前刘璟就提到过,那就是要充分利用曹丕和曹植的政治斗争,将魏国的水搅浑,甚至把曹彰也牵连进来,最大限度的削弱魏国。
现在曹丕被立为世子,并不是斗争就结束了,相反,斗争还会更加激烈,曹植势力的人都很清楚,如果曹丕登位,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血腥的清洗。
想到这,司马懿回头对李孚道:“汉王一直在关注丕植之争,也希望魏国由此内乱,给我们创造机会,以最小的代价攻灭魏国,李参军居于邺都,希望能在这方面有所建树。”
李孚点点头,又问道:“不知汉王殿下会支持谁?”
司马懿笑了起来,“我们的利益不在于曹丕或者曹植,曹丕势弱时,我们支持曹丕,现在是曹植势弱,我们自然是要支持曹植,不过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落下痕迹,曹丕此人很阴,手腕也厉害,他会利用私通敌国来给曹植势力定罪,此事事关重大,李参军一定要谨慎从事。”
“我明白了,请司马尚书放心,我在邺都有人脉,不会被让曹丕抓住把柄。”
入夜,一辆马车在广阳门大街上缓缓而行,马车两边只有十几名侍卫,马车内,曹植目光无神地望着车窗外空旷无人的街道,一堆堆的雪杂乱肮脏地堆在路旁,大街上异常寒冷,看不见一个